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十二章 明珠之約


  木尺子几句話,把這個刁頑狡猾的春如水說了個透心涼,她失望之下,才歎息了一聲道:“你們此刻要去哪里?”
  一旁的華秋水最擔心這筆財富,落入春夫人手中去,此時見木尺子數言,竟然打消了對方的一腔熱望,心中不由竊喜不已。
  這時聞言忙望著木尺子道:“老前輩,我們也不必去了。”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老弟,我們既入寶山,總要看一個究竟,這樣我老頭子也就死了心了!”
  春如水這時心情至為不佳,她真想早一點打發他們走,當時冷冷一笑道:“木大哥,我看你這一番心更不必費了,這地方我已完全找遍了,不會有什么發現的!”
  木尺子拱了拱手道:“謝謝夫人的關照,只是我老頭子生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脾气,夫人,如果并不妨礙你的安宁,何妨讓我各處走一走呢!”
  春如水面上帶出了一种牽強的笑容,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總還有點老交情,這么吧……”
  她說著目光向著眾人一掃道:“老大哥,我給你們十二個時辰的時間,這個時……”
  才言到此,木尺子哈哈笑道:“夫人,十二個時辰大短了。”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好吧,兩天的時間,這兩天之內,我絕不干扰你們,你們可以自由來去,要是兩天之后,你們仍然逗留在這里不定,可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說罷,姍姍走到了蒲天河身邊,笑向蒲天河道:“蒲少俠,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歸途時可否來我這里玩玩呢?”
  蒲天河正要一口拒絕,木尺子卻哧哧笑道:“夫人不必關照了,回來以后,我叫他到你這里玩几天也就是了。”
  春如水面色一喜道:“真的?我就要去蒙古了。”
  蒲天河見木尺子竟代自己答應了,一時頗為气憤,可是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欠身道:“听說蒙族八旗的馬賽得很好,弟子倒想前去看一下,開開眼界,只是……”
  木尺子一笑道:“還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你反正沒有事,夫人寵召怎能不遵?”
  說時頻頻使著眼色,蒲天河气得把臉扭向一邊,裝著沒有看見,可是如此一來,卻也不好正面回拒了。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我們蒙古,很有几個漂亮的姑娘,老身門下,更有一對孿生的姊妹,生得十分標致,到時我可以為你們介紹一下……”
  說時一雙眸子,骨碌碌的,直往蒲天河身上轉著,現出了一种無比贊賞的樣子。
  蒲天河不由一時俊臉通紅,木尺子知道這個徒弟嘴下向來是不饒人的,生怕他說出話來,使春如水下不了台,當時忙笑道:“哈!妙!妙!那太好了,我這徒弟如今還沒有成家,夫人要是真能為他說一房媳婦儿,那倒是為我省了不少心事。”
  蒲天河忍不住微怒道:“你老人家不要拿我打趣!”
  春夫人聞言卻由不住格格笑了,她伸出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搭在了蒲天河肩上,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子道:“小伙子不要害臊,你沒有念過么: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你放心好了,你只要見了我那兩個徒弟,保險你心里面滿意!”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行了,就是這么一句話吧,時候差不多了,我們也不便多打扰了!”
  春如水這才回過身來,點了點頭道:“好人作到底,我就送你們一程好了!”
  說罷舉手招呼船上弟子道:“開船去馬刺子口!”
  搖船的弟子答應了一聲,這艘大船遂起了鐵錨,在哈拉湖東向前直馳了去。
  船行時,清風徐徐,四外雖是黑壓壓的不見情景,可是船內卻是燈光眩目,五色繽紛!
  這艘豪華的大船“北風”號,被春夫人布置得极為富麗,地上全是紅色的藏氈,兩廊懸有蒙族的花環,以及羊角獸頭,在這船艙兩側,各置著一具噴金獸,是用純銀打鑄而成,打磨得金光閃閃,光可鑒人。
  四人看在眼中,皆不禁暗暗感歎,暗付這春如水真正是會享受,這時春如水拍了一下手,嬌聲道:“叫歌伎鼓瑟獻舞!”
  立時就有二女應了一聲,大船內艙,慢帘啟處,几個蒙族裝束,輕紗拂面的少女,婆娑地舞了出來,另有四個頭纏白布的壯男,各人撥動琴弦,几個少女邊歌邊舞,在艙內穿梭似地來回舞著。
  木尺子望到此,哈哈笑道:“妙呀!妙极,我老頭子今天真是大大地開了眼界了,夫人的盛情太不敢當了!”
  春夫人一雙媚眼,笑向蒲天河道:“這是為了招待蒲少俠,可不是為了你!少俠,你喜歡我們的音樂么?”
  蒲天河面色微紅,道:“弟子對于此道,實在識淺得很!”
  春夫人頷首道:“你以后會欣賞的!”
  歌舞聲中,這艘大船“北風”號已駛出了哈拉湖,船頭一聲嗚鑼,大船停住了。
  春夫人舉了一下手,歌舞暫停,她站起身來,向著木尺子點頭笑道:“老朋友,祝你發財,如果你在預定時間之內不走,可別怪我這主人要下逐客令了!”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謝謝夫人的關照,兩天時間足夠了!”
  春如水目光視向華秋水及柴風,點了點頭道:“我走之前,是要去向二位辭別的!”
  華秋水抱拳嘿嘿一笑道:“敝人恭候!”
  春如水冷冷一笑,目光一掃身后二女弟子道,“瑤青、芳儿送客!”
  吳瑤青及斐芳各自答應了一聲,她二人把船邊側門推開,向著四人一欠身道:“請!”
  木尺子抱拳道了聲:“打扰!”
  遂見他身形騰起,已然落在了岸上,隨后是蒲天河以及華。柴二人,四人陸續上了岸邊,正要轉身而去,卻見窗門開處,露出春如水白發粉面的一個頭來;道:“蒲少俠,不要失信于我喲!”
  說時隨手丟來一物道:“接著!”
  蒲天河不知何物,信手一接,見是一串亮光閃閃的珠子,春如水笑道:“你來時,我如果已去了蒙古,你可徑自去‘寒碧宮’找我,有這串珠子為證,可直接入見,不會有人阻攔你!”
  蒲天河呆了一呆,大船遂自徐徐掉轉船身緩緩返回,木尺子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交上桃花運了!”
  華秋水也笑道:“這老婆婆如此大的年歲,卻仍然……”
  說到此,目視蒲天河,似乎不便再說下去,只低頭笑了兩聲,白面獄柴風卻哈哈笑道;“蒲大俠,該恭喜你了!”
  蒲天河眸子一翻道:“你們少打趣我!”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時間有限,我們辦正事要緊!”
  蒲天河忍不住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莫非不知我不想去么?”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傻小子,這是我老人家的緩兵之計,你連這個也不懂呀!到時候你愛去不去,誰又管得著呢?”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我蒲天河生平從不輕諾,答應了人家,怎能反。悔!”
  木尺子一呆道:“這么說,你是真要去蒙古了?”
  蒲天河點了點頭冷冷笑道:“她那寒碧宮也不是龍潭虎穴,怎地就去不得?”
  木尺子忽然眼珠子一轉道:“好!好!你就去一趟,這樣也證明我們師徒并非是無信之人!”
  華秋水此時竊竊与柴風在一邊低語著,木尺子一看他們,二人話聲立止,華秋水遂嘻嘻笑道:“我想方才老前輩与春夫人所說之言,大概并非是真的吧!”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自然不是真的了!”
  說到此,探手入怀,摸出了綠玉匙晃晃道:“你們看這是什么?”
  華、柴二人面上立時一喜,浮現出一种無比的貪慕之色,柴風喃喃地道:“那湖底沙盤,可是老前輩親眼看見?”
  木尺子嘻嘻笑道:“自然是我親眼所見了,蔣壽老儿虐待我太甚,我雖不想報复他,可是找一個主儿去纏一纏他,總不為過!”
  說到此,這老頭儿,現出一副親熱的樣子,伸出雙手在華秋水、柴風二人肩上拍了一下道,“你們兩個放一百個心,只要我找著了那寶藏,我老頭子定然有一份心意的!”
  華、柴二人相視一笑,各自點了點頭,華秋水就道:“既如此,事不宜遲,老前輩請告訴我二人一個确實所在,我們也好馬上找尋!”
  木尺子點了點頭,徐徐道:“這是什么地方,你二人可知道么?”
  柴風四下打量了甚久,點頭道:“白沙子,馬刺子口以東二十五里。”
  木尺子含笑道:“是了,有一處‘落日坪’的地方,老弟你可清楚?”
  華秋水搶先“哦”了一聲,笑道:“老前輩,你算是問對了人啦,這地方設非是華秋水,只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們現在就去吧!”
  說罷興沖沖地同著柴風率先而行,木尺子一拉蒲天河道:“走,我們和他們去!”
  蒲天河本想問一問木尺子,因為他已看出華秋水与柴風,二人實在是沒有怀什么好心,可是他也知道木尺子外表呆憨,實則心內也有一套,憑他肚子心思,一身武功,是絕不會在華秋水、柴風二人手里吃虧的!
  因此,他話到唇邊复又忍住。
  這塞外地方真是奇怪,似乎天是永遠也不會太黑,雖然夜已深了,可是在遠處天地線上,永遠留著一道長長細細的灰白線條。
  四個人行走其間,無需燈光,也能清晰地看見足下的道路,行行复行行,眼前是一片高但不平的起伏小丘,華秋水手指前方道:“這是‘白狗坡’。這地方索倫人占据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再向下走是‘二馬馱’!”
  他對這地方真是熟悉得很,如數家珍一般。
  四個人很快地走過去,就見前面有兩座小山,正如華秋水所說,兩座山樣子就像是兩匹馬,每一匹馬背上,都像有一塊石碑的樣子。
  到了這里,華秋水站住了腳,回過頭齜牙笑道:“方才那春如水說她找遍了這地方,我敢打賭,老前輩所說的那個‘落日坪’,她是絕不會到過的。老前輩,依你看那地方該在何處?”
  木尺子捋須笑道:“老夫若是知道,也就不敢勞動尊駕了!”
  華秋水嘻嘻一笑道:“我還是為了追一個索倫人,無意之間,才發現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好了!”
  蒲天河惊异地道:“莫非就是在這附近?”
  華秋水點頭笑道,“蒲少俠說得不錯,正是在此附近。”
  說罷,他身子一躍而起,落在了一處小丘之上,三人都跟蹤而上,只見眼前生有一片很高的松樹,枝葉密茂已极,由此而前,占地約有里許,黑壓壓的一大片,人若是穿行其間,當真是遮天蓋日,如墜十里霧中。
  華秋水手指那松林道:“老前輩,我們必需要穿過這片松林子才行!”
  木尺子望了一眼,含笑點頭道:“使得,有勞華老弟你頭前帶路了!”
  華秋水一笑道:“老前輩不必客气,這是弟子應該的!”
  說罷遂招呼柴風道:“柴二弟,你殿后,我走頭里,一路要注意了。”
  柴風一笑道:“當家的,你不必關照,我知道!”
  華秋水這時展開了身子,一路倏起倏落,直向著那松林行去,木尺子和蒲天河急跟而上,四個人相繼地進入了松林。
  方一進人樹林,木尺子和蒲天河皆都嗅出了一种草木腐朽之味,中人欲嘔,可是華秋水和柴風二人卻似若無其事的樣子。
  木尺子白眉一皺,冷冷一笑,小聲招呼蒲天河道:“小心了,這兩個猴崽子,大概是沒存著好心!”
  他說完此語,就見華秋水回身道:“老前輩,我們快走吧!”
  說時身形一晃,已人林內深處,木尺子和蒲天河身子相繼進入,向前走了沒有百十步,那腐臭之味更甚,他二人并排而立,竟是互不得視。
  木尺子哧地一笑道:“華老弟,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不見你了?”
  卻听得暗處華秋水聲音道:“老前輩,我方才忘了關照,這林子里黑得很,不過二位只需向左面直奔,就可出去,我們林外再會,弟子先出去一步了!”
  木尺子嘻嘻二笑道:“華幫主,你太客气了!”
  可是話聲出后,竟是不見回音,蒲天河忙喚道:“華幫主,華幫主……”又喚道:“柴兄,柴兄……”
  二人全都沒有了聲音,蒲天河哼了一聲道:“我們回身走,還怕出不去么?”
  木尺子冷笑了一聲道:“徒儿,你放心,我們就向前走,他們能出去,我們也能出去,此時回去已是不能夠了!”
  蒲天河一惊道:“怎會是出不去,待我一試!”
  木尺子忙拉住了他一只手,冷冷地道:“你不必再試了,分散開反倒不妙,我們正可借此机會,看一看此二人到底是安著什么心思。哼哼!我早已料到會有此一招!”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師父料到了哪一招?”
  木尺子怕聲音被二人竊听,是以使出了內功傳聲,只見他嘴皮微動,蒲天河耳邊已可听見清晰的聲音。
  這時就听得木尺子微微說道:“這附近每多瘴毒,中人無救,我未來之前早已防到了,我想他二人無非是想陷我二人于毒瘴之內,以圖殺害我們,這樣他們可盜走綠玉匙,自行前去那落日坪了!”
  蒲天河心中動了動,冷冷笑道:“既如此,我們總要防他們一防才是!”
  木尺子冷笑了一聲道:“你不必在意,我早已防到了!
  說時,蒲天河就覺出木尺子手中遞過來一樣東西,他接在手中,只覺是一塊厚厚的棉紗一類的東西,并且帶有二根帶子。
  木尺子囑咐他道:“這是我事先做好為防毒瘴用的口罩,你只要戴在口鼻之上,就無需怕了!”
  蒲天河摸黑,把這個特制的口罩戴好。果然,他頓時覺得心頭一涼,腦中清爽十分。
  木尺子嘿嘿冷笑了几聲道:“這些毒瘴,多是自日落以后慢慢蒸散而出,第二日太陽一出,即复消失,我想此二人大概是想毒死我們以后,留待天亮之后再來收尸!”
  說到此,得意地笑了兩聲,道:“這正是一個好机會。”
  他二人邊說邊走,足下所踏,皆為几乎可以埋至腳踵的腐蝕針葉,蒲天河暗中對木尺子的机智很是欽佩,聞言遂又問故,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孩子,你為人還是太忠厚了,莫非你以為那華秋水,真地會告訴我們‘落日坪’的去處么?”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他會的,因為他也想要那些東西!”
  木尺子冷笑道:“你想錯了,一旦我們真到了落日坪,那些寶物又怎會全落入他二人手中?豈非好笑?”
  蒲天河听他這么說,果然有理,不由呆道:“只是他們如果不帶我們去落日坪,他們更沒有机會得到那些寶物。”
  木尺子嘿嘿笑道:“所以他們才設下毒汁,誘我二人走過這瘴毒的樹林,他二人卻由另一道沒有毒瘴的秘道行至林外,等到天亮之后,他們再來收尸!”蒲天河忽然明白了,哦了一聲道:“他們是想由你身上盜取那綠玉匙!”
  木尺子嘿嘿笑道:“你說對了!”
  蒲天河冷冷笑道:“等他二人來時,我們再收拾他們!”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痴儿!痴儿!如此一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蒲天河一怔道:“莫非任他們盜走那綠玉匙不成?”
  木尺子一笑道:“自然,求之不得!”
  蒲天河道:“這是何意?”
  木尺子冷森森地一笑道:“那落日坪地處隱秘,昔日我三次來此,皆未找到,如沒有華秋水帶路,我們是不可能找到的!”
  蒲天河暗中點了點頭,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我二人到時裝死,任他們偷走了綠玉匙之后,再尾隨他二人至落日坪,是不是這個意思?”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就是這個意思,這樣我們就可到達落日坪,豈非是將計就計,妙哉絕哉!”
  蒲天河對木尺子的机智實在欽佩,事實上也只有如此,因為那華秋水絕不會把已知的隱秘隨便說出來的。
  說說行行,二人就覺得地下的落葉更軟更腐蝕,如非二人皆有上好的輕功,雙足都將陷了下去。
  木尺子忽然冷冷一笑道:“一點不錯,瘴毒來了。小子,你可看見有一層白白的濃煙,向這邊飄來!”
  蒲天河為他一提,再定目一瞧,果見數十丈外,飄來冉冉一片白云,同時耳中更听得一陣“絲絲”的細微之聲。
  木尺子囑咐道:“不必緊張,只要減少呼吸,料無大礙!”
  說話之時,二人遂覺得身上似有一陣暖風吹了過去,蒲天河頓時就覺得有一种极為難聞的气息,刺入腦中,所幸那口罩內散出陣陣冰寒的清霧,兩相互敵,使人不至于太為難受。
  盡管如此,兩個人也受了不少罪。
  他二人立身不動,足足等了有盞茶之久,那陣熱風才漸漸飄走,足見那片毒瘴面積有多么大了。
  又過了甚久,木尺子長叫了一聲道:“好了,現在可以取下口罩了!”
  蒲天河忙依言取下,木尺子接過來,把一雙口罩藏在附近腐蝕的葉下,然后他嘻嘻一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再下一步,可就是等著那兩個小輩來帶路了!”
  他二人向前又行了丈許,木尺子站住了身子道:“瘴云去后,空气清冽,离天亮還有甚長的一段時間,我二人正可利用這机會好好睡上一會,到時候再閉穴詐死不遲!”
  說罷盤膝坐了下來,靜靜運功調息不語。
  蒲夭河依言坐了下來,內心卻甚是不宁,他腦子里這時想得很多,很遠,尤其令他傷心的就是婁氏兄妹。
  一想到他兄妹二人的恩情,真是心如刀絞,他暗忖自己雖然留書出走,但是是否可以見諒于他兄妹,卻是不得而知。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了婁小蘭的种种情意,她看來外表倔強,實則內在卻是一個溫柔軟弱的女孩子。
  他想到了天山道上的諸多危險,每一件無不是因為她暗中維護,才能保全住了今日的生命,滿心指望婚后共享天年,卻又怎會料到有此一招,那文素姬真個是自己命中的煞星,她害得自己太慘了。
  蒲天河這么想著,更不禁搖頭三歎,這真是一段孽緣,如今那文素姬已死在了自己的劍下,可是她种在自己身上的惡果卻使得自己蒙羞終生!
  松林之內,不時地傳出陣陣的微嘯聲音,十分悅耳,不時地更傳來几聲狼嗥!
  這真是漫長難挨的一夜。
  蒲天河左思右想,不覺間東方已現出了一些曙光,忽覺背上為木尺子拍了一下道:“小子,不要多想了,時候差不多了,你要注意,閉穴時不可過重,否則自身難免受傷!”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現在要怎么樣?”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差不多了,你只留意,我不叫你,万万不要起來,否則就坏了事了,我二人對他二人雖足足有余。可是如為他二人看出了端倪,就不容易上當了!”
  說罷,他伸出一只手,在蒲天河鼻邊頰上抹了一些油膏似的東西,然后自己也抹了一些。
  蒲天河不解道:“這是什么東西?”
  木尺子微微一笑,道:“這你就不要多問了。是一种障眼的東西,要想叫他們上當,就得裝得像!”
  一切就緒之后,木尺子雙手一翻,兩手各伸食指,輕輕在自己一雙“气海穴”上點了一下,即倒了下去!
  蒲天河辨別著天色即將明了,也不敢再多耽擱,當下如法炮制,自點雙穴僵倒在地。
  這种詐死的法子。真可說是妙絕。
  兩個人倒在了地上,非但全身僵硬,最妙的是,就連呼吸心跳也全都是止住了。
  天色愈發的黑了,這只是一剎那間的事,在黎明之前,照例是會有一段最黑暗的時刻!
  不久,東方露出了微微的曙光,接著天邊現出了橘紅色的彩霞,太陽即將出來了。
  松林前面的一堆亂石中,現出了兩條身影,他們正是金戟溫侯華秋水和白面獄柴風。此時他二人面色,至為振奮。
  柴風笑著說道:“瓢把子你這一手可真絕,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兩個家伙給除了!”
  華秋水冷冷一笑道:“現在還不能太放心,我要看見了他們的尸首,拿到了綠玉匙之后,才真算成功!”
  白面獄柴風哈哈一笑道:“瓢把子你也大小心了,別說是他們兩個人,就算是千軍万馬,一旦遇上了毒瘴,也會無一幸免,我們已在此候了整整一夜,他二人既沒有出來,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是死了又是什么?
  華秋水皺了一下眉道:“話雖如此,總還是小心點的好!”
  他說罷;冷冷一笑,又道:“你隨我來,注意,沒有我的話,你千万不可以輕舉妄動,我們必須更作成是來找尋他們二人的樣子,万一他們沒有死,也好有個說法。”
  柴風冷冷笑道:“這又為何?”
  華秋水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以為這兩個人是好惹的么!就算他們受了重傷,我二人也還非是他們的敵手!”
  柴風早嘗過蒲天河的厲害,是以華秋水之言,他倒是相信。華秋水冷笑了一聲道:“如果他二人只是受傷未死,我們必需要作出救助的樣子,盜匙之事只有留待日后相机應變了!”
  柴風只得點了點頭,道:“瓢把子放心就是,我知道!”
  說時二人已來至松林外,華秋水大聲喊道:“老前輩!老前輩!”
  柴風也裝腔喚道:“蒲大俠!蒲大俠!我們來找你們來了!”
  他二人邊喚邊走,卻不聞得林內傳出一些聲音,柴風冷笑了一聲,小聲對華秋水道:“八成是死了。沒錯!”
  華秋水向他擺了擺手,咳了一聲道:“木老前輩,你們到底在哪里呀?”
  等到又走進了十數丈以內,二人已嚇得不敢再向前了,因為這附近林木太茂密,遮天蓋日,如不小心,簡直就看不清楚,同時地上的落葉,堆積得太厚,足踏上去如同陷在爛泥之內,很是不易行走。
  柴風輕功較差,首先定足不敢前進,他皺著眉毛道:“瓢把子,不能再向前走了,等一會要是迷路了,可是麻煩!”
  才說到此,那華秋水口中“啊”了一聲道:“你看,他們倆果然是死了。”
  柴風精神一振,由遮蓋濃密的枝极間,穿射下來一線天光,這線光華,清晰的照射著倒在地上的兩個人。
  二人向前疾行了几步,仔細地又看了看,那柴風首先笑道:“真是他們!”
  華秋水用凌厲的眸子一掃他,柴風這才明白,立時改口道:“啊呀!我們快過去看看!”
  華秋水首先展開身法,盡快地扑到了二人身前,他大聲道:“老前輩!”
  柴風也喚了一聲:“蒲大俠!”
  他們兩個人就像是表演雙簧一樣、可是地上的兩個人卻是一動也不動,華秋水忙蹲下來,用手在二人脈搏上試了試,他心里立刻一喜,道:“真的死了!”
  柴風這時也在蒲天河身上听了听,大聲笑道:“媽的,這小子不厲害了!瓢把子,我們找東西吧,在誰身上!”
  華秋水冷笑了一聲道:“現在不行,我們得把他們兩個背出去,這里面太黑看不見!”
  柴風一听有理,頓時答應著,就把蒲天河背了起來,一面道:“喝!這小子還真沉,身子都硬了!”
  華秋水低頭細看了看木尺子,卻見這老頭儿一雙眸子,睜得极大,似乎正在瞪著自己,雖然華秋水認為他是死了,看起來那樣子卻是怕人之极!
  他伸手想去把他眼睛合了,可是合上了又睜開,好几次都不行,最后只好把他抱起來,只覺得木尺子全身非但僵直,簡直都冷了。
  華秋水冷冷一笑道:“木老頭,木老頭,你也把我華秋水太也看成壽頭了,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兩個人邊行邊笑,得意之极!
  等到他二人走出林外。東方早已跳出了紅日,大地是一片光明,華、柴二人把兩具僵硬的身子放了下來。
  、柴風一看二人臉上,立時狂笑道:“媽的,臉都黑了,一點都不錯,這是中上了瘴毒了!”
  華秋水又仔細看了二人一遍,才斷定他們是真死了,當時冷笑道:“柴二弟,你先挖一個坑,等會好把他們兩個埋了!”
  柴風一笑道:“還埋什么,往樹林子里一扔就得了!”
  華秋水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說罷,就動手在木尺子身上摸,果然他摸到了一只綠色玉石作成的鑰匙,華秋水看了看,狂笑了一聲道:“正是這東西‘綠玉匙’。哈,我發財了!”
  柴風正想動手洗劫蒲天河身上,聞言不由一跳而起,立時跑過來,哈哈笑道:“瓢把子,我們發財了!”
  話聲一落,那華秋水忽然心中一動,他是一個行事詭秘,為人狡黠的人,他用心良苦,好不容易弄到了綠玉匙,眼看財富在望,豈容第二個人与他分享。
  柴風這句平常的話,一時卻触動了他的殺机,當時嘿嘿一笑道:“此事無外人知道,柴二弟你不可泄露出去!”
  柴風怔了一下,遂道:“瓢把子還擔心我么?”
  說到此,又嘻嘻一笑道:“東西一到手,瓢把子你吃肉,我喝湯!”
  才說到此,那華秋水陰森森地一笑,道:“二弟你太客气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我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你看可好?”
  柴風此刻利欲薰心,哪里明白華秋水言中之意,當時樂不可支地笑道:“瓢把子你說的是真的?”
  華秋水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柴風上前一步,哈哈一笑道:“大哥,我這里先謝啦!”
  說罷深深一拜,可是他的頭尚未抬起的當儿,已有一股絕大的勁力當頭壓了下來,柴風身形驀地一偏,一雙手掌擦頸而過。
  柴風大吃了一惊,面色一變道:“瓢把子……”
  華秋水一聲冷笑道:“柴風,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說罷向前走了一步,柴風打了一個冷戰道:“瓢把子,你不能如此對我,弟兄們不會放過你……”
  華秋水一聲狂笑道:“你是作夢,弟兄們?哈哈……”
  白面獄柴風此刻才認清了這華秋水原來是這么一個人,真正是悔不當初,他面色慘白地道:“瓢把子……你万万不可對我下毒手,那些錢……我不要了,全數歸你如何?”
  華秋水一步步向他逼近,他面上殺机頓現,這時聞言又是一聲狂笑道:“本來是歸我的,莫非還歸你不成?”
  柴風倏地轉身,飛身就跑。華秋水赶上一步道:“哪里走!”
  只見他右手一抖,打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金鏢,這枚金鏢,本是偏打出而,就在柴風甫一轉身的當儿,這支鏢忽然向正中一擠。
  只听見“扑”的一聲,正正地已打在了柴風的胸脯之上,柴風口中“啊”了一聲,他身子一個踉蹌,一探身自兩膝邊拔出了一對匕首。
  華秋水如風似地扑了過來,柴風狂吼了聲:“我与你拼了!”他身子猛然扑過來,一雙匕首一上一下,直向華秋水前身上扎了下來,可是華秋水如何會把他看在眼中。
  只見他雙腕一分,“叮當”兩聲,已把柴風手上的匕首打落在地。
  白面獄身子向前一栽,華秋水卻在這時,右掌向外一探,只听得“砰”的一聲,一掌印在了柴風的心窩上,柴風發出了一聲慘叫,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即倒地死了。
  華秋水掌斃了拜弟之后,微微呆了一呆,內心雖也是有些傷感,可是當他想到了即將到手的財富之后,不禁立時把眼前的這些傷感打消了。
  他望著柴風的尸体冷冷一笑,遂走過去,把這具尸体拉至松林之內,然后回過身來,又把木尺子、蒲天河二人拉人松林,他一連害了三命,心中卻也不禁有些側然。
  金戟溫侯華秋水,把三人處置好后,匆匆來至林外,這時已是日上三竿,當空的嬌陽炙得人皮膚發痛,華秋水在一棵樹下坐下來,他要緩和一下緊張的心情,下一步,他將要試探著去“落日坪”尋求那批寶物了。
           ※        ※         ※
  陽光穿過了松枝,照著三個人僵硬的身子。
  可是不久,其中的木尺子,眼珠轉了轉,霍然坐了起來,他嘻嘻一笑,輕輕在蒲天河肋上拍了一下,道:“是時候了,起來吧!”
  蒲天河伸了個懶腰,慢慢坐了起來,他眨了一下眼睛,左右看了一眼,道:“他呢?”
  木尺子嘿嘿笑道:“你放心,他跑不了,我老人家一直注意著他!”
  蒲天河悚然發現到身邊柴風尸体,不由大吃了一惊道:“這是怎么回事?”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用不著緊張,這一步我早就想到了,華秋水是想獨吞那批東西,所以才對自己人驟下毒手,此人見利忘義,真乃豬狗不如!”
  蒲天河忙向身上摸了摸,木尺子見狀笑道:“你是擔心那顆五岭神珠是吧?放心,沒有事!”
  蒲天河聞言摸了摸,果然珠子在身上,就連那一口五岭神劍也在身上沒有遺失。顯然,華秋水全心只是注意著那只“綠玉匙”,別的東西,他是絲毫也不動心的。
  木尺子這時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手,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我們還不去找他么?”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先歇一歇。”
  說罷凝神向著林外听了听,鼻中哼了一聲道:“好了,現在我們該跟著他去了,這小子走了!”
  說罷頭前轉出了林外,蒲天河忙隨其后,二人走出松林,只見林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一個人影也沒有。
  木尺子向前望了望,遂向蒲天河道:“你跟我來!”
  蒲天河點了點頭,二人又向前走了約有里許,仍未看見那華秋水的影子,蒲天河心中有些發急,可是木尺子卻似胸有成竹地道:“我們上去這個小山,在山上等他,他一定會由此經過的!”
  蒲天河心中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沒別的,我是給他押寶,押上就是押上,押不上也只有認倒霉了!”
  蒲天河甚為怀疑地同著他一起上了這一座小山,山勢并不甚高,光禿禿的僅有几棵松樹。
  木尺子同蒲天河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由此前瞻,可以清晰地看見山下的一切,也能看到山上來往的任何一個人。
  果然,他們才坐下不久,就見一條人影疾速地由山下飛馳而來,蒲天河已然看清了來人果然是華秋水,不由點了點頭道:“姓華的來了!”
  木尺子搓了搓手,冷笑了一聲道:“很好,我們現在跟他去落日坪!”
  說話之間,那華秋水已來到了山頂,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找著了一塊巨石,然后坐了下來。
  華秋水似乎心情很是平靜,他坐下之后,竟然由隨身行囊內取出了食物,慢條斯理地吃著。
  木尺子呆了一呆,搔著頭皮,輕聲道:“這家伙是玩什么名堂?”
  蒲天河忽然心中一動,道:“我們要跟他去的那個地方叫什么名字?”
  木尺子低低答了聲:“落日坪。”
  蒲天河笑了笑道:“這就是了,看來他必須要候至日落,才會去!”
  木尺子咧嘴一笑,在蒲天河背上拍了一下,道:“還是你聰明,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媽的,看樣子我們還有好一陣子等呢!”
  蒲天河摸了摸身上,道:“我這里還有几塊糌粑,湊合著吃吃吧!”
  說罷由身上取出,分了木尺子一個,二人撕開來慢慢嚼食著,待二人吃完了糌粑之后,再看那華秋水,竟自背靠著山石,呼呼大睡了起來。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這小子倒是吃得飽睡得著!我們是跟他泡上了!”
  說完就同蒲天河盤膝坐好,運功調息了起來。他二人藏身處极佳,背后有山石,正面有几棵矮松樹遮著,由此看外面很清楚,外面的人要是往里看,不是立在近前是不易看清的!
  約莫有個把時辰之后,二人打量了一下那華秋水,仍然未醒,這時卻听見几聲馬嘶,傳自山下,二人忙望過去,就見有兩匹大紅馬自山下行過去,馬上坐著一雙少女,二女都戴著一個馬連波的大草帽,由于帽沿儿的關系,不易看清二女的面影。
  可是由二女的裝束上,卻可以判斷出是來自大船“北風號”的弟子。
  木尺子森森地一笑道:“我就知那個老太婆,絕不會心口如一。哼!”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莫非這兩個人是她派來跟蹤我們的?”
  木尺子全神注視著馬上二女,卻見她們在山下打了几個轉儿,徑自向西面去了。
  另一邊的華秋水,似乎這時才忽然發覺,他把身子遮在山石后,也頻頻向山下注視著。
  二女遠去之后,華秋水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坐了下來。
  當空的驕陽,漸漸向西面移動,不久,已現出了力盡衰疲的樣子。
  華秋水佇立在石上,頻頻向四下張望著,他像是要急于去發現什么似的,他那張焦急的臉,在已將現失望之際,忽然現出了极度的興奮神采。
  只見他匆匆下山而去。當然,木尺子和蒲天河是不會放過他的,他二人緊緊跟著他也奔下了山坡。
  華秋水似乎已由即將落山的夕陽,得到了明确的指示,直向東面的一片沙脊地奔去。
  那是一片廣闊的沙地,其上除了有几株枯樹以外,竟是寸草不生,在干旱少沙的地面上,泥土全都龜裂了,現出网狀的紋路。
  木尺子同蒲天河追到了這里,一時倒不敢過于太接近了,因為那么一來。勢必要暴露了身形,而令前行的華秋水有所發現。所以他二人不得不遠遠地停住了腳步,前行的華秋水這時也遠遠地站住了腳步。
  也許是那地方他曾一度去過,可是事隔甚久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只有借著日光的指示才能找到正确的地方。
  在高聳的山坡間,走了七八個來回之后,忽見他身子向前一偎,頓時就失去了蹤影。
  木尺子低聲道:“咦!這小子耍什么玩藝儿?”
  說時展開了身形,猛然扑了過去,蒲天河也隨后跟上,只見眼前一坡黃土,不要說華秋水的人影,就是連一棵樹的影子也看不見。
  如此一來,兩個人全不禁吃了一惊。
  木尺子忽然心中一動,道:“快注意日光!”
  蒲天河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時東方的夕陽,即將下山,可是在它即將下山的一時之間,它那絢麗的彩光,卻透過了几株枯樹,影住了半坡山頭。
  如此,一團黑沉沉的影子,現在了黃土坡腰。
  二人都發現了這一點,蒲天河首先騰身過去,當他身子方自到達那團陰影面前,太陽已完全下山了,那團倒映的黑影也就跟著消失。
  蒲天河呆了一呆,心正痛惜,可是事實上,陽光已給予了他明确的指示。
  蒲天河忽然發現,方才為黑影所占据的地方,這時竟現出了一道尺許寬的峽谷窄影。
  這一發現,不禁使得他精神一振,他回過身子,對著面現失望的木尺子,點了點頭道:“我找到了,果然是個隱秘的地方!”
  木尺子慌張地道:“在……在哪里?”
  蒲天河手指了一下,若非是他方才曾經留意記下,此刻真不易辨出,整個的坡都是土黃色,參差的山石此起彼落,此其間一道小小的裂縫,是极不易為人看出來的!
  木尺子看了甚久才看了出來,他嘿嘿一笑,道:“不錯,落日坪就在這里了。”
  說罷率先縱了出去,蒲天河跟在他身后,几經轉折,遂步入那道細窄谷縫之間。
  几經轉折,二人才轉出了這道窄谷。
  立時,他們發現,出現在他二人眼前的是一塊占地不過半里方圓的盆地,這地方生有一人多高的荒草,伴有無數野花。
  二人一進入,耳中即听得震耳的蜜蜂聲音,細看之下,當空蜂群來回飛行著,就像是來到了蜜蜂園中一般。
  木尺子看到此,由不住咧開了大嘴,啞笑道:“好小子!你真找對了,這正是落日坪,我發財了!”
  蒲天河望著滿天的蜜蜂,冷冷笑道:“可是第一步,我們先要捉到了那姓華的才行!”
  木尺子忽然以手指按在唇上,輕輕噓了一下,道:“別吵!听听!”
  蒲天河靜心一听,果然听見有微微的喳喳聲音,像是有人用刀劍在砍草的聲音!
  他二人留意地注視了一陣,果然看見草叢不時地搖晃著,華秋水正揮動著他那一雙金就,在用力地砍伐著身前的野草。
  面前的野草已為他砍倒了一大片,他不時的用袖子拭著頭上的汗。
  落日坪雖然是找到了,可是要在這半里方圓的地方,去找尋一個已然隱閉了多年的寶藏,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野花雜草在他的雙戟下倒了下去,當空惹起了大群的蜜蜂,這些蜜蜂,一個個黑圓淨亮,振翅有聲,看起來相當的怕人。
  華秋水砍了一陣亂草,卻是一無所獲,卻險些為野蜂所傷,他不時地揮動著雙戟,舞打著當空的蜂子。
  蒲天河回身看了一下木尺子道:“我們還不下手么?”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這些雜草是要除去的;如果那湖底沙盤設計不錯的話,雜草之中,隱有一個极大的古蜂窩,那時華秋水就要慘了!”
  蒲天河吃了一惊道:“可是我們也要小心才是!”
  木尺子嘻嘻笑道:“你放心,這一切我來時早都防到了!”
  說罷由身上摸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其內是一种像牛乳似的白色汁液,本尺子拿出了這個瓶子,向著蒲天河點了點頭道:“來,我們把手腳臉都抹上!”
  蒲天河依言由瓶子里倒出了些白色的液体,上下抹了一些,木尺子也接過來把手臉及凡是暴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抹上了。
  那是一种味道刺鼻,略有些酒味的液汁,木尺子抹完之后,笑道:“這是一种野柚子花精,加上酒力,經發酵之后,再榨出其汁制成的,蜂子最怕這种東西!”
  前面的華秋水,這時顯然已受到了干扰,他身子躍出一邊,把長衣撕破了一件,然后把頭頸纏上了一層,此刻看起來,他那樣子,是相當的狼狽,可是他志在得寶,任何的困扰也不放在心上!
  包扎之后,華秋水再次開始工作,長草在他雙戟猛砍之下,已然開闊出极大的空地!
  忽然,那華秋水惊呼了一聲,身子猛然騰了起來,緊隨他身后,只听得“轟”的一聲,蒼龍似地飛出了一大群黑蜂。
  這群黑蜂,驀地騰空而起,立時就認准了華秋水落身的地方,只見它們在空中一個盤旋,暴雨似的,直向著華秋水身上落去!
  華秋水這時嚇得掉頭就跑,可是饒他跑得再快,卻是躲不開,黑蜂群向下一落,華秋水身上立時落滿了一層,這些黑蜂無不碩大如蝗,尾上毒刺全吐出,足有半寸多長,普通衣服是抵擋不住的。
  只听見華秋水連聲怪叫著,整個身子在地上連連滾翻,雖為他壓死了不少,可是這類黑蜂,為數极為眾多,前赴后涌,視死如歸。
  華秋水發出了一陣惊叫,雙戟舞了個風雨不透,對抗著當空烏云似的大片黑蜂,卻不能占絲毫上風,因為黑蜂為數實在太多了。
  如此對抗了有半盞茶之久,華秋水終于不敵,就在他轉身欲奔的當儿,黑蜂又落下了一層,他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就倒了下去,黑蜂在他頭上手上臉上任意的攻擊,一時之間,華秋水一張臉就像胖子似地腫了起來。
  他雖然极力地迎敵,可是不久之后也就聲嘶力盡,四腳朝天地不動了。
  亂囂的黑蜂,在空中又飛旋了甚久,才轉回窩內。
  木尺子冷冷哼了一聲道:“我們該過去看看了。”
  說罷騰身向前,蒲天河緊緊跟上,二人站在了華秋水身前,目睹著他的慘相,只見他整個的一張臉,腫脹得有面盆那么大小,現出透明的顏色,手腳也是如此。
  也許他還有最后的一口气,前胸膛不停地起伏著。
  木尺子歎息了一聲道:“華秋水,這是你自作自受,又怨得誰來?”
  說時走上前,把他衣服拉開來,自己那一只綠王匙果然在他袋內。
  華秋水霍的身子一抖,張開了雙目,一雙眼睛,腫脹得成了一條線。
  當他看見了眼前站立的兩個人時,不由嚇得怪叫了一聲,身子猛地一個翻滾,頓時就不動了。
  蒲天河忙蹲下來試了試他的口鼻,已然沒了气,再摸摸他的脈搏也不跳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瞬之間橫尸就地,死相是如此的慘,怎不令人為之側然。
  蒲天河歎息了一聲,苦笑道:“這人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其實以他當今聲望財富,已然很可觀了,又何必還要貪這非分之財?真正是愚不可及!”
  木尺子冷笑了一聲道:“他死之后,大熊幫也該散了!”
  蒲天河向草叢中望了一眼,催促道:“師父我們也該早點動手,天可快黑了!”
  木尺子咧嘴一笑道:“你放心,我有辦法!”
  他在附近看了看,就對蒲天河道:“小子,由我來對付這些蜂子,你設法進去,把那大蜂窩移到一邊可好?”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這樣作是為了什么?”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据湖底沙盤上指示,那寶藏的入門地方,就在大蜂窩下面,所以必須要設法把蜂窩移開才行。”
  說罷,他伸出手在蒲天河肩上拍了拍,笑道:“起點勁,你先躲開一邊,看為師我來對付這些蜂子!”
  他邊說邊把一件外衣脫了下來,就見他身子向前一竄,已落身子草叢之間,蒲天河忙把身形縱開一邊。
  蒲天河身子方自縱落一邊,只听見“轟”的一聲大響,接著木尺子發出了一陣怪笑之聲,首先自亂草間騰身而出,他身后引來了大群的黑蜂。
  立時之間,木尺子已与這群蜂子糾纏起來,他身法奇快,在附近此起彼落,快如星丸跳擲,眾蜂也被他引得時上時下,尾追著他身子遠飛而出!
  蒲天河自付著机不可失,當時不敢遲疑,他猛然自坡邊騰身而起,直向草叢中落去!
  他身子一落人草叢之中,立時看見在高可過人的亂草之間,立有一個圓桶狀的大蜂窩,足有一人高。
  這時想必是窩內主力已出去對敵,只余下了些老弱殘兵,不過為數也是相當的可觀,這時剩余黑蜂,紛紛排列在蜂窩之外,布成了一層蜂陣,每一只黑蜂都用力地在扇動著翅膀,發出嗡嗡的震耳之聲。
  蒲天河人方走近,護在窩外的黑蜂,驀地飛起來,直向蒲天河身上襲來。
  可是當它們身子方一接近蒲天河肌膚之時,卻為抹在他膚上的那种汁液的怪味熏得飛了起來。
  蒲天河身子向前一偎,兩只手用力地向蜂窩上一搭,已按在了大蜂窩上,然后用力地向上一拔,只听得“轟隆”一聲大響,這個大蜂窩,竟為他拔了起來。
  空中的黑蜂立時掉過頭來,直向蜂窩上襲去。
  木尺子卻也在這時,騰身而來,所有的黑蜂,全數都向那大蜂窩上襲去,原來蜂窩地方,反倒是落得了安靜。
  蒲夭河見那蜂窩之下,并無异狀,正不知木尺子所說的寶藏,怎會在此,卻見木尺子抽出了一口劍,彎下身子,猛挖地下的土,蒲天河見狀也幫著他挖、
  二人挖了一刻,木尺子試著用劍尖向下插了插,果然似触著一塊硬硬的東西,他很有把握地道:“這就是寶藏的入門,小子,我們發財了!”
  蒲天河不由大喜道:“師父恭喜你了!”
  木尺子忽然抬頭歎息了一聲道:“我歲數也大了,一個人要這么多的錢也沒啥大意思;就是孩子你……”
  說到此,在蒲天河肩上拍了一下,接下去道:“你還年輕,有了這些錢,你就可以放下了寶劍,离開江湖,好好闖一番事業。小子,你想想這事該有多好?”
  蒲天河感動地點了點頭道:“師父你這番好意太好了,只是我不要錢,宁可要我手上的這一把劍!”
  說到此揚了一下手上的劍,豪气干云。
  木尺子呆了一呆,頻頻點頭道:“好!好!再說吧!”
  兩個人又開始挖著地上的泥土,約挖了尺許多深,果然看見了一塊黑色的圓形石板。
  石板上似刻著一些字跡,木尺子把石板上的泥土刮干淨,細看其上字跡,都是一些歪七扭八的异國字。
  木尺子忽然明白過來,呵呵笑道:“這就是了,這是天竺國王存下的東西,自然是留下天竺字了!”
  說時那石板已完全現在了二人眼前,在石板的兩邊,各鑲有一個牛耳狀的把子。
  蒲天河与木尺子各人分持著一邊,用力地向上一揭,憑著二人的內功神力,竟為他二人把這一方足足有千斤重的大石板實實地抬了起來。
  立時,一股陰沉沉的潮气,扑面而上,石板之下,現出了一個漆黑的大洞。
  二人放下了石板之后,木尺子頻頻地笑著,手舞足蹈真是快樂极了。
  他用力地抓住了蒲天河一只手道:“看見沒有?這洞內就有上千上万的金子、夜明珠。貓儿眼,哈!我們真發財了!來,我們下去看看!”
  說罷,他就在附近找了兩根干樹棍子,點著火后,就成了兩根火把,木尺子試著把火把往下照了照,看出并不很深,不過是丈把高下。
  在火光照耀之下,他們看見這間石室,全是用五色的花崗岩石砌成的,四壁都打磨得很是光滑。
  石室兩側立有兩個古燈架,燈盤里甚至還有燈油,二人把火炬插在架上,室內立時光亮了許多!
  這真像是傳說中的神話一樣難以令人置信,呈現在他二人眼前的是一副奇妙的景象。
  在一扇黑鐵門前,兩個身著白衣、腕配金環的衛士侍立左右,兩個人頭上都纏著白布,腰上皆都插有腰刀。
  這兩個衛士,各自站立在一個已然生銹的鐵籠內,身子旁倚,并沒有倒下去!
  乍然看過去,极像是兩個活人,可是待二人走近看時,才發覺出,那是兩具早已干枯的尸体,只是肉身并未腐爛。
  木尺子看到此,手捋長須嘻嘻一笑道:“天竺人慣以松子油和樹膠浸抹尸体,据說尸身可以永不腐爛,看來這兩個人正是如此了!”
  說到此,用手指輕輕在鐵寵上一敲,只听見“噗”的一聲,整個鐵籠在他這一敲之下,竟然全數都碎成小段,那白衣衛士“砰”的一聲倒了下來。
  別看他站在籠內,活靈活現,這一倒下去,立時全身粉碎,四肢分家,由此足見二人在此陪葬有多么長的一段時間了。
  蒲天河目睹此情形,不胜惊駭,木尺子卻連連搖頭道:“可惜!可惜!”
  蒲天河問故,木尺子卻道:“這兩個天竺武士,最少也死了數百年以上,天竺人對于這种不朽的尸身,是愿意出高价收購,据說供在屋內,可以保人畜四季平安的。”
  說罷兀自頻頻搖頭連道可惜,蒲天河暗笑師父大批財寶即將全數到手,對于這种小利,仍然不肯放過,此老之財迷也實在是到家了。
  二人遂又來到了那大鐵門前,門上鎖有兩把极大的銅鎖,只是其上綠毛生出了寸許多長。
  蒲天河試著用劍一砍,立時斷落在地。
  兩把鎖都是一樣的腐朽,鐵門毫不費事地就弄了開來,木尺子上前來雙手抓門,用了很大的力,拉開了這扇大鐵門。
  當鐵門打開之后,他們才發現,原來在鐵門之后,另有一面大石牆,石質如玉,十分平滑。
  木尺子嘿嘿一笑,由身上取出了綠玉匙,那是一柄細長輕靈之极的鑰匙,從匙柄到頂端,其間約有六寸長短,中間部分,至為細薄极易折斷。
  木尺子在那白玉門上摸敲了甚久,才發現出一個极為細巧的鎖孔,他試著把這只綠玉匙向其中一插,那綠玉匙和鎖孔配合得嚴絲合縫,就听到玉石門上卡唯一聲大響。
  二人嚇得左右一閃,他二人身子閃開的當儿,那扇玉門竟自動地徐徐移了開來。
  隨著石門開處,室內現出了一片燈光。
  這真是一件難以令人置信的事,這石室內竟然還燃著兩盞极為明亮的燈。
  所謂的燈,乃是四具大可二人合抱的大石缸,石缸內注了滿滿的油脂,由一股极粗的燈芯,貫穿在石缸上端,每兩缸列為一組,因為燃料充沛,燈光竟然至今不熄!
  這一間石室,卻又較入門的那一間大大的不同了,布置得更是富麗堂皇,地上舖著厚厚的藏氈,室內陳列一几一案,無不呈現出一派珠光主气!
  蒲天河就見這間房子正中地方,設有一張長榻,榻上卻直挺挺地睡著一個人。
  這個人,全身上下,都用白色的緞帶,緊緊的纏著,僅僅露出了面部,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經過包扎過的重傷病人一般!
  木尺子口中哦了一聲,點頭道:“這就是那位大竺國的王爺了!”
  只見榻上這位天竺的王爺,瞪著一雙大眼睛,嘴上留有一圈黃色的短須,他那么直直地挺睡著,簡直就像是一具石膏像。
  在他床邊,左右兩側,各放著一個高有一人的大紅鐵箱子,木尺子走過去,打開了第一具箱子,只見箱內竟是滿滿的一箱紅色藍色不等的寶石,奇光耀目難睜,試取出其中几顆看了看,無不是色澤光潤,价值連城!
  這時蒲天河已打開了第二個箱子,卻見箱內一半是金銀,另一半卻是天竺獨產的貓儿眼珠串項鏈,連眼睛都看花了。
  木尺子這時喜得連聲怪笑不已,他舞著一雙手,大把地抓箱內的寶石,又蹦又跳,簡直就像是要瘋了一般,蒲天河卻望著這兩大箱東西發愁道:“我們可怎么才能弄出去啊!”
  木尺子這時整個的人都躍在了箱子里,用紅藍耀目的寶石,把半個身子都埋在里面。
  他這時的樣子,真個是瘋狂了。
  只听他嘴里斷斷續續地說著,誰也不知道他是在說些什么,一會像笑,一會又像是咧著嘴在哭。
  蒲天河不禁嚇了一跳,忙走過去重重地搖了他一下道:“師父你怎么了?”
  木尺子嘻嘻笑道:一面丟起五光十色的寶石道:“小伙子,你現在可是相信了?我沒有騙你吧!你可看見了……”
  他邊說邊笑,口涎四溢,全身劇烈地抖動著,蒲天河生恐他興奮過度倒下去,當時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大喝了一聲:“嗨!”
  木尺子為他這突然的一惊,嚇得一呆,果然就老實了下來,只翻著一雙白眼望著他道:“你怎么回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你我二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搬不動這兩個大箱子,你究竟打算如何,怎么不說話,一意地發瘋,如何是好?”
  木尺子聞言,由不住又大聲地嗆笑了起來,他由寶石箱子里一躍而出,帶出了一地寶石,然后他又縱身到另一個箱子上,哈哈笑道:“小子,你用不著急,今天天晚了,我們出去先弄它一條船,然后把這兩只箱子搬上去,明天天一亮咱們就走,這不是省事得很么!”
  蒲夭河冷冷一笑道:“這兩個箱子太大、太重,只怕小船吃受不起,再說那春如水豈有任我們出入之理,一動起手來,誰還有工夫看守這兩個箱子?”
  木尺子呆了一呆,用力地搔著頭上的長發,道:“對,你說得有理,咱們得想個好辦法才行!”
  說罷他翻著雙眼,望著室頂發了一陣子呆,忽然躍身而下道:“我有辦法!”
  他這句話方一出口,忽然耳邊響起了一個蒼老的笑聲,道:“好呀!算你們有辦法!”
  蒲天河与木尺子俱都吃了一惊,一齊向門前望去,只見玉門邊,立著一個形容憔悴身材矮瘦的小老頭儿,這小老人頭上纏著一塊白布,身上穿著短衣短褲。
  那身衣服,原是白色的,可是卻為老人穿成了近乎于黑顏色,露出了他生滿長毛的四肢。
  木尺子立時一惊,他一言不發,右手霍地向外一翻,他手中原握著一對紅寶石,這時當成暗器猛地打了出去。
  這雙紅寶石一出手即化成了兩道紅光,直向著這小老人雙瞳上打去。
  可是那個頭纏白布的矮小老人,顯然是一個具有惊人身手的人物,這一雙寶石甫一打到,就見他右手一晃,已把飛來的一雙寶石接在了手中。
  這老頭儿發出了山羊似的一聲怪笑,用川滇一帶的口音大聲道:“老爺子謝了,一賞就是兩個寶石,真大方!”
  說罷,把那雙寶石在眼前看了看,收入袋內。
  木尺子怒叱了一聲道:“你是什么人,若不說出根由,我老頭子可要掌下無情了!”
  矮小的老人抬了抬手,笑道:“老爺子,你先不要急,我們慢慢地說,反正這里除了你我三人以外,別無他人!”
  說罷反手把白玉石門關上了,木尺子身子向前一探,正要出手,那矮老人一揚手道:“且慢……”
  木尺子見這矮小老人,如此沉著,不由微微一惊,立時住手怒聲道:“你是誰,叫什么名字,來這里做什么?”
  小老人低頭笑了兩聲,搖著手道:“老爺子,這几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們才對,不過你先問我,我就告訴你也無所謂!”
  說到此,這小老人咳了一聲道:“我姓馬名大,不是漢人,是天竺人。”
  他說到這里,用手向著床上那個身纏白綾的死者指了一下道:“這是我們的九王爺,我們是一個地方的人!”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這么說,莫非你也想來染指這批寶物不成?”
  小老人山羊似地笑了一聲,道:“老爺子,錢誰不想要呀,你說這种沒有主的東西,應該是見者有份呀!”
  木尺子一聲冷笑道:“誰說沒有主?這些東西如今已是我木尺子的了,你休想染指!”
  馬太呆了一呆,目光又在蒲天河臉上望了望,鼻子里哼了一聲道:“我為了找這批東西,已經在落日坪住了有二十年了。媽的!我把全山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想到會在黑蜂窩下面,還是你們漢人聰明!”
  說到這里,他向前走了几步,探著頭向箱子里看了看,面現覬覦地笑了笑道:“我們三個人三一三十一怎么樣?沒有我,你們就是東西到手也出不去的!”
  蒲天河怒道:“我們為什么要分給你?”
  馬太冷冷一笑道:“我這是好言對你們說,沒有我,你們是絕對出不去的,春如水那老太婆是不好斗的,你們帶著這兩個箱子,是寸步難行!”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你又有什么特別好的辦法出去?”
  馬太咧口一笑道:“我當然有,我有船,而且知道一條隱秘的道路,由此而出,可以直達‘庫隆吉河’,到了那里,一切也就不用再愁了!”
  木尺子想了想,忽然哈哈一笑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馬太聞言大喜,他身子一跳上了停尸床,笑道:“你們漢人知道太少,真正的好東西,并不在那箱子里,而是在這里!”
  說時,用手指了一下床上的死人道:“這個人貴為王爺,他名叫做‘哈里馬特’,是我們國家里最喜歡收藏寶物的王爺!”
  他像對這位死去的王爺身世极為了解的樣子,說到此,信手一翻,已把死人翻了過來。
  然后他就動手,把死者背后的白色緞帶解開,雙手來回地拉動著,床上的死人,連連地轉動著,身上的緞帶漸次地解開,不久即現出了死者黃腊似的赤裸的身体。
  蒲天河不由一惊道:“你要作什么?”
  馬太怪笑了一聲道:“你們這就不懂了,這玩藝儿,你們漢人叫做‘木乃伊’,我們天竺人叫做‘里西三達’,你看……”
  說到此,右手猛地抓向死人肚腹,用力向上一拉,已把死者肚皮揭了開來,立時現出了大片的寶光。
  馬太怪笑了一聲,雙手自死人肚子里捧出了約有雞卵大小的四顆明珠,這四顆珠子,所發出的白色奇光,竟使得整個石室內明亮了許多。
  木尺子看到此不由大笑道:“好寶貝!”
  霍地騰身過去,馬太卻翻身下地,叫道:“老頭子,你不要搶,我們談個交易如何?”
  木尺子森森一笑道:“什么交易,莫非這四顆珠子你要獨吞不成?”
  馬太用力地搔了一下頭,道:“話可不是這么說,我要是不找出來,你們也不知道,這么吧,我只要這四顆珠子,其他的東西我是一件也不要,怎么樣?”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這珠子對你這么重要么?”
  馬太怪笑了一聲道:“這四顆珠于,乃是我們天竺的國寶,名叫‘四海珠’,對你們漢入,卻是沒有什么要緊,老爺子,你看我這個交易你可同意?”
  木尺子連連搔頭,現出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蒲天河因見這馬太倒也豪爽,所說條件也還公平,當下就對木尺子道:“師父不妨答應他就是,反正這珠子也是他找到的!”
  木尺子緊緊咬了一陣子牙,才點頭道:“好吧!我們就這么定了!”
  ------------------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