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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斬情滅性


  王天奇道:“區區敬候佳音。”
  飛身一閃,頓然消失不見。
  倪万里橫了兩步,在一張木椅上坐下,道:“觀主,那一位是什么人?”
  天虛子道:“王天奇,也就是昔年魔刀會首腦之一的莫沖!”
  倪万里道:“他承認了?”
  天虛子道:“承認了。”
  倪万里道:“他和你是交往十几二十年的朋友,今天才肯承認他的身分。這份耐性,實也是高明极了。”
  天虛子歎口气,道:“貧道慚愧……”
  目光一掠李雪君,接道:“兩位受傷了么?”
  李雪君道:“我們失去了武功。”
  天虛子點點頭,道:“王天奇剛才也和貧道提到了兩位的事。”
  倪万里道:“他究竟是莫沖?還是龐動?”
  天虛子道:“是莫沖,但他告訴貧道,莫沖已經死于二十年前,現在,他是王天奇。”
  倪万里道:“狗不改吃屎,他是莫沖也好,王天奇也好,還不是一樣約為害江湖,如是在五年前,你肯听我老叫化子的話,咱們把他殺死,老叫化和李姑娘也不會有今日之辱了。”
  天虛子歎一口气,道:“王天奇和貧道提過了兩位失去武功的事……”
  目光一掠秋飛花等,示意他們暫行退去。
  但聞倪万里冷冷說道:“老道士,用不著要他們避開了,若叫化和李姑娘,都是被他們救回來的,如是要出丑,這丑也出過了。唉!下一代比咱們高明,那是武林之福,用不著逃避他們了,你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用不著避諱他們。”
  天虛子目光停在李雪君的身邊,道:“李姑娘的意思是……”
  李雪君接道:“我沒有什么意見,只有一件說明!”
  天虛子道:“貧道等洗耳恭听。”
  李雪君有些黯然的說道:“當年為了剿滅魔刀會,找參与江湖搏殺,歲月匆匆,已然一十寒暑,對整個江湖,和我個人而言,支付已經夠大了,我不想再在江湖是非漩渦中混下去,這一身武功,也分別授予了三位門下,我也應該從此退出了……”
  劉小玉急急叫道:“師父,你……”
  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李雪君冷冷說道:“不許哭。”
  劉小玉果然不敢再哭,拭去臉上的淚痕,強忍著滿腹心酸。
  包小翠一直暗咬著牙關,沒有哭出聲來,悄然站在師父身后。
  但聞李雪君接道:“听說,你把小翠等三人,收歸了門下。”
  天虛子道:“貧道擅作主張,還請李姑娘鑒諒。”
  李雪君凄迷一笑,道:“你做得很好,既然認你門下,希望你能善待她們,我也和她們改了稱呼,認她們為我門下,衣缽傳人,承我未竟之志,對人對己,我已盡到了最大的心力,所以,我該退出江湖了。”
  秋飛花一揚劍眉,道:“姑姑,這些年,承你小侄不少指點……”
  李雪君搖搖頭,接道:“秋飛花,不要談過去的事,從此刻起,李雪君已經死了,江湖上再也沒有我這個人,咱們姑侄之間的情誼,也從此一刀兩斷,此后,縱然相見,那也是相逢陌路。”
  秋飛花怔了一怔,道:“姑姑,什么事竟使你斬情滅性,斷義絕親?”
  李雪君道:“不為什么,我覺著我該退出江湖了。”
  轉身向外行去。
  包小翠歎息一聲,跪在了李雪君的身前,低聲說道:“師父,弟子跟你走!”
  李雪君冷笑一聲,道:“起來,你們已是天虛子的門下,以后,自有他照顧你們,我承認你們出我門下,那是為著你們此后容易和別人相處,你們隨我甚久,如我脾气,還不快退下去么?”
  包小翠、劉小玉淚如泉涌,既不敢攔阻,也不敢再勸,絹帕掩面,黯然站在一側。
  李雪君叱退了包小翠,又回顧天虛子一眼,道:“我肯和他們回來,就是為了交代這几句話。”
  天虛子肅然頷首,道:“貧道會盡力照顧她們。”
  李雪君道:“有此一言,我也可放心去了。”
  舉步行出大廳。
  秋飛花突然一側身子,雙肩晃動,人已掠過了包小翠、劉小玉,穿出外,攔住了李雪君,道:“姑姑可否再听小侄几句話?”
  李雪君冷冷笑道:“飛花,閃開!不要再糾纏我。”
  秋飛花道:“姑姑,你武功全失,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离開齊家寨,豈不是羊入虎口……”
  李雪君怒道:“住口,你說話怎么這樣沒大沒小,什么叫羊入虎口?”
  秋飛花一抱拳,道:“小侄失言。”
  李雪君黯然一歎,道:“走開,從此刻起,咱們是相逢不相識。”
  秋飛花呆了一呆,道:“姑姑,我看得出你有難言之苦,但小侄……”
  李雪君連連揮手,道:“別再煩我,快退開去!”
  天虛子道:“飛花,讓她去罷。”
  秋飛花仍是一片悲慘迷惑,抱拳一揖,道:“姑姑多珍重。”
  李雪君看也未再看秋飛花一眼,快步走出齊家寨。
  包小翠、劉小玉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秋飛花緩步行入廳中,道:“師伯,李姑姑是怎么回事?”
  天虛子沉吟了一陣,道:“她有著滿腹的辛酸、悲傷,不過,在下也無法确知她為了什么?”
  秋飛花道:“哀莫大于心死,李姑姑的心,似是已經死了。”
  包小翠道:“為什么?為什么啊?十几年的相處,情同母女,她老人家竟然一下子不要我們了。”
  天虛子道:“小翠不要哭,這時間,咱們需要的是冷靜、沉著,兩位這么放聲一哭,豈不是扰了大局?”
  包小翠、劉小玉勉強止住了哭聲,但仍然無法遏止的黯然泣下,秋飛花長長吁一口气,道:“師伯,李姑姑這等反常的情形,定然是別的內情……”
  目光轉注到倪万里的身上,接道:“倪老前輩,對李姑姑的事,老前輩可否指一示下?”
  倪万里搖搖頭,道:“老叫化知道的不多,不敢妄言。”
  天虛子道:“飛花,李姑娘的事,咱們暫時放下,目下最重要的是先設法恢复倪兄的武功。”
  倪万里苦笑一下,道:“老道士別想的太容易,老叫化中的玄陰指功,只怕是不太容易除去寒毒。”
  天虛子道:“這個,貧道已化費了不少的時間,思索這件事,但卻一直想不到那幅飛鷹圖的用途何在?你老叫化見聞廣博,應該能想出一些頭緒才是。”
  倪万里沉吟了一陣,道:“老叫化倒是听過飛鷹圖的傳說,而且,也知道被天奇收藏,費了老叫化數日之功,才算找出這點頭緒……”
  了齊元魁一眼,尷尬一笑,接道:“老叫化也打听出寒玉佩是令夫人收藏,主意是老叫化子出的,但卻是老道士的設計。”
  齊元魁道:“其實,我們也只知道那寒玉佩怯熱之功,其他有些什么作用,我們也不知道,如若它對武林大局有助,放在我們身上,也是白白的糟蹋了。”
  天虛子道:“飛花,那鷹圖、玉佩,你收藏得很安全吧?”
  秋飛花道:“弟子把它藏在……”
  天虛子道:“別說出來,收藏之處,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倪万里輕輕咳了一聲,道:“鷹圖、玉佩,兩件全不相關之物,卻要合在一起,但江湖上,并無流傳,連老叫化都不知它的作用,知道的人,那是聊聊無几了。”
  秋飛花道:“王天奇知道,師伯是否已套出他口气。”
  天虛子道:“王天奇的口風緊得很,我費了不少的唇舌,一直無法問出他一點事情。”
  秋飛花道:“王天奇和我們合作的條件,只有一個交出鷹圖、玉佩的辦法?”
  天虛子道:“是的,他只提出這一個條件。下過,我覺著除此之外,他倒說了另一件事了。”
  倪万里冷笑一聲,道:“你老道士一向說什么天机不可漏,我看那全是騙人的玩藝。如今可好,咱們雖然還未到山窮水盡之境。但也差不多了,咱們十几年的布置,被人家稀里嘩啦,几下子搞得一塌糊涂,我瞧你不用再說什么天机不可漏了,你心中有好多東西,最好是全抖了出來。”
  天虛子笑一笑,道:“那王天奇告訴貧道說:“如若他不幸被人殺了,那鷹圖、玉佩就全成了無用之物。”
  倪万里道:“這小子滿口胡說八道,難道天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鷹圖、玉佩之密么?”
  天虛子道:“王天奇的話,在下倒覺著有几分可靠性。”
  倪万里怔了一怔,道:“怎么?你相信他?”
  天虛子道:“以倪兄眼皮子之雜、識人之多,江湖上也難以找出几人,但你老叫化子就不知道那鷹圖、玉佩的用途何在,天下又能有几個人知道呢?倪万里一皺眉頭,道:“這話也是,老叫化子不知道的事,天下知道的人,也找不出几個了。”
  天虛子道:“我知道,但也不能不盡人力。”
  倪万里道:“唉!老叫化這一生中,殺了不少的人,雖然,都是十惡不赦的人,但難上天和,所以,老叫化早已看開了。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
  天虛子道:“老叫化,你是想一死了之?”
  倪万里歎口气,道:“老叫化不怕死,可也不想死。”
  天虛子道:“所以,你非得試試貧道的手段不可了。”
  生死大事,付于談笑之間,言來是那么平平靜靜,全不激動。
  倪万里淡淡一笑,道:“老道士,我知道你練過三陽气功,想以本身的真力,替我老叫化逼出寒毒,不過,你是否想過,你施展之下,要耗消多少純陽之气?別說你沒百把握替老叫化逼出寒毒,就算有把握,這一頓療傷之后,只怕也使你疲累不堪,沒有十天半月,諒你也不會复元,僅這一點,希望你要仔細的想過,目下的情勢,允不允許你有十天半月的休息。”
  天虛子笑一笑,道:“咱們一直認為咱們的潛伏十分成功,其實,老早就被人挖了根,我們竟不知,目下,只餘下老和尚那一股力量,還未見動靜,不過,照貧道的看法,只怕他早也被人暗中監視上了。”
  倪万里道:“老和尚似乎是比咱們沉得住气,到目下為止,還未見他有所舉動。”
  天虛子道:“老叫化,別存僥幸之心,咱們要准備最艱難的搏斗,剛才,王天奇和我談了不少的事。”
  倪万里道:“他談些什么?”
  天虛子道:“他透露了不少的內情,希望咱們和他合作。”
  倪万里道:“那要有條件?”
  天虛子道:“不錯,他希望咱們能交出鷹圖、玉佩,他可以把對方的舉動,透露咱們,而且,還可以調動一批人手,幫咱們對付強敵。”
  倪万里道:“王天奇可是魔刀會的餘孽?”
  天虛子道:“他承認自己是莫沖!”
  倪万里笑一笑,道:“老道士,那你相信他的話么?”
  天虛子道:“不大相信,不過,咱們目下的處境,十分不利,李姑娘黯然而去,你老叫化又身受玄陰指力所傷,武功盡失。老和尚沒有消息,遭遇如何,難以預料,幸好,咱們多一位東方少相助,不過,照那王天奇說法,他們已准備在這一兩天內動手,而且,高手离多,一舉之間,要把咱們潛伏于此的人手,全數屠殺,王天奇雖不可相信,但他目下,是唯一可以幫助咱們的一股力量。”
  倪万里沉吟了一陣,道:“老道士,但魔圖、玉佩,究竟代表些什么?”
  天虛子道:“所以,貧道覺著他的話倒有几分可信,至少,這個傳說机密得很,以齊兄而論,他持有玉佩數十年,竟然不知那玉佩的作用。”
  倪万里歎口气,道:“老道士,老叫化子覺得,咱們每一次抬子,到最后卻是你胜,好吧,你知道得多,但江湖上的奸詐鬼計,老叫化比你強多了。”
  天虛子道:“就算王天奇說的是實話,天下只有他一個人,知曉個中隱秘,但這人太坏了,咱們還是不能相信。”
  倪万里點頭道:“說的是啊!這句話老叫化听得進,這叫防人之心不可無。”
  天虛子道:“所以,咱們也得動點心机了。”
  倪万里道:“老道士,可是已經胸有成竹了?”
  天虛子道:“辦法倒是想到了一個,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倪万里道:“說出來听听看。”
  天虛子道:“貧道這辦法叫瞞天過海。”
  倪万里哈哈一笑,道:“瞞天過海?”
  天虛子道:“不錯,瞞天過海,老夫准備偽造一份鷹圖、一個玉佩和他交換。”
  倪万里道:“成!老道士,你能打破那份固執,老叫化傷勢醫不好,也可以放心了。”
  天虛子道:“老叫化,你錯了,李雪君隱衷不明,豪气已消,咱們要查明原因何在!你老叫化子,不愿療治傷勢,藉著傷勢未愈之名,逃避責任……”
  倪万里接道:“老道士,你不要血口噴人,老叫化是怕你真气損傷過鉅,誤了大事,老叫化傷勢未愈,李姑娘心傷江湖,大和尚行動不明,窮秀才消息不通,能夠支撐大局的,眼下就是你老道士一個人,如是你因為替老叫化療治傷勢,元气消耗過大,也來個臥床不起,那豈不是成了空城計?”
  天虛子笑一笑,道:“后生可畏,飛花已盡得窮秀才和大和尚兩衣缽,及你和李姑娘指點不少,兩次和敵人面照,無不大胜而歸,何況,還有東方少俠相助,李門三小,再加上小要飯的,也可以和他們周旋一下了。貧道加上不多,去了不少,所以,貧道覺著,還是早些替你療勢治傷要緊,我沒有把握,能療好傷勢,但至少可以保持住不讓你傷勢惡化。”
  倪万里沉吟了一陣,道:“這樣是不妥,老叫化子三五天還死不了,但是三五天的演變,對江湖大局太重要了。除非是窮秀才和老和尚,能如期赶到,否則,還是免談療傷的事。”
  天虛子道:“老叫化,我看過了你的面色,如是不能早些療治傷勢,再過兩三天,可能要造成終身遺恨。”
  倪万里道:“別嚇唬我,我老叫化不是紙糊的,難道連三五天也撐不下去。”
  天虛子道:“不用抬,醫道上,你不如貧道。”
  倪万里皺皺眉頭,道:“不行,若道士,你不用危言聳听,老叫化不信這個邪,辛苦你領著他們對付大敵,老叫化試試看混元一气功,能不能自療傷勢。”
  天虛子道:“不行,這不是逞強好胜的時候。”
  倪万里道:“這個老叫化子明白,你不用為我操心……”語聲一頓,接道:“倒是有一件事,老叫化想不明白,老和尚和窮秀才,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汪一等重要關頭,兩個人都跑得沒了影儿。”
  天虛子道:“我已三度放出火急信號,他們如在附近,那就該來了。”
  倪万里道:“他們會不會和老叫化一樣,受了別人的暗算。”
  只听一陣朗朗笑聲,道:“好啊,你這臭叫化子,怎么在背后咒人?”
  隨著答話之聲,大廳中突然現身出一個全身青衫,頭戴方巾,胸前花白長髯飄拂的書生人物。
  倪万里雙目一瞪道:“窮秀才,老酸儒,老叫化剛才還說得客气,再不來,我非罵得你兩耳發燒。”
  青衫老者哈哈一笑,道:“叫化子,先別上火,秀才是及時雨,該來的時候,自然會适時而至。”
  倪万里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不是飛花賢侄,老叫化只怕還被人家囚著。”
  秋飛花突然一止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見過師父。”
  青衫中年人一揮手,道:“免了。”
  秋飛花退后兩步,垂手而立。
  青衫中年人目光轉到倪万里的臉上,道:“老叫化,牛鼻子老道士說的不錯,你的傷勢非要早些療治不可。”
  倪万里道:“大和尚呢?”
  青衫書生道:“暗中保護李姑娘去了。”
  倪万里歎口气,道:“窮酸,你看那李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衫中年人臉色忽然間嚴肅起來,輕輕歎息一聲,道:“李雪君心傷江湖,冰凍三尺,自非一日之寒,當年追剿魔刀會,她以雙十年華,參与壯舉,劍气飛揚,不讓公孫大娘專美于前,三十功名塵与土,一代紅顏悲晚秋……”
  倪万里大聲喝道:“窮秀才,你酸起來有完沒完?老叫化沒讀過書,不懂這個,你少給我咬文嚼字。”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這等事非文不可,不文,就不好听了。”
  倪万里冷哼一聲,道:“窮秀才,你要再給老叫化文來文去,若叫化可要唱蓮花落了。”
  天虛子歎息一聲,道:“大和尚禪心堅定,長對春花不解情……”
  倪万里道:“那賊和尚,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蓄發還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花朵似的姑娘,難道還辱沒了他,哼!不知好歹的葫蘆頭。”
  青衫人道:“老叫化,罵得好,慈航普渡,割肉虎。佛門中講究的是,舍身救人,大和尚卻一個勁的只顧自己。”
  天虛子道:“夠了,飛花、小翠等是晚輩,東方少俠更是貴賓的身分,你們這樣罵來罵去,不覺有失師道、慢待貴賓么?”
  責衫人笑道:“老叫化受了傷,脾气大,兄弟要不順著他些,他上了火,硬不肯醫傷,咱們有什么法子?”
  東方雁道:“我曾听過,二十几年前,武林中有五位杰出的高人,主持掃蕩魔刀會,替江湖上除一大患,這五人不求揚名,功成身退,江湖上,對這樣五位高人。無不存著敬慕之心,想不到今日在此,竟然能會到了四個。”
  只听天虛子說道:“東方少俠,貧道替你引見一下,這一位青衫人,就是秋飛花的授業恩師,人稱”書劍秀才“的傳東揚。”
  東方雁急急抱拳一禮,道:“晚輩東方雁,見過傅老前輩。”
  傅東揚笑道:“東方世家,百年來一直受武林推崇,傅某人怎敢當得老前輩的稱呼。”
  秋飛花低聲道:“東方兄,家師為人,不拘俗禮,你不要和他客气。”
  東方雁點點頭,道:“常听家父提起大名,今日有幸會面。”
  傅東揚笑道:“東方少俠卷入了這場是非之中,也使我們省了不少的口舌對武林同道解說了。”
  倪万里道:“怎么?窮秀才,你要把此事公諸武林么?”
  傅東揚道:“老叫化,這次的敵勢,比不得當年的魔刀會了,也不是咱們几個能夠辦得了的。”
  天虛子道:“事情太突然,就算咱們說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了。”
  傅東揚道:“不錯,現在說出去,是不會有人想信,咱們五個人,就算標榜出是當年剿滅魔刀會的人,別人也不會相信。”
  倪万里道:“老叫化不贊成漏當年咱們對忖魔刀會的事,咱們有今日之結果,只怪當年咱們做錯了事,如若當年咱們能把魔刀會中人,完全殺死,也許不會有今日之害了。”
  傅東揚微微一笑,道:“老叫化,這件事和魔刀會的餘孽,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就算沒有魔刀會這件事,他們也一樣會侵犯中原武林。”
  天虛子道:“老叫化,貧道也主張不漏當年的事,不過,有一個條件。”
  倪万里道:“好!老道士,你要對老叫化談條件了,說來听听看,什么條件?”
  天虛子道:“先讓貧道療治好你的傷勢,你如是不愿醫傷,那就是存心逃避了。”
  倪万里沉吟了一陣,道:“好吧!窮秀才既然來了,你老道士,可以騰出些時間,但老叫化想知道,你要多少時間,才能逐退老叫化身上的寒毒?治好我的傷勢?”
  天虛子道:“你放心,貧道不會拿你開玩笑,何況,這是兩敗俱傷的事,對你有害,對貧道也無益。”
  倪万里道:“老叫化想知道你要几天時間?”
  天虛子道:“至多三天。”
  傅東揚笑道:“老叫化,窮秀才有一事不明,得向老兄請教、請教!”
  倪万里道:“你說吧!”
  傅東揚道:“你老叫化乃江湖上出了名的刁鑽人物,怎么被人點了穴道?”
  倪万里道:“他們施用暗算,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傅東揚道:“打雁人被雁啄了眼睛,這倒也是一椿奇聞,秀才總算听個明白。”
  倪万里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老叫化緦不能一輩子不讓人家算計一次。”
  傅東揚道:“秀才想知道他們用的什么方法?日后也好小心一些。”
  倪万里道:“他們用的辦法很笨,但也直接有效,一個女人,被人強暴,大喊救命,老叫化義忿填胸的赶去救人,抓住了男的,卻沒有防到女的,一下就點中了老叫化的穴道。”
  傅東揚道:“你是說,那施用玄陰指的是一位女的。”
  倪万里道:“不錯,是一位女的。”
  傅東揚道:“那女的有多大歲數?”
  倪万里搖搖頭,道:“老叫化沒有瞧清楚,她當時釵橫、亂發,臉上還有一些血痕,若叫化救人心切,沒有仔細瞧她,她點中了老叫化的穴道之后,就揚長而去,老叫化就沒有再瞧過她。”
  傅東揚目光射到天虛子的臉上,道:“老道士,目下這南陽府附近,涌到了不少武林人物,而且,還絡繹不絕的赶來,大約都是魔宮中人了。”
  天虛子道:“所以,老叫化非得早些把傷醫好不可。”
  傅東揚道:“老叫化,你听著,李雪君心傷江湖,已決意逃避世俗,大和尚內咎神明,暗中追隨保護,和這批洶涌而來的神秘人物抗拒,就是咱們三塊料,再加上飛花、二小、小叫化几個后生晚輩,東方少俠是客居身分,不能算在里面,而且,他們摸透了東方少俠的來歷之后,也不會和東方少俠為敵,你老叫化如是不愿早些療好傷勢,那是有意逃避……”
  倪万里霍然站起身子,道:“老道士,咱們療傷去!”
  天虛子微微一笑,帶著倪万里行入廳后一間雅室之中。
  目注兩人的身影,离開了大廳,書劍秀才傅東揚,突然間收斂起嬉笑的神態,緩緩說道:“齊寨主,目下形勢迫人,看來,咱們只有借重貴寨暫作栖身了……”
  齊元魁接道:“引起這場是非,全是為了我們齊家的人,傅大俠不要見外,齊家寨由我齊某人算起,听候你傅大俠的遣差,我知道,我們夫婦不能幫上大忙。但卻愿全力以赴,万死不辭。”
  傅東揚道:“言重了,齊寨主,這些人來的很突然,事先全無徵兆,而且,老叫化、李姑娘一下子就身受暗算,老道士不能夠未雨綢繆,以致于事到臨頭,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話聲微微一頓,接道:“不,我事先得把話說明,我們借此拒敵,可能給貴寨帶來一場很悲的災難。”
  齊元魁哈哈一笑,道:“傅大俠,齊某何許人也!能和江湖五君子合力拒敵,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樂事。”
  傅東揚道:“情重不拘禮,恩大不言謝,我們心領了……”
  目光轉注秋飛花的臉上,接道:“去!查點一下寨中的庄丁人數,編排成防守暗卡,最重要的是能夠快速的把敵人位置查出來。”
  秋飛花一欠身,道:“弟子明白”,轉身向外行去。
  傅東揚道:“回來。”
  秋飛花停下腳步,一回頭,道:“師父還有什么指示?”
  傅東揚道:“你要記住,拒抗強敵,是我們的事,不要齊家寨人多受傷害……”
  話聲微微一頓,又道:“小叫化,你去幫他一下忙。”
  武通站起身子,和秋飛花并肩而去。
  齊元魁跟著行了出來,道:“秋少俠,我想將齊家寨中的人手、武師,全交給你指揮如何?”
  秋飛花道:“這個,晚輩不敢,你還是寨主身分,晚輩從旁協助。”
  他胸有滔略,一番調整布置,使齊元魁大大生出了敬佩之心。
  一連兩天,全無事故,不但秋飛花等覺著很奇怪,就是書劍秀才這等閱歷丰富的人物,也有著莫測高深之感。
  時間,增加了傅東揚的心理負重,但也給了他們很大的机會。第二天,太陽下山時間,倪万里突然開了雅室木門,大步行入廳中。
  這時,秋飛花剛好守在大廳,一見倪万里神采奕奕的行了出來,立時抱拳一禮,道:“倪師叔,你老傷勢全好了么?”
  倪万里淡然一笑,道:“老叫化寒毒已追出了十之八九,只是老道士太累了,我看他沒有個十天半月,很難复原。”
  秋飛花道:“天虛師伯內功精深,有上個半日調息,我想就差不多了,倒是倪師叔傷勢痊愈,叫人好生高興。”
  倪万里回顧了一眼,道:“酸秀才呢?”
  秋飛花道:“家師覺著這兩天之中,全無一點變化,十分奇怪,而且,也大悖常情,所以,老人家出去查看一下。”
  倪万里道:“怎么?老叫化子療傷療了兩天之久?”
  秋飛花道:“是的,此刻已是近黃昏分,倪師叔療傷,化去了兩天還多一些時間。”
  倪万里道:“這真是難為了那老道士啦……”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酸秀才可曾說過他几時回來。”
  秋飛花還未及答話,大廳外已傳出傅東揚的聲音:“老叫化,你全好了么?”
  人影一閃,廳中已現出青衫方巾的傅東揚。
  倪万里傷勢大好,脾气也好了不少,哈哈一笑,道:“酸秀才,你那”移形換影J身法,又精進了不少。“傅東揚笑道:“小有進境,多承夸獎。”
  倪万里道:“看你這份輕松模樣,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傅東揚道:“小有佳音回報。”
  倪万里道:“什么事?”
  傅東揚道:“這兩天時光,不見魔宮中有人來犯,我秀才覺得很奇怪,因此,出門查看了一番。”
  倪万里道:“怎么回事?”
  傅東揚道:“我東行三十里,明查暗訪,才打听出今天午后不久,對方所有人,都撤离了南陽府。”
  倪万里道:“為什么?”
  傅東揚道:“為什么?秀才不知道,但确是撤走了。”
  倪万里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輩子江湖,見過的怪事多了……”
  傅東揚接道:“但卻未見過這樣的怪事,對么?這句話,秀才地听你叫化說得多了。”
  倪万里冷哼一聲,道:“酸秀才不用賣關子,你不肯說,難道老叫化不能去看看么?”
  舉步向廳外行去。
  傅東揚一伸手,道:“慢來,慢來,我已要小叫化去找丐幫中人打听一下,這一批魔宮中人,怎么會一下子全數撤走。”
  倪万里道:“其實,這不用打听,老叫化也知道原因。”
  傅東揚有些惊异的道:“說說看,老叫化,這一次,我是誠心求教。”
  倪万里哈哈一笑。道:“他們走的原因很多……一個是奉命撤走,一個是他們一,沒有胜咱們的把握,干脆一走了之。”
  傅東碭搖頭,道:“老叫化,就這樣簡單么?”
  倪万里:“這本來就是一椿很單純的事,他們奉命而走嘛!難道還有什么玄机不成?”
  傅東揚笑一笑,道:“老叫化,我想事情絕不會這樣簡單,丐幫消息最靈通,等小叫化回來之后,可能有所說明,不過,我可以和你老叫化打個賭,事情絕不像你想的那樣單純。”
  倪万里道:“不管為什么?這時間他們撤走,對咱們沒有什么坏處。老道士化了九牛二虎之力,療好了老叫化的傷勢,但他自己卻似要躺了下去,我從沒有看到過老道士那樣萎靡的神態,臉色蒼白,雙目無神,連眼眶也像深陷了下去。”
  傅東揚道:“走,咱們去瞧瞧他。”
  這,突然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了過來。
  武通跑得滿頭大汗,沖進了大廳。
  目睹倪万里精神煥發,武通顧不得拭去臉上的汗水,道:“師父,你老人家痊愈了?”
  倪万里冷冷說道:“廢話,老叫化如若是沒有好,怎會站在這里?”
  武通拭去臉上的汗水,笑一笑,道:“傅師叔,小叫化幸未辱命。”
  傅東揚道:“想當然了,說!他們怎么突然間撤离此地?”
  武通笑一笑,道:“丐幫中人說,他們遇上了一樁很奇怪的事,所以,等不及天色入夜,就撤离了此地。”
  倪万里冷哼一聲,道:“小要飯的,武功沒有學好,毛病倒學會了不少,什么事,還不快說出來,賣的什么關子。”
  武通笑一笑,道:“這般人不知道來自何處?似乎是有些水土不服,忽然間,暴斃了很多,所以,他們不得不立刻撤走。”
  傅東揚奇道:“丐幫中人看到了什么?”
  武通道:“小叫化听他們說,他們看到了很多的擔架,上面蒙著白布,放入馬車中拉走,但卻沒有听聞到過什么搏殺的事,所以,這些人可能是暴斃了。”
  倪万里回顧了傅東揚一眼,道:“酸秀才,你相不相信這件事?”
  傅東揚道:“我不相信。”
  倪万里哈一笑,道:“老叫化也不相信。”
  傅東揚道:“一個練有一身武功的人,怎會水土不服呢?”
  倪万里道:“酸秀才,你就別當他在說話,只當小叫化子在放屁就是。”
  傅東揚笑一笑,道:“不過,有一件事,在下很相信。”
  倪万里道:“什么事?”
  傅東揚道:“小叫化說他們帶走了很多死人,這一點,我相信。”
  倪万里道:“量他也不敢對我老叫化子說謊。”
  傅東揚道:“老叫化,你顧著老道士,秀才出去瞧瞧。”
  倪万里道:“慢著,慢著,咱們對調一下如何?”
  傅東揚道:“為什么?”
  倪万里道:“你酸秀才,還懂得一點醫理,万一老道士有什么不妥,你可以照顧、照顧,再說,你雖然比我讀書多,但江湖上的門道,你不如老叫化了。”
  傅東揚微微一笑,道:“老叫化,你的身体复原了么?”
  倪万里道:“好了十之八九。你酸秀才可以放心,若叫化上了這一次當,以后,他們就別想再打老叫化的主意。”
  說話間,雙臂一振,人已經躍出了大廳,一閃不見。
  秋飛花望著倪万里消失的背影,低聲道:“師父,倪師叔的武功,已經恢复十之七八了。”
  傅東揚道:“真是難為了老道士啦,你還要小心防守門口,我去瞧瞧老道士。”
  轉身直向后廳行去。
  大廳中,只剩下秋飛花和武通。
  武通長長吁一口气,道:“秋兄,你相不相信小叫化子的話?”
  秋飛花微微一怔,道:“小叫化,你這話什么意思?”
  武通道:“老實說,我自己也不大相信。”
  秋飛花笑道:“既然,你自己都不相信,為什么還要說出來呢?”
  武通道:“小叫化听到的就是這些,我不能無中生有,編一套謊言出來。”
  秋飛花道:“不要緊,兄弟,照實而言,自然是你沒有錯,你應該相信,老前輩們自會斟酌。”
  武通道:“小叫化不是這個意思。”
  秋飛花笑一笑:“武兄弟,你把找他給說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通道:“小叫化打听到的消息,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我自己就到各處去看了一下,果然是四周已不見人蹤。不過,小叫化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秋飛花問:“什么蛛絲馬跡?”
  武通迢:“小叫化在几處隱的地方,看到了很多的血跡。”
  飛花急著說:“是人血么?”
  武通道:“下錯,是人血,小叫化仔困看過了,他們似乎故意在掩飾那些血跡。”
  秋飛花恍然大悟道:“這么說來,他們是受到了傷害,才很快的撤走了。”
  武通逋:“如果是小叫化的推測不錯……他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奇怪的是,這應該是很凌厲的搏殺,為什么咱們居然未听到一點聲息。”
  秋飛花沉吟了一陣,頻頻點點頭道:“倘使你的推斷不錯,這确實是一椿大為可疑的事。”
  武通道:“小叫化由丐幫口中听得的消息說,對方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傷亡。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丐幫他說不出什么原因,只好說他們水土不服了。”
  秋飛花道:“不知是什么人,暗中幫了咱們一個大忙,那虛偽公子放咱們歸來之后,已造成了劍撥弩張的局面,非有一場凶厲的搏殺不可,倪師叔的傷勢,固然使人耽心,但更悲慘的是齊家寨中這几百戶人家,這一場搏殺下來,不知將要折損多少無辜的性命?唯一的希望是,倪師叔傷勢早愈,咱們能夠和他們約地一決雌雄,但卻未想到,事情會有這么一個大的轉變。”
  武通道:“小叫化心中念念難忘的是:什么人有這樣大的本領?”
  秋飛花苦笑一下,道:“倪師叔對江湖中人事十分熟悉,他回來之后,也許會有點消息。”
  武通搖搖頭,笑道:“小叫化對師父很了解,只要他老人家能夠推想起一點頭緒,此時此情之下,立刻就會說出來,同時,他老人家也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言,所以,沒有責備我一句。”
  秋飛花道:“倪師叔帶了你十餘年,彼此相知,自是很深。”
  武通苦笑道:“秋兄,這件事,在老叫化心中,結下了一個大疙瘩。我覺著,這中間的問題,很大,很大。”
  秋飛花道:“什么問題?”
  武通道:“武功才智,你比小叫化高明,但這江湖經驗,你就比小叫化略差一籌了,你想想看,那個人為什么替咱們退去強敵?”
  秋飛花怔了一怔,道:“你是說,他有目的。”
  武通道:“但愿小叫化沒有猜對!”
  秋飛花道:“那些來自不知何處的強敵,個個武功,都很了得,能夠在無聲無息中,擊退這些強敵的人,自非凡響,似這樣一位人物,豈會挾恩求報?‘”武通苦笑一下,道:“江湖中事,難說得很,好事,不能叫咱們都遇上,是么?一那人有所要求,咱們又應該如何答覆?”
  秋飛花道:“這個,這個……”
  武通接道:“愈高明的人,愈是不曾輕易求人,但他如開了口。那必是困難万端的事。他們自會編造出一套理論,他們找一個幫助你的机會,替你出了很大的力,然后,他就感覺到自己應該向你提出什么條件了。”
  秋飛花點點頭,默然不語。
  顯然,他被小叫化說的有些動搖了。
  武通輕輕吁一口气,接道:“通常說來,這些人都很固執,如果他們一旦提出了什么條件,那就是十分麻煩的事了,除非你答應他,否則,很難說服他們。”
  秋飛花道:“武兄弟,你這么一說。找也有些相信了。”
  武通道:“但愿小叫化是胡說八道,最好咱們真正的遇上了一位仁俠英雄。”
  兩人談話之間,傅東揚帶著天虛子行了出來。
  天虛子的神情,仍然有著隱隱的倦容,似仍未完全复原。
  武通向前行了一步,拜伏于地,道:“小叫化代師傅叩謝師伯。”
  天虛子一揮手,突道:“起來,起來。”
  武通站起身子,站到一側。
  天虛子緩步行到一張木椅上生了下來,道:“小叫化,你見到什么事?”
  武通道:“小叫化看到的,都很奇怪。小叫化師父的脾气,師伯知道,一向不許小叫化在論事中,加上自己的意見,所以,小叫化就只好實話實說,說是說了,但說出的事實,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天虛子道:“那你就說說你自己的看法。”
  武通詳述了見聞經過后,歎道:“小叫化綜合見聞,自作判斷,有人在暗中幫助咱們,殺傷了大批敵人,迫使他們撤退。”
  天虛子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但什么人幫助咱們呢?”
  傅東揚道:“不論是誰,他們的人手不曾太多,兩三個人,或者是只有一兩個人,如是人數眾多,絕瞞不過丐幫耳目,以一兩人之力,在短時間內,擊潰了魔宮中大批人手,這一份武功、膽識,的确非同凡響。”
  傅東揚道:“這几年,咱們都守在南陽附近,對江湖上的變化,了解的實在太少,出了些什么新人,咱們一無所知……”
  目光一掠秋飛花和武通,接道:“這几年,咱們有些成就,就是教了這几個弟子出來。”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尤其是你造就了飛花,照貧道的看法,他日后的成就,絕不在你秀才之下。”
  傅東揚道:“飛花有今日的成就,絕非秀才一人之功,你老道士化去的心血,不在秀才之下,李姑娘、老叫化,都用了心力,還有老和尚,似乎也出了不少的力。”
  天虛子道:“秀才,咱們五個人。對飛花多少有一些幫助,自然,是他本身具有了极佳的習武資質,人見人愛,但出力最大的是你秀才,第二個出力最多的人,就是老和尚了。”
  傅東揚口气道:“所以,飛花不能算是我門下的弟子,應該是我們五個人的門下。”
  天虛子笑道:“飛花心中早已有了分寸,不用你提醒他,大和尚、貧道全力栽培他,老實說,也各自存有一點私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目下要緊的是,咱們要設法找出那些人,他們為什么要幫助咱們?目的何在?”
  傅東揚沉吟了一陣,道:“老道士,希望老叫化早些平安歸來,如果,那幫助咱們的人,別有目的,用不著咱們找他,他自然會找咱們。如果他沒有目的,只是看不順這些魔崽子們在中原胡鬧,出手傷了他們,說不定此刻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武通一欠身,道:“弟子去找師父回來。”
  天虛子道:“等一等!”
  武通一欠身,道:“師伯還有什么吩咐?”
  原來,江湖五君子雖然沒有義結金蘭的形式,但他們相處融洽,隱隱間,有一种自然的排行,天虛子為五人之首,覺元上人排在第二。傅東揚第三,倪万里第四,李雪君排在第五。
  天虛子道:“東方少俠和三弟呢?”
  秋飛花道:“他們都在寨外巡視。”
  天虛子點點頭,道:“小叫化,你和飛花一起去,找到老叫化,就要他赶快回來。”
  秋飛花低聲道:“小叫化,咱們走。”
  當先行到了大廳外,武通緊隨在秋飛花的身后,行出了大廳。
  兩人奔出齊家寨,秋飛花才停下腳步,笑道:“小叫化,如何才能找到倪師叔?”
  武通道:“如是他留下了暗記,小叫化可以按圖索記找他們,他老人家要是沒有留下暗記,咱們只好碰運气了。”
  一面答話,一面流目四顧,突然間,武通放腿奔行到一棵大樹之下。
  秋飛花快步追了過去,低聲道:“小叫化,發現了什么?”
  武通道:“我師父遇上敵人,已經追下去了。”
  秋飛花道:“咱們快去,他老人家身体還未完全复原,一旦動上手,只怕不耐久戰。”
  武通一提气,直向正南奔去。
  秋飛花在大樹下留下了記號,快步追向武通。
  武通的追蹤之術,极為高明,一路腳不停步,奔行极速,一口气追到了臥龍崗下,才停了下來。
  但他在一處十字路口旁停了片刻,立時又向一條小路上奔了過去。
  秋飛花也未多間,緊追在武通的身后。
  行約三里左右,小徑通到一座茅草的農舍中去,忽然斷絕。
  這是一座孤立的農舍,背倚龍崗,竹篱環繞,左面曰芒片翠竹,右面是一大片草叢。
  兩扇柴扉,緊緊關閉。
  這座竹篱茅舍農院,但卻有一种肅靜清雅的感覺。
  秋飛花低聲問道:“小叫化,倪師叔在里面么?”
  武通道:“應該在里面。”
  秋飛花道:“為什么不進去?”
  武通道:“小叫化子覺著情形有些不對。”
  秋飛花道:“什么不對?”
  武通道:“我說不出來,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覺。”
  秋飛花看了那茅舍一眼,果然覺著那草木、花樹之上,都泛起一种濃重的殺机。
  點點頭,道:“小叫化,還是你高明。”
  武通長長吁一口气,道:“秋兄,咱們也不能就這樣守在這里不動啊!”
  只听一個清冷的聲音,由茅舍中傳了出來,道:“兩位請進吧!”
  秋飛花一邁步,行到了篱門前面,低聲道:“小叫化,你跟在我后面。”
  一個青衣小帽的童子,緩步行過廳院,開了篱門。
  這人的裝束衣著,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是一位隨侍仆人。
  只見他一揮手,道:“兩位,敝主人在廳中候駕,兩位請進去吧!”
  秋飛花道:“咱們有一位長輩,是否在此?”
  青衣童子看看武通,道:“是不是和這位兄台穿著一樣的衣服,只是年紀大了一些?”
  秋飛花道:“不錯。”
  青衣童子道:“不錯,有這么一個人。”
  秋飛花道:“貴主人在這小院之中,安排有什么禁制吧?”
  青衣童子笑一笑,道:“你很高明,只是一些簡單的五行奇術,你們只要跟在我身后行動。那就不會有什么事了?”
  秋飛花道:“有勞帶路。”
  青衣童子舉步向前行去,步履很慢。似乎是有意讓秋飛花看清楚他舉步落足的方位。
  秋飛花心中暗叫了兩聲慚愧,照著那青衣童子的步位行去。
  由篱門到正廳。也不過數丈距离,很快的到達正廳的前面。
  青衣童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兩位。請在室外等候,我去通……”
  廳中突然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請兩位進來吧!”
  青衣童子一閃身,道:“兩位請進吧!”
  秋飛花暗自吸了一口气,行了進去。
  只見一個全身著土黃衣服的人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
  那人穿著衣服是顏色很土,但仔細看一看,卻是用得很,它的顏色和土色一般,如是伏在地上不動,很難被人發覺。
  抬頭看去,只見那人臉上,蒙著一張土色的面紗。
  土色的靴子上,沾滿了黃土。
  那面目絹秀的青衣童子,微微一欠身,道:“這就是我家的主人。”
  悄然退了出去。
  秋飛花四顧了一眼,竟然不見倪万里,不禁呆了一呆。
  只听那蒙面人緩緩說道:“閣下是秋飛花?”
  秋飛花一抱拳,道:“不錯,正是秋某人。”
  回顧了武通一眼,接道:“在下這一位同伴武……”
  蒙面人接道:“我知道,他叫武通。”
  秋飛花暗暗吁一口气,忖道:“這人好生厲害,早已把我們摸得很熟悉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閣下怎么稱呼?”
  蒙面人道:“咱們很多地方不同,目前在下不便奉告姓名,不過,如若咱們談的很融洽,區區自然會以真正的面目和諸位相見。那時,再奉告姓名,至于現在么?兩位只好委屈一下了。”
  秋飛花略一沉吟,道:“既有限制,咱們也不敢勉強了,不過,兄弟想請教一件事情。”
  蒙面人道:“什么事?”
  秋飛花道:“有一位倪大俠,倪万里,閣下見到么?”
  蒙面人道:“見過了。”
  秋飛花道:“倪老前輩現在何處?”
  蒙面人道:“在下可以奉告兩位請放寬心,倪万里毫發無傷。”
  秋飛花道:“咱們可否見見他?”
  蒙面人道:“在下希望咱們先談談別的事情。”
  秋飛花道:“好!咱們洗耳恭听。”
  蒙面人道:“來自遙遠的一群魔宮高人,圍住了齊家寨,秋兄想必早已知曉了。”
  秋飛花道:“不錯。一蒙面人道:“閣下可知道他們為什么忽然退走么?”
  秋飛花心中暗暗一笑,口里說道:“這個么?在下倒不清楚。”
  蒙面人道:“以閣下之智才,應該猜到才是。”
  秋飛花道:“敢情是閣下幫忙了。”
  蒙面人道:“談不上幫忙,也可能是替諸位找了一場大麻煩。”
  秋飛花道:“怎么說?”
  蒙面人道:“魔宮中高人很多,撤走了一批人,會來一批更強的人。”
  秋飛花道:“閣下的意思是……”
  蒙面人接道:“所以,區區也可能是替諸位找來了一場麻煩,因為,他們第二批赶來的人才,可能比第一批高明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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