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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武當假僧


  江千里問道:“今天凌晨雙方打斗的地點在哪里?”
  青木道:“就在天井處,江施主仔細看看,地上仍可隱約見到血跡。”
  江千里留意望去,果然地上有多處血跡斑斑。
  當觀內觀外四下偵察了一遍之后,青木道:“江施主和王大人也進內休息吧!現就由貧道在門外找處隱密所在負責警戒,一有動靜,馬上向二位通報。”
  江千里點點頭道:“也好,那就辛苦道長了!”
  青木立即向觀門外而去。
  江千里和王彤并未進內休息,兩人仍在天井內四下走動。
  王彤道:“現在才不過一更左右,對方要來也絕不會這么快,咱們還是到里面休息休息吧!至于警戒,除青木道長外,咱們自己最好也派出兩個人去。”
  江千里忽然心有所動的道:“王老弟不覺得今晚的事有些可疑嗎?”
  王彤愕然道:“哪里可疑?”
  “那三名女子,為什么今晚要住在這里?這件事就令江某百思不解。”
  “莫非江兄認為其中有詐?”
  “江某不能不有所怀疑。”
  “這么說來,青木道長也有詐羅?”
  “此刻不能斷定,至少咱們要提高警覺。”
  “既然如此,江兄剛才為什么任由他离開?”
  “只有讓他單獨离開,才能判斷出他究竟是敵是友?”
  “江兄這話?”
  “王老弟隨我來!”
  進入一間空室,江千里要王彤先在空屋內等候,然后自己去把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叫了過來。
  江千里問小道士白羽道:“你是武當出身,可認識先前到開封,為咱們帶路的青木道長?”
  白羽搖搖頭道:“好像沒見過。”
  “既然不認識,為什么不早說?”
  “江大俠是知道的,小道原被武當逐出門牆,离開武當已經好几年了,不認識他,并不足為奇。”
  “在民家的那些道長,你是否認識?”
  “也不認識。”
  “他們的年紀都比你大,可見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叔輩分,那么多人,怎可能一個都不認識?”
  小道士白羽為人机伶,哪能听不清江千里問話用意,啊了一聲道:“莫非其中有詐?”
  江千里不動聲色道:“此刻還無法完全确定,不過我OJ必須格外提高警覺。”
  小道士白羽忙道:“其實小道因為對他們一個也不認識,自然內心也有著疑問,只是因為……”
  “因為什么?”
  “因為小道的上一代師伯師叔們,的确是青字輩,若小道向他們盤根究底,總是有些不禮貌。”
  別說這些了,你現在就和小燕子到道觀門外負責警戒,一有情況,立即回來通報。“
  小燕子四下望了一眼,問道:“那位青木道長呢?”
  江千里道:“他已先到門外負責警戒了,你們兩人必須先和他會合,并暗中留意他的行動。”
  “如果找不到他呢?”
  “那他就越發可疑了,同樣也要回來通報。”
  小燕子和白羽領命而去。
  江千里和王彤回到眾人休息之處。
  只見黑羅漢七巧僧、老妖婆、王重山、陳宏、趙保等人,有的已經睡著了,有的則在低聲聊天。
  江千里和王彤決定就在云房一角暫時閉目養神。
  大約頓飯之后,忽見小燕子匆匆奔了進來道:“江叔叔、王大人,那位青木道長不見了,我和小道士找了半天都沒找著他。”
  江千里立即站起身來道:“糟糕,咱們中計了!”
  其他的人也全聞身而起,并各自抄起兵刃。
  江千里吩咐小燕子道:“快出去繼續負責警戒!”
  王彤也命令趙保、陳宏至道觀兩側及后方注意監視。
  王彤又問江千里道:“江兄,咱們該怎么辦?”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事到如今,若現在撤走,反而不妙;不如就在這里和對方決一死戰,說不定還會有所收獲。”
  “道觀后是片樹林,咱們是否該撤到樹林內,迎敵反而方便。”
  “也好,那就馬上行動。”
  于是,眾人立即由道觀后門撤至樹林,一面派人通知小燕子、白羽、陳宏、趙保也撤离原地。
  樹林离道觀不過三五十步,附近是一片山坡。
  江千里和王彤重新部署,陳宏和趙保擔任樹林后方和左右兩側警戒,前方因為預料中是對方主攻必經之地,仍派小燕子和白羽負責監視。
  小燕子和白羽到達樹林之后,兩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把警戒地點向前推進至道觀的大殿屋頂上。
  因為大殿是整座道觀最高的建筑物,居高臨下,又有月光,至少可以看出數十丈遠的景物。
  兩人很快便躍上大殿屋脊后方,只露出半個頭向外觀看。
  此刻,小燕子和白羽的心境是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這一戰后果難料,興奮的是終于有机會大顯身手了。
  負責警戒是件并不輕松的事,一分一秒也不敢松懈,越毫無動靜,反而越覺不安。
  就這樣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
  估計時間已是二更過后,小燕子和白羽終于發現有了情況。
  月光下,只見道觀前的樹林前方小徑上,足有几十條人影向道觀方向緩緩蠕動。
  小燕子和白羽心神為之一震,精神也為之一振。
  人影雖然蠕動緩慢,但卻在不久之后已越過樹林,停留在樹林前緣的隱密處。
  小燕子雖是武功极高,卻難免缺乏戰陣經驗,低聲問白羽道:“咱們要不要回去一人向王大人和江叔叔通報?”
  白羽道:“用不著著急,看情形他們一定還不清楚咱們的人已撤到廟后樹林里,等他fIJ開始行動后,再通報不遲。”
  “可是咱nl早些儿通報,他們就可多一些時間准備。”
  “你放心,他們誰都不曾睡,只要對方有了聲音,他們必定會听到。”
  小燕子不再說什么了。
  這時,對方那數十人仍隱伏在樹下未動。
  顯然,對方是在觀察動靜,然后再大舉進攻。
  只听一個沉渾的聲音道:“你能斷定他們已在道觀中了嗎?”
  另一個聲音道:“是屬下把他們帶進道觀去的,他們一定在道觀里。”
  “難道他們就不可能又撤走了嗎?”
  “不可能,咱0〕在道觀四周半里之外派有警戒,如果他們已撤走,一定會被咱們警戒的弟兄發現。”
  “可是為什么一點動靜也沒有?”
  “一定是睡著了。”
  “你也未免太把他們小看了,王彤和江千里是何等樣人?怎么會連這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另一人似乎答不上話。
  小燕子和白羽早已听出,另一人正是自稱武當青木的人。
  沉寂了半晌,那雄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陰昌,既然他們是你帶進道觀的,現在就由你進去探查一下,然后再速速向我回報。”
  小燕子和白羽這才知道那假扮青木的叫陰昌。
  陰昌似乎有些膽怯,頓了一頓道:“屬下和他們离開這么久了,只怕現在他們已經起疑心了。”
  那沉渾的聲音道:“我曾要你一直和他們周旋下去,直到我們的大隊人馬到來,再設法离開,誰讓你一把他們引進道觀就回來的?”
  陰昌聲音發顫的道:“屬下是為了早點回來通報,所以……”
  “什么所以不所以的,那處民家住的全是咱們的人,難道他們不能通報?廢話少說,快進去看看!”
  白羽輕輕碰了小燕子一下,道:“現在咱們一人應付這叫陰昌的,一人回去通報。”
  小燕子道:“那就由你回去通報,這里交給我了。”
  白羽立即由大殿后方躍下,奔向后面樹林。
  小燕子也由后面躍下,然后繞到天井。
  當他剛剛來到天井不久,便見陰昌躡手躡腳的由大門外走了進來。
  小燕子低聲問道:“是青木道長嗎?”
  陰昌先是一怔,但很快便走近過來道:“原來小施主在這里,可是負責警戒的?”
  小燕子點點頭道:“不錯,道長也是負責警戒的,在下怎么到處找不到你?”
  青木干咳了兩聲道:“貧道擔心她們來時,王大人和江大俠可能措手不及,只好到廟外樹林前緣了望,以便讓王大人和江大俠多些准備時間。”
  “她們怎么到現在還沒動靜?”
  “貧道也覺得奇怪,所以才不得不回來向王大人和江大俠通報一聲,他們是否都睡著了?”
  “他們因為一直不見動靜,料想對方可能不來了,便決定大家都休息,只留在下一人負責警戒。”
  他們睡在什么地方?“
  小燕子隨便一指道:“就在大殿一側那間空屋里,道長要不要進去見見王大人和江大俠?”
  陰昌搖頭道:“不必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猛然一指,直向小燕子前胸“玄机穴”戳來。
  小燕子的動作比對方還快,陰昌的指風尚未發出一半,便已先被制住穴道,當場倒下人事不知。
  小燕子立即夾起陰昌,以最快的速度由后門奔回樹林,將陰昌往地上一扔,道:“王大人、江叔叔,青木道長來了!”
  這時王彤、江千里、王重山、黑僧、白羽、趙保、陳宏以及老妖婆,早已集中一處,手持兵刃,准備停當。
  江千里問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小燕子道:“活的,要不要解開穴道問話?”
  “來不及了,先把他擱在一邊。”
  小燕子立即把陰昌移到草叢中。
  大約盞茶工夫過后,對方數十人已由道觀后方以包圍方式掩了過來。
  顯然,他們是已搜索過道觀內空無一人,才再向樹林接近。
  一輪明月,高挂中天。
  對方又漸行漸近。
  王彤和江千里方面的人可以清晰看出,這數十人全是清一色黑色衣袍打扮,且個個戴著頭罩,手里則多半橫著明晃晃的長刀,月光下耀眼生輝。
  王彤低聲問道:“江兄可看出來人的身份來路?”
  江千里緊皺著雙眉道:“江某一時之間也難以觀察得出。”
  “咱們是否馬上沖出去迎戰?”
  “現在對方必定還未發現咱們,最好等他們接近至兩三丈距离,再沖出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江千里說著,一面向身后眾人低聲交代,一面繼續監視。
  就在對方距樹林前緣只有兩三丈時,突然在其中一人手勢指揮之下停了下來。
  接著,那指揮者轉頭吩咐身旁一人道:“趙錚,你先進去看看,要特別謹慎小心。”
  這指揮者聲調沉渾,正是先前在廟前樹林里發話的那人。
  那叫趙錚的奉命之后,手橫長刀,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樹林而來。
  此刻,王彤和江干里等九人,都集中在林內一叢矮樹之后,若一移動,反而更易被對方發現。
  于是,江千里當先一躍而出,手起一劍,便將趙錚斜肩帶背臂倒在地,然后騰身直向敵陣中沖去。
  王彤等人一見江千里動上了手,隨即也手仗兵刃沖了出去。
  其余七人几乎也在同一時間騰身而出。
  一場腥風血雨的搏殺就此展開。
  頓時,兵刃交擊与喊殺之聲交織成一片。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三人全稱得上是當今武林絕頂高手,而黑僧、白羽也都是武技超群,即使王重山、陳宏、趙保、老妖婆等人,身手也都一流,照說以他們九人的武功,必能一出手便給予對方重創。
  豈知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對方的數十名黑衣蒙面人身手也都高得出奇,縱然王彤、江千里、小燕子三人一出手便放倒了好几個,但是對方卻人如潮涌而上,似乎個個都是悍不畏死。
  大約盞茶工夫之后,陳宏、趙保、王重山三人都已身負重傷。
  黑僧、白羽也都受了輕傷。
  王彤、江干里、小燕子三人一方面要迎戰來敵,一方面又要護衛受傷者的安全,無形中戰斗力也大大打了折扣。
  那數十名黑衣蒙面人原本希望能將王彤、江千里等人一舉殲滅,但因王彤、江千里和小燕子這三人身手太高,而自己一方又傷亡近半。又激戰了頓飯工夫,終于在那為首者的號令之下迅速撤离現場。
  王彤和江千里因己方也受傷過半,自然也顧不得追赶。
  檢視之下,除王重山、趙保、陳宏重傷,黑僧、白羽輕傷,更令他們吃惊的是老妖婆已經不見。
  先前戰況緊急,几乎誰也顧不得誰,老妖婆究竟是被對方擄走或趁机逃脫,此刻根本已無法查證。
  再在附近巡視二遍。
  地上留下的尸体足有二十几具之多,兩相對照,對方可說付出了慘重的代价,并未占到絲毫便宜。
  王彤和江干里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就在道觀內暫做休息,等天亮后再走。
  于是,眾人再回到道觀。
  江千里首先掏出身上的療傷藥,為傷者內服外敷過后,再命小燕子為陰昌解開穴道,与王彤一同審訊。
  當陰昌悠悠醒轉,一見王彤和江千里坐在面前,小燕子站在一旁,他不由打了個寒顫,掙扎著也坐起來,卻低下頭并未吭聲。
  王彤冷笑一聲道:“陰昌,該你說實話的時候了!”
  陰昌干咳著道:“我……我……”
  “你很行,居然能讓江大俠和王某信以為真,隨你來到這里,你的這場功勞實在不小,對嗎?”
  “他……他們怎么了?”
  “他們已全數被殲,并無一個漏网之魚。”
  “我……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現在只要說實話,我就可以饒你不死。”
  “王大人要在下說什么實話?”
  “你是受什么人指使?昨晚前來圍攻道觀的都是些什么人?為首者是誰?”
  只見陰昌忽然間哼一聲,倒下地去,接著嘴角淌出大量鮮血。
  原來陰昌已咬舌自盡。
  在對方來說,這該是一名忠心不二的死士。
  王彤搜了一遍陰昌尸身,并未發現任何可資辨識身份的物件,只好命小燕子將之拖到廟后。
  眾人小憩了一個多更次,天已大亮。
  王彤再命小燕子到數里外的民家雇了兩乘馱轎,讓受傷者五人乘轎,再踏上回開封的路程。
  路上,王彤一直擔心三公主的安危。
  但是,江千里卻認為三公主絕不會受到惊扰。
  他淡淡的道:“老弟放心,三公主那邊不可能有事。”
  “江兄根据什么而如此的有把握?”
  “昨晚的事,很明顯的必与馬文中有關,他的目的是想在暗處把我們一舉殲滅,而他可以不負任何責任。若他公然到客棧行凶,那就無所掩飾了,馬文中怎么會做這种傻事?”
  “如此看來,馬文中對咱們的行動必已了若指掌了。”
  “這是一定的,連江某和老弟在一起行動,馬文中也必定早已調查得清清楚楚,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近午時分,一行人眾已回到東都客棧。
  客棧里果然并未發生任何情況。
  王彤立即把經過向三公主稟明。
  三公主并未表示任何意見,有關今后如何行動,只命王彤和江千里商議決定。“
  依目前的情形,因有五人受傷,王彤和江千里商議的結果,也只有等五人傷勢痊愈,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了。
  當日晚餐后,王彤和江千里正在客廳對談,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人叫薛百胜,系風雷刀薛老人之孫。
  當年被關在開封大相國寺,年前王彤來開封時,因參与救王彤而被放出,放出后即不知去向,想不到他會主動再來和王彤相見。
  當王彤認出來人后,因對方曾對自己有過救援之恩,立即起身相迎。
  江千里也起身以示歡迎之意。
  王彤親自倒了一杯茶,道:“不知這兩年薛老弟都在哪里得意?”
  薛百胜淡淡一笑,聳了聳肩道:“得意談不上,失意倒是有一些,王大人和江前輩來開封已經有不少天了吧?”
  王彤點點頭道:“算來已有十日左右,難得能在這里又和薛老弟相會。”
  “王大人和江前輩昨晚必定很辛苦吧?另外的几位呢?是否正在養傷?”
  王彤啊了聲道:“莫非老弟知道昨晚的事?”
  “若不知道,晚輩也不會前來了。”
  “薛老弟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晚輩也參加了昨晚的行動。”
  “你……”
  “王大人用不著吃惊,待會儿晚輩就會說明白,現要先說明的是晚輩昨晚來和王大人及江前輩的人動手。”
  “昨晚那伙人究竟是那路的?”
  “王大人必定听說過魚化龍這人吧?”
  王彤心頭一震道:“洞庭湖十八寨總寨主魚化龍,王某怎能不知?上次王某來開封時,在相國寺中曾遭他率領手下圍殺過,听說他早已被馬文中收買。”
  薛百胜頷首道:“不錯,馬文中曾為他訓練了五百名死士,而且目前死士人數尚在繼續增多。”
  “那么昨晚為首的人是誰?”
  “正是魚化龍!”
  王彤略一沉忖道:“王某覺得奇怪的是,魚化龍身為洞庭十八寨總寨主,而洞庭离這里迢迢千里,馬文中怎會這么快就把他調到開封來?”
  薛百胜笑道:“王大人可能因久在大內的關系吧?對外界的江湖動態并不靈通,魚化龍自被馬文中收買后,大部分的時間全在開封一帶活動,以便隨時應付馬文中的差遣。至于洞庭方面,總寨主一職,則另有人代他主持。”
  “這么說來,魚化龍昨晚圍攻那座道觀,也是馬文中的授意了?”
  “不錯,以馬文中的原意是想把王大人和江前輩帶去的人一舉殲滅,絕不留下一個活口,以便死無對證,可惜他的如意算盤并未兌現。”
  “那么老弟昨晚……”
  “現在晚輩就細說從頭,晚輩自從离開相國寺后,就投身到洞庭總寨去,憑著所學的一套‘風雷十八刀’和不算高明的計謀,很受魚化龍的重用。”
  王彤哦了一聲道:“老弟為什么要棄明投暗?”
  薛百胜微微一笑道:“晚輩投靠魚化龍,正是想替皇家做些事情。”
  “此話怎講?”
  “晚輩早知魚化龍已被馬文中收買,唯有設法打人他們的組織,才能探悉他們的机密,否則晚輩今晚能來這里說出這些事情嗎?”
  王彤不覺為之動容,連忙抱拳拱手道:“老弟此來,向王某說出上情,王某實在感激不盡。不知魚化龍是否還有進一步行動?”
  薛百胜搖頭道:“魚化龍是听命于馬文中的,王大人和江前輩保著三公主不离開開封城,馬文中怎敢輕舉妄動?”
  “那么王某和江大俠目前該怎么辦?希望老弟能提供一點高見。”
  薛百胜略一沉吟道:“王大人這邊已有多人受傷,必須好好療養,不妨就在這家客棧繼續住下去,晚輩保證不會出事。”
  王彤點點頭道:“我和江大俠也是這种看法。”
  這時江千里插言道:“薛老弟是否還要再回到魚化龍那邊去?”
  薛百胜道:“晚輩若不回去,以后又怎能再向江前輩和王大人提供消息?”
  “江某很擔心你這次出來會被魚化龍發覺。”
  “江前輩放心,晚輩這次出來,是由魚化龍特准的,開封街上到處可以去,剛才進客棧時,曾特別留意門外行人,并未發現有人跟蹤。”
  江千里默了一默道:“薛老弟是否知道昨晚的事因何而起?”
  薛百胜皺了皺眉頭道:“好像是為了三個女人,而這三個女人竟然是‘迎春閣’的姑娘,對嗎?”
  “的确如此,薛老弟可清楚那三個姑娘的身份來歷?”
  “這可能是件絕大机密,連魚化龍似乎都不大清楚,晚輩自然也就無從探悉”/“那三個姑娘是否也參与了昨晚的行動?”
  “昨晚魚化龍帶了數十人去圍攻那座道觀,晚輩并未發現其中有女人,但若是她們已易容扮成男人,那就很難說了。”
  “那三個女人目前的下落,薛老弟總該有些耳聞吧?”
  “很可能已被馬文中窩藏起來了。”
  江千里望望王彤道:“這就難辦了!”
  王彤只是緊凝著臉色,并未開口說話。“
  薛百胜站起身來道:“晚輩該走了!”
  江千里忙道:“在一切消息全被馬文中封鎖之下,一切仰仗老弟幫忙,老弟什么時候再來?”
  “晚輩只要得到新的消息,一定會找机會前來,反正這邊有人養傷,三五天內不可能离開,兩位也用不著太急。”
  江千里和王彤送到客廳門口,雙方才相互道別。
  薛百胜走后,江千里和王彤仍在客廳未散。
  王彤道:“想不到這一切的一切,竟全是馬文中導演出來的,此人不除,實在后患無窮,江兄!你看咱們是否也該有所行動?”
  江千里沉吟了半晌道:“依江某的看法,咱們還是以按兵不動為上策,下次和馬文中見了面,對昨晚的事,必須一字不提,至于他必定也會裝做不知。”
  “兄弟的意思,對他發起了行動也未嘗不可。”
  江千里不覺一惊,忙道:“這是件有關社稷安危的大事,老弟准備如何行動,不妨先說出來听听!”
  王彤想了想道:“兄弟身邊藏有皇上所頒密旨,有權調動少林、武當以及丐幫等各大門派人馬。”
  江千里淡然道:“老弟想動用少林、武當、丐幫人馬來對付馬文中?”
  “不錯只要這三大門派各派出百余名高手,秘密潛來開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進河南撫署,馬文中必可馬上就擒。”
  一馬文中就擒以后呢?“
  “先逼他交出那三個女的為三公主療虫,然后再將他解送進京,也算替皇上除去一樁心腹大患。”
  誰知江千里卻搖頭冷笑了几聲道:“老弟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也太一廂情愿了吧!”
  王彤眨動著兩眼道:“兄弟倒想听听江兄的高見!”
  “以少林、武當、丐幫三大派的人馬,是否能完全對付得了馬文中,實在還是未知之數,馬文中手下的力量,老弟必定也心里有數吧?”
  “兄弟當然知道,馬文中除魚化龍率領的近千名敢死隊外,另有趙二堤的手下五六百人,這些人可以說是他的私兵,對他絕對是忠心不二,另外還有馬、步統領,各有精兵千余人。”
  “老弟知道這些就好,馬文中擁有如此強盛的兵力,少林、武當、丐幫三方面的高手,是否能將他們一舉殲滅,恐怕大有問題。”
  王彤不以為然道:“馬文中雖有如此龐大力量,但不一定都在開封,而咱們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馬文中必定措手不及。”
  江千里搖頭一笑道:“這只能說是老弟的如意算盤,你把少林、武當、丐幫三方面的高手征集到開封來,浩浩蕩蕩數百人,縱然他們是扮成商賈和一般百姓模樣,也必定睛不過馬文中的耳目,只怕尚未行動,便已被對方偵知,到那時咱們就勢將騎虎難下了。”
  王彤終于陷入猶豫,不再言語。
  江千里繼續道:“就算老弟能一舉成功,你也擔當不了這項責任。”
  王彤緊蹙著雙眉道:“若能一舉奏功,還有什么責任可擔?”
  “老弟這次出京,目的只是為三公主療虫,皇上并未下旨要你向馬文中下手,國家大事,皇上有皇上的考慮,若現在對馬文中下手,說不定反而對大局有害無益,這一點老弟必須冷靜思考一下。”
  王彤點了點頭道:“這方面兄弟的确有欠考慮。”
  江千里又道:“還有,像這么重大的事情,必須由皇上派出大軍采取行動,老弟只是一名大內侍衛統領,怎可越權行事?再說,倘若少林、武當、丐幫三方面的高手,因這一戰而死傷殆盡,你又如何向這些武林同道交代?”
  王彤長長吁一口气道:“江兄這番見解,兄弟完全接受,只是事已如此,咱們又該如何進行呢?”
  江千里也歎了口气道:“為今之計,當然該暫時按兵不動,反正他們几位受傷的必須在這里療養一段時期,在這几天里,必定會有新的消息到來。”
  “兄弟不能不擔心三公主的虫毒。”
  “三公主療毒的事,用不著急在一時,只要那三個女的仍在馬文中手里,江某自有辦法把她們掀出來。”
  “好,兄弟決定听江兄的,暫時按兵不動。”
  小燕子又到了“迎春閣”。
  他是奉江千里和王彤之命而來的。
  其實王彤和江千里也明知不可能有什么新發現,只是讓小燕子來看看“迎春閣”有什么反應而已。
  小燕子對這里已算是老客人了,到達后就直接進入招待客人的房間。
  又是尤三前來接待。
  這是因為尤三已和小燕子早就有過接触的關系。
  尤三倒過茶,哈腰陪笑的道:“公子是老客人了,對這里的姑娘必定已經認識不少,今日准備叫那位姑娘?”
  小燕子整了整臉色道:“我叫姑娘,都是固定的,只要看好了那一個,就永遠是那一個。”
  尤三眨著一對鼠眼道:“公子好像還沒正式叫過姑娘,你喜歡的是那一位?小的還弄不清楚,現在就請指明,小的馬上去叫。”
  “你是記性不濟忘性好,上次我不是曾進過桂花的房間嗎?”
  尤三臉色一變道:“桂花已經走了,公子上次不是問過了嗎?她就是那天走的。”
  小燕子故作訝然之色道:“她為什么要走?”
  尤三陪笑道:“她說家里有事,必須回家去。”
  “老板娘為什么要准她回家?”
  “桂花并無賣身契在老板娘手里,老板娘不想讓她走也沒辦法。”
  “她家住那里?”
  “這方面小的就不清楚了。”
  “听說另有兩位姑娘和她一起走的,對嗎?”
  尤三帶些吃惊神問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小燕子不動聲色道:“我只問有沒有這件事,至于怎么知道的,你就不必管了。”
  尤三干咳了兩聲道:“是有這么件事,那天一共走了三位姑娘。”
  “這倒巧得很,一走就是三個,如果這樣下去,你們‘迎春閣’豈不很快就要關門了嗎?”
  “公子說笑話了,‘迎春閣’姑娘一百多位,几乎每天都有進的,也有出的,至于那天走了三個,不過是湊巧罷了。”
  小燕子料想問不出所以然來,隨即起身道:“我該走了,下次再來!”
  尤三忙道:“公子剛來就走,連姑娘也沒叫,那不是白來了嗎?”
  “我就住在開封,來一次走不了多少路,白跑一趟也算不了什么,更何況我找的只是桂花,既然桂花走了,我本來就不打算留下。”
  尤三忽然低聲問道:“這么多姑娘,公子為什么只看中了桂花?”
  小燕子故作不解的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因為我看她看對了眼,當然喜歡。”
  “在她回家的頭天晚上,公子好像進過她的房間?”
  “若不進她的房間,又怎會認識她,你并未把她叫到這里來過。”
  “公子和她……”
  “和她什么?用不著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親……親熱過?”
  “若沒親熱過,何必對她好?”
  “小的是說……”
  “說什么?”
  “是不是上過床?”
  “你問的大多了,這种事是你該向客人問的嗎?”
  尤三連忙陪笑道:“小的是希望公子最好不曾和她上過床。”
  小燕子心中一動道:“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尤三雖已覺出不該說這些,但話已出口,又不能不直說下去,頓了一頓道:“好在桂花已經走了,說出來也不影響生意。据常來這里的客人說,桂花身上好像不大干淨。”
  “不干淨?那是她不常洗澡的關系吧?”
  “不,不是這樣,是她身体里面不干淨。”
  “那是有病了?看她的樣子,根本不像有病啊?”
  “那种病,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她究竟得的什么病?”
  “唉!不說也罷。總而言之一句話,客人和她上過床后,都會覺得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究竟哪里不舒服,小的也不清楚,反正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如果公子已和她上過床,一定感覺得出來,用不著小的再多費口舌。”
  由尤三的這一番話听來,足可證明桂花的确是万虫門的人,也可證明老妖婆并未欺騙自己。
  他搭訕著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早說?”
  尤三苦笑道:“這种事怎么能對客人講呢?作生意的都是老王賣瓜,如果她還在這里,小的也不可能說出來。”
  “另兩位姑娘是否也和她一樣?”
  “這就不清楚了,反正她們是一起走的。”
  小燕子總算沒有白來,又談了几句,便离開“迎春閣”。
  一連几天過去,受傷的人都已好得差不多。
  王彤和江千里此刻最盼望的便是薛百胜能再度前來,以便有了新的消息,再計划下一步的行動。
  否則,老待在開封,總不是辦法。
  三公主一直深居簡出,對今后有關行動,自己不做主張,一切皆听由王彤和江千里的決定。
  因之,王彤和江千里雖未采取任何行動,心情卻一直十分沉重。
  此刻,兩人又在客廳無聊門坐。
  王彤長長歎一口气道:“兄弟身為大內侍衛統領,离京日久,實在不是辦法,如果最近几天事情仍無法進行,就必須回京向圣上命了。”
  江千里頷首道:“這是老弟的份內事,江某無法加入任何意見,只是不知三公主是否也要隨老弟一起回京?”
  “三公主出京前已向皇上稟明過,准備找到師父一道飛虹苟慧月前輩,在江湖上歷練歷練,兄弟的意思不如要她隨同江兄行動,江兄大概還記得苟女俠說過的話吧?”
  “苟女俠說過什么?”
  “她曾有意把三公主和小燕子撮合成一對,而巨苟女俠當日在京時,還曾把這意思向皇上表示過。”
  “皇上可曾答應?”
  “苟女俠多年前曾救過皇上一命,皇上一直對她很感激,也很尊重,否則也不會讓三公主拜她習藝了。”
  “可是皇上總該有所表示吧?”
  “据說皇上已決定這件事由苟女俠做主,三公主習了武,已經算是江湖人了,江湖人嫁給江湖人,又有什么不可?如果能讓三公主隨同江兄行動,她和小燕子才能有机會經常接触,兩人若能處得來,自然就會成為一對,否則也只好再作打算。”
  正談到這里,一位不速之客悄然進入客廳,正是他們急于一見的薛百胜。
  薛百胜一進客廳就道:“王大人和江前輩這几天一定問得發慌吧!晚輩今天來,有最新的消息向你們報告。”
  王彤喜形于色,急急問道:“有什么好消息,快快說來听听!”
  “王大人想听那一方面的?”
  “自然是那三個女人的下落。”
  “她們最初确實被馬文中窩藏在撫署后衙,只是兩天前已被送走了。”
  “馬文中為什么要送走她們?”
  “馬文中當然也擔心被王大人和江前輩查出,一旦查出,他的毒謀奸計豈不完全敗露,所以只好把那三個女的送回西域。”
  “那三個女的是西域來的?”
  “不,那三個女的原是苗疆万虫門的虫術高手,后來投靠了西域魔教。”
  “她們已經走了兩天多,老弟為什么不早來傳遞消息,現在只怕追也追不上了。”
  “晚輩是今天一早才听到消息的,怎可能早告訴王大人?”
  “可知道她們走的是哪一條路?”
  “馬文中曾命魚化龍派出高手護送,預料可能經過洛陽,再到邙山,也許會在邙山小住几天。”
  “為什么會在邙山小住?”
  “那就實對王大人說了,魚化龍的洞庭水寨已有一部分移到郊山山后的黃河南岸。另外,在邙山山上也有魚化龍的旱寨,那三個女的路經邙山,自然有可能在魚化龍的水寨或旱寨停留一下。”
  王彤點了點頭道:“如果她們能夠在邙山停留,那就好辦多了。”
  薛百胜望著王彤道:“莫非王大人想和魚化龍部山方面的人馬來一次硬拚?”
  王彤認真的反問道:“難道不可以嗎?”
  薛百胜不以為然,道:“魚化龍在郵山方面的人馬,不下上干之眾,而且個個都是高手,王大人還是避免和對方沖突為佳。
  江千里也接口道:“薛老弟說得對。如果那三個女的真能在郵山小住,對咱們來說的确是件好事。”
  王彤問道:“此話怎講?”
  江千里道:“她們已經走了兩天多,咱們很難追得上了,若她們在邙山停了下來,咱們反而可以赶在她們前面,等她們离開邙山繼續西行后,咱們在路上下手,豈不更加方便了嗎?”
  “江兄的看法固然有理,但若她們并未在邙山停留呢?”
  薛百胜搶著道:“還有一個辦法。”
  王彤道:“什么辦法?”
  薛百胜道:“她們由邙山取道赶往西域,必定經過潼關,王大人和江前輩在通觀赶上她們并不是件難事。”
  “依王某判斷,她們在路上,除易容之外,也許會更進一步的改成男裝,我們即使湊巧碰上她們,也不見得認識。”
  “這就是晚輩剛才准備說而尚未說出的辦法。”
  “老弟說說看!”
  “潼關街上有個馬寡婦,只要找到馬寡婦就成了。”
  “潼關那么大,想找一個馬寡婦,恐怕也不是件易事,如果要老弟在開封找一個什么寡婦,老弟有辦法找得到嗎?”
  “這名馬寡婦在潼關名气大得很,而且誰都有机會和她接近。”
  “莫非她是一位名妓?”
  “是開酒館的,也做飯食生意。另外,酒館里還有房間供客人住宿。”
  “原來如此,可是這与那三個女人又有什么關系呢?”
  “這位馬寡婦也是西域魔教的人,而且和馬文中、趙二堤經常保持密切聯絡,馬寡婦名義上是寡婦,据說是有男人的,而且和趙二堤也有一手,甚至有人說是趙二堤派她去主持酒館的。”
  “這么說,馬寡婦一定是身負特殊任務了?”
  薛百胜點點頭道:“不錯,那家酒館等于是馬文中和西域魔教之間的聯絡站,正因為這關系,那三個女人途經潼關時,必定會向馬寡婦報到,也十有八九會在馬寡婦的酒館住上几天。”
  “馬寡婦是否有武功。”
  “不清楚,不過在想像中,馬寡婦一定不是等閒人物,除了武功之外,也許還會一些妖法邪術。”
  王彤沉寂了甚久,才問道:“那晚在道觀后的樹林附近一戰,王某這方面有個人失去下落,薛老弟是否听說過?”
  薛百胜問道:“是哪一位?”
  “一個又老又丑的女人,姓史,叫史妙秋。”
  “王大人的手下,怎么會有這么一個老女人呢?”
  “實不相瞞,這老女人是西域魔教的一名長老,原是潛伏在宮中控制三公主行動的,后來決定棄暗投明。王某這次南來,就把她一起帶來。”
  “為什么要帶她來?”
  “因為這老女人和那三個女人其中的一個相識,帶著她來,對我們這邊的行動多多少少有些幫助。三個女人其中的一個正是由她指認出來的,否則王某根本不可能查出她們的身份來。”
  “原來是這樣,那老女人是否當晚就戰死了呢?”
  “沒有,事后王某和江大俠等人曾在現場仔細搜查辨認地上的尸体,并未發現有她在內。”
  薛百胜忽然啊了一聲道:“對了,晚輩想起來了……”
  王彤迫不及待的截口問道:“薛老弟想起了什么?”
  “那晚晚輩隨魚化龍回去時,隊伍里好像有個又老又丑的人,不過那是個男人。”
  “那正是她,因為她當時是改換了男裝的。”
  “可是后來晚輩就再沒見到這人。”
  “當時她隨在魚化龍的隊伍中,是否被點了穴道,還是繩捆索綁?”
  “都沒有,看樣子一切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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