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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暮色黃昏


  格里弗斯走了。
  他是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要殺他的人。
  一個組織殺他的卻沒被燒死的人。
  一個出賣同伴的人——佛斯。
  佛斯出來看看情況的,卻把門反鎖著。
  看著同伴被燒死,他不停的顫抖。
  “怎么了?像你這樣的人也抖得這么厲害,這种事在宮廷內屢見不鮮吧?”
  格里弗斯問道:“你怕……背叛了同伴的事嗎?”
  “或是說伸手援助殺害王妃之事呢?”
  佛斯終于鼓足勇气說:“我是……”
  “我……”
  “有……件事想問你,你是怎樣知道我等之計策的?”
  格里弗斯冷淡的說:“我并不知情……”
  佛斯這一惊可不得了,差點沒气死。
  他還是追問道:“那……那么!為什么會對我……”
  格里弗斯得意的說道:“不過,你就另當別論了,佛斯大臣。”
  “我預測到你會成為我的敵人。”
  “什么時候的事?”
  佛斯問道。
  “自出征那天早上以來……”
  格里弗斯如實道。
  “那個時候……”
  佛斯更是惊訝,他拼命的想那時自己犯了什么錯誤。
  但是,他始終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把柄在格里弗斯手里。
  格里弗斯回憶道:“那時,你看了我的眼睛。”
  “自那時起,我就明白你容不下我的存在。”
  “為……為何?”
  這個答案比不知道時還要恐怖。
  不知道的話還可以猜測是走漏了風聲。
  現在知道了——竟然是自己的一個眼神。
  那么這個敵人就太恐怖。
  格里弗斯解釋道:“因為,在那瞬間,你的眼中有恐懼之色。”
  “真正感到恐怖的東西出現在眼前之時,人是無法忽視它的。”
  “會采取的行動只有兩個,不是順從它,加入其庇護之下……”
  “就是抹殺其存在,消去恐怖。”
  佛斯听了,只想把自己眼睛挖了。
  格里弗斯接著說道:“從以前我就知道守舊派的一部分人中不少對我心有不滿,但對象并沒有特定。”
  “但處世精明的你,必會把他們糾合起來,進行把我消除的動作。”
  格里弗斯頓了頓。
  “不過,沒想到……其中也有王妃參与其事,真是意想不到。”
  佛斯听得冷汗直流。
  “怎會有這种事?只是那一瞬間視線對上而已……?”
  “自那之后,我就被這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是的,我會顫抖,不是因為背叛同伴或是幫助殺害王妃……”
  “是這男人……”
  “因為這男人很是恐怖!”
  他想著,不覺腳下一軟——跪了下去。
  的确,他應該跪下。
  跟這樣的人為敵,他的那些計量實在是微不足道。
  格里弗斯笑了——胜利者的笑容。
  他從怀里拿出個東西道:“你放在我這里的血誓書已沒有必要了。”
  說著就把他撕了。“考慮互相的將來,這种留下無聊遺恨的事還是作罷吧!”
  接著他微笑道:“希望,能夠友好共存。”
  佛斯跪在地上呆了。
  他暗暗吃惊:“為什么……?為何做下了這么我的事,而這男人……”
  “能這么天真無邪地笑得出來……”
  格里弗斯看著他跪在那里發呆,很得意。
  “好了,大臣請往這走。”
  “要還給你我們說好的東西。”
  荒郊的一片墓地。
  “艾莉瑟!”
  “爸爸!”
  受惊嚇的女孩終于見到了爸爸。
  爸爸也終于用同伴的鮮血換來了女儿。
  父女見面痛哭不已。
  “艾莉瑟……沒事吧?不必再擔心受怕了!”
  “爸爸啊——!”
  女儿緊緊的抱著爸爸不讓他离開。
  “嘿嘿……多令人感動的父女相會場面啊!”
  “哎呀,可真是辛苦耶!”
  “那個小鬼一周以來的例行活動,我們完全地調查過后,在她要坐馬車外出時……”
  “計划的雖然是老板您啦……”
  “當然,按照說好的,我們很小心伺候小小姐。”
  “即使她哭喊再大聲,也舍不得打她一下屁股。”
  几個綁匪不停的表功勞。
  格里弗斯知道他們只想多得些錢。
  “辛苦了,這是剩下的報酬。”
  “哦哦!不得了,有這么多……”
  几個綁匪看著金燦燦的金子,高興得不得了。
  “若您還有何吩咐,隨時招呼一下。”
  “今后我們還想要和老板您長期合作呢……”
  “那么,我們就此告辭……”
  格里弗斯想著:“可怜的人,馬上要死了還不知道……”
  他真為他們感到悲哀。
  “嘿嘿……有夠輕松的。”
  “沒錯,真是輕松的交易。”
  “真希望再來拜托我們啊!”
  “哪儿的話,如果那位老板想說和我們斷絕關系,這次的誘拐事件可要大公開了。”
  這群綁匪邊走邊說。
  還以為攀上了好老板了。
  全不知死或已至。
  突然,一個黑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是誰?”
  “你是哪路的?”
  但是,回答他們的是那柄長劍。
  還是那件披風,玄色的,那頂氈帽。
  “看來結束了啊!”
  格里弗斯冷漠的道。
  “是啊……全部都解決了。”
  黑衣人脫下了氈帽道。
  原來是格斯。
  除了他還會是誰?
  除了他還有誰能拿的起那么長的劍?
  除了他,格里弗斯還放心把這么重大的事交給誰?
  “可是,這睦人也會為了這點小錢丟命!”
  格斯搜了那些人的身,拿著錢袋道:“哎……當小兵的底薪都好得多。”
  “就這么放在那里好了。”
  格里弗斯道:“那是這些人就拿的份。他們為我做了与這份金額相稱的工作,就放著別去管了。”
  格斯掂了掂錢。
  很不情愿的放了回去。
  心里還在說:“太可惜了——”
  可嘴邊卻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格斯看著佛斯道:“放過那小禿子大臣可以嗎?”
  格里弗斯看著那父女兩道:“是啊!那人也會把今日之事當作教訓,以后的話,大概就不很清楚了……”
  “……再有事的話,走一步算一步。”
  格里弗斯冷冷道:“不過,這下城中一定又鬧得翻天覆地了,就是這樣!”
  “今天一個晚上就死了自王妃以下的一堆人啊!”
  格斯道:“不過,也因此再也無人會將你的名字挂在嘴里說了。”
  “誰也不會想到垂死的這個人會干下這事來。”
  格里弗斯很敏感問道:“你認為很過份嗎?”
  “啊?”
  格斯還沒反應過來。
  格里弗斯回過頭來問道:“讓你擔負起一部分這种不甚光明的陰謀,而且還不弄髒我自己的手。”
  “把危險艱辛的工作全交給你辦……”
  “你認為,我這人很過份嗎?”
  格斯笑道:“白……痴!”
  “抓著殺過百人的人,還要他說些什么話出來?……”
  接著他認真的說:“這個,不是通往你的夢的道路嗎?”
  “你不是如此相信嗎?你還要說些什么嗎……”
  “現在。”
  格里弗斯還想對這個得力的助手說些什么。
  但又覺得是多余的。
  “說得是…。。”
  突然,格斯把他肩膀一攀,道:“好了,該回去了!”
  “死人到處亂晃,那可不太好。”
  “還是早點喀絲卡他們安心比較好。”
  于是,他們并肩而走了。
  有說有笑:“因為你挂了,所以不知道吧!”
  “耶?喀絲卡她穿了套晚禮服參加慶宴。”
  “真的嗎?還相當有看頭咧……”
  興興興宴會大廳的門開了。
  里面的一片哭喊聲停了。
  因為死人复活了。
  格里弗斯出現在門口了。
  大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格里弗斯活了,就如同看到他死了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從极度悲哀中,馬上又要投入极度歡喜中。
  格里弗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人因他的死而哭,因他的复活而笑。
  這就是他的勉力所在。
  “格里弗斯……”
  卡思嘉第一個沖了過去。
  緊緊的抱著格里弗斯,生怕再失去他。
  眼淚止不住的橫飛。
  鷹之團的個個欣喜若狂,破涕微笑。
  瘋狂的涌向格里弗斯。
  “格里弗斯!”
  哥爾卡斯也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格里弗斯微笑而有歉意的看著大家。
  這些都是和他出生人死的好兄弟,“格里弗……”
  里基特哭道:“噫!真是不得了呢,從格里弗斯你一倒下起,喀絲卡就一直處在恍惚狀態呢!”
  “抱歉!卡思嘉!讓你擔心了……”
  格里弗斯看者淚眼朦朧的卡思嘉。
  笑道:“這套晚禮服,很合你身。”
  卡思嘉開心的笑了,比新娘還開心。
  大家只注意格里弗斯去了。
  忘記了格斯還站在門口。
  他看著格里弗斯被圍在人群中,很開心。
  他也很開心。
  于是,他默默的走了。
  數日后,舉行了既壯麗而又壯嚴的王妃的葬禮。
  王妃与守舊派大臣們的不明原因燒死,以及同晚發生的格里弗斯伯爵暗殺事件……
  也許是裘達的主戰派,或者是為了阻止密德蘭特与裘達兩國的停戰協定簽訂。
  由第三國所派出來的刺客所犯下的事件……
  宮廷內部正煞有其事地流傳著這种謠言。
  第二天,在云登城的下面發現了几具被認為是与這一次的事件有密切關連的遺体存在。
  但是卻沒有一絲一毫可以解開這個事實真相的線索存在……
  真實……消失在黑暗中。
  一個月后——雪。
  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一片粉妝玉砌的水晶世界。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万樹梨花開。
  凌晨子夜。
  大地還沉睡在白雪里。
  人們還沉醉在美夢里。
  格斯打點好了行李,准備出發了。
  他的行李很簡單——一把劍,一包干糧。
  他是多少東西來,就拿多少東西走——絕不帶走任何鷹之團的東西。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鎧甲和斷劍。
  那是他朝夕相處的東西。
  現在要永別了。
  他披著黑色的披風走向了茫茫大雪中。
  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一回頭自己就舍不得离開了。
  此時,卡思嘉還沒睡——她在欣賞美麗的雪景。
  “雪啊……”
  她止不住要贊賞几句。
  突然,一個身影躍入她眼帘。
  “這么晚了,會是誰……”
  那身影走近了,一看:“凱茲……”
  卡思嘉嚇了一大跳。
  難道說他真的就此不辭而別了。
  她沒敢多想了,披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在路上碰見了哥爾卡斯和捷度正玩回來。
  哥爾卡斯還在津津樂道:“……就說啦!那女的還真是個大杰作耶!”
  卡思嘉跑過去理都沒理他們,仿佛沒看見似的。
  此時她心里想的就是追上格斯,把他留下來。
  “喀絲卡?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儿……?”
  捷度惊訝的問道。
  “……干嘛慌慌張張的……大概是去廁所吧!”
  哥爾卡斯笑道。
  但是,卻沒又有得到任何回答。
  終于追到了。
  “凱茲!……”
  格斯停了一下,轉過身去看見卡思嘉。
  雖說是冬天,下著雪,但卡思嘉還是滿頭大汗,气喘吁吁。
  “凱茲,你……你要……走了嗎?”
  卡思嘉上气不接下气的問:“沒錯吧?”
  格斯答道:“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了。”
  格斯又徑直向前走了,他怕自己堅持不住。
  “等……你等一等……”
  卡思嘉在后面叫道:“雖然和你吵了不少架……但都是生死之間的同伴是吧!”
  “鷹之團以前的辛苦也好不容易結束了……”
  “一切才要重新出發的啊?而你竟……在這個時候……”
  說著眼淚不爭气的流了出來。
  格斯最怕女人的眼淚了。
  “可是……我不能夠……”
  他欲言又止,但還是說出口了:“我不能夠……再埋沒在他的夢想里了。”
  “……但是……”
  卡思嘉還想說什么,但格斯已說道:“希望你……和格里弗斯能夠……順利……”
  此時,地上的腳印多了几個——是哥爾卡斯和捷度。
  “喂!哥爾卡斯、捷度……”
  格斯惊訝道。
  捷度把卡思嘉叫道一旁,眨眨眼。
  然后對格斯說:“稍微陪我們一下吧!”
  于是,他和哥爾卡斯把格斯帶走了。
  卡思嘉看著他們的背影,想著捷度的暗示。
  她突然明白了:“格里弗斯的話,也許可以阻止得了他也不一定……格里弗斯的話……”
  捷度就是給她時間去找格里弗斯。
  捷度和哥爾卡斯帶著格斯到一個酒吧里去聊天。
  沒多久就有人認出了他們。
  “喂,看那桌的!是鷹之團的隊長們耶!”
  哥爾卡斯覺得很威風,便打招呼道:“哎呀,各位好!”
  “各位好!”
  捷度勸阻道:“今天就算了吧,哥爾卡斯。”
  格斯不屑一顧,沉默著。
  “不過,都到現在了,你……怎么回事?”
  捷度問道。
  “不是突然決定,我在出征前就想好的。”
  格斯默默的回答。
  “是有何不滿嗎?”
  捷度猜道。
  “不滿?”
  格斯很惊訝他會這么問:“哪有那回事。”
  哥爾卡斯一個人沒意思就逗女服務員道:“喂,小姐,今天何時打烊?”
  格斯解釋道:“鷹之團和普通軍隊不一樣……”
  “只知道和加緊人砍來砍去,身為流浪佣兵的我,首次嘗到伙伴的味道。”
  “這不像以前的你的台詞……”
  捷度開玩笑道。
  格斯思考了一下道:“這三年來,真的很快樂。總覺得……”
  “我的心情一直像在舉行祭曲一般,怎么可能有不滿。”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瑪麗……”
  哥爾卡斯和服務員在調情。
  “那又到底為什么……”
  捷度問格斯到。
  “……我說哥爾卡斯啊……吵死了!”
  捷度實在忍不住了,罵道。
  格斯要走了,哥爾卡斯不留也罷——但也不能當面調情呀。
  哥爾卡斯也趁机發揮了:“我可是鷹之團的哥爾卡斯千人長大人!”
  “是嗎?”
  他趾高气揚的問道:“在酒吧泡一兩上女人又有何不好?”
  他邊說邊把腳放在桌子上去了。
  “無論哪間酒家還是飯店,只要在云登城內,任何一家店只要亮鷹之團千人長之名就免費!
  “走在路上,小孩女人成群圍上來!”
  他得意洋洋的說:“理所當然的,我們是救國英雄嘛!”
  “不僅如此,我們馬上就要成為貴族一員了!”
  說著就憧憬道:“到時便是快活宮廷生活!就要和霉味滿屋的兵營說再見了!順利的話是一城之主!……”
  他又回憶道:“這种事,普通人是絕對無法到手的!”
  “出身平民的我們是想都別想的東西!”
  “但是我們得到了!”
  “那正是我們抱著滿是血的回憶……”
  “不知被敵人手中劍划過多少次喉頭肌膚,半只腳踏進棺材之后,好不容易才到手的!”
  說道這他憤怒了。
  “……而你說要舍棄它,簡直像是脫下舊衣將它丟棄一樣……”
  “真是令從難以相信的大白痴!腦子坏了是不是?”
  捷度覺得他太過分了,阻止道:“哥爾卡斯……”
  可他還是要說:“哼!只會砍人的你,要在夜宴上和貴婦人們跳舞,太勉強了吧?”
  “你會使劍就不會耍女人嗎?”
  格斯冷漠道:“正如你所說的……我是……除了使劍,沒有其他才能的人。”
  他回憶道:“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還是個左右不分的孩子。”
  “自那以后,就這樣,對戰場以外的事一概不知,也無從得知。”
  “殺人,活下來……只會這么做,這也是我的一切!”
  “不過,那還算好的。”
  “一個也好……無論是誰……只要能回頭來望我一眼……”
  他想到了甘卑若。
  “但是,漫步戰場,迫使我明白,在互爭首級的時候,那种東西根本沒屁用。”
  “只是小孩子的抱怨而已……”
  “即使如此,我還是遇上了……真正會令我回眸的人……我找到了。”
  他腦海里出現了格里弗斯的樣子。
  “那個人什么也沒有,而他卻想擁有一切事物。”
  “……不,他有著讓我們以為有可能的……某种東西在。”
  “……但是,為了朝向高极了的高度!”
  “所以對他來說,自己的身分并沒有可讓弱者并列的空間。”
  “那個人必須總要將自己研磨鍛煉到极限才行。”
  “……不過,很可笑的,越是那樣,在我眼中他看來越是光亮……”
  “在他的夢中,去仰望他的樣子,……我受不了了。”
  “我要……以我自己得到的某樣東西,來和他并列在一塊。”
  “只有他,我不愿意被他看小了。”
  說著,他站了起來。
  很激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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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擁書城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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