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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千里孤騎


  說到阿難子以一身神技,在短短的一個上午,先后挫敗了莫云彤、谷小良、石怀沙三個名震天下的奇人。
  況紅居接著宣戰,但是阿難子卻道:“現在是我休息的時候了!”
  說完,就轉入了正殿以內,把兩扇門閉得緊緊的。
  況紅居帶著童石紅,走向了后殿,古浪正要回房休息,琴先生突然追上說道:“古兄弟,請留步!”
  古浪回過了頭,問道:“什么事?”
  就在這時,突听正殿內,驟起一聲震耳大喝,只見一人破窗而出,帶起了“轟”的一聲巨響,那大殿整個的窗戶,都被撞成了粉碎!
  古浪等不禁一惊,目光一齊射了過去,只見那人摔落天井之中,已然昏死過去。
  古浪連忙走到近前查看,只見那摔死過去的,竟是方才含羞离去的莫云彤!
  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那一群老人又同時惊駭起來,因為像莫云彤這等身手,居然被人點了穴道,由窗戶之中拋出,那么此人必定是阿難子一流無疑了!
  這時阿難子也推門而出,滿面惊疑,仿佛此事并非他所為。
  石怀沙好不憤怒,面色一沉,對阿難子道:“老師父!你如此作,豈非太藐視我中原習武之人?”
  阿難子搖了搖頭,說道:“石師父!老夫豈會如此?等莫老師醒來就知分曉了。”
  眾人听阿難子如此說,不禁大為惊訝,顯然此事并非阿難子所為,那么這廟中一定另有高人了!
  眾人紛紛議論之際,琴先生說道:“你們空自議論作甚,先把莫老師救醒要緊!”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谷小良立時把莫云彤扶起來,只見他頭發零亂,面如金紙,由于被人隔窗拋出,所以額角及手臂都受了傷,滲出了鮮血。
  谷小良先在他胸前點了一指,莫云彤立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但是人卻并未清醒過來。
  谷小良面上微微變色,又在他脅下點了二指,然后平伸右掌,在莫云彤背心之處,狠狠拍了一下。
  只听莫云彤發出了一聲悶叫,但是人仍然沒有醒來,谷小良不禁惊駭异常,這時琴先生說道:“看來點穴之人功夫奇高,讓我來試試看!”
  谷小良只好站起身來,面有愧色,因為他未能把莫云彤解救過來。
  琴先生接過了莫云彤,雙掌在他脅下揉了一陣,莫云彤雙目緊閉,不住地呻吟。
  琴先生在他脅下揉了好半晌,然后以右手二指,在莫云彤的左頸之旁,用力地點了下去,只听莫云彤一聲大叫,整個身子一陣劇烈顫動。
  這一次,他雖似恢复知覺,但是仍然未曾完全清楚過來,這就令眾人更加大為惊訝了。
  琴先生皺了皺眉頭,說道:“看來莫老儿要以金針開穴才可得救了。”
  古浪在一旁看著,早已知道莫云彤是中了哈門陀的獨門點穴功夫,莫怪高手如琴先生等也不能及時解救他了。
  琴先生說過之后,眾人一言不發,目光一致射向阿難子的身上,好似在征詢他的意見。
  阿難子還未說話,古浪已向前走了一步,說道:“我來試試看!”
  古浪此言一出,眾人齊都一怔,紛紛地望著他,谷小良撇了一下嘴,說道:“奶奶的!你個后生晚輩,還不站開點!”
  古浪大為不悅,還未說話,琴先生已經站了起來,說道:“不妨事,古兄弟你來試試看!”
  古浪望了谷小良一眼,不再說話,他走近莫云彤身旁,仔細看了看,知道莫云彤被哈門陀以獨門指力點了“必經穴”。
  古浪曾經隨哈門陀學過點穴功夫,所以知道解救之法,他雙掌貼在莫云彤的胸脯上,暗運內力向下壓去,只听莫云彤腹內發出了一陣“咕咕”之聲。
  半晌之后,古浪又一掌貼在他的背心,另一掌則在他的前心之處,不住地來回揉撫。
  琴先生等一群老人及石明松等,都靜靜地圍觀,用疑惑的目光望著古浪。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莫云彤忽然發出“啊喲”之聲,身子向前一沖。
  古浪連忙松開了手,便見莫云彤吐出一口淤血,悠悠醒轉。
  谷小良等好不惊奇,雙目發直地望著古浪,他們万万料想不到,這個年才雙十的毛孩子,竟有解救高手的秘技。
  古浪退至一旁,目光向阿難子望去,只見他正含笑望著自己,但當二人的目光相触時,阿難子的目光,卻又很快移開了。
  這時莫云彤已醒了過來,谷小良急著問道:“莫老師,怎么回事?”
  莫云彤坐在地上,滿身血漬,甚是狼狽,他臉上有一种羞愧和憤怒之色,咬牙道:“暗算!暗算!好無恥的匹夫!”
  眾人不知道他在罵誰,阿難子走過來說道:“莫老師,請你把經過說出來,不然老夫有嫌疑呢!”
  莫云彤用肥大的衣袖,抹著額頭及嘴角的血漬,憤憤地說道:“什么也不必說了,只怪我莫云彤不自量力,受此奇恥大辱!”
  谷小良在一旁接口道:“莫老師,有話請說出來,也讓我們明白一下。”
  莫云彤這才站了起來,對阿難子說道:“這廟中是否還有其他人?”
  阿難子搖頭道:“我与諸位老師同時來此,是否還有外人隱藏,我就不知道了。”
  谷小良等,也就相信莫云彤受傷之事,并非阿難子所為,都顯得很惊訝,因為他們已知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物隱在廟中!
  莫云彤低頭思索了一陣,略有所悟,說道:“啊!我想起來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他的身上,他走上了几步,對古浪說道:“古兄弟,你在廟中住了多時,可曾見過一個老和尚?”
  古浪知道他說的是哈門陀,立時答道:“有一兩次在哈拉湖畔,見過一個老和尚,但是最近卻沒有看見過他。”
  莫云彤點著頭,說道:“不錯了!正是那夜我所見之人,如此說來,我莫云彤倒要以此不死之身,等著會會他了!”
  眾人都知道,莫云彤暗地潛回來,乃因不甘心對春秋筆放手,如今吃了這大暗虧,就正好借題再留下來了。
  阿難子笑了笑,說道:“不錯,只要莫老師等他,他早晚是會出現的。”
  阿難子說過之后,轉身又回到大殿之中,莫云彤面上神色不定,被那一群老人簇擁到大殿一隅,低聲地討論著。
  古浪乘机悄悄回到禪房,推門而入,見哈門陀正坐在自己床上,當下施了禮。
  哈門陀點了點頭,說道:“你過來,我有話告訴你。”
  古浪走到他身旁,問道:“師父,剛才莫云彤可是被你點傷的?”
  哈門陀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莫老儿心存奸詐,落敗之后,又偷偷潛回,想以劇毒,逼阿難子交出春秋筆,我豈能容他如意?”
  古浪聞言心中暗惊,但表面卻道:“師父何不任他作為,等阿難子交出春秋筆時,乘机奪取?”
  哈門陀惊异地望了古浪一眼,說道:“看不出你這孩子,心机也深得可以哩!”
  古浪面上一紅,實際上他是故意這么說,好使哈門陀深信他与阿難子間毫無關系。
  哈門陀接著又說道:“你的辦法甚好,我也想到了,但是你卻不知阿難子的脾气,他即使中了劇毒,也至死不會吐出‘春秋筆’的所在,我們反而無處尋了!”
  古浪原以為他是念同門之情,不忍令莫云彤如此作為,卻原來是仍為了春秋筆,如此看來,哈門陀奸險狠毒,不禁心中更存戒心。
  哈門陀把聲音放低了一些,說道:“下午琴先生出手之后,便是真正的時机到了,也就是你動手的時候了。”
  古浪聞言一惊,說道:“我的功夫無論如何抵不過他們!”
  哈門陀接道:“不要緊,我會在暗中助你,記好,只要把阿難子胸前一枚草枝搶到手,他自會把春秋筆交出。”
  古浪心中很感惊异,但仍連聲答應著。
  隔了一會,哈門陀又道:“你出手之后,那一群老東西,必定群起而攻,但是你不要害怕,我會應付他們,只要你把草枝搶到手就行了。”
  古浪連聲地答應著,哈門陀又道:“你一定要沉著,搶到草枝,立時逃到廟門口,那時你就安全了。”
  古浪點頭答應,問道:“師父,你這么厲害,為什么不自己動手呢?”
  哈門陀微微一笑道:“你忘記了,我曾告訴過你,我已封劍受戒,不能公然露面,若是我不遵師訓,縱然把草枝搶到,阿難子也不會交出春秋筆的。”
  古浪這才明白,哈門陀所以要利用自己,是基于這個原因。
  哈門陀又囑咐了古浪好些話,最后說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走啦!”
  話落穿窗而去,快得像一陣風。
  哈門陀去后,古浪獨自沉思,暗忖:“哈門陀与阿難子同門師兄弟,為了春秋筆,竟成了血海仇人,如此看來,世上的至寶,都是不祥之物啊!”
  但是,他已經答應了阿難子,這重大的責任,已經落在他的身上。
  古浪摸著怀中收藏的春秋筆,有一种說不出來的感覺,總之,這支筆已改變了他整個的人生!
  又過了一陣,古浪听著前面有了動靜,于是推開門,向前院而去。
  到了天井中,況紅居等一批老人都到齊了,莫云彤也老著臉皮坐在一旁。
  在這一群人中,只有況紅居及琴先生未曾動過手,再就是古浪、石明松這批年輕人了。
  況紅居的神情,顯得很激動,也很緊張,因為她知道如果沒有什么出奇制胜之道的話,也必然像谷小良他們一樣,敗在阿難子手中!
  阿難子仍然像上午一樣,坐在那張椅子上,气度安祥。
  古浪仔細地打量他,并不見他胸前插有草枝,心中忖道:“哈門陀怎說他胸前有草技?”
  才想到這里,已听阿難子說道:“各位老友,我希望所有的事,能夠在今天有個結束,不要再拖下去了!”
  況紅居接口道:“這樣正好,我也不愿意拖下去。”
  阿難子一笑道:“上午可是況老師要賜教的么?”
  況紅居點點頭,說道:“不錯!等了几年,總算輪到我了。”
  阿難子道:“以況老師之意,我們如何較量?”
  況紅居用手指向廟門,說道:“我們到外面去玩玩如何?”
  阿難子笑道:“況老師果然不落俗套,我极愿奉陪!”
  況紅居不再說話,長袖一甩,掠出了廟門。
  古浪知道況紅居最擅長的功夫是“青袖八閃”,這乃是一套小巧的功夫,忖道:“況紅居必是想在輕功上取胜了!”
  這時阿難子也跟著走了出去,其他的老人,都緊跟在他們之后,一同走出了達木寺的大門。
  在廟門之外,有兩棵高大的雪松,長得筆也似直,枝葉很是茂盛。
  古浪心中忖道:“看樣子況紅居的花樣,就要耍在這兩棵雪松之上……”
  古浪一念未畢,況紅居果然說道:“這兩株雪松倒也可愛,我們不妨上去玩玩!”
  阿難子接口道:“果然是好主意!”
  古浪抬頭看時,見這兩株雪松,雖然年代夠久,但是筆也似直,分校也都細弱,分明沒有落腳之處,不知他們如何上樹。
  古浪才想到這里,突听琴先生自語道:“這么大年紀了,還要像猴子一般攀藤爬樹,想來真是可笑!”
  古浪回頭望他一眼,見他一副驕狂之態。
  自從這怪老頭來到“達木寺”以來,他的表現始終是超然的,好似他与此事無關,又好似他穩操胜算,不時說些風涼話,很是令人厭惡。
  這時阿難子向后退開一步,含笑對況紅居說道:“況老師,我候你‘青袖八閃’賜教呢!”
  況紅居撇了一下嘴,說道:“遇見你這种人物,豈能不把壓箱子底的功夫拿出來?”
  她說過之后,一雙大袖微微一拂,整個身子飄飄而起,一直拔上了三丈多高。
  她上升的身子,与松樹相平行,到了三丈多高時,只見她身子一轉,雙足向樹身中插去。
  古浪也看不清楚她的雙足落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已然停止了,身子斜著,就好像是一根樹枝似的!
  阿難子微微一笑,說道:“几年不見,況老師的輕功更惊人了!”
  況紅居立在半空,提著尖銳的嗓子說道:“要沒有點功夫,我焉敢与你一拚?別耗時間了,赶快了結吧!”
  阿難子一笑,用手微提長衫,也未見他有何動作,龐大的身形,已經平地而起,上升了三丈多高。
  直到身子升至与況紅居同一高度時,他勢子才煞住,落向了那株雪松。
  只見他雙手微微一分,撥開了松枝,右足輕輕點在松枝与樹干的交接處,很平穩地定住了身形。
  阿難子雖然沒有絲毫賣弄,表面看來稀松平常,但是,這一群武技精絕的老人,仍都被他那种平穩守意的功夫所震惊。
  阿難子与況紅居遙遙相對,兩下相隔約有一丈五六,阿難子拱手道:“況老師,請過招吧!”
  況紅居一雙枯老的手掌,不住地搓動著,聞言咬了一下嘴唇,說道:“我自然要動手!”
  這句話剛剛說完,便見她身形一長,發出一聲長嘯,身子已如脫弦之箭,向阿難子飛扑過來,直如彩鳳凌空。
  當她距离阿難子還有五六尺時,右臂突揚,大袖翻處,“古井生波”,向阿難子的頭頂拂來。
  這是“青袖八閃”中的第一式,袖風如刃,威勢惊人。
  眾人抬頭張望,見況紅居凌空發掌,功力身法都是上乘,心中好不欽佩。
  阿難子見況紅居大袖如云,翩翩而來,連忙雙掌一錯,右掌閃電擊出,帶起一股掌風,迎了過去。
  兩股掌力微微一触,雙方立時撤招,阿難子足尖點處,人如飛鴻拔身而起,射向對面的那株松樹,落腳在方才況紅居的落腳之處。
  就在同時,況紅居也換了位置,落在阿難子停腳地。
  這是第一招,雙方都沒有力拼之意,所以略一接触,立時分開。
  雖然只是一個輕微的接触,但是況紅居已然心惊不已,因為她已由阿難子的招式之中,感受到一种難以抗拒的威力。
  但是她仍然有著几分自負,要以自己苦練的奇技“青袖八閃”,与這個青海第一奇人一拚高下。
  由于以往從來不曾有人与阿難子較量輕功,所以一般人對阿難子的輕功都不知道深淺。
  方才阿難子縱身上樹,雖然顯出了他有著极深的輕功造詣,但是況紅居注意到阿難子落腳之處,卻是附在松枝之根,不若自己僅靠松枝之力即可著腳。
  況紅居忖道:“如此看來,輕功方面我胜他一籌,我一定要把握這個优勢!”
  因為況紅居知道阿難子武技太高,已是出神入化,所以才想了這個取巧的辦法,決心与他一拚。
  阿難子仍然像先前一樣,足尖插在松枝之根,含笑吟吟地說道:“況老師,請賜第二招吧!”
  況紅居點了點頭,說道:“你不用急,我‘青袖八閃’夠你應付的!”
  她口中雖然如此逞強,但是心中卻很畏懼,因為想在枝頭之間,把這位青海第一奇人打倒,畢竟是很困難的,但是除此之外,她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說完了這句話,況紅居雙目如電,射在阿難子的身上,她用心地打量可以落腳的几個地方。
  片刻之后,況紅居又口發一聲清嘯,飛渡過來,身子如同一只彩蝶一般,大袖帶出了“忽嚕嚕”的風聲。
  這一次況紅居的身勢甚猛,霎時扑到阿難子身前,一雙大袖同時向前覆來,口中喝道:“再試我一招!”
  一語甫畢,兩只肥大的袖角,夾著凌厲的破空之聲,向阿難子的面門及前胸打來。
  這是“青袖八門”第二式,名為“蝶影雙飛”。
  阿難子只感覺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當胸撞來,那兩片袖角,如同兩片鐵片,激气生風,鏗然有聲!
  他足下微微用力,身子猛然向后一退,整個的身子,向松枝之內鑽了進去,貼在了樹干上!
  況紅居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阿難子為何使出這等招式,使自己陷于死地,喜的是這正是她奏功的寶貴良机!
  她猛提一口真气,把身子穩住,雙臂一投,招式不改,向緊貼著樹干的阿難子打了過來。
  就在況紅居雙掌發出之時,突听一陣“嗖嗖”之聲,那茂密的松枝,彈動得非常厲害,深藏在松枝里的阿難子已經失去了蹤跡!
  況紅居大惊,連忙把掌力撤回,身子卻已逼近了阿難子藏身之處。
  她足尖在一節松枝上立定了身子,雙掌猛然一收,把發出去的掌力,完全收了回來,震得那株松樹一陣搖晃!
  這剎那的變化可是太出奇了,這一塊地方松枝盤結,阿難子的身子,竟貼著樹干消失,偏又不見斷枝殘葉落下。
  古浪等人在樹下看得清楚,就在況紅居雙掌將要遞到時,阿難子的身子,竟然縮小了一半,像一只猿猴一般,轉到了松樹的另一邊。
  況紅居略為思索,立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不禁老臉通紅,大叫道:“好!阿難子,我們非要決一雌雄!”
  她的話說過之后,在樹干的另一邊,露出了阿難子的頭,他笑著說道:“況老師,我一直在候教呢!”
  況紅居大喝一聲道:“阿難子,我看你狂到什么時候!”
  隨著這句話,一掌劈山,阿難子立時又縮了回去,掌風所過,震落下大片松枝,劈里啪啦地,落在廟前空地。
  古浪等人在樹下,一直圍著兩棵松樹打轉,阿難子与況紅居,如同兩只插翅飛猿一般,縱躍如飛,來往于兩株松樹之間。
  況紅居每一次飛扑,都發出了凌厲的掌勢,但是阿難子只是一味地閃躲,從不還手。
  漸漸地,況紅居變得暴怒起來,她的掌勢越來越猛,每一次補空之后,總是劈下了大片松枝殘葉。
  古浪看到這里,知道況紅居輕功雖高,但比起阿難子來,仍然遜色不少。
  這天下第一奇人,与這一群老人比起來,高出了一段很大距离,古浪僥幸得入門牆,可惜無緣從他多習武功,真是遺憾終身的事。
  況紅居“青袖八閃”的功夫,已經差不多用完了,但是阿難子就像一個幽靈一般,來往飛躍于兩株松樹之間,連一片衣角也未被她擊中。
  況紅居急怒之下,厲吼連連,她發覺自己五年苦練,仍然無濟于事,想獲得“春秋筆”的美夢,已很難實現了。
  童石紅的臉上也有一种焦急之色,她一雙光彩的大眼睛,不停地隨著況紅居的身形打轉。
  這時古浪的目光,偶爾飄到她的身上,她一些也沒有感覺,只是全神貫注著況紅居,一雙手把衣服抓得緊緊的。
  古浪心中忖道:“她小小年紀,對‘春秋筆’知道些什么?卻也混在這群人中,參与‘春秋筆’的紛爭……”
  古浪想到這里,突听頭頂一聲尖叫,急忙抬頭望去,只見況紅居及阿難子各自一株松樹上飛起,二人空中相遇,況紅居發出了鬼般的尖叫。
  她的一雙衣袖,早已迎風揚起,二人相距還有三尺,猛然向前一扑,發足十成掌力,向阿難子的頭頂打了過去。
  阿難子的身形,本來進行若箭,這時竟猛然地把身子頓了下來,停在空中。
  況紅居的雙掌,已然帶著极大的風聲,向阿難子擊到!
  就在阿難子的身形將要下降的一剎那,阿難子突然拋出了一只大袖!
  就借著這拋袖之力,阿難子的身子已然向右邊蕩開了三尺,向下微沉。
  況紅居見阿難子躲開了,大急,怒喝道:“你向哪里逃?”
  她雙掌驟然一合,“童子拜佛”,追著阿難子的身形,直逼阿難子的頂門!
  她這一式快得神速莫測,連古浪也為阿難子擔心,不禁在心底暗呼道:“啊呀!這一式……”
  他念頭尚未轉完,突見阿難子身在空中,猛然向外一蕩,喝道:“我反擊了!”
  隨見他巨靈之掌,由下往上一托,緊接著“波”的一聲輕響,兩股掌力已然相触。
  二人身形同時一頓,一齊向樹下落來。
  就在此際,況紅居雙臂一振,把下沉的身子,又凌空拔上了六尺之高,這等神技真個是惊人欲絕了!
  但在同時,阿難子雙足向空一踹,下沉的身子,好似受了外力,箭似地向上拔起了八尺!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事,兩個天下奇人,已各以奇技再度相逢!
  況紅居叱一聲:“看掌!”
  她一掌拍出,阿難子肩頭一擰讓過,大袖一拂,沉聲道:“況老師就死了這條心吧!”
  只見他右掌輕而易舉的,一按況紅居的肩頭,況紅居發出一聲尖叫,身子更如敗絮一般,向地上落了下來!
  當她尖叫之聲還未結束時,人已落在了地上,一連退出好几步,才把身子站穩。
  再看她已是滿面通紅,右手扶著左肩,一臉的痛苦和惱怒之情。
  阿難子輕飄飄地落在她的面前,含笑拱手說道:“況老師,承讓了!”
  況紅居目射金星,狠狠地盯著阿難子,半晌才說道:“沒完!咱們等會再算帳!”
  說罷惱怒羞慚地退去一旁。
  古浪這才知道,這一群老人落敗不走,原來還沒有完。
  他猛然想起自己初來哈拉湖,學習石人之技,不禁恍然大悟,忖道:“原來他們少時還要進攻!”
  但因阿難子武技通神,所以古浪也不為他擔心。
  這時未出戰的老一輩人物,已只剩下一個琴先生了。
  阿難子用腳踢開地上的殘枝,自語道:“平白地糟賤了這些好樹枝……”
  他說著,彎下了身子,由地上拾起一節小松枝,插在自己的腦前。
  古浪不禁一惊,忖道:“哈門陀說的果然不錯,師父真的別上了松枝了!”
  才想到這里,便听阿難子說道:“時間差不多了,琴先生是否也要賜教几招?”
  阿難子這句話,當然是對琴先生而說,琴先生笑了笑,說道:“我們這年紀,拿刀動杖已經不行了!”
  阿難子笑道:“琴先生可是另有高見?”
  這時古浪緊張异常,因為根据哈門陀的囑咐,在琴先生与阿難子動手之時,自己便得設法去搶那截松枝。
  不料琴先生一笑,說道:“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只竹笛,你若是高興,可以听我吹奏一曲?”
  古浪有些意外,忖道:“他吹笛子,我如何去搶樹枝呢?”
  才想到這里,已听阿難子說道:“妙哉!妙哉!琴先生天下笛王,能聆你親奏,真是耳福不淺!”
  他說著,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下來,其他的老人也紛紛坐下,他們臉上,都有一种疑惑之色。
  因為琴先生的笛音,必是一种內家最高的功夫,傷人心神不在話下,那么除了阿難子以外,這一批奇人也要各自提防了。
  古浪注視著琴先生,他雖然未曾听他吹奏過,但是不久之前,曾經听石明松吹奏過,那已感到有些難耐,所以這時更增戒心。
  這時琴先生由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支墨綠色的竹笛,式樣奇古,与古浪在那座石像手中所見的一樣。
  琴先生把它湊在唇邊,微微用气,吹了几個單音。
  這几個單音高亢刺耳,震人心弦。
  古浪听得极不舒服,他知道厲害,立時深吸一口气,把心神平靜下來,准備抗拒這曲笛音。
  突然之間,一曲极細的笛音,破空而起,仿佛來自天際,又仿佛發自地心,飄飄蕩蕩,引人出神。
  漸漸地,曲音比較響亮了些,但仍然是細若游絲,迂回旋轉,不可捉摸。
  古浪鎮靜著心神,仔細地聆听這一曲笛音,只覺曲音裊裊,若有若無,仿佛与人的呼吸相通,令人怡然神往。
  阿難子雙目微睜,帶著笑容,一派悠然,好似欣賞已极,不住地點頭。
  其他的老人,都靜靜地坐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石明松更是訓練有素,態度顯得最是自然。
  童石紅則是雙目下垂,不言不動,況紅居的一只手掌,撫在童石紅的背心,古浪知道她在幫助童石紅抗拒這神奇之音。
  琴先生的笛音,不時地變換,這時已換了第三個曲子了。
  半個時辰不到,琴先生換了三個曲子,古浪覺得,除了悅耳動听之外,并沒有什么別的作用。
  他心中忖道:“琴先生的笛音,怎么反沒有石明松的來得感人,這是怎么回事……”
  才想到這里,琴先生的笛音又改,曲調輕快活潑,并有一股很大的震撼之力。
  古浪稍不留意,突覺一陣心跳,自己的一顆心,仿佛隨著曲音,要從口中跳了出來。
  古浪這時才知道厲害,大惊之下,急忙鎮定心神,极力抗拒。
  時間一長,古浪不禁感覺非常吃力。
  琴先生的笛音,原是緩緩而來,由平淡進入緊湊,內力也恰在此時緩緩發出。
  他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吹奏些平常的曲子,一支又一支,但是內力卻于不知不覺中加入,如非功力特高之人,是很難察覺的。
  這時古浪又感覺到,笛音絲絲嗚嗚,仔細听來,又是平淡無奇,方才心跳神搖的現象,一絲也沒有了。
  這一連串的變化,使古浪感到非常奇怪,他心中忖道:“莫非琴先生的功力僅止于此么?”
  他自然不會相信,又想,“厲害的一定在后頭,我要特別小心……”
  他卻不知道,琴先生的內力,正于此時,一絲絲地加入笛音,只是一時感覺不出來罷了。
  半晌之后,古浪感到有些不耐煩,但是除此之外,并沒有別的任何感覺。
  其實,琴先生的笛音,已經在他心中生了魔,但是他卻感覺不出來,這正是這個天下笛王最厲害的地方。
  又過了一陣,古浪越來越煩躁,這時才稍微有些疑心,忖道:“莫非笛音已經在我心中有了作用?”
  他試著提了提气,并沒有任何受制的感覺,不禁大為奇怪,忖道:“這樣看來,難道琴先生吹了半天笛子,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么?”
  才想到這里,笛聲突然拔了一個尖音,古浪立時覺得天晃地動,心跳神搖,眼前一片漆黑。
  古浪大惊,拚命地提了一口气,維護著自己的心脈,可是情形并不見好轉,那急如雨滴的苗音,嘀嘀咚咚,在耳邊響個不住,似乎把耳膜都要震破!
  古浪心中忖道:“不好……”
  在這緊要關頭,古浪不敢遲疑,正想咬破舌尖,突覺一絲熱力,傳入了自己的背心。
  古浪也顧不得察看,連忙借著這股熱力,把心神強自鎮定下來。
  那絲熱力,漸漸匯成了一股,在古浪的体內運行著,不一刻的工夫,已經把他全身的穴道走遍。
  古浪立時覺得天晴日朗,神智清明,那笛音雖然還在耳邊鳴響,但是已絲毫沒有威力了。
  古浪心中大喜,他知道這股突來的熱力,必是哈門陀在暗中相助。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只見阿難子仍然含笑自如,沒有絲毫异狀。
  古浪心中很是佩服,忖道:“師父真是了不起……”
  他的目光掃向那些老人,見他們都靜靜地坐著,只是面色嚴肅,眼睛都閉了起來,顯然他們抗拒這笛音,也是不敢絲毫大意的。
  童石紅的情形最坏,她的面色血紅,身軀不住地搖晃,面上有痛苦之情。
  所幸況紅居的手掌貼在她的背上,給了她很大的助力,否則早就不支了。
  至于石明松,則非常鎮定,他雙目微閉,手中還在打著節拍,似乎在研究琴先生的笛音。
  他原是琴先生的衣缽傳人,所以這种情形并沒有什么值得惊异的。
  古浪想回頭看看,哈門陀隱在什么地方相助自己,卻有一股力量抵著他,使他轉不過身去。
  于是,古浪耐下了性子,全力調息著,因為剛才一時大意,几乎弄得他神不守舍。
  琴先生的曲音不住地變換著,音調已由高亢轉為低沉,一陣陣嘶啞之聲,仿佛是一群傷兵在呻吟,又如同是一群垂死的猛獸在哀嗚,令人心悸神顫。
  笛音又漸漸地響亮起來,鏗鏗鏘鏘,簡直听不出是絲竹之聲。
  緊接著,變成了一片嘈雜,有如万千人在敲著破銅爛鐵,又好似一大座樓宇倒下來了,震得人神魂不宁,不可自支。
  古浪雖然有哈門陀的內力支持著,也覺得難以忍受,他張開了眼睛,見琴先生緊閉雙目,吹奏著笛子。頭上已滲出了汗水。
  而阿難子依然故我,好似沒有受到絲毫感染,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閉上。
  其他的老人,雖然都還能支持著,但是都顯得很吃力,看得出他們在极力地抗拒著這傷人不見血的笛音!
  嘈雜之聲過后,笛音又轉為悲愴,古浪仿佛置身在憂愁國內,前途茫茫,難禁悲從中來。
  不知不覺間,流下了大片眼淚。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孤苦伶仃,無所倚靠,亡母的慈容,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花白的頭發,在他的眼前飄浮。
  他悲不可抑,忖道:“莫非這真是幻夢?母親啊……”
  他几乎要放聲大哭,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覺得背后被人用力擊了一掌。
  這一掌之力不同小可,一切的幻念全都消失了,琴先生的笛音,仍然在耳旁嗚咽不已。
  古浪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好厲害!如果沒有哈門陀暗中相助,我早已不可收拾了!”
  他重新打點精神,振作起來,因為琴先生的笛音,厲害之處才開始,真正的殺手鑭還沒有使出。
  這時,一個极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厲害的來了,赶快抱元气守著丹田!”
  古浪一惊,听出了哈門陀的聲音,連忙依照他所說,吸了一口气,讓一股元陽之气,緊緊地守護著自己的丹田穴。
  就在古浪才准備好之后,琴先生突然站了起來。
  古浪偷眼看時,只見那些老人們面上都有了一層惊恐之色,阿難子和石明松的眼睛也閉起來了。
  古浪心頭一惊,忖道:“啊!看樣子琴先生的絕招要使出來了!”
  果然,琴先生的笛音突然停止了,四下一片出奇寂靜。
  這片寂靜,一直繼續了很久,古浪感覺到天地都如同死了,風聲、鳥聲一點都听不見。這簡直寂靜得可怕,反而使得每一個人的心情激動不已。
  漸漸地,古浪感到不耐,仿佛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种感覺奇怪已极,也可怕已极,古浪沒有料到琴先生有此一著,几乎就此把持不住。
  又過了一陣,古浪又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笛音又出現了!
  這是一聲极高亢、极尖銳而又單調的長音。
  這聲音難听到极點,傳入人的耳中,使人為之發狂!
  古浪不知道如何抗拒這可怕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拼命地聚著丹田之气,一絲也不敢大意。
  就在這時,哈門陀的聲音又突然傳來:“快去搶松枝!”
  古浪一惊,身子已被一股力量托起,他來不及思索,一個縱身,扑到了阿難子身旁,伸手便摘取那枝松枝。
  緊接著几聲大喝,好几股惊天動地的掌力,一齊向古浪打到!
  古浪的手指,堪堪已經触到松枝之上,一陣風起處,阿難子已失去了蹤跡。
  這時那好几股惊人的掌力,已經涌到。
  古浪大惊失色,拚命地一扭身子,向左方縱出七尺多遠。
  笛音也停止了,一群老人把古浪團團圍住,而阿難子則站在門口,若無其事。
  琴先生把竹笛收到袖子中,嘴角挂著冷笑,嘿嘿地說道:“哼!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不簡單,果然你厲害得很,差點被你占了先!”
  古浪冷笑道:“來此之人,誰不可動手?”
  谷小良大笑一聲,接口道:“哈,你小子說得倒好,想坐收漁人之利,使琴先生功敗垂成!”
  古浪最討厭他,聞言冷笑道:“琴先生成功之后,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在這里拍什么馬屁!”
  一句話說得谷小良暴跳如雷,他哇哇地怪叫著,指著古浪道:“反了!反了!你小子也敢對我……”
  古浪大怒,厲聲道:“住口!你少在這里裝瘋,有什么本事,盡管使出來好了!”
  這句話更是把谷小良气得發抖,他仰天長歎,大叫道:“罷了!我老人家居然受小輩的气,我倒要看看你憑什么敢這么狂!”
  一語甫畢,右掌閃電揮出,急如沉雷,向古浪前胸擊到!
  由于兩下相隔极近,谷小良掌勢如雷,霎時就到了面前。
  古浪閃躲不及,無奈之下,只好貫足了內力,一掌迎了過去。
  在古浪來說,這原是不得已之事,不料兩掌接實,古浪身子微微一震,而谷小良卻一連退后了好几步,几乎有些站不穩!
  這一來,不但群老,就是古浪自己也大感駭然!
  但是轉念之間他明白了:“原來又是哈門陀在暗中助我!”
  谷小良怎么也不相信,憑古浪這等年紀,竟能接住自己數十年的苦修之力!
  他簡直惊得說不出話來,睜大了一雙小眼,怔怔地望著古浪。
  琴先生也感意外,說道:“喲,看不出……”
  才說到這里,石怀沙在一旁接口道:“好小子,我試你一掌!”
  話才出口,單掌如電,已然逼到古浪小腹!
  古浪來不及思索,雙掌向下猛然一沉,掌緣似刀口,向石怀沙的手腕切去。
  古浪才一出掌,立時感覺到,有一股外來的力量,附在自己雙膀上。
  他与石怀沙兩股掌力才一接触,雙方立時收回了掌,石怀沙一連退出了好几步,面上顏色大變,愕然道:“小子!你……”
  只說了這三個字,下面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這情形立時使所有在場的人都惊訝起來,琴先生問道:“怎么樣?”
  石怀沙搖了搖頭,以惊訝的口吻說道:“這小子居然有內家般若神功!”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變色,因為在場的老人,還沒有一人有此功力。
  琴先生搖頭道:“我不信!讓我來試試!”
  他說著,一掌平胸,慢慢地推出,向古浪的“眉心穴”按來。
  他的出掌速度很慢,但是掌力雄渾,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勢,很是惊人。
  古浪由于有哈門陀助陣,所以絲毫不懼,他按照哈門陀所傳,右掌一攏,自胸前推出。
  兩股掌力才微微一触,琴先生立時撤掌后退,訝然道:“不錯!這小子真有般若神功!”
  眾人正在錯亂之際,突听阿難子朗聲道:“阿彌陀佛,感謝諸位送別,老朽圓寂之日已經到了!”
  眾人惊异地轉過身去,只見阿難子坐在門檻上,雙腿盤置,一如老僧人。
  琴先生訝然道:“阿難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阿難子微微一笑道:“我雖非僧人,修練已久,現在已是圓寂之時,就要与諸位長別了!”
  古浪知道阿難子的話應驗了,不禁一陣心酸,強自忍著。
  況紅居大叫道:“春秋筆呢?”
  阿難子道:“數月之前,已有傳人,等到春秋筆再次出世時,也就是各位壽終正寢之日了!”
  說罷雙目一合,鼻下垂出玉津,已然溘然逝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眾人俱都大吃一惊,在這當儿,古浪強忍悲痛,按著阿難子的囑咐去作。
  他大聲一喝:“阿難子!我豈容你如此就去!”
  隨著這聲大喝,他雙掌齊出,向阿難子的尸体擊了過去!
  這雙掌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只听“噗”的一聲巨響,阿難子的尸体原來早已成灰,被掌力一擊,立時四下飛散,化作無形。
  古浪心中悲痛万分,暗自祝禱:“師父!原諒我……你老人家為何一定要我這樣做……”
  眾人料不到古浪會有此舉,想攔已然晚了。
  他們稍為一怔,隨即一窩蜂似的,扑向阿難子坐化之處,把他遺下的衣服撕得粉碎,但是卻未見春秋筆!
  這群老人無限懊喪,一個個如喪考妣般,怔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半晌,琴先生才說道:“我們都上當了!”
  谷小良接著說道:“奶奶的!我們跑了几万里,等于來送他的終了!”
  況紅居也接口道:“想不到他深通佛理,已經圓寂升天,我們誰也敵不過他啊!”
  這几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并猜測春秋筆的下落。
  古浪怔怔站在一旁,也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阿難子乘風而去。天地之間,他已經是“春秋筆”真正的主人了。
  接著,這一群老人頹然地坐了下來,谷小良用力啐了一口唾沫,說道:“媽的!白跑一趟,真他媽的倒霉。呸!”
  說著又唾了一口,石怀沙接口道:“現在怎么辦?”
  谷小良翻了翻白眼道:“怎么辦?回家睡覺!”
  石怀沙用力地歎了一口气,不再言語。
  久久未曾說話的婁弓,這時突然說道:“我看春秋筆定在附近!”
  眾人同時問道:“何以見得?”
  古浪一惊,忖道:“莫非他發現了什么?”
  便听婁弓說道:“這五年來,阿難子根本就沒有离開過青海,就算傳了人,也是傳給了青海人!”
  谷小良气道:“廢話!這我也知道!”
  婁弓一瞪眼,怒道:“你知道個屁!我話還沒說完呢!”
  谷小良還要吵,莫云彤把他攔下,說道:“好了,你別吵,听老婁說些什么!”
  婁弓思索著道:“這事很明顯,如果阿難子的話是真的,他已經把春秋筆傳了別人,那么受筆之人一定知道他今天圓寂。”
  谷小良接口道:“又是屁話!”
  婁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師徒之情,人人皆有,那得有春秋筆的人,絕不忍不目送他歸天,所以那人不是隱在暗中,便是混在我們這一群之中!”
  古浪听了一陣緊張,眾老人似覺婁弓的話很有理,對了一陣目光之后,一齊都把目光射到古浪身上。
  古浪大惊,但卻极力地鎮定著,面不改色,注視這一群老人。
  所幸婁弓又接著說道:“也說不定,我們這一群老東西之中,有一個是奸細!”
  這句話又使得這批老人面面相對,互察顏色。
  莫云彤接口道:“若是阿難子扯謊,春秋筆根本就沒有傳出呢?”
  婁弓答道:“那只有一個可能——他把春秋筆藏在附近,然后帶信給他中意的人,要他某時某日來取!”
  眾老人紛紛點頭,認為他的推測十分正确。
  婁弓又接著說道:“總而言之,春秋筆不會离開‘哈拉湖’太遠,我決心要留在這里看個明白!”
  其他的老人也紛紛道:“對,我也要留在這儿!”
  谷小良也接口道:“我也要留下來,非把事情弄個明白不可!”
  婁弓瞟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說我說的是屁話么?你還留下來做什么?回去睡覺不好?”
  谷小良被婁弓頂得一陣臉紅,好在他皮厚,齜牙一笑道:“得了,你可真記仇!就算我說錯了話,任你罰好了!”
  說著作出一副頑童之狀,令人作嘔,婁弓哼了一聲,轉過了臉去。
  古浪卻暗暗惊心,忖道:“如果照婁弓這么推斷,他們必然最怀疑我,因為我在他們未來此之前,已經在廟里住了好几個月了!”
  古浪想到這里,又听婁弓道:“好了,不管你們怎么樣,我是要在這里留下了,現在我要找間禪房歇歇去了!”
  說罷,搖搖晃晃地向后院走去。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又對了一陣目光,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留下來還是暫時离去。
  先前表示最不相信婁弓的谷小良,這時卻最先響應,他搖晃了一下肥胖的身子,說道:“我……我一定留下來看看!”說完也搖晃著肥軀,向后院走去。
  其它的老人還拿不定主意,古浪忖道:“無論他們是否怀疑到我,我是一定要离開這里!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
  他下定了決心,要离開這里,當然他也知道,他的走,將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危机。
  這時琴先生回過了頭,對石明松道:“松儿,你可愿意在此等等?”
  不料石明松搖頭道:“不!我少時就要离開這里!”
  他的話立時引起了几個老人的疑心,目光都射到了他的身上。
  琴先生目光一閃,問道:“為什么?”
  石明松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管,我有我的事!”
  琴先生一笑不再說話,其他的老人,都在推測著,阿難子是否可能把“春秋筆”傳給了石明松。
  古浪無心觀察他們,默默地走開。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出乎意料之外,哈門陀竟沒有出現。
  古浪心中很是奇怪,忖道:“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了那惊人的變化,怎么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在房間中悶坐了一陣,心中越來越焦急,急于脫离此地,但是哈門陀始終沒有出現,使得他不知是福是禍。
  這一段時間里,外面靜悄悄的,那一群人也沒有一點動靜,古浪忖道:“不管他,我現在离開此地為妙!”
  于是他把自己簡單的行李整理起來,推門而出,
  這時已是黃昏,金紅色的陽光,映照著這座死气沉沉的大廟宇。
  古浪心中很是感慨,這几個月來,在這里死了好几個江湖人,并且圓寂了一個天下奇人,他自己也得到了天下至寶“春秋筆”。
  回想起這一切,如同是一個夢,好像是不可能,但卻發生了。
  古浪把行李用布巾系在背上,走到后院,牽出了那匹駿馬。
  這匹駿馬雖然放置了好几個月,但仍然精神奕奕,矯健無比。
  古浪撫著它的頸子,含笑道:“黑儿,我們要离開這里了,你可高興?”
  那匹駿馬似乎懂得他的話,不住地點頭,并且低聲地歡嘯著。
  古浪把它牽到院中,引頸四望,偌大一座廟宇,竟看不見一個人影。
  他大感詫异,忖道:“莫非他們都走了?”
  這時他又想到了哈門陀,暗想:“哈門陀一直沒有出現,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事到如今,古浪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何況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要逃過哈門陀。
  于是,他跨上了馬,沿著甬道,來到了前院。
  前院天井仍然是空空蕩蕩,使得古浪更增疑惑。
  當馬儿跨出了“達木寺”時,古浪看見了阿難子那件長衫,已經被撕得粉碎,心頭不禁一陣傷感。
  阿難子仁慈的笑容,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但是今后再也見不著他了。
  古浪心中很是難過,他极想下馬,把阿難子的衣衫收拾起來,但是想到那一批可怕的老人,只得又強忍了下來。
  他又回頭望了望這座古老破落的大廟,憑吊了一陣,自語道:“走吧!前途坎坷正多呢!”
  他說著,足跟輕輕在馬腹一點,駿馬揚著蹄儿,順著石階馳下山坡。
  這時夕陽如火,彩霞似幻,倒映在“哈拉湖”中,景色极美。
  古浪怀著一顆沉重的心,策騎緩緩地走下山來。
  到了哈拉湖旁,古浪望著那清澄的湖水,回想起那十七個石人,和這一連串發生的事,自語道:“我現在已經是春秋筆的主人了!”
  說過了這句話,他用力一抖韁繩,駿馬發出一聲長嘶,揚蹄如飛,向東方奔去。
  古浪放馬疾馳,他希望在十天之內,赶到四川去。
  這時天已傍晚,古浪忖道:“我且在附近找個地方過夜,并把師父留下的遺諭看一看!”
  他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尋桑九娘,習得全部春秋筆法,先求自保。
  但是他又不愿意在距离“哈拉湖”太近的地方歇腳,雖然他知道那一群老人,絕不是輕易可以逃避的,但是能离得遠些總比較心安。
  在青海,古浪也跑過了不少地方,离開“哈拉湖”,在“伊克別爾旗”附近,有一大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再過去就是通往“庫庫諾爾”(青海)的布喀河了。
  這一塊地方,由于“布喀河”支流遍布,土壤极佳,所以芳草連天,是青海最大的牧場。
  兩個時辰以后,天色黑下來了,古浪已經馳騁到這一片牧場之中。
  古浪抬頭望了望天色,陰沉沉的,不見一顆星星。
  由于邊地天气變化莫測,古浪忖道:“糟!看樣子天要變,我不能再赶下去了!”
  他估計著,离開“哈拉湖”已兩百余里了,并沒有什么意外,心中稍安。
  這條路正是古浪到青海來的路徑,所以他記得,在不遠之處,有一個牧人集聚之處,雖然全是“蒙古包”,卻也自成村落。
  古浪心中忖道:“看樣子我今天晚上,只有在那里過一宿了!”
  于是他催了催座下神駒,向那片蒙古包馳去。
  不一會的工夫,已可遙遙望見點點燈光,古浪精神一震,肚子也餓了,策馬如飛赶了過去。
  一剎那,便到了那片帳篷之前,只見二三十個蒙古包聚集在一處,每個蒙古包旁邊,都挂著一只風燈,搖搖晃晃,蔚為奇景。
  在蒙古包的另一邊,用繩子圈著一大群羊,為數何止万千,叫個不已。
  古浪快馬到此,立時引起他們的注意,好几個牧人放下了茶碗,站了起來。
  古浪放慢了速度,走入了這片蒙古包之中,那群牧人立時把他圍了起來。
  古浪翻身下馬,向他們拱了拱手,用青海話說道:“各位好!”
  為首一個牧人,年約三十余歲,穿著青衣短褂,足下一雙狼皮靴子,生得甚是精壯。
  他回過了禮,說道:“小客人,你是做什么的?”
  古浪含笑說道:“我是赶路的,錯過了宿店,前來投宿。”
  那人笑道:“不算什么,請來歇歇!”
  說著,吩咐身旁一個孩子,把馬匹牽到了一旁,古浪知道他們會照料馬匹,也就不再囑咐。
  他隨那人來到一個蒙古包前,席地坐下,那人問道:“小兄弟貴姓,你必然是會武功的吧?”
  古浪一笑,說道:“我姓古,叫古浪,會几手粗工夫,你呢?”
  那人豪爽地笑了起來,說道:“我叫欽奇,能夠見到你很高興!”
  這時那牽馬的孩子走回來,欽奇叫道:“心源儿,來,認識認識新朋友!”
  那心源儿年約十六七歲,生得好不強壯,黝黑的一張面孔,閃爍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原來他是欽奇的儿子,与古浪年紀相仿,二人談得非常投机,尤其當心源儿知道占浪有一身武功后,更是欽佩万分。
  欽奇知道古浪尚未吃飯,便拿了大塊牛羊肉、鍋餅和青稞酒出來。
  古浪一面吃著,忖道:“他們的生活倒也有趣。”
  吃過了飯,時已深夜,欽奇指著一個蒙古包道:“今天你們二人住在這里,快睡,明天我們要早起!”
  古浪再三稱謝,進入了蒙古包,里面舖著稻草和毛毯,看來很是暖和。
  心源儿喝多了酒,与古浪聊了一陣,便沉沉睡去,發出了很大的鼾聲。
  古浪獨自坐在昏燈之前,思前想后,毫無睡意。
  他忖道:“我且把師父的遺諭拿出來看看……”
  他想著,正要伸手入怀,忽又停了下來,忖道:“万一有人在暗中窺視,我豈不馬上就露了底?”
  想到這里,古浪又縮回了手。
  所有的牧人都熟睡了,天空陰陰沉沉,北風呼呼地吹著,古浪感覺到,仿佛處身在大沙漠中,這种感覺倒也是非常奇特的。
  他想了一陣,又忖道:“還是睡覺吧!明天要赶一天路呢!”
  于是他躺倒在心源儿的身旁,見他沉睡如死,心想:“像他這樣無憂無愁該多幸福啊!”
  不久,古浪已快入夢,卻突然听見一陣銅鈴之聲,隨風傳了過來。
  這夜半突來的銅鈴之聲,立時把古浪惊醒過來,他翻身爬了起來。
  別看心源儿睡得死,但這時竟也突然翻起,迷糊著說道:“真怪!我去看看……”
  古浪一把把他拉住,低聲道:“江湖上的事怪异得很,說不定是來找我的,你別出去!”
  心源儿揉著一雙大眼睛,訝惑地說道:“怎么,你還有仇人?”
  古浪搖了搖頭,走到帳篷邊,把帳篷拉開一道縫向外望去。
  這時心源儿也湊了過來,只見黑暗之中,一騎白馬遠遠而來,那鈴聲就是馬頸上的飾物發出來的。
  古浪心中奇怪,忖道:“這是什么人,行蹤如此怪异?”
  好几個牧人也被惊醒了,有的走出了蒙古包,有的拉開帳門張望。
  那騎白馬越來越近,昏黃的燈光之下,已漸漸地看清了他的輪廓。
  來的竟是一個女孩子!
  古浪不禁更是惊訝,忖道:“啊!莫非是童石紅?”
  馬上的女孩子,也是一身白衣,黑夜之中白馬白人,顯得特別醒目。
  心源儿咦了一聲,說道:“咦,是個女子!”
  古浪心中好笑,心源儿又道:“女人也會武功么?”
  古浪笑道:“女人怎么不會武功?有些女人武功還高得很呢!”
  心源儿奇怪得不得了,搖頭自語道:“這可真是怪事……他媽的!我連女人都不如!”
  古浪雖然好笑,也沒空答理他,全神貫注在那一人一騎上。
  那匹白馬果然是向蒙古包而來,不一會的工夫,已經來到了近前。
  古浪定睛看時,不禁又是一惊!
  原來那馬上的女孩子,并非童石紅,她年約十六七歲,生得清麗已极,一雙大眼睛,閃閃發著光。
  她穿著一件白色勁裝,頭上則扎了塊黑巾,背后插著一把寶劍,執著一個紅色的小鞭子。
  那匹駿馬的頸子上,挂著一串閃閃發光的小銅鈴擋,叮叮作響。
  這時欽奇走上几步,用生硬的官話說道:“小姑娘,你來此做什么?”
  那女孩微微一笑,美若天仙,發出悅耳的聲音說道:“我姓桑,是來投宿的!”
  欽奇說道:“啊,又是投宿的,你請下馬,我來招呼你!”
  那女孩道了聲謝,腰肢一擺,落下了地,姿態輕盈,美妙已极。
  古浪不禁看得呆了,忖道:“天下竟有這么美的女孩子!”
  那心源儿咽了一口口水,說道:“好漂亮!”
  古浪笑著在他頭上摸了一把,說道:“你個小孩子懂得些什么!”
  心源儿眨了眨眼睛,說道:“你還不是跟我一樣,懂得個屁!”
  就在他們爭執的當儿,那姓桑的姑娘,已經被欽奇領進了一個蒙古包內。
  古浪似覺眼前一暗,心中有些莫名的悵然之感。
  心源儿回身睡倒說道:“好了,別吵了,人家已經進去啦!”
  古浪聞言气笑不得,坐了下來,細細思忖。
  他想道:“這個姓桑的姑娘,由‘達木寺’方向而來,可是我怎么沒見過她呢?”
  由于她奇异的行徑和惊人的美麗,使得古浪不住地推測她的來路。
  他想了半晌,仍是毫無所得,心源儿早已入了夢鄉,又打起鼾來。
  古浪睡意全無,掀開了帳篷,走了出來。
  外面北風正急,并且飄著寒涼的雨絲,古浪打了一個顫,忖道:“我且去看看她那匹馬!”
  他想到就做,緩緩地向這一排蒙古包后面走去。
  風燈之下,看見桑姑娘的那匹白馬,正与自己的黑駒拴在一處。
  那兩個畜生竟相處得很好,不住地廝磨著,那白馬頸上的鈴襠,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古浪走到近前,仔細地打量了一陣,忖道:“好一匹千里良駒!”
  那匹白馬裝配得极為講究,純黑皮的鞍子,鑲著一粒粒綠色的寶石,閃閃發光。
  兩只雪亮的銀蹬,韁繩上也有三顆紅的寶石。
  古浪越看越愛,忖道:“好糊涂的欽奇!休息的時候,還不把馬鞍子卸掉……”
  他想著,走到白馬身旁,低聲道:“別動,我給你卸下鞍子!”
  那匹白馬一連側退了好几步,似乎有些不愿意。
  古浪笑道:“別怕,我不是歹人!”
  說著又走到它身邊,雙手才触著鞍子,突听身后一聲嬌叱道:“喂!你做什么?”
  古浪一惊,縮回手,回身一望,正是那美艷絕倫的桑姑娘。
  古浪面上一紅,說道:“我……我只是要卸了馬鞍,讓它休息休息,桑姑娘莫生气!”
  桑姑娘柳眉一動,說道:“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姓桑?”
  古浪忙道:“我叫古浪,也是投宿之人,剛才姑娘來時,听姑娘自己報的姓。”
  桑姑娘頓了一下,說道:“這馬是我的,不勞你費心!”
  古浪碰了釘子,卻是無可奈何,尷尬地退立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桑姑娘走到白馬旁,用手撫著馬頸,說道:“下次再有人動你,你不會叫呀?傻瓜!”
  古浪听了很不是味,但是這姑娘似有一股吸力,使他不忍离去。
  他站了一會,無話可說,便也去撫摸自己的黑馬,同時回頭說道:“姑娘,你這匹馬真好!”
  桑姑娘頭也不回,說道:“還可以!”
  二人又沉默下來,古浪覺得無趣,忖道:“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何故在此受這不相識的女孩子奚落?”
  古浪想著便要离去,但是他還未提腳,桑姑娘卻突然開口問道:“這匹黑馬是你的么?”
  古浪說道:“是的!怎么?”
  桑姑娘又道:“你這匹馬也不錯!”
  古浪笑道:“姑娘過獎了!”
  桑姑娘轉過了身子,走到古浪身旁,說道:“你這么年輕就跑遠路,又有這匹好馬,武功一定很好吧?”
  古浪一怔,接口道:“我會一點粗工夫,談不到什么造詣,姑娘一定是俠女之流了?”
  桑姑娘不答他的話,反問道:“你要到哪里去?”
  古浪略為沉吟,說道:“我要到四川去。”
  桑姑娘笑道:“巧得很!我也到四川去!”
  古浪聞言一喜,心想:“若是有她同行,倒是很好……”
  他心中這樣想著,卻沒有勇气提出來,一雙俊目射在桑姑娘臉上。
  桑姑娘避開了他的目光,說道:“你可是由‘達木寺’來的?”
  古浪心中一惊,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錯,我是由‘達木寺’來的,姑娘怎么知道?”
  桑姑娘笑道:“此去兩百里內,只有‘達木寺’可以落腳,所以你一定是由達木寺來的!”
  古浪心中略安,笑道:“姑娘真聰明……”
  才說到這里,桑姑娘突然指著前方,說道:“可是你的朋友來了?”
  古浪一惊,抬眼望去,只見數十丈外,一條黑影,快似流星般向這邊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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