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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美麗使者


  上官琴用苦肉之計,肩插飛刀,自點穴道,頃臥在血泊之中,她身子方自倒下,后面路上已飛也似地扑來了兩個黃衣少艾。
  來人之中,一個是“午星”杜詩娘,另一個卻是“未星”戚冰,二人身法絕快,轉眼已來到了近前。
  在二女身后,燈光照耀,顯然大群人馬都赶到了。
  因為這是一道出宮的捷徑,所以一發現有人逃跑,最要緊的就是封閉此一道秘徑。
  二女來到眼前,杜詩娘憤憤地道:“一定是那個老小子,我追他去!”
  說時正要騰身縱出,身邊的戚冰忽然發現了上官琴倒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咦”了一聲道:“七姐快看,這是誰呀!”
  人聲鼎沸中,大群人馬全到,十二金釵中除了九妹尚昏睡水牢,其他的人全到齊了。
  戚冰回身自姐妹手中拿過了一盞燈籠,向著地上一照,大惊道:“不好了,是上官廂主,可能已經死了!”
  眾人大惊,赶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只見上官琴這時當真奄奄一息,全身是血。
  杜詩娘跺了一下腳道:“糟了!快請師父來,她還有气!”
  混亂中,早已惊動了春如水,遠遠乘輿而來道:“前面什么事?”
  杜詩娘回過身來惊慌道:“水牢中那尼姑師徒已經跑了,上官廂主身受重傷,生死不明!”
  春如水揮了揮手,車子停了下來。這位驕俊狂傲的老大大,這時顯然臉上也有些挂不住勁了,冷冷一笑,玉手在車座上一拍道:“可恨,可恨极了!”
  杜詩娘及一干弟子,早已嚇得魂不附体,紛紛跪了下來,道:“請夫人降罪!”
  春如水嘿嘿一笑道,“以后再說,先把上官丫頭抬來我看!”
  几名女弟子匆匆把上官琴用抬床抬到了春如水車前,春如水低叱道:“掌燈!”
  立時就過來了兩名少女,高掌明燈;春如水低頭一看上官琴,整個上身,已全為鮮紅的血沾滿,在她肩窩上,尚還插著半截明晃晁的飛刀。
  這時那上官琴由于自點穴道,早已昏迷了過去,牙關緊咬,面如金錠。
  春如水看到此,冷冷一笑,步下座車,低頭細看了看,寒聲道:“琴丫頭一向最是机靈,今夜怎會吃了這個大虧?”
  說罷二指一起,已把插在上官琴肩上的那口飛刀取了下來,早有一名弟子上前,用本門的靈丹,与她上在了傷口之內,并要抬走,春如水道:“且慢!”
  她走過去,望了望上官琴的臉,道:“她穴道尚未解開。”
  說時二指把上官琴眼皮撥開來,細看了看,玉手在上官琴面門上隔空一按,上官琴嗆了一聲,頓時醒轉過來,她瞳子微微張了開來。春如水道:“小琴,你不要怕,有師父在此,你死不了!”
  上官琴點了點頭,不知怎么竟會流下淚來。
  她本是自設的苦肉計,可是無論如何,痛苦在身卻是真的,此時見師父及眾姐妹在眼前,自然一時悲從中來,才會流下了淚來。
  春如水取出小綢帕,為她擦了一下眼淚,心中也有些難受,原因是上官琴、上官羽,是她新收未久的一雙弟子,因這姐妹二人昔年追隨其夫南明叟練成絕功;南明叟早年和春如水不合而分离,后病故南方,臨終時乃修書一封,把這對苦心教授的弟子,托付于春如水,春如水雖与南明叟早已分离,可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對南明叟怎會沒有一些情意?
  此番上官姐妹來此,她也就愛屋及烏,越發地疼愛她二人。
  只是二女之中,上官琴人頗正直,識大体,自來寒碧宮后,雖是享受奢華,可是目睹春如水驕橫坐大,私下頗為不滿,可是她也只能把不滿的情緒暗藏在內心,卻不敢現于表面!
  對于其他姐妹,上官琴也只是同流而絕不合污,因此春如水看在眼中,對她就不太滿意。
  反過來說上官羽比之乃姐,卻是大大地不同了,上官羽為人机靈,討人喜歡,善解人意,對春如水更是百般依順,与眾姐妹同甘同樂,因此春如水對她就格外青眼相待!
  有了以上因素,春如水才會計誘上官琴前去哈里族,因為哈里族屠家堡的堡主在第一次朝見春如水時,已看中了上官琴。
  這位屠堡主托人向春如水為其子求了几次親,春如水一為和睦哈里族,另一原因正好借机去了上官琴,免得日后生事,所以才有意命上官琴前去哈里族辦事,沒有想到,上官琴竟會安然無事地又回來了。
  春如水心中狐疑,卻又不便詢問,心中未嘗不是一個疙瘩,可是上官琴平日忠于職守,她負責的西廂堂,乃是行察全宮秩序的設施,自她接管后,果然各弟子規矩得多了。
  春如水看在眼中,真是又恨又愛,對于上官琴,她真不知怎么辦才好。
  這時見她為了追敵,竟然負傷,內心大為感動,親手為她擦于了眼淚,歎了一聲道:“乖儿,不要哭,你受的委屈,師父我一定給你報仇,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一遍可好?”
  上官琴點了點頭,面上訕訕地道:“老尼姑師徒跑……跑了。”
  春如水冷笑道:“我知道,她們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跑得了今年,跑不了明年,早晚有一天要叫她師徒死在我手里。我只問,是誰救她們出去的?你又被誰傷了?”
  上官琴喃喃道:“是……一個大頭麻面少年,還有一個……”
  春如水皺了一下眉道:“還有誰?”
  上官琴頓了頓道:“還有一個老頭。”
  一旁的杜詩娘立時點頭道:“不錯,有這么兩個人,我親眼看見的,咦,那大頭麻面少年,不是上官廂主帶進來的么?”
  上官琴點了點頭道:“不錯,因為他說是師父的朋友,要我帶他參觀,誰又會想到他……”
  春如水目閃凶光,冷笑道:“如此看來,必定是中原人氏已大批來到了,他們想在我手里發一筆橫財……哼,簡直是夢想!”
  上官琴這時肩膀上了“百花解血散”后,早已痛楚大減,此時故作呻吟道:“弟子拿賊不力,有辱職守。請師父降罪。”
  春如水歎了一聲道:“這都不怪你們、只怪為師太大意了,我想羽儿今明兩日或可到了,早一點把那些東西出了手,我的心也就安了!”
  說到此哼了一聲又道:“那來此搶這尼姑師徒的一老一少,你可認識他們?”
  上官琴略為思考,道:“弟子只當其中那個大頭麻面少年,是師父至友上元堡主李玉星,所以才會上當,領他入內參觀。”
  頓了頓,又接道:“我想這兩個人,必定對宮內情況知道得很清楚,否則不會得手。”
  春如水點了點頭,冷笑道:“我也是如此認為,也許本門內混有內奸亦為可知!”
  目光向著各人在掃,嚇得眼前眾弟子紛紛跪地,春如水冷冷一笑道:“你們皆是隨我多年的人,為師平日對你們不薄,要是我發現了你們其中有誰私通敵人,可就怨不得為師我手狠心毒!”
  眾弟子嚇得連連打顫,上官琴更是情怯不已,好在此時她身上有傷,應答也無破綻,春如水是絲毫也沒有想到她的身上。
  一群人正自怯懼,忽有小婢來報道:“稟夫人,上官姑娘同天竺兩位王爺到了,請夫人明示!”
  春如水聞言,面上一喜,也就暫時把這件事丟開來,匆匆吩咐道:“把琴儿抬到‘文心齋’先去療傷,十二金釵盛裝列隊隨為師到前面去!”
  十二金釵中的項蓓蓓,這時也已醒轉,正自“精武英殿”中赶了出來,本想訴訴委屈,見此情形,哪里還敢再作聲,當時還得強自振作,隨著姐妹,各自裝扮起來,隨同春如水一并外出!
  眾人來到前面“聚玉廳”,早已是燈火輝煌。
  天竺來的兩位王爺,一位名叫“尼魯”、一位名叫“‘桑瑪”,是當今天竺國內兩個最富有,也是最愛收集玉玩古董書畫的人物。
  在未來蒙古之前,他們皆認為自己的財富是無人可比的,可是當他們來到了“寒碧宮”后,目睹眼前如此情形,那份驕橫的气勢早已打消了大半。
  兩個人的情形大概是這個樣子。
  “尼魯”是一個矮黑,年齡大約五旬左右的家伙,此公一身黑色的天竺綢衣,其上鑲綴著數十顆明珠美玉,頭上戴著白色的布中纏帽,正中鑲有一大塊閃閃發光的翡翠,在他粗短的十根手指上,更戴滿了各种不同貓眼石、翠玉,一眼看過去,即知是一個富貴中驕侈世俗的家伙。
  另外那位“桑瑪”,看過去,此尼魯好多了。
  桑瑪是一個年在四旬左右瘦高的人,留有兩撇小小的黑胡于,一雙黑亮的眸子,時常地凝視,當他和一個人說話的時候,現出一种“全神貫注”的樣子,這個人遠比那位尼魯王要精明得多。
  除了二位王爺隨行各有四個侍候的人以外;桑瑪還帶有一個貼身武士,此人名“扎本里”,瘦瘦的身子,皮膚上汗毛极濃。
  現在要掉過筆來,提一提那位上官羽姑娘了。
  乍然看過去,她和姐姐上官琴簡直是一模一樣,只是這姑娘實在說要比她姐姐甜多了,包括她臉上的一對酒窩,和她那張討人喜歡、會說話的一張嘴。
  這時候,她穿著一身鮮紅而綴有孔雀毛的衣服,笑得像一只百靈鳥一般地扑到了春如水面前,道:“師父,我回來了。”
  春如水握著她一只手,笑得眼睛成了一道縫,道:“好孩子,這身衣裳真漂亮,誰送給你的呀?”
  上官羽回身指了一下道:“是尼魯王爺送我的!”
  這時尼魯王深深向著春如水打了一躬,哧哧直笑,用他們天竺話說了几句,春如水也用天竺話回敬了几句。
  上官羽一跳道:“師父,這位桑瑪王爺會說中國話,他在我們中國住了很久呢!”
  春如水笑問道:“真的?”
  瘦高的桑瑪雙手合十,一拜道:“我很久就听見過夫人的大名,并且知道寒碧宮這個地方,這地方太美太好了!”
  春如水也寒暄道:“哪里,哪里,小地方簡陋得很!”
  桑瑪嘻嘻一笑道:“我并且早知道夫人你是一個很有本事也很美的人。佩服,佩服!”
  春如水笑得更美了,連道:“哪里,哪里,不過是略通皮毛而已!”
  桑瑪一怔道:“皮毛?什么皮……毛?”
  上官羽笑道:“皮毛就是一點點的意思,其實這是她老人家說客气話,我師父本事大极了!”
  春如水笑罵道:“你這個孩子哪有這么說的!真是……”
  上官羽嬌笑道:“本來就是嘛!師父,桑瑪王爺也有一身武功呢!”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啊?是嗎?”
  那位桑瑪王雙手在腰肋之間一探,已掣出了一口黑色連鞘的軟刀,遞上道:“夫人,你看一看我這口刀如何?”
  春如水含笑接過來,只見黑色的刀鞘之上,鑲著七顆閃閃放光的寶石,然后她再把刀抽出來,顫動的光影里,這口柔軟如帶的寶刀發出陣陣低吟。
  這是一口天竺世傳,百年難覓的一口“緬刀”。
  春如水看了看,不由連連點頭道:“好刀,好刀!”
  說時刀刃翻起,輕輕向著鋒口吹了一口气,發出一片絲絲之聲,口中白气,吃那刀刃一分,清晰地分開兩邊,向兩側散開。
  看到此,春如水更不禁連聲稱贊了起來。
  桑瑪嘻嘻一笑道,“這口刀名叫‘七寶刀’,鞘上那七顆寶石,每一顆都是价值連城,至于刀身,更是經我桑家祖先八代,每月鑄煉打制而成。”
  說到此,他嘻嘻一笑,顯得很是驕傲的樣子。
  春如水遞還寶刀,一笑道:“此刀柔軟如棉,如無超人的內功,万難施展,由此也可見王爺你的功力是如何超群了。”
  桑瑪哈哈一笑,接刀在手,右腕一振,刀身平直如棍,他似乎是在賣弄他的功夫。
  忽見他右手一振,這口刀“哧”的一聲,脫手而出,直向著他隨行而來的那位“扎本里”面門之上飛去!
  這一個反常的動作,不禁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可是那位跟班的武士扎本里,似乎武功极高,這時見他右手向上一舉,僅用兩根手指頭,向著刀刃上一夾,“錚”的一聲,已把那口寶刀夾住。
  然后他雙手捧刀,恭恭敬敬地又送到了桑瑪面前。桑瑪顧左右笑了笑,把刀接在了手中。
  這時大家才明白,他是有意要顯示一下他的那位跟班的本事。
  春如水暗暗一笑,道:“真是好本事!”
  桑瑪拍了拍他的跟班扎本里道:“他是我的得力手下!”
  說話之間,春如水已招待各人陸續入座,小婢獻上了鮮果香茗。
  他們彼此談話,似乎都沒有提到“四海珠”的事情,最后那位“尼魯”王爺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向春如水打探四海珠的情況,好像言下之意,有點怀疑四海珠落在春如水手中的可靠性。
  春如水這時才笑哈哈地道:“二位王爺不遠千里而來,盛情可感,本來我這四海珠,是不想脫手的,可是這四海珠是發現自貴國古墳之中,似應回歸貴國才是!”
  兩位王爺頻頻點頭,尼魯王用夭竺話又說了几句,春如水點了點頭道:“好!這是不會錯的!”
  說罷招手喚過上官羽,低聲吩咐了几句,上官羽領命而去,少頃回來,雙手捧了一個黑色玉匣。
  兩位王爺看到此,全都走了過來。
  春如水接匣在手,嘻嘻一笑道:“四海珠人間至寶,确是不凡!”
  說時雙手向匣角兩處一按,只听得“鏘”一聲,有如金鐵交鳴一般,玉匣自啟,一蓬耀目的白光,自匣內散了出來。
  在玉匣中,平列著四顆晶瑩耀目、大如雞卵的明珠,光灼灼,冷森森,果然是人見人愛的四顆寶珠。
  桑瑪王點頭笑道:“夫人可允我取出一看么?”
  春如水點頭笑道:“原是要給二位看的,請過目!”
  桑瑪立時取出了一顆,那尼魯王這時自衣袋里取出了一面放大鏡,對著寶珠上下前后透照了一遍,禁不住連聲贊歎。
  桑瑪也點頭道:“一點不錯,這是四海珠,真的!”
  尼魯王伸了五個手指頭,小聲向著春如水說了几句,春如水聞言揚眉笑道:“太少了,王爺,五万兩不算個數目!”
  桑瑪立時道:“夫人,我愿出八万,八万兩白銀現金換易。”
  尼魯忙加到了十万,可是春如水仍然笑而不言,尼魯王怔怔地用生硬漢語道:“那夫……人,你說……吧!”
  春如水一雙桃花眼,這時眯成了兩道線,輕輕一笑,伸出了兩根手指,桑瑪道:“兩万?”
  春如水一笑道:“王爺已出了十万我都不賣,怎會是兩万呢!”
  尼魯汕訕地道:“二十……万?”
  春如水含笑點了點頭道:“不錯,是這個數目。”
  尼魯結結巴巴地道:“夫人別開……玩笑吧!”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我一生行事,從不會与人家開玩笑。”
  桑瑪在一旁皺眉道:“二十万兩銀子,好像是太多了一點!”
  春如水一笑道:“王爺,你又弄錯了,我說的是黃金,而非白銀!”
  兩位王爺一時俱都膛目結舌,不再言語。春如水見狀微微冷笑道:“二位王爺在貴國,均是富可敵國,區區二十万兩黃金,何在目中,四海珠實為貴國之寶,這個數目并不為高。”
  說到此,“啪”一聲合上了玉匣,笑道:“好在時間還有,二位王爺旅途辛苦,先在敝處住下來,多休息几天,慢慢考慮吧!”
  桑瑪嘻嘻一笑道:“夫人,二十万兩黃金,我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哪有如此多的現金呢?”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王爺會有辦法的!”
  那位尼魯卻坐在一邊,數著手指頭慢慢地在算,算來算去只是搖頭。
  春如水見狀冷冷一笑道:“子、午二弟子,領二位王爺至迎賓館休息去吧!”
  說罷站起來微微一笑道:“二位王爺有話明日再說吧,今天是太晚了!”
  二位王爺怔怔地點了點頭,春如水招手喚道:“羽儿,你同我來!”
  二人步出了大廳,春如水步出很遠之后,才小聲問道:“他們兩個帶來了多少錢?”
  上官羽明白師父之意,點頭道:“不少,也許現金不多,可是他們隨身都有几個箱子,里面珠寶不少。”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這么說為師要他們二十万黃金實在說是并不多了。”
  上官羽笑道:“要是我,我還要多要呢!”
  春如水一笑道:“二十万兩黃金不算少了,你這一路辛苦了,也該休息了!”
  上官羽道:“我還不累!”
  春如水歎了一聲道:“你姐姐為了迎敵,如今身上受了點傷,現正在文心齋療養,你看看她去吧!”
  上官羽聞言不由大吃了一惊,立時拜別离去!
  春如水待其去后,才展動身形。倏起倏落,越過了一層院落,來到了她所居的“七彩樓”。
  這時林木叢叢,夜風送爽,她所住的七彩樓,是按七种不同格式,七种不同的顏色所搭建而成,极盡視覺之美。
  春如水身法輕快,起落之間,有如是一只穿掠空中的燕子,一時間,已來到了樓前。
  在一片燈光照耀下,樓前入口處,正有兩名值班的女弟子巡視著,可是春如水的到來,她們竟是絲毫不覺,春如水也沒有惊動她們。
  她輕輕地由樓上一角,轉到了另一個屋脊邊。
  就見她左手用力推動一個屋角,說也奇怪,原來那看有丈許高大的樓角,敢情竟是活動的,在她推動之下,整個的屋角錯了開來。
  這樓角錯開之處,現出了一個五尺見方,可供一人進出的大黑洞,春如水左右看了一眼,潛身而入,不久,那屋角又回复原樣。
  春如水進得樓內,輕輕地轉到了一個三角小樓邊,然后她右手轉動一具石獅子的頭顱,左三右七,就听得一片絲絲之聲,那看來完整的石壁,現出了一道數尺寬的大縫。
  春如水閃身入內,那是一間設計精巧的暗室。
  暗室內分設著十數處櫥格,各种珠寶玉翠,古玩金銀,耀眼生輝。
  春如水把四海珠藏在了一個暗格里,然后拉上了一道鐵柵,手又轉出來,轉動石獅頭,那石壁又合上了!
  至此,她才慢吟了一聲,轉入到她的房間里休息去了。
           ※        ※         ※
  一條人影自紫藤花架子上飄了下來,輕似落葉,然后再次地騰身而起,卻又如同一縷青煙。
  這一次正好落在了方才春如水所進入的屋脊之上,月亮照射著這人修長的影子。
  那是一個大頭麻面的少年人,她好似早已把春如水方才一切都看見了,只見她雙手用力地去推動那座樓角,整個的一座樓角移開了。
  麻面少年身子一縮,潛身入內,然后這座樓角又慢慢地合了上來。
  她輕步走進了室內,足下所踏,全是松軟的地氈,目光望處,室內一片紅光。
  原來這間房子,是春如水的一間佛堂,紅紅的兩根大燭之下,是一尊觀音大士的金身神像。
  麻面少年悄悄地走到了樓角,用手四下里摸索著,她的手摸在了一頭石獅子上,方才春如水在室內的動作,她根本就沒有看見,所以這時只是四下的瞎摸索!
  她端詳著這尊石像,像是有點苗頭,就用手去亂扭一气,忽听得“當”的一聲大響。
  原來這石獅所附机關,非只是一端,除了能開石櫥以外,尚設有警鐘設備,麻面少年一時不察,非但沒有弄開石壁暗門,卻触動了警鐘。
  麻面少年聞聲立知不妙,方要退身,就听見身后一聲冷笑道:“你果然來了!”
  麻面少年猛一回身,卻見春如水滿面怒容地立在身后,她只顧進來,卻忘了如何出去,而春如水所住房間,設置精巧,五花八門,一時之間想要脫身,卻有不得其門而出之感!
  春如水這時面現殺机,嘿嘿笑道:“朋友,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頭上的人皮面具還是給我摘下來吧!”
  麻面少年后退了一步,并不出聲。
  春如水又笑了笑道:“朋友,你到底是誰?何不摘下面具叫我看看你,嗯!”
  麻面少年忽然往左一扑,雙掌同擊,牆壁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卻是紋絲不動。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四壁都是鐵磚所砌,任你有通天之能,只怕也是插翅難飛!”
  春如水上前一步,哈哈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麻面少年倏地一個轉身,雙手如鷹爪一般地遞了出去,直向春如水兩肋上插去。
  春如水雙腕一分,已把麻面少年雙腕分開,足下向前一欺,駢二指,照著麻面人喉嚨上就點。
  麻面人身子一翻,翩若燕子一般地竄了出去。
  春如水忽然一笑道:“原來是個姑娘……”
  哈哈一笑,她手指麻面人道:“何必呢,一個大姑娘為什么弄成這個怪相!姑娘,你摘下面具來說說看,我絕不傷你好不好?”
  麻面人本來口不出聲,正是怕被她听出了語音,此時被她拆穿,不由冷冷笑道:“春如水你少來這一套!”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果然不錯,你是個姑娘,是誰叫你來的!那老尼姑師徒,你為什么要把她們放走?”
  說到此,面色一沉道:“丫頭,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來到我這寒碧宮如此橫行,嘿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麻面人啐了一口道:“春如水,你這假仁假義的東西,巧取豪奪了人家的東西,居然還有臉罵我,你以為你這寒碧宮是銅牆鐵壁,姑娘就來不得么?”
  說時右手向后一背,一聲龍吟,已掣出了一口長劍,足下一上步,掌中劍分心就刺。
  春如水見此女一上,劍法高絕,也不敢大意,口中喝叱了一聲,迎空一掌向著麻面人面門上拍去!
  這是她最拿手的“無相气波功”,掌力發出有如是一面附有万鈞巨力的鐵板,向麻面人臉上打去。
  麻面人就覺得對方掌力雄厚,不敢力敵,她身子忽然向下一伏,春如水的掌力,無巧不巧地擊在了一扇暗窗之上。
  頓時間,只听得“轟”的一聲大響,眼前壁間,驀地翻開了一扇圓窗!
  這倒是難逢的良机,麻面人自然不會放過,她猛地雙足一頓,由窗中投飛而出。
  春如水發出一聲厲笑道:“你還想跑?”
  話出身起,跟著麻面人身后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麻面人身子竄出去,感触到四處是清涼的空气,自己果然來到了院中,僥幸逃离開了春如水机關重重的魔窟,內心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是春如水早已如影附形地來到了近前,一聲怪笑道:“姑娘,你跑不了的!”
  說話之間,自她掌心內,一連飛出了兩口月牙形的暗器,一上一下,直奔麻面少午面門、小腹兩處飛來。。
  麻面人就地一浚,避開了暗器,正當她要騰身而起的當儿,春如水已用“移步挪影”的欺身絕功,身形一晃,已到了麻面人的身前。
  只听她一聲笑道:“別再裝蒜了,叫我看看你!”
  麻面人驀地回身,只覺得春如水五指尖上,帶出五股尖銳的勁力,一時躲避不及,臉上面具吃她抓了個正著,一時順手而落。
  那麻面人皮一去,現出了一張美好絕世的芳容,春如水一瞥之下。不禁哈哈一笑道:“婁姑娘,原來是你呀!”
  藏在那方人皮面具之后的,竟是婁小蘭,不意為春如水拆穿面具,一時頗感面上訕訕。
  她呆了呆,回身就跑。·
  春如水一聲怪笑道:“婁姑娘,你不要跑,我們話還沒有說完呢!”
  身形一縱,已至婁小蘭背后,右手五指箕開,“金豹探爪”一掌用了八成內力,直向婁小蘭背上抓去。
  婁小蘭這時嬌軀一扭,已縱上了一棵大樹,春如水掌勢落空,憤怒之下,正要以無上的功力,向樹上扑去,樹上的婁小蘭猛地雙足用力一搖,這棵大樹發出了嘩啦啦一陣大響,滿樹枝葉如同万點飛蝗一般,直向春如水全身飛射了過去!
  春如水雙掌連發,把如同箭矢也似的枝葉,全數逼開,可是這當口,樹上的婁小蘭,卻已失去了蹤影。
  無可奈何,春如水只得快快地轉回房去。自此以后,她內心就對婁小蘭种下了深深的仇恨,誓必要害其性命而后甘之。
  第二天,日正當中。
  蒲天河衣冠楚楚,興致沖沖地來到了寒碧宮,出示令珠后,直入宮院。
  是時春如水正在“聚玉廳”盛宴天竺來的兩位王爺,山珍海味擺滿了一席。蒲天河來到廳前,但聞得廳內弦竹悅耳,透著空花的格扇,可以看見七八個細腰冶容的少女,正在舞著絲帶,此時此刻,正是“賓主盡歡”。
  立在廳前共有四名弟子,皆都著鮮衣彩冠,這种打扮,皆是仿照皇宮內的“女官”,襯以金碧輝煌的廳殿,就是皇帝的金鑾殿,說來也不過如此。
  蒲天河大步來至廳門,一名女衛立時橫戈阻攔,怒聲道:“什么人?還不止步!”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我姓蒲,是來拜見夫人的!”
  女衛上下看了蒲天河一眼,搖頭道:“夫人此刻宴客,方才已有話傳下,拒見任何賓客。來客請至‘居賢廳’禮待,等筵會之后,再与你通稟。‘快快下去吧!”
  蒲天河沉聲一笑,道:“這么說我就回去了,夫人若問下來,就說我尚有事,不能久候!”
  說罷抱了抱拳,轉身而去。
  四女之中,立有一人赶上來道:“喂!你站住!”
  蒲天河回身笑道:“我姓蒲,可不姓喂!”
  這名女衛臉上一紅,訕訕道:“蒲相公,你要見夫人可有要事?”
  蒲天河冷冷地道:“自然有要緊的事。”
  女衛怔了一下,道:“是什么事,可以對我說嗎?”
  蒲天河搖搖頭道:“對不起,不便見告!”
  女衛睨了他一眼,道:“可有夫人的令珠?”
  蒲天河摸出了令珠道:“可是這個?”
  女衛點了點頭,微吟道:“按說你雖有夫人令珠,也不便此刻入內通稟,不過……你有名帖沒有?我進去試試看夫人見不見你。”
  蒲天河一笑道:“這倒使得。”
  說罷由袖內取出了一張名帖遞過去,那女衛接過來看了一眼,面上微惊,點了點頭道:“相公原來是蒲大俠,失敬!”
  蒲天河抱拳道:“豈敢,豈敢。”
  女衛雙手捧貼,撩開珠帘輕步入內,蒲天河端端正正立于廳門之外。
  須臾,就見先前女衛同一人疾步而出。
  蒲天河乍然一見,真以為來人是上官琴,只是細細一看,才知不是,這人雖是和上官琴同樣修長身材,臉盤什么雖都一樣,只是看過去卻比上官琴嬌艷,而無上官琴之清麗。
  蒲天河一望之下,立刻想到了此女必是上官琴之妹上官羽無疑,果然不錯,這少女含笑而來,微微施禮道:“小妹上官羽,奉家師之命,恭迎蒲大俠入內餐敘!”
  蒲天河一打量這上官羽,只見她上身穿著一件百雀毛的披肩,下著翠綠色百榴風裙,足下一雙軟底白絨的小皮靴,在兩肋處,各配有一口尺許長的短劍,果然是姿色動人,風華絕代!
  如此一個人儿,竟然甘心為春如水所驅使,實在令人為之惋惜。
  想到此,蒲天河抱拳回禮道:“上官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是奉令師之約,不遠千里而來,卻不料夫人有貴客在座,真是太不巧了!”
  上官羽嫣然一笑道:“蒲大俠大多禮了,常听家師提及蒲兄如何英武,真令人向往不已,如今大駕光臨,足使本宮蓬蓽生輝,如此貴客請還請不到呢!”
  蒲天河一听對方口舌果然厲害,哈哈一笑道:“姑娘舌底生花,愚兄是說你不過,入內同見夫人去吧!”
  上官羽淺淺一笑道:“蒲兄請!”
  說時閃身讓開,這時兩名女婢打起了珠帘,上官羽同蒲天、河步入廳內。
  是時歌舞正歡,胖瘦二位王爺目注當場,看得眼花繚亂,哪里還注意得到有誰進來,春如水卻含笑步下位來,一直走到蒲天河近前。
  她雙手握住蒲天河一只手,笑眯眯地道:“少俠真信人也,請快入座!”
  蒲天河欠身道:“在下是專為拜訪夫人而來,与青海之事無關!”
  春如水面色微紅,笑道:“過去的事還提它作什么!怎么,木老友沒有一起來么?”
  蒲天河憤憤地道:“木尺子欺人太甚,弟子已与他絕交了!”
  春如水頗為惊訝道:“噢?這又是為什么呢?”
  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此中情由,恕不便見告,請夫人原諒!”
  春如水含笑點頭道:“好,我不問就是。總之,我告訴你木尺子老奸巨滑,此人是不可信任的!”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我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春如水一雙妙目在蒲天河身上一轉道:“少俠背后所背何物?”
  蒲天河知道時机到了,當時點頭道:“乃是在下那顆‘五岭神珠’,此番來拜訪夫人,為釋前嫌,在下決定將這顆五岭神珠獻給夫人。”
  春如水立時面色大喜,她堆笑道:“五岭神珠,人間至寶,我怎能接受!”
  蒲天河微微一笑,雙手解開了胸前麻花扣儿,把背后珠匣雙手奉上道:“夫人不必推辭了,我想武林之中,能配享有此珠的,舍夫人而無第二人!”
  春如水听了這几句話,心里是舒服极了,雙手已把珠匣接了過來,嘻嘻笑道:“蒲少俠,你大客气了,此珠乃是令尊遺物,我如何能占為己有……”
  蒲天河歎了一聲,煞有介事地道:“夫人你是有所不知,這几個月來,我為此珠是傷透了腦筋,五岭神珠雖是天下至寶,可是我自問保留不住,与其為惡人搶奪了去,不如送与夫人的好,只是……”
  春如水開了匣子,低頭看了匣內明珠,面上彌滿了笑紋,喃喃地道:“只是什么?”
  蒲天河笑道:“夫人如果自認為沒有能力保有此珠,我也只好收回了,因為此珠乃代表武林至尊的身份,入惡人之手,將難免天下大亂了。”
  春如水一聲冷笑道:“少俠客大可放心,不是老身夸一句海口,當今只怕天下還沒有几個人,敢來到我這寒碧宮撒野的!”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這么說夫人是收下了?”
  春如水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少俠客一再禮讓,老身只好留下了。謝謝!”
  說罷把珠匣關上,一笑道:“蒲少俠請用飯吧!”
  這時在場的一群歌姬舞畢換下,又另外換來了一群著天竺裝束的少女入場表演,兩位天竺的王爺,簡直是樂不可支,看得如醉如痴,亂拍巴掌!
  蒲天河目光一掃二人,有意問春如水道:“夫人,這二位貴客是……”
  春如水面色微微一紅,笑道:“這是天竺來的二位王爺,是我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了!”
  說到此,目光一轉,問蒲天河道:“蒲少俠難得一來,莫非尚急于回去么?”
  蒲天河搖頭笑道:“倒是不急,如果夫人不嫌,可容在下暫居寒碧宮內,一瞻這麗宮美景?”
  春如水撫掌笑道:“太好了,老身正有此意。少俠可在此自由居住,隨時去留,一切自便。這樣可好?”
  蒲天河离座而起笑道:“如此最好。在下暫時告退,夫人佳賓在座,不便打扰!”
  春如水因為要与二位王爺談買賣,蒲天河在座,也實在不便,這時聞言想了想道:“也好,老身明日再專門設席,為少俠洗塵。此刻少俠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下也好!”
  她轉身對立于身邊的上官羽道:“羽儿,你代我招待蒲少俠,在迎賓館內,整理一間上好的房子,撥兩個小婢供蒲少俠使喚!”
  上官羽彎身道:“弟子遵命!”
  春如水又道:“通知全宮,蒲少俠可任意出入,不得加以阻攔!”
  上官羽又道了聲:“是!”
  蒲天河一笑道:“夫人真是太禮待了!”
  春如水得意地笑道:“少俠遠來是客,豈有不招待之禮!少俠靖不要拘柬,休息去吧!”
  上官羽這時笑眯眯地道:“蒲少俠請吧!”
  蒲天河向春如水抱拳施禮,就隨著上官羽步下位來。出了廳門,上官羽笑嘻嘻地道:“蒲兄你好大方呀!”
  蒲天河知道她是春如水不貳之臣,對她說話,自是不同,遂道:“令師武林一尊,万眾歸心,五岭神珠我焉敢据為己有?以之送于令師,正所謂物擇明主再好不過!”
  上官羽掩口一笑道:“這些話要教師父听見,不定該多高興呢!”
  蒲天河哼道:“在下說的都是實話!”
  上官羽眸子在他面上瞟了一眼,笑道:“蒲兄來到蒙古有多久了?”
  蒲天河道:“不過是三兩天!”
  上官羽歎了一聲道:“小妹這几天因奉師命,遠至天竺未歸,听說這兩天宮里鬧了些事,如果蒲兄早几天住進來,或可助家師一臂之力,將那鬧事的賊子擒住了!”
  蒲天河一笑道:“在下哪里有這么大的本事!”
  說罷一笑,又道:“听說姑娘還有一個妹妹也在此,不知可是真的?”
  上官羽一笑,目光瞟著他:“不是妹妹,是姐姐,她叫上官琴,你是自哪里听來的?”
  蒲天河道:“昔日在青海時,是令師告訴我的,是以此番見到了姑娘,卻未看見令姐,不免奇怪!”
  上官羽翻了一下眼皮道:“你想看她么?”
  蒲天河笑道:“久仰賢姐妹大名,如能得見廬山真面,自是求之不得!”
  上官羽瞟著他笑道:“蒲兄你真會說話,既然如此,等我安置好你住處之后,再邀姐姐來一同拜訪如何?”
  蒲天河心中惦念著上官琴傷勢安危,是以才如此說,這時听她這么說,內心不由放了一大半。
  當下隨著上官羽一直來到了迎賓館,上官羽特別為他開了一問极為寬敞華麗的靜室,并且撥了一名小廝和兩名小婢服侍他,遂自离去。
  蒲天河心中思念著上官琴,在室內有些坐臥不安。
  那兩名服侍他的小婢,一名“彩虹”,一名“百合”,都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很是聰明俏麗。
  這時二婢為他送來寬敞的衣服和一杯香茗,蒲天河胸有成竹,抱定既來則安的心理,倒也不拘,他洗了個臉,換了身上的衣服,手端香茗呷了一口。
  門外傳來上官羽的聲音道:“蒲相公方便么?”
  蒲天河放下杯子,一面啟門道:“姑娘有何見教?”
  上官羽含笑而入,她以春蔥也似的玉指,理了一下散在前額的秀發,道:“方才我去看過姐姐了,她身上有傷,師父暫時還不許她動彈,她明后天才能向你問安!”
  蒲天河微微笑道:“這如何敢當,明日姑娘陪我專程去探訪她可好?”
  上官羽一笑道:“這才叫不敢當呢……既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這個……我還要換一下衣服!”
  上官羽一拉他道:“換什么,這樣已很好了,我們走吧!”
  蒲天河本想上官琴既說明后日來訪,必定是今日不便,可是上官羽既說去,又不好推卻,當下就同著上官羽一并出了房間,前去探望上官琴。
  上官羽一面分拂著前路的花枝,一面回眸笑道:“我姐姐還在問我你是什么樣子呢!我說呀,高高的個子,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子……”
  一面說著,由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
  看著她那种天真活潑的樣子,蒲天河頗有感触,如能把她由春如水手中拯救出來,未嘗不是功德一件。
  上官羽邊笑邊說,到了一座小朱亭處,正是昔日蒲天河与上官琴會晤之處,這亭子左面是一波靜靜的池水,沿著池邊直向花徑伸處,是兩行矮矮的,剪得平平的冬青樹。
  虫聲啁啾,子歸夜啼,寒碧宮明亮閃爍的燈光、不禁触起這遠游的异鄉客一种邏思,悵惘……
  進了一座雅致的紅門,在花樹環峙之中,坐落著几間石砌的平房,房頂都爬滿了爬壁虎,這地方正是寒碧宮的“療養院”。
  上官羽一走進來,立時有個矮胖的老頭儿迎上來呵呵笑道:“啊,啊唷,二宮主到了,有什么吩咐呀!”
  上官羽回身指著蒲天河道:“這位是蒲大俠,他是來看我姐姐的!”
  那矮老頭忙點頭道:“大宮主好多了,已不礙事了,現在在后院散步呢!”
  一面說著,回身對一名童子道:“快去請上官廂主來,說是有貴客來訪!”
  那童子領命而去,上官羽一笑道:“徐公公請自便吧,蒲相公不是外人,由我帶領隨便走走也是一樣!”
  矮老頭彎腰打躬道:“是,是,是,二宮主請便!”
  說完話,這矮老頭儿就轉身走開,蒲天河奇怪地道:“怎么他叫你是宮主呢?”
  上官羽面色一紅,訕訕道:“我姐妹蒙家師過分疼愛,收為義女,我姐姐職掌西廂,我分掌東廂,在本宮內各負重責,是以才有宮主之稱!”
  蒲天河一笑道:“原來如此!”
  才說到此,就見花樹叢中,步出了一個絕妙少女,遠遠行過來笑道:“是哪位貴客深夜造訪,真是太不敢當了!”
  上官羽忙道:“這是我姐姐上官琴!”
  蒲天河忙抱拳道:“久仰,在下蒲天河,与姑娘問安!”
  上官琴回禮道:“蒲大俠不必客气,小妹賤体欠佳,本當早就該去看你的。”
  蒲天河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如今玉体痊愈了沒有?”
  上官琴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了!”
  說時眸子一掃上官羽道:“怎么不請蒲相公到室內坐,這樣豈非太簡慢了。”
  蒲天河欠身道:“打扰!”
  三人遂進入一座花樹繚繞的石館之內,落座后自有小婢獻茶,上官羽笑道:“姐姐,蒲相公真是慷慨,他竟把五岭神珠呈獻師父了,師父喜歡得了不得!”
  上官琴瞳子一瞟蒲天河道:“真的?蒲大俠太慷慨了!”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哪里,這是一點敬意!”
  上官琴望著上官羽道:“你可看見那顆五岭神珠是什么樣子,我只听傳說還始終沒有見過呢!”
  上官羽搖搖頭道:“我也沒見過,是師父自己收藏的,她和天竺人的生意還沒有談好!”
  蒲天河假作一怔道,“談生意?令師還做生意?”
  上官羽看了上官琴一眼,微微一笑道:“蒲相公你哪里會知道,師父要是不做生意,這寒碧宮上上下下近千人吃的用的哪里來呀!”
  蒲天河點頭笑道:“這倒也是,但不知令師此番作些什么生意?”
  上官羽低頭一笑,閃爍著眸子道:“對不起,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你會不會生气?”
  上官琴微嗔道:“你怎么對蒲天河這么說話?”
  上官羽伸了一下舌頭,嫣然笑道:“蒲相公才不會生气呢!是吧?”
  說罷笑看著蒲天河,又偏頭對上官琴道:“師父叫我負責全權招待蒲相公呢!”
  說時聳了聳肩膀,現出一副得意的樣子,上官琴微笑了笑道:“是呀!你光榮呀,就看你怎么招待人家了。”
  上官羽鼻中哼了一聲,道:“你放心,絕對出不了錯。走吧,蒲相公!”
  蒲天河見上官琴以目示意自己隨她离開,便站起來,笑道:“這么說羽姑娘是要負責我的一切活動了?”
  上官羽繃了一下小臉,道:“那當然,在寒碧宮內我姐妹還能當一半的家。你放心!”
  蒲天河微微一笑,正要出室,上官琴卻道:“妹妹,你可知賽馬什么時候開始?”
  上官羽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听師父說,大概是后天。姐,你是說,你要跟我比馬?”
  上官琴點頭道:“當然,我上次輸得太不服气了!”
  上官羽嘻嘻笑道:“你一定要比,這次還是會輸的,我那匹‘粉紅豹’現在腳程更快了!”
  上官琴笑道:“我的‘黃毛狼’也不差呀!”
  蒲天河不由頗感興趣地道:“怎么,你們姐妹也要參加不成?”
  上官琴點了點頭,微笑道:“上次她贏了我,這一次我一定要贏她!”
  上官羽笑問蒲天河道:“你參不參加?”
  蒲天河搖頭笑道:“我不敢獻丑,一來騎術不精,再者又沒有好馬,我還是在場外觀看好了,為二位姑娘吶喊助威!”
  說罷望著上官琴道:“姑娘身上的傷不礙事么?”
  上官琴面色微微一紅,道:“一點小傷算不了什么,早已經好了!天已經不早,蒲兄,你還是去休息吧!”
  蒲天河告辭出門,上官羽在路上笑道:“我姐姐就是這個樣子,陰陽怪气,不大愛理人,不過對你實在已經夠好的了,你可別在意!”
  蒲天河笑道:“我倒覺得她人很隨和。”
  上官羽點頭笑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天晚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吧!”
  說時,已來至蒲天河下榻的賓館,上官羽送到門口,道了聲再見,轉身自去。
  蒲天河入室,卻見兩個丫環正在燈下打盹儿,就過去叫醒了她們,彩虹蒙蒙朧朧中睜開了眼睛,嚇了一跳,道:“哎呀,相公回來了!”
  百合也揉著眼惊嚇地道:“相……公……”
  蒲天河含笑道:“我這里已不需要人了,你二人自己回房睡去吧!”
  彩虹答應了一聲,遂又道:“柱儿就睡在門外,是二宮主撥來服侍相公的,相公如果有事,只管招呼他就是!”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等二婢出去之后,他把燈光撥得暗暗的,然后束了束衣袖,他要乘今夜去探查一下這宮里的秘密!
  他輕輕地推開了一扇窗子,夜風扑面吹了進來,使他打了個寒顫,然后他身形微微一聳,已如同一縷青煙也似地飄出了窗外。
  寒碧宮在子時以后,看過去是靜极了。
  蒲天河展開身法,竄上了一座屋脊,環目向四下一望,只見一片靜寂,雖然有几處燈光,但那只是值夜亭的一點燈光。
  這“留賓館”內卻有几處燈光,十分明亮。
  蒲天河忽然想到了那兩個天竺人,此刻不知睡沒睡,不妨去探听一下。
  想到此甚覺有理,當下就向著賓館內一處較亮的燈光扑去。他身法奇快,起落之間,已扑到了近前。身子方自一落,就見几個頭纏白布的天竺人,正由房中走出來,嘴里哇啦哇啦地說著。
  蒲天河見他們走后,那位天竺的王爺桑瑪,才轉回身來,他手上拿著他那一口“七寶刀”,面含微笑地轉回房內,蒲天河正要跟蹤他入室,看看他作些什么,不意那桑瑪進室后燈就熄了。
  他身子方退自樹下,正要拔身而起,猛見一條白影其快如矢,只一閃已飄在了面前。
  蒲天河定眼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這人竟是春如水!這時候,她偷偷摸摸地來這里作什么?”
  想到此,他忙把身子向樹后一閃,就見春如水前額至后發上,緊緊系著一條綢中,一身緊身衣靠,一雙瞳子閃閃放光向四下望著。
  忽然,她身子一折,“嗖”一聲,已跳在了桑瑪所住的屋脊之上。
  緊跟著她身子用“珍珠倒卷帘”的姿勢,蛇也似地由窗口上的天窗向室內潛了進去!
  蒲天河呆了一呆,心想:這是做什么?她莫非是要做賊不成?
  心中一動,蒲天河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必定是如此,天竺入前來買寶,必然帶來了很多的錢,因此財迷心竅的春如水,很可能是起了黑心,在“四海珠”沒有成交之前,先把對方的錢偷到手中,如此一來,令對方來一個兩袖空空而回!
  果真如此,這春如水真是好狠的心!
  他本想就走,忽然發現了這件事,倒不好不中途插手管上一管了。
  想到此,他身子一縱,輕似狸貓地已把身子竄上房檐,目光由天窗空隙處向內一望。
  雖然在黑暗中,蒲天河仍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他看見春如水躡手躡腳正用一口明晃晃的匕首,在啟弄著一扇門,那位天竺王爺“桑瑪”就是住在那間房子里。
  极輕微地響了一聲,房門打開了,春如水后退了一步,由身上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絹,遮在了臉上,僅僅露出一雙光芒四射的眸子。
  春如水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她竟然身子一個滾翻,一陣風也似地,進到了室內。
  蒲天河咬了咬牙,輕輕揭起了一片屋瓦,正要抖手打去,就在這時,卻見春如水身子倏地滾出,探手攀附在一根窗欄杆上,一個倒翻,已出了室外,蒲天河忙把身子向下一伏。
  同時間,他耳中已听到了室內的天竺王爺一聲怒吼道:“小賊,我看你往哪里逃!”
  說時,這天竺王爺桑瑪已竄窗而出,一抖手打出了兩口柳葉飛刀,快如電光直向春如水后背上飛去!
  春如水是時已飄身下屋,她當然沒有把這兩口飛刀看在眼中,身子一偏,駢二指上下一點,叮當兩聲,已把兩口飛刀點落在地。
  桑瑪這時身子狂風也似地襲了過來,大聲道:“臭賊,還我的寶刀來!”
  春如水一聲怪笑,變著聲音道:“外國人,你認倒霉吧!”
  桑瑪一聲怒吼,猛地扑身而上,可是春如水一回身,她手中的六寶刀,閃出了一片奇光,直向著桑瑪頭上砍了下去。
  桑瑪猛然退身;可是饒他退得再快,當胸一件外衣,已被刀刃划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大口子。
  這一下,直把這位天竺來的王爺,嚇得面無人色,退后了几步,再也不敢向前。
  春如水發出了一聲怪笑,杳如黃鶴,几個起落,已無影無蹤。
  桑瑪呆立在原地,過了一刻才重重地頓了一下腳,悵然返回。
  蒲天河本想上前叫住他,點穿了春如水的假面目,可是轉念一想,又臨時忍住。
  他本來想去探听春如水藏寶之處,可是春如水既然未睡,看來也是不易打探,一個弄不好,為對方發現了自己,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想來想去,只得悵然而回。
  不想他方一推開室門,卻意外地發現一人正坐在自己桌前。蒲天河一惊,低聲道:“是誰?”
  那人站起來,輕輕噓了一聲,道:“蒲大哥,是我!”
  蒲天河定眼一看,才認出了來人竟是上官琴,不由怔了一下道:“是琴姑娘么?”
  上官琴輕輕地答應了一聲,走過去几步,把他拉到了近前,道:“你膽子真大,這几天你還是少動為妙!”
  蒲天河皺眉道:“這是為什么?”
  上官琴拉著他坐下來,道:“你以為我妹妹只是負責照顧你?其實她負有師父命令,無時無刻不在暗地注意你!”
  蒲天河一惊道:“啊!這是真的?”
  上官琴眸子白著他道:“誰還騙你?剛才我來時,看見我妹妹才走。不過幸好,她沒有發現你有什么不對。”
  蒲天河苦笑;搖頭道:“令妹如此做,倒是沒有想到!”
  上官琴轉著眼珠子道:“她也是沒辦法,是師父交待她這樣做的,她敢不听?”
  蒲天河微微歎了一聲,遂道:“姑娘身上的傷要不要緊?”
  上官琴搖頭笑道:“不要緊,只是嚇唬嚇唬他們的,現在已無妨了,后天我還要參加賽馬呢!”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這么說要探听令師藏寶的地方,也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官琴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要慌,這件事全包在我身上……”
  蒲天河心中才略為放松,上官琴一笑道:“你獻上五岭神珠,已深得師父歡心,只要我妹妹再說几句好話,她就會對你完全放心了。”
  蒲天河笑了一下道:“可是令妹……”
  上官琴眯目笑道:“這一點你更可放心,她現在已經愛上了你,是絕不會說你什么坏話的!”
  蒲天河苦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
  上官琴笑了笑,上下打量著他,輕歎了一聲道:“你呀……看你自己的吧!”
  說罷站起來,道:“我走了,明天師父必定會發出賽馬的請帖,這是蒙古難得一見的盛會,你去看看吧!”
  蒲天河笑道:“當然,我一定會去為你捧場的!”
  上官琴一雙媚目在他臉上看了甚久,輕歎了一聲道:“你呀……唉!”說完轉身而去,蒲天河在她那雙明媚的目光里,似乎体會出一种難言的情意。
  東方的旭日,為沙漠草原,帶來了一片金黃的顏色,一滴滴在枝頭草尖上的露珠,為陽光映襯著,反射出七彩的霞光。
  蒲天河在庭院中走了一轉,覺得如此的清晨,太惹人怜愛了。
  上官羽推開了花間小門,遠遠招呼:“蒲相公,看鏢!”
  一抖手,自她掌心里,飛出了一道紅光,待到了蒲天河面前,忽然飄飄落下,蒲天河平手一托,接在掌心內,原來是一張紅紙帖!
  上官羽遠遠笑道:“請蒲相公去看賽馬,這是師父發給你的請帖,一會馬場再見吧!”
  說罷匆匆而去,蒲天河正自發怔,卻見一名小廝牽來一匹紅色的榴花大馬,招呼道:“相公請上馬,小的帶你老去!”
  蒲天河雖是內心憂慮,可是眼前的事卻也是急不來的,就點點頭,翻身上馬,順便問道:“今年賽馬熱不熱鬧?”
  小廝“哈”了一聲道:“熱鬧极了,听說除了八旗弟子參加以外,天竺來的兩位王爺,也有几匹好馬,我們寒碧宮里參加的人也不少!”
  他一面說話,一面牽馬前行,沿途可見寒碧宮內眾女弟子,無不是鮮衣彩褲,三五成群的向宮外行去,不久出了宮門以外,那小廝手指前方道:“相公放馬往前跑,前路自有人接待!”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一路疾快策馬,漸漸人群密集,遠近數百里內的居民,男女老幼,似乎今日都出動了,形成了一片人潮。
  在平原薄沙的草地,早已有人用紅黑不等的旗標,分插在跑道上,顯示出平直的跑馬道,道側兩旁,用白帆扯出了數十里的看棚,除了正中黃帆棚下,尚空著數列座位以外,放眼望去,万頭晃動,簡直是座無虛席。
  蒲天河方自行到近前,遂見一名黃衣少女含笑上來道:“蒲大俠也來了!”
  蒲天河遞上了請帖,黃衣少女接過看了看,笑道:“蒲大俠的座位是第一排左首,請下馬,我帶你入座吧!”
  當時招手喚來了一名小廝,把蒲天河的馬帶到了一邊的馬棚之內,她領著蒲天河,分開了人群,一直來到了那黃色的涼棚之下。
  這時那棚下,已經有百十個人落座,除了寒碧宮的十二金釵和天竺的兩位王爺他見過之外,其他各人皆都面生得很。
  入座之后不久,春如水帶著四名妖艷的女蟬也來了,場內爆出了一陣掌聲,可見在本地人心目中,這春如水還是一個大好人。
  春如水親切地,滿面笑容地与棚下每一個人打著招呼,特別是對那兩位王爺更是親熱,可是天竺二王中那桑瑪王爺,卻是表情冷淡得很,顯然是因為遺失了那口寶刀的緣故。
  馬場內有關職司,已在高聲宣布參加賽馬的人名,每一個人名之下,都傳來一陣歡呼掌聲。
  蒲天河見春如水正向著自己微笑,就欠身向她打了個招呼,春如水道:“蒲少俠有意思也進場子跑一程么?”
  蒲天河笑道:“在下哪里敢在高人面前獻丑!”
  這時高聲宣名的司儀,已報到了上官姐妹的名字,上官琴、上官羽雙雙拍馬而出,她二人一紅一綠,所騎二馬也是不同的顏色,由于二人絕色的姿容,引起了全場雷鳴似的歡呼。
  看棚內的十二金釵,一起都站立起來,為著寒碧宮內這姐妹鼓掌喝彩,春如水目視蒲天河道:“我過去跟你提起的兩個弟子,就是她二人。蒲少俠,你看她二人如何?”
  蒲天河點頭笑道:“上官賢姐妹技藝雙全,自是不在話下!”
  春如水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說她二人的武功,我是問她二人的姿色,蒲少俠你以為如何?”
  蒲天河黯然一笑道:“寒碧宮內姑娘,個個如花似玉,美艷如仙,上官姐妹更是不凡,夫人有如此一雙弟子,也真足可自豪了!”
  春如水笑眼微眯,點了點頭,卻又歎息了一聲道:“只是她二人即將要离開我了!”
  蒲天河一怔,道:“夫人此言何意?”
  春如水望著他神秘一笑,又有些傷感地道:“我生平說話,言出必行,對你更不例外!”
  “這……這是什么意思?”
  “很簡單,”春如水說,“哈里族的屠堡主三次求親,為和睦鄰近友誼,我已把琴儿許配了他儿子屠一夫,賽馬會后,我就要打發琴儿下嫁屠家去了!”
  “唔……”這顯然是蒲天河沒有想到的,他雖由上官琴口中早已得知春如水有此意圖,可是那只是春如水暗中的意思,如今她竟然親口道出,足見此事態的嚴重了。
  “可怜的上官琴……”蒲天河心里想,“如果她現在听見了這句話,只怕也不會有心情再去賽馬了……”
  春如水眸子微合,歎了一聲,接下去道:“至于羽儿……”
  眸子逼視著蒲天河道:“我已答應把她許配給少俠你……”
  蒲天河一惊,春如水接下去道:“一為實踐當初諾言,二為答謝你贈珠的盛情,蒲少俠你看可好?”
  蒲天河低頭微思,哈哈一笑道:“夫人盛情太可感了,羽姑娘芳華絕世自是佳人……”
  春如水一笑,“好……”
  蒲天河一仰頭,又冷冷道:“只是在下不敢高攀,尚請夫人原諒!”
  春如水一怔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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