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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見不平


  “當當當!”下課鈴聲終于響了。一波波的學生臉上帶著幸福快樂的笑容沖出了教室。
  只有二年十三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從教室的窗口看進去,可以看見這班所有的學生仍然正襟危坐,愁眉苦臉地釘在椅子上。
  這堂課,是暑假前,學期末的最后一堂課。照理來說,應該是輕輕松松快快樂樂,老師講講笑話、同學們打打屁就可以下課了。可是,很不幸的,這堂課是班導師巴大頭的數學課!下課鈴聲已經響過一會儿了,可是,他仍站在講台上,粉筆劈哩啪啦飛快的寫著,一點下課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仔細看他臉上的表情,那展現出的神色就像是古代橫征暴的貪官污吏一樣,非要把人榨乾、敲光才行。
  明天就是暑假,現在誰還有心情上課呢?這完全是一件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偏偏還有老師撐著不下課,難道他們不知道在吸收能力不佳的狀態下學習,無疑是事倍功半?還是他們認為給一個有胃病的人吃一大堆的東西,會有效果吸收?
  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已經對這种無意義的課程不耐煩了,巴大頭在上些什么,沒有人听進去,心里都只想著放暑假去那儿玩,當然,更別說游子宣了。
  游子宣,二年十三班的普通學生,不特別高,不特別矮,長得也不特別帥,濃濃的眉,高高的鼻,一雙有神卻不秀气的眼睛,但在升學制度之下,這些都不代表什么。
  他真的和別的同學也沒有什么特別不一樣,只是偶而在教室里望著窗外,眷戀著恐怖的升學主義教室外自由的空气,和幻想著有那么一天自已會如鴻鵠一般展翅而去。
  游子宣上課并不是很認真,不過他自認為是屬于天資聰穎的類型,對于喜惡,也已經有了一定的感覺。在這种极度競爭的升學班里,只有部分課程的成績好,卻還能一直都保持在中間水准,而不被踢出升學班去,已經難能可貴了。
           ※        ※         ※
  “游子宣!游子宣!”巴大頭一陣尖銳有如催魂的喊叫聲惊醒了游子宣的夢。
  巴大頭除了有著政客般的教學態度外,還有一根從椅背上拆下來,長四十五公分,寬十公分,厚一點五公分的戒板。就算學生不怕他那張“不和狗講笑話”的臉,也會屈服于這根戒板的淫威之下。
  而遺憾的地方是:巴大頭一向對游子宣這個學生特別“照顧”,因為在他那雙又小又單眼皮得不能再單眼皮的眼里,在那副又厚又土的眼鏡后面,這种學生雖然成績還過得去,但卻最影響班上的風气和學習態度。巴大頭討厭聰明的學生,他情愿他的學生全部是白痴,只要考得上學校。
  “有!”游子宣不得已地從快樂暑假的夢中回過神來,緩緩的站起來,雙目呆滯并有些惺忪的看著巴大頭。
  “上來,把這題解出來。”巴大頭指著黑板上的題目,等了一會儿又道:“如果你解出來全班就下課,解不出來全班就留下來。”巴大頭用像是看著仇人,又有些像在賭博的表情說道。
  這時如果用力的看他的眼睛,你會發現巴大頭眼中泛出的光是綠色的。
  “這真是件可怕的陰謀!”游子宣心里想:“假如解不出來,全班都會因自己而留下,班上的同學不會怨恨巴大頭遲遲不下課,反而會怨恨自已解不出題來,害大家不能下課,這么一搞,那自已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巴大頭這招‘借刀殺人’之計,果然狠毒。”
  他仔細看了看黑板上的試題,突然領悟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含義,不過,他現在身負“解救全班同學于水深火熱之中”的重責大任,豈能退卻?!只得鼓起勇气回道:“老師,是不是解出來就真的下課?”
  巴大頭冷笑似的說道:“如果這題你都能解出來,那么其他同學當然也一定解得出來了,我不下課干嘛?”
  “巴大頭真是變態男!借刀殺人就算了,還要貶低我的人格!”游子宣心里恨死了罵道。但他也只能無奈的、像待宰羔羊般的走上講台,拿起粉筆,開始解這題“關乎生死”的數學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游子宣偶而低頭沈思,偶而仰天長歎,手上的粉筆時停時走,台下所有的同學都閉住了呼吸注視著游子宣粉筆經過的每個算式,連巴大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十分鐘過去了,游子宣寫完了最后的計算式子,將粉筆一丟,有些自信又有點不确定的轉過身來,看著巴大頭。
  巴大頭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走到游子宣寫上答案的地方,然后緩緩搖搖頭,輕輕的像是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全班五十二個同學几乎心髒都停了,忽然見巴大頭拿起黃色粉筆,在黑版上畫了一個“大叉”。剎那間,彷佛听到陣陣哀嚎和歎息,還間或听到兩句小聲的××娘的三字經,接著是巴大頭得意的聲音:“繼續上課。”
           ※        ※         ※
  其實,這不能怪游子宣,巴大頭早就計畫好了要讓大家上到晚上,只不過他比較倒楣被挑上,而成為代罪羔羊罷了。
  “巴大頭真是變態!上課上到九點多!”一個和游子宣同路的同學,叫柯世風的,替游子宣打抱不平的說。
  “……”游子宣一陣沈默。
  “算了,不管他,總算放暑假了,就開開心心的玩一玩吧,明天下午大伙要一起去溜冰,你來不來?”柯世風試圖緩和情緒的說。
  “看看吧!”游子宣無精打采的很。
  “好吧,隨便你,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車站碰頭,你要來就來哦。”柯世風說完話,將腳踏車頭一掉,逕向右轉走了。
  剩下游子宣一個人騎著車,傻傻的心中一片空白。
  “管他的,去打兩盤電動再說!”游子宣對自已說。
  一想到電動,游子宣的精神就來了。他是電動高手,標准的手腳靈活,電動玩具是他的仙丹,只要一到机器前,所有病痛、精神不佳統統不藥而愈。
  不記得是誰說的:“未來世界的領導者,不見得是個知識淵博會玩弄政治的學者,但肯定是個電玩高手。”
  不曉得比爾·蓋茲算不算是?
  他高興的加緊了速度,往市場電動玩具店的方向騎去。
  電動玩具店在老市場的后面,市場的路很小,到了晚上人跡稀少,一般人晚上絕不會到那里去,所以是學生最佳的藏身之所,通常電玩店的老板都喜歡在這類地方開店,為的是學生的“安全”。
  他進入店里,一口气換了十個硬幣,然后痛快的讓電動玩具發出他不佳的心情。
  等到十個硬幣全都用完時,他一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半多了,這早就超過了他應該回家的時間。
  他的父母早逝,一直是他的舅舅和舅媽扶養他,兩人對他的管教相當嚴格。
  他急忙騎上車,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去,而當他的腳踏車就要右轉离開市場后的小巷時,一輛黑色的加長型賓士汽車,以可怕的速度,橫沖直撞的駛入了那條小巷。
  就在那輛黑色賓士与游子宣擦身而過時,因為后照鏡的擦撞,而將游子宣一下子帶倒,姿勢很不雅的摔在地上。
  黑色的賓士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游子宣,也并未因此而稍停,仍然飛快的沖進了后面的巷子。
  游子宣气呼呼的扶起車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口里不自主的亂罵了一陣,拉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車,調轉了車頭就去追那輛賓士。
  當然啦,這种追赶并沒有任何意義,純粹只是關乎一個爽与不爽的問題。
  追了兩條巷子之后,他看見那輛撞倒他的賓士停在前面的巷口,車子引擎仍然發動著,車里面卻沒有人。
  他放下腳踏車,輕手輕腳的靠近黑色賓士,想确定一下到底有沒有人。
  這有兩個假設狀況,第一,是沒有人。這种情況可能不是他最想要的,不過在賓士車身上刮兩條痕做為回禮,也算是一种不太危險的補償心理。第二,假如人還在車里的話。這情況自然是他努力追上來所想要遇見的,不消說,當然得狠狠責罵這個粗心的駕駛一頓,以心頭怨气。
  “但是,如果,里面出來的,是几個彪形大漢的話……”游子宣心想:“那就當作沒這回事好了。”
  他靠近車子,看了一眼,車內果然沒人,他興奮又緊張的拿出鑰匙,准備留下紀念時,忽然听到一聲慘叫,從黑暗的拐角邊傳了過來。
  叫聲相當凄厲,像是不堪折磨昏過去前的哀嚎。當然,這聲慘叫停止了游子宣所有的動作,他完全靜止了下來,想听清楚慘叫以后其他的動靜,可是卻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了。
  游子宣等了三分鐘之后,終于忍不住內心的好奇,悄悄地、慢慢地、沿著牆壁往拐角前進。
  拐角后面是一個死巷子,游子宣從來沒來過,他曾听說這附近有許多流氓混混聚集,也常發生一些事端,所以,他也不曾想過到這附近來。
  他是那种很頑皮、很活躍、吊儿當,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孩子,但并非好勇斗狠,喜歡惹是生非的那類型。
  他將頭貼著牆角探出去,良好的位置可以讓他清楚的看見巷內的情形。
  巷子大約有二十公尺深,七八公尺寬,兩旁全是三公尺以上的高牆,牆后是廢棄的日本式建,高大的榕樹的樹蔭遮蔽了半邊巷子。路燈只有一座,因為年久失修,以致忽明忽滅,發出一种慘淡、詭异的光茫。
  巷子底的地方,大約有二十個人站成了一圈,里面圍著兩邊人馬,一邊是一個面皮白淨,長得有點腦滿腸肥,身材發福的中年人,坐在一張用K金鑲邊的電動輪椅上。他的左右兩旁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壯漢,應該是他的手下或保鏢。
  而對面這邊的,只有一個老人,因為背對著游子宣,所以到底有多大年齡,并看不出來,只是銀白色的頭發和微微髏的身軀,年紀似乎應該不小了。
  老人身邊的地下,面下背上地趴了一個身穿黑西裝的人,一動也不動,看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知道是哪一邊的人。
  “慘叫聲應該是由地上的那個人發出來的。”游子宣心想。
  這時那老人以冷冷又恨恨的聲音道:“畢武,你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司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漢?你這樣不顧江湖道義,傳了出去,恐怕不怎么好听吧。”
  那個叫畢武的中年胖子听了哈哈大笑起來:“葛老,說你該退休真是該退休了。現在是什么年代,凡事只講手段和效率,誰還管什么江湖道義。”他停了一下,又道:“江湖道義能值几個錢啊?錢才是最重要的。你以為現在還像古時候一樣嗎?現在是工、商業時代,武功好有什么用,既不能當飯吃,也擋不過槍子,有什么用!哈哈哈!”
  “哦!既然你認為武功不敵槍子,又為何還要練武功呢?嘿!真是無恥!”老人不屑又諷刺的說道。
  “好說,好說。我練不練武,有恥無恥,都不勞您葛老費心,反正今天你被我逮到,就算插翅也難飛出我畢武的手掌心了。”畢武一副不在乎被罵的無恥樣子回道:“不過,只要你肯將那批貨的下落供出來,我保證放你一條生路。”
  老人將身上穿的深藍色長袍的前擺撩起夾在黑色金邊的腰帶上,左手握拳,右手提掌至胸前成虎爪式,然后道:“你說的什么貨我不知道,但是你用計將我騙來,一定設計了很久,我倒想看看,你畢武是不是真有本事將我留下。”
  “好啊,葛老想動手啦,真是令人感動,也好,趁這個机會讓我見識見識”鷹爪功“的威力,是不是像傳說中那么厲害。”說罷雙手一招,對著圍住老人的手下道:“大家听著,拿下葛老頭,我重重有賞。”
  那些手下一听見有賞,個個都積极起來,將原本合圍的圈子向老人逐漸縮小。
  在遠處觀看的游子宣看到這种情形,不禁替老人捏一把冷汗,心中忖道:“這么多個大漢合毆這個老頭,這老頭不被活活打死才怪。”
  他心里一方面替老人緊張,一方面卻突然升起一股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覺。
  他心里的一股熱血沖動的告訴他:“非救出老人來不行!”同時,他也開始算計著,該用什么方法來替老人解圍。
  這是一种与生俱來的俠義心腸,見到老人被欺負,先想到為老人解圍,而不是興災樂禍的看熱鬧,或是嚇的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江湖上許多自稱重義气的人,在人多勢眾,穩贏不輸的情況下才敢挺身而出,到了需要舍己為人的生死關鍵,十之八九都將義气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游子宣也想到立刻去報警,可是等自已找到最近的電話,連絡上他們,再等警察赶來,老人早就一命嗚呼,狗屁完蛋了。但是如果自已此時貿然沖進去,不但救不了老人,還得多個陪葬的。
  他腦袋轉了又轉,想起書包里有一支今天帶去學校向同學“秀”的道具手槍,那是前兩天他拿大筆壓歲錢去一家賣模型槍的店里買來的,模型槍依真槍打造,整只槍是黑色,若非仔細瞧,很容易被騙是真槍。
  他赶緊拿出手槍,檢視了一下,然后將手帕連手纏住道具手槍,如此,在燈光昏暗和混亂的時候,更可以魚目混珠,讓人看不出是一枝假的手槍。
  他將“手槍”弄好后,再脫下繡了學號的學校制服,塞進書包里,丟到一棵枝葉茂密的樹上,又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搞得全身都髒兮兮的,然后大聲嚷嚷的沖進巷子去。
  他一面跑,一面大叫:“死老頭,糟老頭,我跟你拚了。”
  眾人原本已經是一触即發的關頭,突然見到一個髒兮兮、瘦巴巴、穿著卡其長褲,還拿著手槍的小孩子沖過來,全都不由得一愕:“搞什么鬼?”
  只見游子宣仍是沖進圈子,拿槍指著老人說道:“死老頭,你殺死了我家的花花,償命來。”然后側著臉不斷對老人眨眼睛。
  已經拉開架勢的老人,怔怔望著游子宣,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一付架勢僵著,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畢武冷笑著對老人說:“葛三星呀葛三星,你是几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子結仇,是不是看人家的妹妹年輕貌美,來了個先奸后殺啊?”
  老人葛三星呸了一聲,气得臉色脹紅的回道:“你少胡說八道,我葛三星一生頂天立地,從不做虧心事,更不貪圖女色,何來看了人家妹妹年輕貌美,那個先………什么后什么之說?而且這位小朋友不過十五、六歲,他妹妹頂多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做我孫女還嫌小了,又怎么可能……”
  看來這個葛三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連這么一個簡單的諷刺都沒听懂,引得畢武和他的手下笑成一團,連游子宣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游子宣心想:“這個叫葛三星的老頭,這么大把年紀了,原來是個不明世事的老古板,這种人又怎么會和這些人起沖突呢?”
  他一邊想,一邊揮舞著雙手,口里哭著喊道:“死老頭,你得跟我回去拜祭我家花花,它連老婆都還沒娶呢。”
  畢武听了,知道這個髒兮兮的小孩是在夾雜胡纏,他暗使了一個眼色,左邊的大漢便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想抓游子宣。
  游子宣一看,立刻用拿著“手槍”的手指著大漢:“你不要過來哦,你過來我就用這個打你哦。我這個打你一下你就死翹翹,跟花花一樣了。”
  大漢一听,立即停下了腳步,站在圈子中間,看著游子宣手中的“槍”,不敢再動。
  其實,隨便一個正常人都可以想得到這個小孩子絕不可能會有槍。不過,像他們這种在刀尖舔血,在槍口下討生活的人,卻不敢這么想。因為他們自已就有槍枝泛濫的問題,于是很自然的以為別人也是如此,個個都是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莎喲哪啦再見,所以,大家宁可信其有的停住,也不愿信其無的上前而發生什么万一。
  葛三星這時松下了架勢,拉過游子宣,對他道:“小朋友,我不知道我怎么殺死你家的‘花花’,不過,等我先完結了這邊的事,再跟你去把事情搞清楚,好嗎?”他停了一下,繼續道:“這邊太危險了,你到巷子口的黑色車子里等我,我一會儿就過去找你。”
  游子宣心想:“我就是來救你的,現在倒變成你救我了,不識好歹。”于是,他又扯著嗓子嚷著:“不行!不行!你現在一定要跟我去,不然待會儿你被這些人打死了,我家花花的命找誰賠去?”
  沒想到葛三星听了后,正經八百的回道:“你放心,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我盡快將他們解決了就來找你,你快走吧。”
  正在游子宣不知道該怎么辦時,畢武說話了:“小鬼,我看你站在一邊,讓我替你報仇好了。反正他死在你手上或是死在我手上,總是要一死,不如我代勞了,怎么樣?”
  “喲喝!那可不行!你當我是白痴是不是?他死在你手中跟死在我手中,怎么會一樣?假如現在有一個包子,你肚子餓,想吃這個包子,我也肚子餓,也想吃這個包子,結果你把包子吃掉了,說是我也吃飽了,你不餓了,可是我還是沒吃到包子,肚子還是餓的,你這不是在講笑話嗎?”游子宣比手划腳的解釋道。
  畢武听他用奇怪的比喻夾雜著混亂的語法,很是不高興,可是卻又覺得他說的話無從反駁,然而,在手下面前這樣子被個小鬼頂撞,面子實在不太挂得住。
  他斜眼一瞧,果然發現自己的手下有許多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他突然臉色一沈,露出殘暴狠戾的眼神,陰陰的道:“小鬼,我可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里瞎攪和。你今天敢擋老子的路,老子一定送你一程和那個老頭子一起去見閻羅王!”
  游子宣看了畢武陰狠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虛,開始有想撤退的念頭了,可是現在的情形是他自找的,雖然有點“騎虎難下”,但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他索性把心一橫,嘴角一撇,學著畢武的口气道:“老鬼,你不要擋著我報仇,既然你說咱們兩個人隨便一個宰了他都行,那這次我就代勞了,怎么樣?下次再換你。”
  畢武其實早就不耐煩了,本來早該解決掉葛三星的,沒料到,半途卻殺出一個髒不拉几的小瘋子,拿著一把槍,攪得事情都亂了。他是可以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的那种人,心里當然是想將兩人都解決算了,不過,髒小鬼手中的槍卻麻煩的很,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來手下誰也不愿意以身去試,而且髒小鬼一會儿瘋瘋癲癲,一會儿又正常,實在是蠻傷腦筋的。
  畢武心里轉了又轉,決定趁小鬼不注意時將槍搶過來,然后再連他一起干掉。當他心里這么決定之后,臉色又回复得很親切,只听他對游子宣道:“好吧!你要殺就讓你殺吧,机會我讓給你。”
  游子宣心想:“這個家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大概是想趁我不注意,搶走我的槍。哼,我才沒那么傻呢!”隨即又想:“看來我得先想辦法撤退才行。”
  游子宣對畢武道:“那好,他的命就交給我,你可不能插手。”
  畢武回道:“那當然。我一向說話算話。”
  游子宣一听,赶緊把話追上去,道:“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
  “自然,我當然不會反悔。”畢武不在意地回道。
  游子宣心想:“這家伙答應得這么爽快,一定有鬼,看來事不宜遲,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才行。”
  他一邊想,一邊道:“那好,死老頭,我們走吧!”游子宣對葛三星招了招手。葛三星卻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等一下,你這是什么意思?”畢武阻止道。
  “什么意思?當然是要他跟我走的意思!”游子宣慢慢的回道。
  “嘿!他如果跟你走,那我算什么?”畢武冷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算什么,不過,我卻知道你現在沒有資格過問這件事。”游子宣一副篤定的口吻說道。
  畢武一下子領悟了過來,他已經中了游子宣的計了。不過,畢武也不是第一天才出來混,隨即辯道:“小鬼,我只是說他的命交給你去解決,卻沒說你可以帶他走啊!”
  游子宣搖了搖頭,一副很看不起畢武的樣子,道:“唉!我還以為你真那么有本事,搞了半天,你連自已說過的話都不承認。來,我跟你解釋一下。”他停了一下,換了個姿勢,用槍比了比畢武的瞼,續道:“前面你不是說我要殺,就讓我殺,机會讓給我嗎?”
  畢武點頭回道:“是呀!又怎樣?”
  游子宣也點了點頭,又道:“后來,我不是說他的命就交給我了,你可不能插手,是不是?”
  畢武回想了一下,又點了點頭道:“是,我是這樣說的,又怎樣?”
  游子宣用很嘉許的聲音和語气道:“你都承認了,很好。那后來我不是還問你,你可不能反悔,你也答應了,對不對?”
  畢武仍是想了一下,然后回道:“是,我也講過這句話,但是,又怎樣?”
  游子宣很惊訝的,一副似乎無法相信的夸張表情道:“又怎樣?當然是依你所說的,由我來處理這件事羅。”
  畢武心里想:“這個小鬼裝瘋賣傻,在這里攪局,看來只好快刀斬亂麻了。”
  他突然放聲大笑,連旁邊的伙眾都笑得樂不可支的樣子,只听畢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鬼,你鬧完了沒有?我本來是想讓你殺了葛老頭,省得我自已動手。沒想到你不識好歹的窮攪和,擔誤大爺們辦正事。那些話我說過又怎樣?我要當它是放屁,行嗎?”
  游子宣立刻捂住了鼻子,說:“難怪,好臭!好臭!”
  畢武臉色變得很快,剎那間已變得像是另一個人般,又道:“他媽的,本來你還可以活著离開,現在只怕很難了。不過,你們兩個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伴儿。”
  他的伴字還沒說完,游子宣只見畢武從那張很豪華的輪椅中直梆梆的飛出來,接著他的胸口就被畢武打了一掌,他雖然看見了畢武肥胖的手掌往他胸前打來,但他來不及擋,也不會擋。從所未有的劇烈疼痛,讓他不到一秒便不知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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