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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少俠巧贏老毒王


  通天一毒的突然出現,使六毒仙子如中晴天霹靂,木立當場!
  陸小郎也怔怔地站立一旁,半晌出聲不得。創造了室內壁虎的“瞅瞅”和蛤蟆的“咕咕”叫聲以外,三人面面相觀,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
  良久,通天一毒面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白,几經轉變后,方始沉聲喝道:“孽徒!你還有什么話說?”古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七毒仙子連庄自然懂得這個道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幽幽地道:“徒儿愿領責罰。”
  通天一毒冷哼一聲道:“好!自殘一臂吧!”說完,冷漠地背過身去。
  陸小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連庄也是木然心惊,眼睛望著陸小郎,口里期期艾艾地道:“師父!我……”
  通天一毒冷叱一聲道:“少說廢話!還不敢俠動手!”陸小郎知道通天一毒很愛讓連庄,未必真愿如此懲罰她,一面向連庄打個眼色,一面轉圓道:“老剪輩請暫息雷霆,令徒雖然……”
  通天一毒倏地回身,沉叱道:“小子!你憑什么管我們師徒之間的事?”這一問,真教陸小郎啞口無言。師懲徒,乃是門規,旁人根本無權插手過問。
  但陸小郎素來心思靈巧,念頭一轉,立即回道:“干!老前輩何妨問問令徒,是何愿因私离山門后,再行發落也還不遲。”
  通天一毒唔了一聲,轉過身來,面對連庄道:“你說!你為何私自潛逃?”
  連庄雖有滿腹理由,當住通天一毒的面,也無法說出來,張口結舌地呆了半晌,方道:“徒我想在百毒真經上面……”
  通天一毒喝道:“為師已答應傳授你百毒真經上面所載的武功,你何用私自潛逃?你一定別有用心!”
  連庄怯生地道:“徒儿并不想偷練百毒真經上的武功!”
  通天一毒怒喝道:“你既不想練那本書的武功,你為何要偷走那本書。”
  連庄遲疑一陣,終于鼓足勇气道:“徒儿是想在那本書上找到除毒之法,徒儿不想做一個毒人。”
  通天一毒似乎意想不到,愕了一陣,方哇哇大叫道:“好呀!丫頭!說了半天,你是不想做毒人!我看你是存心要我的心血白費,好!我成全你,過來。”
  連庄生性倔強,通天一毒又素來嬌寵她,此時雖知不是好路頭,依然站起來,挺胸抬頭地向通天一毒走過去。通天一毒原以為只要連庄低低頭,陪兩句小心,也就既往不咎了,偏偏這丫頭見面到現在,就沒有說半句討饒的話。
  通天一毒气得直咬牙,冷哼一聲,伸出一雙黑色巨掌,五指齊張,象鋼鈞似地往連庄額間抓去……連庄王首垂胸,狀似未覺。
  陸小郎卻暗自心惊,也顧不得那雙黑手有毒無毒,口喊了聲:“老前輩且慢動手!”一記“螳臂擋車”橫臂將通天一毒的手臂格住。
  通毒一毒嘿嘿一聲干笑道:“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有几斤臂力,你又要干什么?”
  陸小郎也不知自己因為如何,得了一楞,方道:“干!老前輩何其忍送下毒手?”
  通天一毒眼皮一翻,冷冷地道:“她既不愿做毒人,我就挑掉她的毒筋!”
  陸小郎看了楚楚可怜的連庄一眼,道:“老前輩!令徒已然知錯,難道不能饒她一次?”
  通天一毒收回了那雙黑色巨掌,縱聲狂笑一陣后,問道:“你可是要替他說情?”
  陸小郎點頭道:“請老前輩賞個面子!”
  通天一毒呵呵大笑地連連點頭說:“好,好!不過你得依我一個條件。”
  陸小郎驀地一怔,疑聲問道:“老前輩莫非又要……?”
  通天一毒打斷他的話道:“很簡單!只要你代老夫好好地管教這個丫頭一下。”
  陸小郎結結巴巴地答道:“但不知怎樣管理教法?”
  通天一毒道:“你先不要問,你究竟答不答應?”
  陸小郎知道通天一毒的花樣很多,不敢遂然答應,猶疑一陣,道:“老前輩還是先說出管教之法,看在下是否……”
  通天一毒又是一聲長笑,方道:“簡單得很,討她做老婆,管教她一輩子!”
  陸小郎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心想:“干!這師徒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設,瘋到一塊儿去了。”
  連庄听在耳里,心中万喜不已,這正合了她的心意,但一想自己是個毒人,心又涼了一半,忙喊道:“師父!他是個好人,我不愿害他。”
  通天一毒冷哼了一聲道:“我只要你嫁他,誰要你害他?”
  連庄結結巴巴地道:“可是……可是,徒儿身上有毒,夫妻之間又難……難免……那豈不是害了他。”連庄好不費力地表達了她心里的意思,已經脹得面紅耳赤了。
  通天一毒呵呵笑道:“師父當然會教你方法,不會傷到一星半點的。”
  連庄噢了一點道:“師父為何不早說呢?徒儿就是為了這個才私自潛逃的。”
  通天一毒唔了一聲,大有“原來如此”之意,臉上怒色消去了一半,又轉臉向陸小郎問道:“小子!怎么樣?”陸小郎搖頭道:“干!在下無能為力!”
  通天一毒眼皮一撩,白眉一挑,沉聲道:“小子!你是不識抬舉?”
  連庄在一旁也不是味儿,狠狠地白了陸小郎一眼。
  通天一毒又道:“小子!你不答應,老夫也不強求,不過你要多思多想,現在‘松林毒奶奶’已死,普天之下,能解‘移魂迷香’之毒的,唯老夫一人,再者,嘿嘿……”
  陸小郎不由暗惊,難道這老鬼在自己身上動了什么手腳?不由疾聲問道:“干!老前輩因何欲言又止?”
  通天一毒嘿嘿干笑道:“告訴你吧!小子!老夫身上的毒已浸到你經脈里面去了。老夫若不替你解,你最多還有百日可活。”
  陸小郎不禁又惊又恐,厲聲道:“想不到尊駕竟是如此卑鄙,暗施手腳……”
  通天一毒冷冷的插口道:“小子!你可別信口胡說,老夫一向喜歡明來明往,對你們這种后生晚輩更不會暗施手腳,毒是你自己找上身的。”
  陸小郎猛然省悟,喃喃道:“莫非方才……”
  通天一毒接口道:“你也不想一想,老夫既是毒人,筋骨血肉,上下表里,當然是無處不毒,你竟然膽敢伸手架住老夫的手臂,豈不是自找麻煩?”
  陸小郎連忙翻起右手衣袖,果然在小臂處黑了一塊,摸之不痛也不痒。陸小郎不由大惊失色,忙向連庄道:“這事純為姑娘引起,姑娘也應該說句公道話呀!”
  連庄知道師父的意思,想以解毒逼使陸小郎就范,但她生性倔強,以這种手段爭來的丈夫,實在沒有味道,于是向通天一毒道:“師父!你老人家……”不待她說完,通天一毒已喝阻道:“你少說話!”說住,又轉向陸小郎問:“小子!怎么樣?”
  陸小郎斷然回絕道:“干!這事在下万難從命!”
  通天一毒也是特強好胜的人,親手將漂亮的徒儿送給陸小郎,他竟然不要,當下不由無名火高三丈,沉聲道:“是老夫的徒儿配不上你,還是瞧不起老夫?”
  陸小郎連連搖頭道:“干!都不是!”
  通天一毒微微一怔,又問道:“難道另有原因?”
  陸小郎點頭答道:“不錯,一來此事未奉師命不敢作主,二來在下連身世姓氏都未弄清楚,出身未明,何以答應!”
  通天一毒頗為嘉許地連連點頭道:“嗯!真是個好小子!不過這事好辦,你師父那邊,老夫去找他,不怕他不肯,至于你的身世嗎?……”
  通天一毒沉吟一陣,又遭:“這樣吧!你先答應。何時弄清了你的身世,何時再完婚,怎么樣?”
  陸小郎反問道:“若在下仍不答應呢?”
  通天一毒冷冷地道:“你不答應,你將背信身陷‘色之牢’內中毒待救之人,而且百日之后,武林之中將不會有你這渾小子存在。”
  陸小郎冷笑道:“干!在下不想被人要挾,死又何妨?”
  通天一毒嘿嘿一聲于笑道:“老夫活到這樣一大把年紀,還沒有見過你這樣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小渾虫,你真狂得可以了!”
  陸小郎已然動過了腦筋,他知道通天一毒雖是個狂人,卻也是個直性子,如果耍一點小手法,或許可以扭轉乾坤,于是他道:“如果老前輩能令在下口服心服,全听吩咐。”
  通天一毒雙目一亮,振聲道:“好!你說怎樣你才口服心服?”
  陸小郎道:“干!我要碰碰運气,倘若我贏了,你就要完全听我的。”
  通天一毒樂得手舞足蹈,怪笑道:“別只想到贏,倘若你輸了呢?”
  陸小郎答道:“但憑前輩吩咐。”
  通天一毒更加大樂,高喊道:“好!大丈夫一言為定,小子,你動手吧!老夫先讓你三招。”
  陸小郎搖頭道:“過招動武,在下還差一點。”
  通天一毒輕聲道:“你這小子倒有自知之明,你莫非要与我夫較量輕功一番,老夫可以讓你先行片刻。”
  陸小郎仍是搖頭道:“輕功自認也非對手,在下曾經輸給今徒。”
  通天一毒哈哈大笑道:“這也認輸,那也認輸,那你早就該服气了。”
  陸小郎狀极輕松地笑道:“在下方才已說過,只想碰個運气,我打算要同前輩賭上一賭。”
  通天一毒楞了一下,隨即又放聲大笑起來道:“小子!原來你要同我斗心机!告訴你,休想贏我,生姜本是老的辣,老夫可說是又奸又滑。”
  陸小郎笑道:“這也談不上是斗心机,在下只想与前輩賭個東道,不過,在下是后生晚輩,請老前輩讓在下出題。”
  通天一毒慨然點頭道:“好!你出吧!隨便你出什么題,你都是白費心机,你絕對贏不了我。”
  陸小郎含首道:“好吧!在下現在要猜老前輩的心意,如果猜對了,在下只求老前輩兩件事,一是為在下祛毒,听憑在下离去。二是賜給解藥,以便解救陷身在‘斬情庄’‘色之牢’內的武林中人,此外別無他求,如果在下猜錯了,听憑老前輩吩咐,在下無不應命,絕不反悔!”
  通天一毒怪答道:“真新鮮!小子,你的花樣真不少!好,你猜吧!”
  陸小郎心中早有計算,此時故意一蹙眉尖,故意想了一陣,方慢條斯理地道:“我猜老前輩根本存心就不想讓在下贏。”
  通天一毒怔得一怔,突然大悟,知道上了對方的圈套。
  若說存心讓陸小郎贏,通天一毒一向說話算話,那豈不要替他祛毒讓他從容离去,還要拿出解救‘移魂迷香’之藥。若說存心不讓陸小郎贏,通陸小郎這一猜,豈不猜了個正著,那更沒有話說,要听對方的吩咐了。
  反正,陸小郎是贏定了。
  通天一毒兩保眼睛瞪得像銅鈴大,楞了許久,方黯然一歎道:“你這小子真有點門道,老夫行遍五湖四海,想不到陰溝里翻了船。老夫算輸了吧!”
  陸小郎連忙一揖到地,恭聲道:“多謝前輩成全。”
  通天一毒也沒有理,轉臉向連庄呼道:“庄儿!去將他手臂上的毒吸出來。”
  連庄在他們兩人打賭之時,心情一直在矛盾之中,私心企盼陸小郎輸掉,好趨了自己心愿。但她一想到,這并不是用愛征服對方的,得來也不是滋味,又希望陸小郎贏。果然,陸小郎贏了,而她卻又患得患失起來,此刻,連庄听到師父的命令,也就木然地走了過去,拉起陸小郎的手臂,將紅唇含住那塊黑班,吮吸起來。
  他們兩人雖然曾在旅店同房并榻而眠,但肌夫相接,這還是破題儿第一遭,非但陸小郎心頭有陣麻痒的感覺,即是連庄也禁不住芳心搖蕩不已。約摸盞茶時間,陸小郎手上黑斑全部消退,連庄吐出了一灘黑紫的血水,陸小郎暗自道聲僥幸。
  連庄吮毒完畢,卻未將將陸小郎的手放開,蹲在地上未動,仰起頭來,幽幽道:“你雖然贏了我師父,但我倆的帳還沒有算完,我不會放過你的。”
  陸小郎輕笑道:“干!連姑娘!姻緣自有天訂,你我皆不必強求或強拒,听天意安排吧。”
  連在不由怦然心動,眼前這個鐵石漢子几次曾說過這种通情達理的話?好似那又出太陽又下雨的天气,說他無情他倒有情哩!她緩緩地放下他的手,嫵媚地笑了,而心里卻笑得更加開朗。
  通天一毒又嘿嘿干笑起來,怪聲道:“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但不能算完。”
  陸小郎以為有變,忙問道:“老前輩打算……?”
  通天一毒怪笑道:“來日江湖相遇,老夫還要和你賭上一賭,賭祛和今天一樣,不過,題目可得由老夫出。”
  陸小郎心想:“干!來日的事再說吧!”因而回道:“好!那么老前輩請快將解藥拿出來吧!”
  通天一毒道:“用不著你操心,老夫要親自往‘斬情庄’去一趟,看看那‘移魂迷香’是如何厲害。老夫夸下海口,天底之下,除老夫外不得有第二個‘毒’字。”
  陸小郎疾聲道:“只求老前輩將陷于‘色之牢’內的武林中人救出來就行了,老前輩千万不要与‘斬情庄’大興干戈。”
  通天一毒冷笑道:“你可是以為老夫不是‘斬情庄’庄主的敵手?”
  陸小郎連連搖搖頭道:“不!在下并非說老前輩力不足舉的事,而是‘斬情庄’內固有該殺之人,也有不該殺之人,所以——”
  通天一毒打斷他的話道:“小子?你好象很神秘的樣子,今天老夫既然輸了你,當然要听你的,下次咱們賭過以后,你可要听老夫的了,哈哈哈哈……”
  陸小郎拱手施禮道:“在下有重任在身,這就告辭,二位保重!”說罷,出了茅屋,揚長而去!
  七毒仙子連庄本想說几句体己話儿,奈何師父在側,只得悵惆地望著陸小郎离去,陸小郎去遠后,通天一毒沉聲歎道:“此子根骨絕佳,功力不弱,若再跟老夫練兩天毒功,稱霸武林,可說綽綽有余,偏偏這小子是個死心眼。”
  連庄咬著銀牙,恨恨地道:“這家伙狂得令人可恨又可愛,徒儿一定要教他向我俯首稱臣!”
  通天一毒笑道:“庄儿你已經長大了!為師以往一直將你當小孩子看,將來嫁人就要嫁這种男人,為師會幫你忙。”
  連庄羞怯雙手捂臉,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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