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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异變、陰謀


  深夜。
  傅破忽然醒來,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從何而來,正疑惑間,耳中傳來一聲輕響,然后頭上猛受一記重擊,頓時昏了過去。
  傅破在劇烈的震蕩中醒來,張開眼卻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全身被一种東西牢牢地包著,极不舒服,傅破隨即反應過來,他被裝在一個麻袋里。那股震蕩不知從何而來,而且极有節奏感,傅破覺得這震蕩很熟悉,似乎從前也經歷過,只不過不是在這种情況下。是了,是馬,馬在飛馳,自己在麻袋里,麻袋在馬背上,那么將他擊昏的人,此刻該和他同在一馬上,坐在他的前面,一念及此,傅破忙提醒自己不要妄動,莫被前面的人發現自己已醒了,反正這馬總有停下來的時候。
  又足足經受了一個多小時難受的震蕩,馬才停下來,傅破知道自己一定早已遠离綠洲,至于离的多遠,就不知道了。
  這時,透過麻袋,傅破隱隱听到有人在談話。
  一人聲音粗啞,道:“就在這里吧,夠遠的了。”
  另一人道:“好。”這聲音有些熟悉。
  傅破感到麻袋被拎起,然后飛出,重重摔在沙子上。
  粗啞嗓子道:“真不知這小子怎么惹上公子了,落得這等下場。”
  那熟悉的聲音道:“怪只怪這小子來樓蘭來的不是時候,若他再晚來几天,就沒這事了。”
  傅破終于記起,此人正是西域長史府的侍衛,曾和傅破動過手的陸鵬,那么他們所說的公子,就是昨天看見的華服青年,西域長史之子了。
  粗啞嗓子道:“難道這小子還會是那圣人不成。”
  陸鵬道:“那倒不知道,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圣人,只要圣女金口一開,他不就是了嗎?”
  粗啞嗓子道:“這我可不明白了。”
  陸鵬輕笑道:“你就是腦子不好使,說實話這兩年多來見過圣女的客商千千万万,但從沒有象這人般出眾的,你也知道圣女本就不喜歡我家公子,說不定在最后關頭橫了心就指認這人為圣人,那這門婚事不就泡湯了嗎。”
  粗啞嗓子道:“但圣女可并沒有說要嫁給圣人啊。”
  陸鵬道:“你真是的,圣女這樣的姿容,還有男人不要的嗎,就算圣女不想嫁給圣人,也可請圣人免除了她与公子的婚事,你想圣人一開口,婚約還頂什么事。”
  粗啞嗓子道:“怪不得昨天公子讓劉玉快馬赶回王城,把這小子排到最后見圣女,若他排在前面,就坏了。”
  陸鵬道:“這也不是一定的事,公子只是預防万一,明天就要成婚了,斷不能出任何意外。哼,待我把麻袋解開,讓他好好享受一下沙漠中的烈日。”
  傅破心下暗喜,悄悄把手移至頭頂,否則被他抓住頭發拎出去,可痛也痛死了。
  陸鵬并沒發現麻袋中傅破隱蔽的小動作,解開袋口,抓著傅破的手把他拖出來,扔在旁邊的沙子上。
  粗啞嗓子道:“就算他真是圣人,現在也還不是象死豬一般的動彈不得。”
  陸鵬道:“那是自然,武功再好的人中了公子的醉神香也得睡足兩整天,何況他還中了我一掌,頸骨不斷是他運气好,依我看,還沒等他醒就被晒成人干了。”
  傅破心道原來昨晚的香气就是醉神香,可怎么好象對自己沒什么影響。
  其實那醉神香還是延緩了傅破的反應,否則他哪有那么容易被陸鵬劈一掌。
  陸鵬忽然獰笑道:“他媽的我越看這小子越不順眼,橫豎他在這沙漠里也是個死,就讓我現在親手結果了他。”
  傅破心下一寒,方体會到在遠离現代千多年的古時,沒有什么法律可言,強者為王。他听著陸鵬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暗想對策。
  陸鵬走到傅破身前,運勁于腳,准備一腳將傅破的腦袋踢碎,卻見傅破的左手忽然微微一動,心下不由一怔。
  傅破要的就是他這個反應,立時躍起貼著陸鵬,曲肘猛撞陸鵬的咽喉。陸鵬反應奇快,身子一讓,傅破一下撞在他的右肩上,但同是胸口也被陸鵬反擊了一拳,兩人踉蹌分開,陸鵬肩膀雖是极痛,但迅速扑向傅破,拳勢展開,若雷庭暴擊,勢大力沉,陸鵬精擅拳法,至于長鞭卻非所長,故那天才會被傅破一把抓到手里。
  陸鵬的同伴乃是一瘦瘦的漢子,和他的嗓音正相反,見此异變雖感惊訝,卻并不上前与陸鵬合擊傅破,他素知陸鵬之能,沒有幫手的需要。
  可惜他太不了解傅破,其實就連傅破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多大的力量,羊皮卷賦于他的巨大能量深藏在他体內,使他成為一塊渾金璞玉,只需人略一雕琢,便會發出奪目的光彩。
  所以傅破武功雖和陸鵬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但陸鵬一時也拿他不下,雖則開始時連連擊中傅破,可傅破也只覺疼痛,并無大礙,便放下心來,其實這几拳若挨在別人身上,早已傷筋折骨,十個壯漢也完了。
  傅破一心一意地拆招擋招,漸漸對武術一道有悟于心,四五十招下來,已防得甚好,陸鵬很難再擊中他,而傅破卻有時能反攻一招半式,并且全不按拳理出招,使陸鵬大感難以應付。
  陸鵬嘴里大罵道:“李群你這個白痴,還不上來幫手。”
  李群忙應聲上前,加入戰團,好在兩人都沒帶著兵器,否則哪有傅破的活路。
  李群一加入,傅破立時再次處于极端的劣勢,身上又開始中拳腳,但卻總是不倒,無論兩人的攻勢如何猛烈,傅破總能挺過去,五六十招過后,傅破的防守又趨于嚴密。
  其實李群若一開始就和陸鵬合攻傅破,未嘗不能把他拿下,但現在卻象在和傅破練拳。
  再過三四十招,傅破對兩人的招數已了然于胸,對武道也有所領會,長嘯一聲,拳勢大開大盍,于兩人展開對攻。
  這下兩人的招式有時又能乘傅破拳勢的空隙擊在他身上,不過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陸鵬李群二人也知道這种情況維持不了多久,果然,十几招一過,傅破的招式已有點樣子,再過十數招,傅破的攻勢漸見凌厲。
  打到后來,傅破出拳竟已帶有破風之聲,陸鵬李群練武十几年從未碰到這等怪事,這樣的怪人,心下大駭,想抽身而退,無奈已身陷在傅破的拳勢中,哪能說退就退,只得苦苦支持。
  ‘蓬蓬’兩聲,陸鵬李群各中一拳一掌,他們可沒傅破的挨打本事,頓時飛跌開去,各噴出一口鮮血,痿頓在地,無再戰之力,只是呆呆地看著傅破,不敢相信。
  傅破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豪情頓起,不想自己竟已成一名武林高手。
  傅破先不理會猶自坐在地上喘息的兩人,先從馬上取下水袋,咕嚕嚕喝了半袋水,再轉過身看著那兩人,想著該如何處置。
  忽然兩匹馬長嘶起來,惊恐無比,接著遠處天際隱隱傳來尖嘯之聲,陸鵬和李群兩人久居沙漠,此時臉白如紙,顫聲道:“沙暴。”
  傅破极目望去,天邊一股巨大無比的沙柱凌空而舞,底下激蕩起沙塵,灰蒙蒙的一片,千軍万馬般朝這邊涌來。
  傅破躍上一匹馬,道:“你們兩人合乘一匹,能不能逃過此劫,就看我們的運气了。”說罷拍馬向反方向飛奔而去。
  馬發瘋似的向飛奔馳,根本就不需要傅破揮鞭催促,喘息聲清晰可聞,連馬也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饒是如此,背后的狂嘯聲還是越來越近。
  傅破回頭觀望,知見另一匹負了兩人的馬已落后了很遠,漸漸給沙暴追上,終于被吞沒在巨大的沙柱中。傅破心下一涼,坐下的馬体力早已透支,速度越來越慢,遲早也得步他們的后塵。
  坐騎一聲長嘶,滿是悲涼絕望之意,頹然倒地,傅破飛摔出老遠,迅即爬起,朝前飛奔,但眼前黃茫茫一片沙,哪有可供藏身之處。
  傅破提气急跑,速度居然迅捷异常,他已將体內的能量發揮開來,每步踏下只稍稍陷進黃沙,即向前彈出邁第二步,然而就算如此,終究也快不過馬,更勿論緊追身后的暴風了。
  風聲越來越刺耳,傅破感受到來自背后的巨大壓力,黃沙打在他的后頸上,隱隱作痛,但他的速度已達极限。
  黃沙已刺的傅破張不開眼睛,每跨出一步都被開自周遭的各种力量牽牽扯扯,呼息极是困難。傅破忽然渾身一緊,被一股大力攫住,周身皮膚象要暴裂開一般。傅破知道,他終于還是陷進了沙暴之中,這种由龍卷風造成的沙暴,一經卷入,絕無幸理。
  傅破心中升起絕望的念頭,難道就這樣死了嗎,好象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真是不甘心啊,不,不應該就這樣死了的,自己被招喚回到了千多年前,難道就是為了死在一場沙暴中嗎,不,一定還有別的事等著我去完成的,一定要活下去,上天派我來這里,上天就不會白白令我死去。
  傅破奮起生机,勉力与周圍的巨力抗爭,不使自己失去知覺,他努力順著風勢,使身体受到最小的傷害,若有人能看清他現在的樣子,會發現他被卷在沙暴中的身軀手舞足蹈,扭曲至各种不可思异的形狀,他正以他頑強的意志把体內神奇的能量發揮至极限,和体外的天然巨力相抗。
  傅破隨沙暴飛旋著前進,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但他現在已有些知道,身体怎樣動是最合适的,手臂如何揮舞能擋開或撥去一些逆來的大力,他已能借手和腳發出勁气稍稍緩解所受的壓力,他時時能找到一些暴風中一閃即逝的空隙喘上一口气,在生与死的考驗中,傅破對体內能量的運用趨于自如,若他能逃過此劫,必將成為前所未有的絕代高手。
  但耳邊狂嘯依然,這种情況究竟還要持續多久,而他究竟還能支持多久?
  忽然傅破感到風勢稍減,似乎前面有什么東西擋住了去路,風的方向開始略微改變。在這沙漠中,唯一能阻擋沙暴、改變沙暴方向的,只有大片的左面胡楊林了。
  傅破知道他若隨著風勢的改變而從胡楊林兩邊掠過,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他奮起余力,雙臂急揮,雙足力蹬,能量狂涌而出,使自己的身体一點一點偏出風暴的中心,向外圍移動。
  外圍的風勢比內圈還大的多,傅破只覺五內俱沸,難受之极,几乎片刻都撐不下去,但求生的欲望令他咬緊牙關,全身撕裂般劇痛,猶受千刀万剮之酷刑。
  ‘碰’的一聲,傅破撞在一棵胡楊上,粗大的樹干隨聲折斷,傅破去勢不減,再被拋進樹林深處,又撞斷了一棵海碗粗細的胡楊,最后撞在一棵兩人合抱參天的巨樹上,枝葉一陣急晃。傅破連喀几口血,暈了過去。
  傅破醒來時,四周一片寂靜,風聲猶在耳中回蕩。傅破扶著樹站起身,周身骨骼酸痛無比,口鼻處盡是先前噴出的鮮血,已結成硬硬的一塊塊,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洒下來,估計剛過中午,是下午一二點鐘光景。
  回想過去的几小時,竟發生了這么多事,自己已由生到死由死到生打了兩個來回。
  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傅破向著沙漠的反方向,朝樹林深處走,他現在最需要找到一處水源,喝滿一肚子,再洗把臉。
  約走了有半多鐘頭,傅破忽听見几聲馬嘶,傅破朝聲音的來源走去,隱隱地看見似有綠地。
  四匹戰馬被拴在胡楊樹干上,前央果是綠草如茵,不遠處還有一個湖,湖面平靜如鏡,傅破咽了咽粘稠的口水,這個湖現在對他有無比的吸引力,但是他也發現這里不止只他一人,就在湖邊,有兩個人正在交談,一人体態雄健,身披戰甲,虯髯滿面,极是威武,另一人身著儒裝,背對傅破。在這兩人身后,各遠遠站了三個人,雖然离傅破很遠,但四周很靜,傅破耳力又好,仍能依稀听到些聲音。
  傅破正要出去与他們打個招呼,耳中忽听到那极威武的人一聲長笑,用生硬的漢語道:“既得先生之助,則樓蘭指日可下。”
  傅破大惊,忙止住腳步,向后退了几步,藏到一棵樹后,側耳凝神傾听,兩人的聲音立時變的清晰起來。
  那儒服者緩緩道:“貴國何時發兵。”聲音柔和低沉,极是動听,卻听不出是何年紀。
  虯髯者道:“三万將士已集于交河,十五日后我將親率大軍來此,稍息一日,便兵發樓蘭城。”
  傅破听到‘交河’二字,心里一震,知道此乃車師國之城。
  儒服者道:“希望將軍莫忘了許下的諾言。”
  那虯髯者沉聲道:“那是自然,鄙國主也很放心將樓蘭四城交給象先生這樣的人才管治,若出爾反爾,叫我便如此石。”說著俯身握了把湖邊的鵝卵石,再攤開手,堅硬的卵石已成齏粉隨風洒落。
  傅破看的清清楚楚,暗自惊歎,更是不敢發出一絲身響,其實他不知以他現在的實力,絕不輸于那虯髯者。
  卻見那兩人擊了三記掌,便各自返身而去,虯髯者走向另一邊,那里也拴有四匹戰馬,而那儒裝者則匯同另三人,向這邊走來。
  傅破忙想退避,看著那四匹馬,心中卻有不甘,若無馬,他該怎樣回到樓蘭?可怎么才能留下一匹馬呢?
  正在這時,一正狂風卷過,枝葉狂響,馬儿受惊長嘶起來,傅破心中一動,俯身捏了一小團土,運勁向一匹馬的前腿擲去,那土團閃電般破風擊出,正擊在關節處,那馬痛的慘嘶,腿一軟几乎跪了下來。傅破也沒有想到以自己現時的体力一擲之力也強至此,而他還未用出全力,只盼這馬的腿莫要傷的太重才好。
  那聲慘嘶渾在其它三匹馬的惊嘶之中,沒有很特出之處,傅破乘狂風未過,閃身退開老遠,試著用力向上躍,竟竄起兩丈多高,撞進一棵胡楊的枝葉中,姿態狼狽,可心里卻充滿了得意之情,看來自己已是一個高手了,若能回到現代,豈不叫自己包攬奧運會田徑的全部金牌?
  風聲過去,四人解下馬匹,一人嘟囔道,剛才我還以為沙暴又來了呢。說著翻身上馬,那馬腳下一拐,把那人摔下地來。
  那人也著實好功夫,半空中腰里發力,雙足穩穩落在地上,嘴里大罵,牽著馬走了几步,那馬一瘸一拐的,正是剛才傅破干的好事。那人道:“定是來時這馬把腿給扭了,到現在發作起來。”
  傅破听的暗暗好笑,心中道,正是、正是。
  儒裝者道:“算了,你和劉劍同乘一騎。”
  傅破一直想看一看這儒裝者是何模樣,可角度總是讓傅破看不見他的臉,直到四人絕塵而去。
  傅破跳進清澈的湖水中,狠狠的喝著甘冽的湖水,好好洗了個澡,感覺也比先前好的多,總算身体里有了點力气,可要完全复原還沒那么容易。
  當晚傅破折了些木頭,以他此時的功力,鑽木取火毫不費力。
  晚上綠洲上气溫冰寒,一人一馬圍在火堆旁,馬仍冷的發抖,傅破卻沒太大的不适。傅破不斷的給馬按摩受傷處,能量通過他的手流進馬腿。傅破不知這樣做是否有好處,但好象以前看的武俠小說中高手們總是這樣療傷的,自己現在不也成了高手了嗎?
  馬儿似是知道傅破在給他治傷,對傅破表現得极是親熱,時時伸出舌頭舔傅破,可怜它卻不知把它害成這樣的正是眼前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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