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三章 丑女多情


  他目光之中,所出現的那個姑娘,乍然一望之下,真令他打了一個冷戰,只見她生得面如鍋底,唇紅如火,一雙小眼只現一縫,滿頭頭發,說灰不灰,說白不白,間雜著黑色,看起來益覺可怕。
  盡管容貌如此丑陋,倒生有一副可人的身材,腰肢若柳,身材修長。
  她全身穿著一襲大紅色的衣裙,背上扎著一口長劍,肋下配著一個豹皮囊,一副勁裝,像是方自外歸來的模樣,手上還拿著一支青竹小馬鞭!
  只見她倚著一根欄杆,正笑著向蒲天河上下觀望,口中發出一片媚笑之聲。
  蒲天河不由十分尷尬地抱了一下拳道:“姑娘如無有什么吩咐,我要回房去了!”
  這姑娘笑了一聲,移步走出,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訴我么?”
  蒲天河強忍著不悅,冷然道:“我名蒲天河,和令兄今晨方結識的!”
  丑女不由微微一愕,卻又笑了笑道:“你是說的小驥子哥哥呀!我老半天沒有看見他了!”
  蒲天河道:“婁兄去天山為我取行李去了,馬上可以回來,姑娘只要在此少候,他也就要回來了!”
  說著雙拳抱了一下,轉身就去。
  他足下方自前行數步,就听見那姑娘嬌聲嚷道:“蒲兄你回來!”
  蒲天河皺了皺眉,強作笑臉,回過身道:“姑娘有事么?”
  這丑姑娘向前走了几步,笑道:“我看你這副樣子,又是小驥子哥的朋友,必定是會武功的……”
  說著搖著身子嘻嘻一一笑,道:“我想跟你比划兩手功夫,你看怎么樣?”
  肩天河不由呆了一呆,他倒沒有想到,和對方第一次見面,她竟然說出此語,當下苦笑了笑,道:“我不過是略通拳腳,哪里有什么真功夫,姑娘你不必取笑,再見!”
  說著疾速轉身,不想足步方移,卻覺得頭頂上“呼”的一聲,那姑娘竟然由自己頭頂上越了過去,不前不后,正正地站在了蒲天河身前。
  她身材輕靈,落地無聲,看來确是武功不弱。
  這种情形,使得蒲天河大感為難,他后退了几步,苦笑道:“姑娘不要見逼,我豈能如此放肆!”
  丑女咧唇笑道:“得了,不要裝啦,你是有功夫的,我一眼就看出來啦,咱們比著玩玩又有什么關系?”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頭,他真后悔不該到院子里來,想不要對方一個姑娘,竟如此放蕩,自己与她兄長既是朋友,怎能方才來此,就如此失禮?
  想到此,好不為難,當下搖了搖頭道:“我不會什么武功,尚望姑娘原諒!”
  丑女口中“喲”了一聲,那雙豬眼,微微向著蒲天河瞟了瞟,嘻嘻一笑道:“我可不信,我要試一試你!”
  說著上前一步,把手上竹鞭向雪地上一丟,右手輕輕掄起,向著蒲天河肩上摸去!
  這种動作,自然使得蒲天河吃了一惊,他當時肩頭向下一沉,已躲開了對方的來手。
  丑女“哈哈”一笑,手掌驀地翻起,第二次向著蒲天河臉上摸去!
  這种輕佻的動作,使得蒲天河又惊又怒。
  他后退了一步,面色一沉道:“姑娘請尊重一點!”
  話聲未落,這姑娘格格一笑道:“呶!你原來也會武呀!”
  說到此,雙掌一并。平著以“排山運掌”的掌式,直向著蒲天河當胸打來!
  掌力疾勁,不禁使得蒲天河心頭一震!事已如此,不打是不行了。
  蒲天河一聲冷笑道:“姑娘,你何苦逼人太甚?”他說著話,身形由不住向下一矮,兩只手驀地向外一分,施了一招“分花拂柳”,直向著對方一雙手腕上點去!
  丑女口中“唷”一聲,道:“好厲害!”
  只見她身形霍地向后一挫,硬把擊出的雙手收回來,足下向外一滑,快同電閃似的,己到了蒲天河身形右側!
  她輕叱了聲:“接招!”
  這姑娘竟然真個老著臉皮,和對方動上了手,右腕向外一分,右手五指“野馬分鬃”,直向著蒲天河肋骨上按插了過去。
  蒲天河只覺得她掌風疾勁,內力充沛,指尖尚隔著自己甚遠,已然令自己可以感覺到她指尖上的潛力。
  他不由深為惊心,暗自付道:“常聞得婁氏兄妹武技精湛,非比等閒,今日一見果不尋常!只是自己如果當真輸在此女手上,傳聞出去,可就丟了大臉了!”
  想到此,不由把牙一咬,決心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當下身形紋風不動,容得她手指几乎已挨在了自己衣服邊上,他猛然把肩骨向內中一收,低叱了聲:“打!”
  骨骼上下之間,發出了“喀”的一聲,一股無比的勁力,已自他掌心中發了出去!
  丑女滿以為自己這一手功夫,定可奏效,當時尚怕自己用力過度,傷了對方,于心不忍。
  就在她正預備臨時收斂掌力的剎那之間,蒲天河的乾元真力已自迎勢撞了過來。
  他此刻已然完全融化了父親灌輸于自己体內的功力,功力大增,比之方才又增加了不少。
  這一股內力由他掌心發出,真有万鈞之感!
  兩股內力甫一交接,立時分出了功力上下!
  當時就見那丑女面色一變,蒲天河忽然覺出不可如此,當下猛然把掌勢向后一抽,掌力驟減了三成!
  盡管如此,那丑姑娘顯然已是受不了啦!只見她身形晃晃悠悠,一直后退了七八步,“噗”的一聲,竟然坐在了雪地上!
  她那張丑臉登時變成了豬肝顏色,蒲天河也不由呆了一呆!
  他顯得极為尷尬地搓了一下雙手,道:“我一時收手不及,姑娘尚請原諒!”
  丑女雙目一瞟,卻格格笑了起來!
  蒲天河眉頭一皺,道:“姑娘為何發笑,莫非不堪承教么?”
  丑女姍姍由雪地上站起,非但不怒,那張丑臉上卻帶出了一團笑容,向著她一豎拇指道:“行!姑娘我可服了你!”
  說著,由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聲如鴨鳴,別提有多么難听刺耳了!
  蒲天河在她這种笑聲里,只覺得气怒不得,他強作笑臉道:“姑娘你承讓了!”
  丑女笑聲一落,手舞足蹈道:“小驥子哥一向無敵,今天也遇上了敵手了。哈!哈!真樂死我了!你的功夫可真不錯!”
  她邊笑邊說,蒼發亂舞,活像是一只在雪地里張牙舞爪的獅子。
  蒲天河歎息了一聲,這聲歎息,是一种無奈的失望,不知怎么,在他想象之中,像婁驥這种神俊的人物,是不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妹妹的,然而竟然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錯了,婁驥功力,比我高出數倍,方才我二人動手,他如非手下留情,我只怕早已落敗了!”
  丑女搖了搖頭道:“你不要騙人,你們的功夫差不多。”
  說著齜牙一笑,道:“你是初次來到這個地方吧?來!我們出去走走,這后院里种了不少梅花,美极了,這地方,我也能算得半個主人,我們去賞花如何?”
  說著望著蒲天河媚笑了一下,蒲天河不知怎么,只覺得一陣惡心。
  他搖了搖頭,不自然地笑道:“姑娘自己去吧,我還有些瑣事要清理一下!”
  那丑女格格一笑,上前道:“這不要緊,我來幫著你,小驥子哥的東西,我都偷偷給他料理,來!”
  說著,竟然抓住了蒲天河一只手,向房內拉。
  蒲天河驀地一掙,掙開了她拉著自己的手,大步向樓內行去。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羞憤,重重地把樓門關上了,發出了“砰”的一聲。
  當時他頭也不回的,一直走到了書房,默默地坐了下來,冷笑了笑,心想道:“如非看在婁驥面上,我定要……”
  想到此,由不住發出了重重的一聲歎息,心中卻不禁又忖道:“看來此女竟然無有一些羞恥之心,我蒲天河乃是堂堂正正男子漢,莫要如此留下了不洁之名,貽笑江湖,我還是走吧!”
  可是,他這种想法,立時又被另一個想法取代了。
  “婁驥待我不薄,此刻又為我去取行李馬匹,我焉能不告而別?”
  想到這里,又歎息了一聲,自忖道:“大丈夫只要行得正坐得穩,又何必在乎這些,我与婁驥既有意作肝膽之交,怎可為了這點小事,就此不告而別,豈不太令人失笑了?”
  這么想著,他先前壓在胸中的一口怒气,頓時消了不少,當下信步走至窗前推窗看了看,已不見那姑娘蹤影。
  他不由心中一動,又想道:“是了,她必已有了覺察,羞愧而去。”
  想到此,發了一會儿怔,心中覺得甚為過意不去,也許她只不過是一种無意作為,自己身為兄長輩人,又何必如此量窄?
  當下益發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坐在椅子上細想了想,決定等婁驥回來,只作不知,什么不提也就是了。
  這間書房,經過阿力整理,顯得很是幽雅,書案上置有一瓶紅梅,朵朵蓓蕾,散出了郁郁清香。竹床上,早已舖就了雪白的被褥,枕頭套上,用藍色的紅線,繡著“祝君早安”四個字,望過去有一种說不出的舒适感覺。
  他這几夜,根本不曾好好睡過,這時看見了如此舒适的一張床,鼻中聞到了陣陣的幽香,禁不住興出了一些睡意!
  當下情不自禁地倒在了床上,不久,即沉沉地睡了過去!
  朦朧中,似覺出眼前有人影晃動。
  蒲天河猛地翻身坐起,卻見婁驥正含笑立于床前。見他醒轉,朗聲笑道:“你醒了,我已來過三次了!”
  室內暮色很重,窗欞上帶出了將過夜的灰色,蒲天河忙跳下了床,汗顏道:“我真是太困了,想不到竟睡了這么久!”
  婁驥一笑道:“你的東西,我都取回來了,馬已為你養在后面棚內,至于那些東西,也都為你收起,你可以放下心了!”
  蒲天河感激地道:“婁兄你太辛苦了!”
  婁驥望著他,目光炯炯地道:“我回來時,在庫魯克郭勒河附近,砍了几株柏木,如用來為令尊制一口棺木,倒甚合用,你可要看看?”
  蒲天河心中大是感動,當下歎了一聲道:“你對我真是恩重如山了!”
  婁驥冷然哼道:“你我兄弟,還說這些作甚?來,兄弟,我們看看去!”
  當下二人走下樓來,就听得院內有一陣“砰砰”的斧砍之聲,出得院來,就見阿力同另一個梳著辮子的大姑娘,各人在用一把板斧,砍著木頭,地上已然作成了一個棺材的形樣。
  二人走過來,阿力同那梳著辮子的姑娘,各自住手站起身來,那姑娘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向著蒲天河望了一眼,不大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阿力卻咧著嘴,用著生硬的漢語道:“只要把木頭刨平一點,就行了!”
  婁驥向蒲天河道:“你看如何?”
  蒲天河看了看,那棺木材料极厚,當下甚為高興,就由呵力手上拿過了斧子,蹲下身子,親自刨砍著不平的木頭,一面點頭道:“這事情該由我自己做,你二人請休息吧!”
  那留辮子的姑娘,卻微微一笑,紅著臉道:“相公不必勞動,這事情我和我哥哥做就可以,我們能做得很好!”
  她的漢語极佳,口齒伶俐,比起阿辦來,要強得多了,蒲天河傷感地道:“這是我的私事,姑娘不必多勞!”
  婁驥就點了點頭道:“你二人下去吧,剩下的事,交給他就是!”
  阿力兄妹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婁驥就道:“舍妹去星星峽訪友未歸,這几天這個小丫頭閒得發慌,她手技輕巧,比她哥哥阿力要強多了,一些細工,你不妨留下給她做也是一樣!”
  蒲天河不由搖頭道:“不必,不必!”
  他眉頭微微皺了皺,心道:他妹妹不是早已回來了嗎?怎地又會外出訪友未歸呢?
  當下正要出言相問,可是轉念一想,話到唇邊,卻又臨時吞入腹中,只管低下頭削著木頭。
  婁驥一笑道:“我妹妹如在家,必定高興見你,她武技高強,并不在我以下,說不定還會找你比試一番!”
  蒲天河含糊地應了一聲,心中卻說道:“她早已和我比過了!”
  只是此言卻是無法出口,想了想道:“令妹女中翹楚,武功必是不弱!”
  婁驥含笑點了點頭道:“這話倒是不假,你如見了她,也就知道了!”
  說著面色一凜,冷然道:“我父母去世太早,剩下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她一個女孩子,居然能學成絕技,也實在不容易,只是幼失人教,未免嬌寵了几分……”
  說到此,不由淡然一笑道:“你想,那星星峽离此數百里之遙,她一個女孩子,居然獨自前往,勇气倒也不小!”
  說著,想了想又道:“我想至遲明天也該回來了,否則,我還要去找她一趟才行!”
  蒲天河頭也不抬地道:“你也太多慮了,我想她一個人是可以自己回來,說不定已經回來了也未可知!”
  婁驥怎知道他話中有話,當時一笑道:“但愿如此!”
  說著拿起了斧頭,幫著他削著木頭,這口棺木在二人細心整修之下,不久全部完成。
  望著這口棺木,蒲天河不禁掉下了几滴眼淚。
  他二人小心地把它抬入內室,以備明日運往雪岭重新起靈下葬,當晚蒲天河心情至為沉痛,不過,在悲痛之中,卻又有一种說不出的安慰,對于婁驥更不禁感激入骨。第二天清晨,二人早早起來,用拖車把棺木運到了天山岭下。蒲天河起出了父親遺体,小心裝入棺木之內,仍然葬在原來的地方,當一撮撮的白雪,覆蓋了整個棺木之后,蒲天河竟是再也忍耐不住,痛哭了起來。
  他那悲痛的哭聲,震動了整個雪岭,四面都起了回音,婁驥在一旁,也不禁為之淚下。
  蒲天河心中對那枚“五岭神珠”更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找回來,他實在想不出這地方會有什么人,當下于歸途之中忍不住問婁驥道:“婁兄可杏知道,這附近有些什么厲害人物盤踞于此,那遺失的珠子,我又該如何去尋呢?”
  婁驥想了想道:“此事你不必忙,我腦中已然想到了一個可疑的人物,明日我二人不妨先去探他一探,只是此人是一個棘手的人物,你我二人雖自詡不凡,只怕也不見得就是他的對手!”
  蒲天河一怔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如此厲害?”
  婁驥神秘一笑道:“對你說也沒有用,明天你一見就知道了!”
  蒲天河心急如焚道:“既如此又何必等到明天,你我今夜前去一探不是更好!”
  婁驥冷冷一笑道:“此人生就怪癖,素來是顛倒生活,以日為夜,以夜為日,早已習以如常,這天山一帶地方,從無有人敢輕易招惹這個怪物,就是我兄妹偶爾遇見了他,也不愿輕易招惹,這個人的厲害,你也就可想而知了!”
  蒲天河听如此說,不由大是惊奇,他知道婁驥個性不喜多言,自己追問,他也未必肯說,不如等待明日白天親自一探。
  婁驥這時卻又回复到那种輕松不在乎的樣子,輕輕策馬,含笑道:“這天山一地縱橫千里,其上大小山峰,不下千座,遠非一般人所能了解,奇人异事,也只有我們住在此地的人才略知一二!”
  蒲天河過去曾有“西北星”的外號,可是這西北道上的人物,他知道得竟是如此的少,此刻听婁驥談到了那個怪人,他竟是絲毫不知,不免暗暗感覺到有些慚愧。
  說話之間,二人已轉回到居處。
  對于婁驥的熱誠,蒲天河衷心感激,只是自己堂堂男子漢,樣樣事情都要他來幫助,雖說是至友誼深,可是蒲天河想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他內心有了一個決定,那決定就是自己這一次,要獨自探訪,不要再借助婁驥之力!
  午睡醒后,蒲天河悄悄地起來,那婁驥正在室內書寫什么,兄他進來,放下筆,笑道:“兄弟,你來看!”
  蒲天河走進來,只見婁驥所畫的,乃是一張縱橫交錯的線圖,不由問道:“這是什么?”
  婁驥手指所畫的那張圖道:“這就是明天我們要去的地方,那里防備周密,人手眾多,如果不事先計划一下,臨時不易進入!”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當時點了點頭道:“你知道那地方詳細出入之處么?”
  婁驥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只是素來我們互不相犯,所以我們不能讓他知道,如果他知道是我,就不大好意思了!”
  蒲天河坐在一張椅子上,眉頭皺道:“大哥,對方到底是一個何等樣人,如此神秘,你怎么不告訴我?”
  婁驥一笑道:“我現在正要告訴你知道。”
  說著濃眉微舒道:“兄弟,你可知道昔年在富春汪隱居的雪山老魔這個人么?”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惊,道:“這個人我怎能不知,他們雪山派不是已瓦解了?”
  婁驥冷笑了一聲,搖頭道:“所以你就不明白了,雪山派非但沒有瓦解,而且其勢力,遠比昔年更大了!”
  此言一出,不由得令蒲天河呆了一呆。
  婁驥望著他,淡淡一笑道:“你絕對不會想到,雪山派上自老魔本身,下至其二子一女,以及四大門人,今日皆都健在,非但如此,他們在天山建筑了大片的庄院,勢力遠比昔年大得多了。”
  蒲天河今晨由婁驥口中听說,本以為不過是一個厲害的人物而已,這時听婁驥如此一說,不由暗暗惊心不已,這几個人物,他是久仰得很,几乎沒有一個,不是武林中扎手已极的人物。
  當下低頭思忖了一番,道:“你方才所說,那雪山老魔手下四大弟子,可是昔年江湖上傳說已久的‘一丁二柳小白楊’這四個人?”
  婁驥微异地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的記憶不差,正是這四個人,只是江湖上早已不見有人再提起這四個人了。以我看來,這雪山派移居天山,不外兩個動机!”
  他屈指算道:“一是就此銷聲匿跡,永世居此,只是觀諸那老魔昔日聲望,以及其子弟跋扈情形。很難令人相信,那么他們想必是存有深心,在這天山打下根底,以備進可攻,退可守,以為异日大圖!”
  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想不到他們竟會移居于此,難怪江湖上,再也听不到他們的風聲!”
  婁驥鼻中哼了一聲,道:“雪山老魔約束手下子弟极嚴,他們雖在天山有极大聲勢,可是門下弟子,卻沒有一人在外滋事生非,我兄妹也是近年來才偶然發現,与其結識的!”
  蒲天河甚為好奇地道:“大哥可愿說出此一段經過么?”
  婁驥點了點頭道:“我及舍妹曉蘭,是經星星峽一位故友介紹,當時認識了老魔手下第二愛子蔣天錫,后由其轉介,才認識了其妹蔣瑞瑛,不想這位蔣姑娘,竟然与舍妹因此結下了交情,時常來此走走!”
  蒲天河眉心微軒,心想:“想不到他這位老妹,竟然也能交上朋友,倒也是奇了!”
  婁驥回憶此事,遂又接道:“我与蔣天錫交情倒也不差,只是其兄蔣天恩,卻与我有些格格不入,老魔蔣壽更是一個神秘人物,我雖至其‘白雪山庄’三四次,卻從來沒有机會見過此人!”
  說到此,他冷笑了一聲,道:“……后來我因故開罪了丁大元之后,也就再懶得去他們白雪山庄了!”
  蒲天河知道他所說的丁大元,正是老魔手下四大弟子之一,所謂的“一丁二柳小白楊’其中的一丁,此人人稱“金毛吼”,是一個既刁鑽又厲害,更具有深心的人物。
  所謂“一丁二柳小白楊”乃是指雪山老魔手下四個弟子,此四人是金毛吼丁大元,二柳是指柳川、柳玉,這二人乃是兄弟兩人,有一個“雪山二柳”的雅號,至于“小白楊”,卻是一個女的,此女姓于單名一個漩字,因人長得漂亮,得了一個“小白楊”的稱號。
  雪山老魔蔣壽,手下這二子一女,以及四大門人,几乎是各成一派,各人都擁有极大的勢力,昔日在江湖上,都有极重的聲威,尤其難能的是,每個人那一身絕學武功,真正令人莫測高深。
  雪山老魔擁有如此聲威大勢,莫怪他趾高气揚,不可一世了。
  只是他們坏在勾心斗角,各不相讓,蔣壽活著,表面各自容忍,一旦撒手西歸,就不堪設想了。
  雪山老魔并非不知,所以才硬性地把他們歸置一起,想收團結之力,以霸一方。
  只是,一個在江湖上已瓦解了的門戶,要想再振聲威,一舉天下揚名,卻也是一件不易之事,這多年來,雪山一派含辛茹苦,确也是很不易了。
  蒲天河乍聞及此,不由得暗自憂心!
  他想如果那枚“五岭神珠”果真是落在了雪山弟子手上,自己要想討回來,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婁驥這時細細地解說著那張畫圖,道:“你現在總該知道,我為什么如此慎重地畫下了這張圖,那地方我雖去過多次,如不小心。也可能走錯了方向,所以要格外小心!”
  蒲天河含笑道:“大哥真是太細心了!”
  說著他看了看那張圖,收入袋內,婁驥一笑道:“我所以要明日去,是想等舍妹回來,有她幫忙,你我會方便不少,那地方她遠比我熟得多了!”
  蒲天河不由怔了一下,道:“此事怎敢勞動舍妹?万万使不得!”
  婁驥微微笑了笑,方要答話,忽聞得樓外有一聲馬嘶,婁驥聞聲,立時站起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如果我沒听錯,該是她回來了,你先在此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言罷匆匆下樓而去,蒲天河不禁回想到昨日初見那位姑娘情形,不覺臉上一陣發紅,當時真恨不能躲到一個地方才好!
  自從昨日一見,那丑女給他留下了极惡的印象,想到了她那些表情動作,蒲天河還由不住有些心悸。
  他徐徐走到了窗前,耳中似乎听見院內有男女說話之聲,他本想掀開帘子看看,可是一想到對方那個尊容以及對自己那些輕佻的動作,他實在連揭一下帘子的勇气也沒有了。
  當時,歎息了一聲,轉過了身子,心中不由又想道:“也許有婁驥在場,她不至于再像昨日那樣輕佻,我又何必如此惊怕?”
  接著,不由又想到,這位姑娘昨日既已見了自己,分明早已回來,為何又佯作方自歸回?莫非她還瞞著她兄長做些什么不成?
  如此一想,他就忍不住,又走了過去,揭開了窗帘向院中望去。
  可是,這時院內卻已無人,蒲天河呆了呆,正要轉身,卻聞得身后腳步之聲,婁驥的聲音道:“兄弟,你看什么?”
  蒲天河回過身來,見婁驥滿面春風,立在面前,笑著說道:“我妹妹回來了!”
  蒲天河“噢”了一聲,婁驥含笑道:“我已告訴了她,交了你這位至友,本想叫她立刻來見,只是她騎了一天的馬,又未梳洗,不愿來見你,怕你笑她……”
  說著發出了一片朗笑之聲,蒲天河簡直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望著他不發一語。
  婁驥笑聲一斂,又道:“舍妹听說我交了好朋友,高興不已,我也曾大概說了你失寶經過,想不到她一口答應,明日同我們共同前往白雪山庄,有她相助,我們就方便多了。”
  蒲天河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怎敢勞動令妹,就請大哥代我回謝一聲,就說你我二人之力已足夠了!。
  婁驥面色一沉道,“兄弟,我覺得你不必如此見外,你如這么說。我也不愿再多管你的事了!”
  蒲天河見他發怒,甚感過意下去,當下賠笑道:“大哥你誤會了,我實在是……”
  婁驥才改怒為笑道:“你不要多說了,你是不明白我妹妹這個人,其實她這人是最難說話,你如以為她愛管閒事,那就錯了,想不到竟會對你如此,真令人出乎意料之外!”
  這几句話,說得蒲天河臉色大紅。
  想到了昨日情形,他真是有些無地自容,當下把心一硬,冷冷一笑道:“我蒲天河蒙大哥如此深恩厚待,己感百死不能謝恩,至于令妹這番好意,我實在不便接受。大哥,你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婁驥微微一怔,遂笑道:“也好,我就把你的話原樣轉告,囑她不必多事就是。”
  蒲天河硬下心來,苦笑道:“我是不敢惊動!”
  婁驥道了一聲:“好!”
  說罷猛然轉身而去,蒲天河似覺出他語气有些不善,忖想:也許他是生气了,當下正要解說,婁驥已出房下樓而去!
  蒲天河心中好不愧疚,可是轉念一想,如果為此果真能死了那姑娘對自己的心意,何嘗不好?只是婁驥不知前情,難免有些怪自己不知好歹!
  過了不久,阿力進室送飯。
  蒲天河本是与婁驥共餐,見他這時只送了自己一份,不免動問,阿力結結巴巴道:“小姐回來了……”
  蒲天河想了想,問道:“你們小姐昨天不是已回來了?”
  阿力只是嘻嘻發笑,卻不明所以,蒲天河也不再多問。吃了一頓悶飯。
  飯后,他拿出了婁驥所畫的那張路圖,仔細地看了半天,仍然有些不懂,又等了婁驥半天,不見他來,一個人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醒來,卻發現房內异常安靜。
  只見書案上,多了一大瓶山茶花,自己散亂的衣物,竟為人整理得規規矩矩,就連窗下的軟帘,也似為人重新整理過,輕輕地用小銀絲吊著。
  蒲天河不由心中暗自稱了一聲奇,忖道:“這是准做的呢?”
  如果說是阿力,他又怎會在自己睡中,做這些事情,再者,他那种手腳,焉能不會惊動了自己?
  如果說是婁驥,他又怎會如此細心地為自己做此瑣事,真正的令人奇了。
  方自思忖入神,卻聞得門上有人輕輕以指叩道:“蒲少爺醒了么?”
  那聲音分明是女子,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忙自下床,理了一下衣服道:“是哪一位?”
  說著忙自開門,卻見門外所立竟是阿秀,只見她梳著一雙油光黑亮的大辮子,衣著甚是朴素。
  見了蒲天河,她微微紅著臉笑道:“小姐命我送東西來的!”
  蒲天河頓時怔了一下,阿秀已自步入室內。
  她手上托著一個紅漆木的蓋盤,進室后放在了桌上,然后輕輕揭開了蓋子。
  只見其中,竟是碗口大小的四枚鮮桃!
  如此季節里,能見到這种果子,倒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
  阿秀微微笑道:“我們小姐說,這桃于是她親手自星星峽友人處采得,一共只有十個,因知道蒲少爺是我家相公好友,所以叫我送來与蒲少爺嘗嘗新!”
  蒲天河不由大是為難,道:“這個,我實在不便收受……你還是拿回去吧!”
  阿秀杏目一凝道:“那怎么行呢!小姐叫我送來……莫非你覺得不好吃么?”
  蒲天河搖了搖頭,正色道:“我与你家小姐素昧平生,實在不便收受,你還是退回去的好!”
  阿秀一呆,道:“好吧,蒲少爺既然不收,那我就拿回去……”
  說著杏目一瞟,道:“我們小姐方才同少爺來過,當時你在睡覺,沒有敢叫你,小姐因為著著這房子很亂,一個人在這里整理了半天呢!”
  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暗自發急道:“糟了……”
  心中不由暗責自己睡得太死,怎么這种情形,自己竟然還未能覺察?如此一來,和這位姑娘之間,豈不是拉得更近了一些?
  想到此,真是又急又气,忍不住冷冷一笑,心忖道:“你這又是何苦?只怕你這番心意,是白用了,我蒲天河對于你,只怕是無福消受!”
  心念一轉,又想到了婁驥,不免暗責此人之糊涂,看他心意,分明是存心令他妹妹与我接近……
  他暗中咬了咬牙,道:“婁大哥呀婁大哥,你這么做,可就有欠高明了,慢說我蒲天河重孝在身,沒有此閒心談情說愛,即使是有此心意,又何能看中令妹如此無恥丑女?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
  想到此,不禁有些生气。
  阿秀見他如此,一會儿咬牙,一會儿沉思,不覺大為奇怪,只是翻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
  蒲天河這時真是心情万般,愈想愈气,猛然回身,見阿秀正奇怪地望著自己,不由冷笑道:“你去對你們小姐說,就說男女授受不親,這盤桃子請她自用便了!”
  阿秀還想說話,蒲天河劍眉一挑,道:“不必多說。你拿去吧!”
  阿秀只垂頭道了一聲:“是!”
  她端起了桃盤,正要离去,蒲天河忽然想起,問道:“婁少爺呢?”
  阿秀嘟一下嘴道:“不知道。”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去吧!”
  阿秀就推開門下樓而去,她走后,蒲天河不由定心想了想,道:“那婁驥既存有此心,分明欺我太甚!”
  想到此,不由頻頻冷笑不已,把先前感戴婁驥之心,減了一半,他敏感地忖道:“如此看來,婁驥分明是因為他那丑陋無恥的妹妹,無人敢要,才設計留我于此,對我施些恩惠,好令我与他妹妹結成親事……”
  想到此,他哼哼冷笑了几聲,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憤身而起,道:“既如此,我何必留居于此,不如就此而去算了!”
  想著,匆匆把衣物整理了一下。
  當下走到窗前,向院中望了望,不見有人,他內心就更活動了。
  他提起了行囊,欲去之際,不免有些遲疑。
  雖說是婁驥此人居心不良,可是他到底對自己算是有恩,自己焉能不告而去!
  想到此,就走到桌前,抽管揮毫,留了一張告別的信,大意是謝謝他日來厚待,以及葬父之恩,日后必報,自己所以不告而別,實在是放心不下遺失之物,就此而別,万請不必挂念等語。
  他匆匆寫了這些,簽上了自己的名,擲筆而起,想到了存在這里的馬和帳篷,也只有暫存于此了。
  想著。又加上了几句話,說帳篷和馬,請代為保管,日后再取!
  他心怀气憤,字句語气也有些不善,自己看了一遍,雖覺有些不安,卻也無時間再改寫了。
  當時匆匆提起行囊,下得樓來。
  院中無人,他就一徑直向大門行去。
  事又湊巧,等他行到了大門之處,意外地發現有一匹白色大馬,系在橋邊,也就顧不了許多,騰身而上,一路抖開韁繩,直馳而去。
  他一路急急策馬,如飛而下,一直跑出了數里以外,才把馬拉慢下來。
  這時才有心情,注意到胯下白馬,敢情竟是一匹絕世神駒。
  對于馬經,他大概也知道一些。
  細看這匹白馬、只見它白毛如獅,耳長近尺,尤其是那雙鼻孔,跑動起來,几乎張大可容下一雙鴨蛋,蹄邊長毛,就像是四只雪球一般。
  似此神駒,他還真不多見。
  他心中這時不免暗責自己真是太冒失了,這匹馬也許正是婁驥心愛之物,自己騎跑了,豈不令他著急?
  想到此,不由勒住了馬,卻又發現座下之鞍,更是精致,皮座上另加有繡花套墊,另外在前鞍處,系有一口長劍,兩邊袋內,更是鼓鼓地裝著不少東西。
  蒲天河不由歎了一聲。道,“我真是太糊涂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著,拿起了那口劍細看了看,見是一口青鯊皮鞘子,劍柄鑲有白玉獅頭,形式頗為古雅的長劍。
  抽開劍身,更覺得冷气襲人,端的是一口罕世寶刃!
  蒲天河不由發了一陣子呆,把劍又插回鞘內,配好鞍上,再看兩處鞍袋內,裝有棉褥墊,另有一包外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他看了一下,已猜出必是食用之物。
  這一馬一劍,以及鞍內各物,無不是奇妙絕佳,名貴已极,正因為如此,蒲天河的心情,也就益發覺得沉重了!
  這時他真是后悔极了。
  他坐在馬上發了一陣子呆,本想把這匹馬送了回去,可是轉念一想,反覺回去不妙,不如暫時借用一下,日后再送還也具一樣!
  想到此,暗中責怪那婁小蘭真是害人不淺!
  一個人期期艾艾想了一陣子,才又繼續策馬前行,他的方向是直奔天山,疾馳了一個時辰左右,已來到山麓之下。
  只是那“白雪山庄”在何處,他不知道,只能借助那張地圖了。
  費了半天的勁,參照著那張婁驥所繪的圖,才行進了天山道內,只見岭陌起伏,白雪參天,記得隨父親來時所到山峰,已是神奇,可是眼見這些奇峰,竟更為陡峻奇聳!
  人馬行在雪岭道上,才体會出其中的苦情。
  一天也就很容易地打發過去,看看天色竟自入夜,而他卻不知身處何方。
  這時候,他才想到了婁驥之言不假,當真是非識途老馬,莫辨此行了。
  天風,透過了白雪,吹在人的身上,只覺得遍体生寒,那种寒冷的程度,真能把人骨頭都凍酥了。
  蒲天河擔心這匹馬要跑坏了,再者他自己确實也受不住了。
  當下就下了馬,一路牽著行到了一處山道隘口,積雪几乎沒過了膝蓋。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避雪處把馬系好,解下了鞍轡,他不由暗暗地慶幸,如不是馬上帶著這些東西,今夜簡直不知要如何度過!當下舖好被褥,倒下不久,也就睡著了。
  不知什么時候,他耳中忽然听到了几聲馬嘶之聲,蒲天河不禁猛然坐起。
  首先映人眼中的,乃是一道閃爍的燈光,在雪岭道上起伏著。
  他不由忙站起身來,細細望去,就見是兩匹黑馬駢轡而行,那道燈光,正是系在馬身上的一盞馬燈。
  冷風吹得他全身發抖,可是這暮然出現的兩個人,确實把他的興趣提了起來。
  此時此刻再加上此地,這兩個夜行人的突然出現,無异是他眼前的一個路標,透著這兩騎人馬,似乎已可聞到了一些白雪山庄的气息!
  他不由感到精神一震,剎那間,這兩匹黑馬已行抵眼前,馬上的燈光,就像是一道匹練似的,在黑夜里划出了一道銀虹。
  蒲天河本以為二馬定會飛馳而過,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二馬忽然收韁勒住了。
  這种情形,使得蒲天河大吃一惊!
  他本來以為是自己身形敗露,被二人發現了,不免大為緊張。
  可是這兩個人,勒馬之后,并未下馬,卻一齊轉過頭向后望去!
  蒲天河心中一動,正自惊疑。耳邊卻又听得一陣蹄聲行了過來!
  轉眼之間,岭陌上又出現了几匹馬影。
  這時前行二人之一,大聲喚道:“快呀!天可不早了!”
  一人怒聲答道:“他媽的,這老要飯的還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差一點叫他跑了!”
  說著怒叱了聲:“走!再要來這一套,我們可要給你吃些苦頭了!”
  遂听得一人發出一片蒼老的笑聲道:“少神气,我老人家不過是一時大意才落在了你們手中,就憑你們這几塊料,要給我老人家玩凶斗狠,還差得遠!”
  蹄聲得得,已自行近。
  人影幢幢,仿佛有四五騎人馬。
  這時先前二馬又折了回去,一人怒聲道:“老家伙,你少開口,莫非你以為了大爺走了,我們就制不住你了么?”
  另一人哼了一聲道:“點了他的啞穴,看他嘴還硬不硬!”
  這么一說,似乎是有些效力,那個人果然不再開口多說,只是他兀自發出了一片冷笑。
  蒲天河隱身子一塊大石之后,對這一群人物,看得不甚清楚,先前說話的那個被擒的老人,說話的口音,他覺得甚是耳熟。
  這時人馬行近,他仔細望去,不由吃了一惊,暗付道:“怎么會是他——賀天一?”
  這真是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鐵手丐賀天一,怎么會落在了這些人的手中?他們又捉他干什么?
  心中正自狐疑,這群人馬已自呼嘯而去!
  如此一來,蒲天河是再也忍不住了。
  當下他抖擻起精神,匆匆整理了一下被褥,翻身上馬,躡著前行馬群追了上去!
  他匆匆帶馬,前邊那行人馬,這時已拐入了一條僻靜的山道,直向山內深處行去。
  蒲天河心中一動,忖道:“是了,他們正是向白雪山庄走的,我何不跟他們一路進去?”
  想著甚覺有理,可是他卻不敢過分地跟近了,生怕為前行諸人所發覺,所以只敢遠遠地跟著。
  他把馬拉得遠遠地,不想才走了几步,卻听得身后響起了一片蹄聲。
  蒲天河大吃一惊,他知道這時自己身形必已暴露,如果跑,反倒不妙了。
  當下他只得把頭皮一硬,繼續低頭策馬,裝作無事人儿一般,這時候他身后的那匹馬,已風馳電掣一般地擦身而過,馬身上,發出了一大片串鈴之聲。
  蒲天河偷目一看,不由心中一怔。
  原來目光望處,是一匹黑白雜花的高大壯馬,馬身上端坐的,卻是一個妙齡少女。
  這少女全身披著一襲白色長毛的披風,頭上戴著一頂半圓形的風帽,蒲天河所看見的,不過是她一個側面,仿佛是一個美人儿。
  只是,這時候,他非但不敢多看,反而忙把頭低了下來!
  那少女本已飛馬而過,不知怎地,忽然一拉馬韁,陡然把這匹飛馳的怒馬定住了。
  她口中“咦”了一聲,在馬上回過頭來,道:“你怎么一個人落在后面?他們呢?”
  蒲天河微微抬目,見這個姑娘,似乎有一映雪白的臉盤儿,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大眸子,透著無限的智慧聰明,只是卻有一种凌厲的顏色,令人不敢逼視!
  他勉強定下了心來道:“是二爺叫我斷后的!”
  少女眨了一下眼皮,微微有些惊异。
  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不免多看了几眼,聞言后,更是奇怪地道:“蔣二哥也來了?”
  蒲天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含糊地應道:“是……是的!姑娘。”
  少女秋波一轉,冷冷一笑,蒲天河這一句“姑娘”,算是露了破綻!
  原來此女正是四大弟子之一,所謂的“一丁二柳小白楊”中的“小白楊”于璇。
  四大弟子身份,在白雪山庄內地位极隆,以于璇而論,山庄內外,皆以“四姑”稱之,就從沒有人敢直稱以“姑娘”的!
  這時蒲天河一聲姑娘,立時引起了她的疑竇。
  當時她冷冷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跟誰的?”
  蒲天河喃喃道:“我……我姓蒲,是跟二爺的。”
  少女鼻中又哼了一聲,蒲天河待机策馬,道:“姑娘……我要走了……二爺還在前面等著呢!”
  說看正要前行,那少女一聲嬌叱道:“站住!”
  蒲天河心中一怔,不由眉頭微皺,只得勒住了馬,冷冷地道:“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這位有“小白楊”之稱的于姑娘,忽然右手一按,把馬鞍前的一盞馬燈翻了起來,射出了一道黃光,向著蒲天河面上照去!
  蒲天河忙自低頭,卻已為對方看了個仔細。
  她不由冷冷一笑道:“你想騙誰,趁早說實話,否則……哼!”
  蒲天河早已不耐,更不服气對方又是一女的,居然口气如此托大,當下面色一冷道:“我与姑娘井水不犯河水,何以如此刁難?莫非在這天山行走也不成么?”
  于璇這時嬌笑了一聲道:“你這話就更令我不解了。”
  蒲天河虎目圓瞪道,“有什么不解?”
  少女一笑道:“你方才不是還說是二爺的人?怎么這會又說是行路人?你有几個腦袋,敢在我于璇眼前胡言亂語,莫非你不識我的厲害么?”
  這番話語是何等厲害,可是她卻是含著微笑說的,平然減了不少威力!
  蒲天河聞言,不由心中一惊,才知道這個少女,竟是白雪山庄內四大弟子之一的小白楊于璇。
  當下他在馬上抱了一下拳道:“原來是于姑娘,失敬了!”
  小白楊于璇“嗤”地一聲,微笑道:“姓蒲的,你少來這一套!趁早說,你來天山是什么用意?要不然……”
  說著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忽地神色了變,兩彎蛾眉陡的一挑,冷冷地道:“難怪你有這個膽子,原來是這個丫頭派來的!”
  蒲天河心中不解道:“姑娘說些什么?”
  小白楊于璇這時面色极冷地道:“你裝得倒像,我問你,那婁家丫頭,和你又是什么關系?你說,是她叫你來的不是?”
  這儿句話,使得蒲天河一時大窘,當下怒道:“我自由來去,与人無干,姑娘休得胡言!”
  小白楊手指著蒲大河座下的馬道:“你還想騙人,這匹‘沙漠豹’還當我認不出么?婁小蘭,自命為“沙漠之虹”,素來自大……”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又道:“沙漠之虹,自以為是個大美人儿,有什么了不起,臭美!”
  蒲天河不由呆了呆,心想道:“糟了,我真該死,怎么偏偏急中有錯,會騎了她的馬呢,這樣一來,豈不是更纏不清了?”
  想到此,不禁急出了一身冷汗,只管坐在馬上發愣不已。
  小白楊于璇說完話,細眉一挑,冷然一笑道:“這丫頭一向目中無人,今日碰在我四姑姑手中,正好給她一個教訓,你下來!”
  蒲天河一見此女,就知道少不了要打斗一場;
  此刻聞言,倒也不惊,冷冷一笑,右手輕輕一按馬鞍,真如同是四兩棉花似的,自馬背上飄然而下。
  于璇似乎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有如此輕功,見狀杏目一睜:卻不禁又發出了一聲冷笑。
  她望著蒲天河微微一笑道,“小子,你的輕功不坏。”
  說著嘻嘻一笑道:“今夜四姑姑不跟你打架,對于你也談不上什么仇,本來是可以放你過去的,只是為了婁家丫頭……”
  她手指著那匹馬,一笑道:“這樣吧,人我請你走,這匹沙漠豹,你卻是得給我留下來,你回去對婁家丫頭說我四姑姑給她留下了,叫她到白雪山庄找我去!”
  說著,一手揭下了身上那領披風,露出了一身勁服,細腰丰臀,長身玉立,确實是一個美人胚子。
  蒲天河聞言沉聲道:“此事,只怕万難從命!”
  于璇一笑道:“這事情可由不得你,小伙子,你跟姓婁的說,叫她在五天之內,到山庄找我領馬,要是過了時間,哼……”
  說著,發出了一陣輕笑,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她人來了,我也是不見她,那時候這匹馬,可就歸我了!”
  說著蓮足一點,身如飛燕似的,直向馬鞍之上落去,當真是翩若惊魂!
  可是,她卻是太輕估了蒲天河。
  雖說是蒲天河深感后悔,覺得自己不該冒失地騎了那婁小蘭的坐騎,可是此刻于璇想要搶馬,他卻是不能允許,見狀,他冷笑道:“不可!”
  說著左手一帶馬韁,沙漠豹向前一沖,就勢他右手施出了一招“舉火燒天”。
  掌勢猛然一開,發出了大股的掌風。
  那姑娘身形尚未落下,見狀一聲叱道:“好!”
  只見她一雙繡鞋就空一踢,全身上下在空中一個猛翻,兩只玉手驀地向兩下一分已自飄出了兩丈以外。‘她身子一落下,驀地又騰了起來。
  前后不過是彈指之間,已落在了蒲天河身前。
  這時,她面上似怒又奇地望著他,冷冷一笑道:“好,這是你先向我下手,可怪不得我了,我只好連人帶馬一齊全扣!”
  說著,右手一揚,掌風一襲,直向著蒲天河面門上抓來。
  蒲天河自此女一報出名字之后,對她已存下了戒心,自不敢再對她心存輕視。
  這時于璇掌到,他為了一測虛實,并不即刻閃避,容得對方指尖,已堪堪沾在了身上,他才凹腹吸胸,右手猛出,直向對方手腕子上抓來。
  小白楊一聲輕笑道:“你呀,還差一點!”
  只見她指掌輕挑,中指微凸,直向著蒲天河手背“分水穴”上點來!
  二人輕輕的一湊,驟然又像浪花中的浮萍一般,驀地又分了開來。
  可是一分之間,各人俱認清了對方虛實,誰也不敢再對對方心存輕視。
  這時天風冷冷,西天一彎明月,照得這天山峰岭,更顯得冷漠凄涼!
  蒲天河哪有心情与她戀戰?這時抽個冷子,躍身上馬,正待前馳,忽然耳邊听得极細的一股風聲,直向著自己背后襲來。
  同時之間,耳中才听得于璇一聲嬌叱道:“下來吧,小子!”
  不待回視,他已可斷定出,定有暗器襲到,蒲天河雙掌向前一卷,身如浪花似的,平空栽了一個斤斗,人卻不自知的又落了下來。
  這時才知擦背而過的,乃是一支長有尺許,細若麥管的一支木針。
  武林中晴器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可是蒲天河卻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形狀的一技木針,不免微微一怔。
  他眼看著那枚木針,透著一片嘯聲,擦体而過,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轉念之間,耳中卻听得“波”地一聲輕炸。
  蒲天河猛然回身,只看見當空火花一閃,他什么也沒有看清,仿佛覺得當空有极細的几股風聲,倏地折了回來,再听得那于璇一聲笑道:“小子,快閃開身子!”
  蒲天河一聲冷笑,他偏偏不照她的話作,雙掌上暗使真力,護住了前心,就勢向外一推,“呼”的一陣風力,直向正前方推去!
  于璇本是有心關照他,倒沒有料到他會有此一招,這陣掌風其勢絕猛,迎面扑來。
  小白楊一聲清叱,身形騰空而起,直向著一棵巨松之上落
  可是加諸她身上的風力,使得她身子再也難以保持平衡,只听見“喀喳”一聲,竟為她撞下了一大截松枝,連人帶樹一并墜了下來。
  于璇不由發出了一聲惊呼,只見她身子就空一滾,噗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同時之間,蒲天河才看見,三點白星,直向自己身前處飛來,不容他作何打算,右肩上一陣火炙奇疼,隨著一聲輕炸。
  他感覺到,似乎整個的肩頭,都要炸開了。
  當下身子搖晃了一下,直疼得“啊唷”了一聲,身子一搖,差一點倒了下去。
  鮮血就像是迸出的泉水一樣,驀地濺了出來。
  蒲天河奮力地向前一縱,身子似乎是撞在了一棵樹上,只覺得全身酸楚,再也立足不住,同時眼前一陣發黑,咕嚕一聲,直向前栽了下去!
  可是,他身子尚未挨地的剎那之間,就由這棵大樹后面,猛然間探出了一只手來。
  那是一只洁白的玉手,在他前胸一兜,已把他身子扶了起來。
  蒲天河強自振作向這人望了一眼,黑夜里,他所看見的,是一個面覆黑紗、僅露雙目的女人!
  蒲天河抽了一口冷气道:“你……”
  這姑娘不侍他多說,已把他雙手托起,纖腰一扭,如同是一只夜鳥似的,猛地扑上了一片高峰。
  這蒙面姑娘身輕如燕,看起來似乎比那于璇還要矯捷得多,那么陡峻的山峰,她不過是几個起落,已到了峰頂之上!
  蒲天河看得瞠目結舌,心內打了一個寒顫,不由得忖思道:“好一身輕功,她又是誰呢?”
  想著正要開口,這姑娘卻把他輕輕一拉道:“不要說話,先等一會!”
  說著偏頭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我要見識見識這個賤人!”
  說話之間,峰下已傳有馬嘶,眼看著這蒙面少女身形一長,直挺挺地已向峰下落去!
  蒲天河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原來方才那于璇所發的暗器,竟是一种奇怪的東西,中人肉身之內,竟然還會爆炸!
  他不禁暗暗責怪自己太過大意,這時傷處吃冷風一吹,更是痛得他連連發抖,試著用手一摸,整個肩頭上,一片血肉模糊,端的是傷得不輕,所幸那木針未曾傷中肺腑等要害處,否則這一炸之威,只怕自己性命不保,當真可說是僥幸之极!
  他咬著牙,由身上摸了些刀傷藥,隨便地上了一些,心中卻忖道:“這少女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數?她怎會好端端的,又來救我?”
  想到此,不由歎息了一下,自言了聲:“慚愧!”
  他是一個個性很強,而又不愿輕易受惠于人的人,想到了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卻要靠一個女人援手,而對方卻又是自己素昧平生之人,豈不是笑話了?
  想到這里,他就挺立起來,想偷偷地溜下峰去,找著那匹沙漠豹自己走了算了。
  當他足步方自移動,卻見峰前人影一閃,那蒙面女郎已去而复還。
  蒲天河不由一惊,汗顏地道:“你……回來了?”
  這面覆輕紗的少女,用那雙秋水也似的眸子,向他打量了几眼,冷冷地道:“你已中了那丫頭‘五雷神木針’,卻怎不知厲害,還要亂動!”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不要緊……我想走了,不便使姑娘受累!”
  少女玉手,輕輕掠了一下散在前額的秀發,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不用急,我不會吃人的,只要你的傷勢無礙,你愛上哪就上哪,我才不管呢!”
  蒲天河听對方語音不善,再怎么她是一番好意,自己焉能不識好歹。
  當下賠笑道:“是……是……”
  姑娘兩彎蛾眉微微顰了顰,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可以隨便踏入天山,進出白雪山庄不成?”
  蒲天河臉色一紅,心中也不由一惊,當下用一雙惊疑的眸子,直向這少女望去。
  只見她身高約五尺五六,身著玄色夜行衣,衣質十分單薄,半截粉頸一雙皓腕,皆都露著,襯以她那可人的身段,乍看起來,真有千百种的嬌媚。
  雖然她自雙目以下,全在那襲黑紗的遮蓋之中,可是由她那嬌脆的嗓音里,可令人推想到,她必是一個姿比嫦娥的絕世奇葩!
  在她動人的聲音里,你可以想象得出,如果她笑起來,該是如何的甜美動人。
  這姑娘,該是屬于“艷若桃李,冷似冰霜”那一型的吧!
  蒲天河仔細地看過她之后,斷定自己以前确實未曾見過這么一個人。
  他不由苦笑了笑道:“我并沒有說,我要去白雪山庄,姑娘也許認錯了人吧!”
  蒙面少女雙手在胸前微微一抱,冷冰冰地道:“你也不要裝蒜,你這個人,我是認得的!”
  說到此妙目一轉,冷笑道:“你莫非不問一問我是誰么?”
  蒲天河窘笑道:“我太失禮了,姑娘芳名是……”
  少女聞言,面卻向側邊一轉,半天才冷冰冰地道:“你不必知道!”
  蒲天河心中一怔,暗忖道:“怪也!這姑娘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一肚子气似的,卻又為何發在我的頭上?”
  想到此,喃喃地道:“如果姑娘沒有別的事,我該走了。”
  才說到此,那少女倏地轉過臉來。
  蒲天河仿佛覺出她那一雙瞳子內,散出了凌厲的兩道目力,不由心中一惊,只以為自己是說錯了什么,慌忙止住了口。
  蒙面少女那雙剪水的瞳子,在他面上一掃,目光之內似有几分怨气。
  她注視他良久,才微微歎息了一聲道:“你這個人,莫非永遠是這么不通人情事故么?”
  蒲天河呆了呆,道:“姑娘此話怎說?”
  少女又發出了一聲歎息道:“我只問你,婁氏兄妹,你可認識?”
  蒲天河吃了一惊,道:“你……”
  蒙面少女凝目望著他道:“說呀!”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婁驥是我恩兄,怎會不認識?姑娘你怎會知道?”
  蒙面少女微微哼了一聲,足尖翻起了一塊雪花,妙目微睜道:“婁驥之妹,婁小蘭你可見過?”
  一提起“婁小蘭”來,蒲天河不由得臉上一紅,就好像說到了他內心的一件隱痛一般。
  他點了點頭,极勉強地道:“也見過!”
  少女一怔道:“哦?你見過她?”
  蒲天河冷然道:“姑娘何以問到此事?莫非你是那婁小蘭差來不成?”
  蒙面女冷冷地笑道:“倒也不差!”
  蒲天河怔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笑道:“這就是了,姑娘必是受那婁小蘭之托,來此討回她的馬与寶劍了?”
  少女妙目一轉,搖頭道:“先不談這些,我只問你,你方才說曾見過那婁小蘭,可是真的?”
  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我不但見過她,還受迫与她較量了几手功夫,她的功夫,比起她哥哥來,差得太遠了!”
  蒙面少女似乎呆了一呆,兩彎秀眉微微一皺,由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蒲天河奇怪道:“姑娘為什么發笑?”
  少女嬌聲道:“我与婁小蘭親若骨肉,据她告訴我說,她只在你睡夢之中,見過你一次,并不曾与你說過一句話,你怎說与她動過手,豈不是笑話了?”
  蒲天河冷冷笑道:“這事情你自是不知道了!”
  少女由不住吁了口气,似乎有些怨气,道:“這也不說了,据我所知,那婁氏兄妹,對你不薄,你何以不告而別呢?”
  蒲天河臉色大紅,半天作聲不得。
  少女見狀一笑,道:“怎么不說話了?”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這事情姑娘不必多問……”
  少女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不說,我自然不會多問。不過,我要聲明的是,我那婁姐姐,并非是一般尋常江湖女子,她的武功也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糟糕!”
  只見她秀眉向兩邊一剔,微微有些生气,有點儿欲言又上的樣子。
  蒲天河時言,注視著她道:“姑娘与那婁小蘭如此要好,真正難得……”
  使他奇怪的是,以目前這個少女如此儀態武功,卻又怎會与那丑惡不堪的婁小蘭如此深交,二人在气質儀表談吐武功……各方面論來,也顯然不是一條路上的,真正令人不解了。
  少女冷冷一笑,道,“我倒要問問清楚,你說你見過婁小蘭,她的樣子你可記得?”
  蒲天河苦笑了笑,道:“不敢忘怀!”
  蒙面少女更有气道:“你說說看,是什么樣子?”
  這句話,不禁使得蒲天河十分為難,他呆了呆,道:“你既与她要好,何必又來問我!”
  蒙面少女气得聲音有些發抖地道:“不行,今天你非得說個清楚,你可不能隨便糟蹋人,你說!”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姑娘何必如此傷心,其實那婁姑娘的美丑,又与我有什么關系……”
  蒙面少女冷冷一笑道:“本來与你沒有什么關系……蒲天河,你……你欺人太甚了……”
  她語音傷感,這几句話出口,几乎都要哭了起來,蒲天河听她竟然直呼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又愣了一下。
  想不到,這姑娘竟然會為了婁小蘭落淚,這一點确實使他費解。
  他只得歎息了一聲,道:“姑娘不必傷心,我何曾欺侮了誰,說來我确是錯了,不該走時匆忙,誤騎了婁姑娘的馬,姑娘既是她的好友,就請把此馬及寶劍轉交与她,就說我蒲天河他日登門再親自謝罪就是!”
  少女搖頭道,“我才不管呢,你以后自己當面還她就是!”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那么我走了!”
  少女這時止住了先前傷感,見他要走,忙道:“慢著,你的傷……”
  蒲天河甚為感激地道:“謝謝你,我想大概是無妨了!”
  少女搖頭道:“你知道什么,那于四姑的五雷神木針,最是厲害,木針之上,浸有‘木龜子’毒液,此刻天冷,發作尚慢,你不覺得,只要一進屋子,微微一暖,毒性即刻發作,雖沒有性命之憂,只怕你這條右手也要廢了!”
  蒲天河聞言不由嚇了一跳,他万万沒有想到,一枚小小木簽,竟然如此厲害。
  當時不由呆呆地道:“姑娘如此說,卻又如何是好?”
  少女幽怨地望了他一眼,輕輕一歎道:“我既如此說,當然知道解救之法!”
  一面說著,卻又自身側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木瓶,遞過來道:“這是老魔愛女蔣瑞琪親手贈我的解藥,你只要把它涂洒在傷處,內飲雪水,不出一日夜,定能毒化腫消,也就好了!”
  蒲天河見她說話之時,适有一陣微風,輕輕把她面上那襲薄紗揭起,露出了其內的瑤鼻櫻口,再加上她的吹气如蘭,真正如同是仙女下凡一般。
  蒲天河不由暗暗贊了一聲:“真美!”
  他确信,這是他有生以來,所見過最美的一個女孩子,心中由不住百感交集,十分激動!
  ------------------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