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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關聯


  “喂!先生,你不可以睡在這里,先生。”
  葉亦深被一個聲音喊醒,他的左肩膀還被一只手不斷地搖著。
  “現在几點了?”葉亦深睜開眼睛,看見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警員,一前一后的站在他身邊,推他的那個,右手還扶著腰間的槍套。
  站在較遠的那個警員隨即看了看手表,回答道:“差五分鐘十點。”
  葉亦深伸了個懶腰,雙手在地上一撐,一個鯉魚打挺便躍了起來,道:“睡得真飽!”說時還打了個哈欠。
  “你是觀光客嗎?”剛才推他的那個警員收回推他的手,退后一步問道。這個警員看來相當地年輕,可能還不滿二十五歲,光溜溜的嘴上胡子都沒几根。
  “沒錯。”葉亦深回答。
  他看看自己一身又縐又髒的西裝和光著的雙腳,不禁有些好笑。
  “你怎么會睡在這里?”那個年輕警員看來緊張又嚴肅。
  葉亦深聳聳肩,回道:“昨天晚上我看月色美麗,便躺在河邊欣賞月色,不可以嗎?”
  “我看你是從河里爬出來的,不是在這欣賞月色吧!”那警員以怀疑的口吻判斷著。
  “從河里爬出來?不會吧,警察先生,我看起來像是水鬼嗎?你曾听說萊茵河鬧水鬼?”葉亦深用他向有的輕松口气詼諧地道。
  站在后面的那個警員拍了一下前面這個警員的背,對他道:“算了,可能是個醉鬼,讓他走吧。”
  年紀輕的這個警員點點頭,便對葉亦深說道:“我相信你,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嗎?”
  葉亦深笑了笑,搖手道:“應該不會有下次了。”同時心里想:“下次花錢請我跳,我都不跳!”
  “走吧!”兩名警員赶了赶葉亦深,便逕自往河岸的馬路行去。葉亦深也慢慢地往上走去。
  “蘇菲亞應該還在旅館等我。”葉亦深心想:“先回旅館洗個澡,這身味道真令人受不了。”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也不禁皺了皺眉。
  正當他要往上走去的時候,剛才那個年輕的警察突然轉回頭來叫道:“等一下!你等一下再走。”
  葉亦深莫名其妙的回過頭來,看著那個年輕的警員:“什么事?警察先生。”
  “你昨天什么時候到這地方來的?”那個警員好像想起什么事,口气嚴重地又問道。
  “确實的時間我記不得了,大概是昨天晚上一、兩點左右吧。”葉亦深回答道。
  葉亦深說時,兩個警察互相對望了一眼,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樣,突然同時撥出手槍,以非常快的速度將槍指著葉亦深,并且叫道:“手舉起來,不許動!”
  葉亦深覺得莫名其妙,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了?但是兩支槍指著自己,也只好無奈地把手舉起來,微笑地對兩個人道:“不會是怀疑我殺了什么人吧?”
  其中一名警員很緊張的拉出手銬,一步一步走向葉亦深,另外一名警察則用槍緊緊地指著葉亦深,兩人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葉亦深沒想到會碰到這种情形,只有苦笑地看著這兩個警察。
  他心里想:“怎么每次都讓我碰到這种情形呢?”他想到這?,不禁歎了一口气。
  年輕的那名警員已經上來把他的手由后銬了起來,然后又用槍頂著他的背部,并把他推向另一名警察。
  葉亦深覺得怪怪的,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种情形,不過,這兩個警員明顯的忘了一些逮捕的必要程序,若他是現行犯的話,這兩名警員應該念出他的權利,和告知他所涉嫌的案件。
  “大概是這兩名警員太年輕了吧,連最基本的逮捕程序都不知道。”葉亦深心里想,他還幫他們找了一個理由。他雖然如此想,但心里還是不禁怀疑。
  不過他又想:“沒關系,真有什么問題的話,用腳來對付這兩個警員就夠了,不需要用手。”
  于是他道:“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一個被逮捕的嫌疑犯的基本權利,和為什么被逮捕的原因?”他的口气听來很好笑,因為他這么說,就好像他是一個經常犯案的人一樣。
  那個年輕的警察一听,便很緊張的對他說:“很抱歉,葉先生,我們怀疑你殺了人,你必須跟我們到警察局走一趟。”
  葉亦深一听,立刻發現事情真的不對,于是便笑笑地對那兩名警察說道:“我好像沒有告訴你們我叫什么名字吧,警員先生,你怎么會曉得我姓葉?”
  另外一名警察一看情形不對,立刻大聲地制止另外一名警員,凶巴巴地罵著年輕的警員道:“真是狗屎,每次都被你搞砸!”他一邊罵一邊很快地走近前來,用槍托重重地擊在葉亦深的后頸。
  人的后頸部有通往大腦的血管,若是受到重擊,腦部會立刻缺氧而昏眩,要讓一個人立即昏倒,這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葉亦深是一個具有高深武術的人,他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除非是真的受到相當大的力量的攻擊,否則不會立刻暈倒。
  葉亦深已經知道這兩個人有鬼,不是真的警察,他心里也立刻決定,暫不反抗,索性將計就計,在被擊中后頸的時候便假裝昏倒,看看他們玩些什么花樣。
  當他假裝昏倒之后,那名攻擊他的警員查看了他一下,然后又大聲斥責另外那名年輕的警員道:“你搞什么?差一點就露出馬腳來了,怎么可以這么不小心!”
  另外一名警員口气也很不好,道:“你緊張什么?他都被銬起來了,而且我們還有槍。”
  “老板說的話,你忘了嗎?”較老的那名警員道。
  “老板說什么?”那個被責怪的年輕警員一副不爽的樣子。
  “老板說他功夫很好,可以一個人打十個人!叫我們不要正面和他沖突。”較老的那個警員道。
  “什么都是老板說,我就不相信他有這么厲害,可以一個人打十個人!”年輕的警員將頭上的帽子往地上一摔,看來很不服气,緊接著又對另一人道:“奇怪了,你凶什么?我干嘛要听你的指揮!”
  “你不要忘了,老板說,我們兩個這次行動,你必須听我的,你忘記了嗎?”前一人道。
  “哼!你不要,你不要忘了,假如要論資歷的話,我還比你老一些。”年輕的警員道。
  “這個不是資歷的問題,老板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若是你不高興的話,你自己去跟老板說。”較老的警員冷笑地說道。
  “可惡!不要老用老板來壓我,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把這家伙搞定,不信的話,現在你就把他叫起來,讓我和他比一比高下,看看是誰比較厲害?我就不相信他有三頭六臂。”年輕的那個警員道,口气中帶有几分酸酸的味道。
  “算了吧,不要意气用事了,還是赶快把正事辦完要緊,不然回去又要被老板責罵。”較老的那個警員這么說道,口气卻十分嘲諷。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和他比一比高下,不然我死也不會回去。”那個年輕的警員道。
  “你看,你又來了,就是因為這樣,老板才叫你听我的。你做事情太莽撞了,上一次也是因為你魯莽行事,才坏了事情,你被老板責罰得還不夠嗎?”較老的那個警員道。
  年輕的警員“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好了,不要再生气了,赶快把他帶回去吧,老板還在等呢。”較老的警員道。
  “保羅,你看著,等事情結束了之后,我一定要和他比一比高下,讓老板知道我的能耐。”年輕的警員說道。
  “好,好,你行,可以了吧?”那個叫保羅的假警員道。
  年輕的警員這才一臉不高興的和那個叫保羅的假警員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往河岸邊的路旁走去。
  葉亦深被兩人抬著,心里卻不停地在想:“最近是怎么搞的?怎么又碰到冒牌的?昨天一個冒牌的,已害我弄得這么狼狽,今天又來兩個,不知道最近在走什么運?”
  他心里雖然已經決定要將計就計,跟兩人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但還是忍不住要整一整這兩名假警員,順便一報被騙之仇。
  于是葉亦深在兩人抬起他時,暗暗運力,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讓自己的体重變得非常地重。
  “狗屎!這小子看起來瘦瘦的,抬起來卻這么重,真是奇怪。”年輕的警員一邊抬一邊罵。
  葉亦深心里覺得好笑,繼續施展著“千斤墜”,雖然只有几十公尺的路程,卻把兩個假警察累得半死。
  年長的那個警員也道:“這個家伙真有點邪門,人家說:『中國猴子鬼怪多』,好像真有點道理。”
  他們好不容易將葉亦深抬到了路上,那里原停了一輛警車,兩人將葉亦深丟在警車的后座,喘气兼咒罵的休息了半天,才由較大的一名警員開車,离開了河邊。
  葉亦深躺在后座,一路上听著兩個人的對話。
  原來這兩個假警員都不是德國人,年紀大的那個叫保羅,年紀輕的這個叫做克拉克,兩個人都屬于同一個組織,不過年紀大的入門較晚,但做事比較謹慎,看來較受重用。而年紀輕的雖然入門較早,但是好像做事比較莽撞,以致沒有辦法受到重用。
  由兩人的對話里听起來,這兩個人根本早就知道葉亦深會在這?,是計划好來抓葉亦深的,這一點,讓葉亦深感到非常怀疑。
  “是誰早就知道我在這?呢?除非是昨天的假厄塔克南,難道是她昨夜离開之后便安排了這兩個人在今天早上來抓我嗎?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昨天沒有离開,在河邊睡了一覺呢?”葉亦深愈想愈覺得可怕,這個他們口中的老板,不但心緒很縝密,而且對葉亦深的個性也很了解,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
  葉亦深沒有張開眼睛,只是任由兩個人開車將他帶到他們要去的地方。他不曉得兩個人要去哪里,只是覺得愈開愈遠。差不多將近一個小時左右,葉亦深算一算离他上岸的地方大約已經有數十公里遠了,兩人這才把車停下。
  車一停妥,立刻就有几個人圍上前來,好像是接應的人,兩個假警員一起下了車,和接應的人霹哩叭啦地對話起來。
  葉亦深在車?听不到他們在車外說的話,但是依話聲判斷,來的人大約有七、八個,等他們對完話之后,后車門便被打開,葉亦深被四、五個人抬了出去。
  其中一個抬著葉亦深的人很諂媚地說道:“克拉克,這一次你們抓住了他,可是為老板立了大功,回去老板一定會重賞你們,升你們的職,以后可不要忘了小弟啊!”
  克拉克就是那個年輕的警員,只听他很得意的道:“我早就說過,有我出馬一切都搞定,這次抓住這個家伙,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老板若是真的升我的職,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停了停,又道:“不過,若是老板真的升我的職的話,我一定會提撥你們的。”克拉克忍不住哈哈大笑。
  葉亦深听他得意的笑著,心里也很忍不住想要大笑,心想:“這個家伙搞不清楚狀況,抓住我的,是我自己,憑他的能耐,十個來也抓不住我,到時候我跟他們老板說,看他們老板是不是也要升我的職。”
  那個說話諂媚的家伙立刻變得更諂媚,不住地說:“多謝前輩提撥,多謝前輩提撥。”
  葉亦深心里笑道:“那我也來提撥你們一下好了。”于是他又施起了“千斤墜”的功夫,而且這一次是使出了六成的功力,比剛才克拉克兩人抬他的時候的兩成功力不知重了多少倍,以至于這四、五個人抬著他的時候仍不住的叫重。
  克拉克看著抬他的人一直在喊重,心里面覺得好笑,但還是裝著一副很老大的樣子說:“剛才我們兩個人抬他的時候都沒有喊重,你們現在四、五個人一起抬,還像殺豬般地叫個不停,真是沒有用,這樣叫我怎么提撥你們?”
  叫保羅的假警員看了這個情形,便催促著道:“不要羅嗦了,赶快把他抬上飛机,不然要是遲了,誰來向老板交待?”
  葉亦深一听,心想:“原來這些家伙要把我帶上飛机,不知道要到哪?去?會不會离開德國呢?如果离開德國的話,蘇菲亞還在旅館等我,等不到我,她一定气死了,這該怎么辦呢?”
  葉亦深突然想起蘇菲亞,可是現在騎虎難下,若是他現在起來把這些人通通解決掉,然后赶回去找蘇菲亞,雖然可以不惹蘇菲亞生气,但是他卻沒辦法知道這些人的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誰,他為什么對自己這么清楚,而他要玩什么游戲也不得而知了。
  他再三考慮之下,決定先跟這些人去,等到事情解決了以后再回過頭來向蘇菲亞解釋。蘇菲亞好找,而這些人若是跑掉,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于是他仍然裝做昏迷,任由這些人將他搬上飛机。
  好不容易上了飛机之后,几個人將他丟在飛机的后面,又是一連串的咒罵:“這家伙真是重,跟石頭做的一樣。”“這個混蛋,把老子的手都抬出水泡了。”“狗屎,水泡算什么?我的腰都拉傷了。”
  葉亦深愈听愈想笑,不過自己現在是假裝昏迷狀態,不然,他一定要好好大笑一頓。
  等眾人走開后,他偷偷的張開眼睛,稍微觀察了一下這架飛机。這是架小型的私人飛机,里面的裝潢十分高級,全飛机有大部分的地方是以核桃木裝飾,甚至在尾部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型的私人酒吧。看來,飛机的主人倒還有一點品味呢。
  不過,品味這种東西好像跟人沒什么關系,反而是跟錢的關系密切一點。一個有錢的人很容易有品味,原因在于這個有錢的人可以完全沒有品味,卻可以花錢去請那些很有品味的人來幫他做事,這就是為什么那些有錢的人本身粗俗得可以,但卻使用著很有品味的東西。
  而且,所有有品味的設計師設計的名牌產品,都是可以用錢買得到的,只要有錢,要有品味便不會太難。
  葉亦深被放的位置就在吧台的旁邊、擺放酒瓶的地方。他觀察了一會儿,大概了解了整個位置和情形之后,便又閉起眼睛。
  飛机在几分鐘之后便開始起飛,等到飛机一起飛后,葉亦深索性就放松了警戒,大剌剌地在酒吧旁睡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飛机在飛行中的時候是沒有人會有任何動作的,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不過這一次葉亦深好像估計錯誤了,因為飛机在起飛后不久,便開始緩緩下降,一直降到五、六千左右的高度,葉亦深便听到兩個人的腳步聲走過來。只听其中的一個人道:“待會儿,就由你背著他跳,小心一點,這個人是老板特別交代要好好注意的,不可以弄傷他,更不可以把他弄死,如果他死了,你也不必活了。”葉亦深一听就听出來是那個年輕假警察克拉克的聲音,看來他在這群人中職位倒還頂高的。
  另外一個人立刻唯唯諾諾的回答道:“是,是,我知道,我一定小心就是了。”
  “待會儿,我再叫其他人幫你把他搬到前面去,你先在這邊等著。”克拉克又交待道。
  這人連說了几聲“是”,克拉克才向机首走去。
  “這樣子听起來,這一群人好像不打算把飛机飛到目的地去,而是要在前面的地方跳傘。不曉得這家伙的跳傘技術如何,如果他的跳傘技術不好,又抱著我一起跳,那我可就完蛋了。”葉亦深心里想,不禁有一點點發起愁來。
  果然,過了一會儿,便听到六個人的腳步聲走過來,又是克拉克的聲音道:“你們把他抬到前面去,幫他穿上降落傘,待會儿跳的時候盡量小心點,听到了嗎?”眾人一起稱是,然后便七手八腳的將葉亦深抬起來。
  這一次葉亦深沒有使出千斤墜的功夫,所以几個人抬他的時候便覺得很輕,其中一個人道:“奇怪,這家伙怎么變得這么輕了?”又有一個人也道:“真邪門,這家伙一會儿重一會儿輕,不曉得在搞什么鬼!”
  葉亦深心里覺得好笑,自己在心里說道:“開什么玩笑!待會儿要跳傘了,我再使出千斤墜的功夫,那不是找死嗎?”
  葉亦深被抬到大門邊,便有人幫他穿上了降落傘。兩分鐘之后,机艙的門被打了開來,然后葉亦深便听見飛机上的人一一答數,共有十聲,意思是有十個人要跳傘,等答數完畢,便開始跳傘。
  葉亦深心里面不斷的禱告,希望這個陪他跳的人技術能夠好一點,他整個腦袋?面想的都是自己摔在地面上,變成一團肉餅和滿地的蕃茄醬。不過,讓他胡思亂想的時間也沒有多少,因為,沒有多久就輪到他跳了。
  葉亦深被安排在第五個跳,首先,他被推出了飛机,然后那個人便跟著他隨后跳出机艙,應該就是剛才和克拉克講話的那個人。其實,葉亦深的跳傘技術并不怎么樣,雖然跳過几次,但是實在稱不上是什么專家,現在他又假裝在昏迷狀態,心里面真是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沒想到這個和他一起跳的人,不但沒有令他失望,而且技術非常地好,好到去三加奧運都不可能會拿到第二名。
  首先,他先在空中一個翻轉,漸漸地靠近葉亦深,然后用他的雙腳夾住葉亦深的腰,再用雙手從后面往前繞住了葉亦深的手臂,就以這個姿勢很輕松自然地在高空中飄降了。等到拉傘的距离一到,那人立刻拉開了他自己的傘,如此,葉亦深下降的速度便開始減緩,這樣子下降了大約有六、七百的高度,等到离地面只剩下几百的時侯,他又拉開了葉亦深身上的傘,葉亦深受空气阻力一拉,立刻向上,剛好和那人的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兩個人就像表演一樣的向下緩緩降落,高度的差別大約只有二、三十公尺。葉亦深發現此人的跳傘技術非常好,于是便放心下來,任由他幫助自己安全的落地。
  此時,葉亦深偷偷的張開眼睛,眯了一條縫看了看,發覺自己跳下的地方是一片汪洋,整個海上只有一艘相當大的游艇停在那?,葉亦深心里想:“這大概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只是不知道主人是誰?”
  一個好的跳傘者,除了要能夠掌控空中的時間和動作外,更重要的是完美的落地。落地有三個要素,第一是安全,第二是流暢的動作和收傘,第三是精确的落地位置。
  這個幫助葉亦深跳傘的年輕人,便具備了好的跳傘者的條件。
  在即將降落船板之時,他便從上方踩住了葉亦深的降落傘,運用他自己完美的操控,加上腳部的動作,將葉亦深的位置逐漸推向船板的正中心。
  這個技巧非常的難,除了他自己要有一定的穩定度,更要緊的是他必須對降落傘和空气的關系非常了解。何時該對何處加壓,何時該放,一點都不能出錯。
  沒有多久,葉亦深便在很准确的調整下,落在了船板的中央,而那年輕人則落在十公尺旁。
  葉亦深一落地,便立刻有几個人跑上前來替他解傘,將他挪到旁邊去。
  隨后,從机上下來的人便前后落上了甲板,只有一個稍微烏龍一點,差點便栽進了海中。
  葉亦深覺得很奇怪,自己和這一群人并不認識,以前應該也沒有什么瓜葛,而這一群人看起來似乎是受過相當的訓練,應該是個有組織的團体,他們為何要綁架自己呢?而在幕后主使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他的确有很大的疑問,像這樣能在公海上公然作案的,該也不是無名之輩才對。
  不過,他的疑問很快就解開來了,因為這時從船艙走上來了一個人,葉亦深閉著眼睛,很清楚地听到其他所有的人對那人道:“老板!”
  只听那人道:“大家辛苦了,第一組的人先下去休息,其他的人把他帶下來。”說話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眾人答應著,葉亦深听到眾人收拾的聲音,沒一會儿,就有几個人將他抬著,送到船艙底下。
  葉亦深被抬到一個大房間之后,抬他的人便陸續离開,只剩他一個人在房間之中。
  葉亦深張開眼睛,發覺這個房間和飛机上的裝設十分相近,核桃木的裝飾和大量的原木,表現出十分典雅、華貴的气派。
  又過一會儿,房間的門被打開來,進來兩個人,其中一人對另外一人道:“把他弄醒。”說話的聲音是那個被稱為老板的人。
  另一人答了一聲“是”,便上前來拿了一瓶東西給葉亦深聞,葉亦深假裝被味道刺激,咳了兩聲以后,便張開眼睛。
  “你先出去吧。”那個叫老板的人見葉亦深醒來,便對另外一個人說道。
  那人又答了聲“是”,很快地步出了房門。
  葉亦深經過這么一番波折,花了這么多的心血,終于看到這個幕后的主使人,也就是被那一群人稱呼為老板的人。
  他必須搞清楚為什么這個人對自己如此了解,竟然可以預先知道他會在那里。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假如一個人可以隨時被另一個人找到的話,那這個人豈不是活在另一人的監視之下,永遠都沒有自由了?更何況葉亦深又是個极注重隱私和個人安全的人,怎么可以讓人對自己如此清楚?
  這人不僅僅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美女。她的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皮膚很白,但不是不健康的白,而是嫩滑白皙,宛若掐得出水來的那种;她的頭發剪得很短,只到耳朵的金發使她看起來年輕又有活力;她有一雙奇特的眼神,流露著干練、自信又神秘的光彩;她的穿著十分講究,現在穿的是一件相當名貴的絲質套裝,顏色不亮不暗、不深不淺,剪裁相當合宜。
  葉亦深估計她的實際年齡可能要比看起來還老一些,但不會超過三十五歲,她的臉部顯然保養得相當仔細,可能也做過一些整型手術。若是讓一個較沒有經驗的人來看,可能會以為她只有二十五歲也說不定。
  “葉亦深,歡迎大駕光臨。”那個女人道,臉上擠起了十分熱烈的笑容,不過笑容還算自然。
  “很抱歉,我好像并不認識奶,對不對?所以,奶何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呢?”葉亦深道。
  這個女人笑了笑,走到一張豪華的沙發前坐下,連坐姿都相當地优美,她道:“我當然要介紹一下我自己,但是,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替我去辦,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大筆的酬金。”
  葉亦深听了,也是笑一笑,他道:“奶想請我去辦什么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向來不替我不認識的人做事情,不管奶的酬金有多大筆。”
  那女的听了以后笑得很開心,老練的回道:“這個簡單,我待會儿就告訴你我是誰,那我們不就算認識了?”
  葉亦深學她的樣子笑了一下,道:“對不起,看來我得更正一下,我不但不替我不認識的人做事情,而且我是一向不替任何人做事情。”
  那女人臉色倏變,可是口气還是蠻客气的道:“你這么說不怕我殺了你?”
  葉亦深笑了笑,回道:“奶如果只是要殺我,就不會千辛万苦的把我弄到這里才動手。”
  那女人并無尷尬的表情,臉色一轉,隨即笑道:“葉亦深不愧是葉亦深,果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膽識,我很欣賞。”
  葉亦深心想:“這女人是只老狐狸,軟硬都來,看來我得小心一點,別著了她的道儿了。”他隨即道:“好說,好說。奶把我葉亦深用這种方法請來,還有什么欣不欣賞的?奶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我雙手被銬的坐在地上,就憑奶早先對我的了解,奶認為奶有多少把握請得動我幫奶做事?”
  “很抱歉,恐怕我們不用這种方法,便請不來鼎鼎大名的葉亦深,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包涵。”那女人道,臉上仍是和顏悅色,好像她對葉亦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葉亦深笑笑,道:“原來鼎鼎大名的意思是被人用拐騙的手法綁回來,然后再丟在冰冷的地上說話,這种『鼎鼎大名』好像不怎么有意思吧。”葉亦深像是在自嘲,但其實是諷刺對方。
  “我不知道葉亦深的本領還包括了唇槍舌劍這一項,看來我還調查得不夠清楚。”她笑著起身走向葉亦深,用鑰匙打開了葉亦深的手銬,并指了指另一張沙發,道:“請坐。”看來她并不怕葉亦深跑了。
  其實,葉亦深也并非是要在這里找回自尊,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搞清楚他們是誰?要做什么?不然他也就不會任那兩個露出馬腳的假警察將自己捉了來。
  所以,他大方的坐上了沙發,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坐姿,才又道:“現在,奶應該可以說明奶是誰了,這樣我們才有進一步談下去的必要。”
  那女人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當然。”
  “我叫阿爾卡……”她說到一半。
  “原來奶就是阿爾卡。”葉亦深道,他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她笑了笑,臉上有一些得意,不過很快地便收斂起來,又繼續道:“最近我們國家發生了一件事情,由于我們知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才決定請你來幫我們。”她說明道。
  葉亦深突然哈哈大笑,在椅子上笑得前仆后仰,直笑了整整有一分鐘。
  阿爾卡看葉亦深這樣笑,臉色又是一變,顯得十分不悅,她道:“你笑什么?”
  葉亦深這才邊笑邊道:“這是我听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你們堂堂一個國家的頂尖情報員,不能解決你們自己國家的問題,卻需要一個外人來幫助你們,這不是很可笑嗎?”
  阿爾卡臉色又是一變,恢复原來那副优雅的表情,臉上挂著微笑,忍著葉亦深的無禮,繼續說道:“這中間有一些環節,在我們仔細分析過后,才決定委托一個非官方的工作人員出面解決這一次的事情。”
  “哦!是什么樣的環節讓你們必須放棄官方的力量而采用一個非官方的人員替你們解決事情,我倒想听听看。”他心里卻想:“這只老狐狸,千万不能和她有所牽連,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只听阿爾卡道:“這中間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葉亦深道。
  “我們國家有一個武器設計單位,專門負責設計一些先進的武器,是屬于最高的秘密單位,前些日子,我們掉了一把正在實驗中的武器樣本和該武器的設計圖。”阿爾卡敘述道。
  “掉了就去找呀!奶們可是拿國家薪水的情報人員,而奶又是『鼎鼎有名』的阿爾卡。”葉亦深諷刺道。
  他知道這個國家的情報員多是其他國家的佣兵,都不是為自己國家效力的人,光看這些情報員用的、穿的,就知道他們的薪水有多么高了,拿這么高的薪水,當然也要做出相對多的事才對。
  葉亦深的內心里對這些人十分的不屑,因為這些情報員來這個國家主要的目的就是撈錢,根本沒有什么忠貞的觀念,也不見得真的有做什么事,他雖然不是什么民族主義的擁護者,不過也不是沒有忠義思想的人。
  他真替他們國家納稅的善良公民感到不平。不過,他們國家是出產石油的國家,富裕的程度也非一般國家可比,或許,他們的公民自己都不在乎呢。
  “我們已經開始著手進行調查,在一段時間的追查之后,我們發現有其他的國家也插手此事,這個國家目前和我們國家正在進行建立外交關系,我們彼此間有共同協議,不准彼此國家的情報人員對雙方進行情報活動,所以我們不得不請除了我們以外、非官方的人員替我們辦理此事。”阿爾卡解釋道。
  “這么說來,你們是逼不得已才找我的羅?”葉亦深仍是諷刺的口气。
  “是的。”阿爾卡回道。
  “少來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有邦交的國家一樣經常彼此在做一些情報活動,表面上是說不行,私底下一樣在進行,奶別告訴我,你們那么守規矩。”葉亦深道。
  “這……”阿爾卡回答不出來。
  葉亦深心里很清楚,她口中所謂的這個外交國就是美國,美國對于全世界各國的軍事力量和武器研發都有派專人負責調查和評估,阿爾卡的國家正在研究新的武器,美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而且美國的軍事實力遠大于阿爾卡的國家,他們要不是玩不起,又怎么會這么乖乖就范呢?
  “奶可以告訴我,你們國家正在實驗中的武器是什么樣子的武器嗎?”葉亦深問道。
  “那是一把殺傷力极強的輕型机槍,可以穿透鋼板,并配備有遠距紅外線電腦瞄准器和小型追蹤飛彈裝置。”阿爾卡回答道。
  “什么?”葉亦深十分惊訝,他真是想不到,阿爾卡的國家竟然有能力發展這么厲害的武器。
  “這是它的大概解說。”阿爾卡交給葉亦深一份記載有該武器說明的資料,上面也有該武器各個不同角度的照片。
  葉亦深接過,很快地閱讀了一下。
  看完之后,他吁了一口气,道:“這种武器如果落入了恐怖分子或是野心分子的手?,后果不堪設想。”
  “正是,這是我們急欲把它追回來的原因。”阿爾卡道。
  “哼!”葉亦深冷笑了一聲,意思是:“不是這么簡單吧!”
  阿爾卡沒說什么,因為的确還有其他的原因。
  他們的國家目前正和另外一個國家處于緊張的對立局勢,研發這一把武器的原因,目的就是用于戰爭。中東地區長年來不斷的互相爭斗,早就是世界各國頭痛的來源,他們千方百計、或明或暗地向國外購買武器,甚至還在各國的阻撓下自行研發核子武器和各式的致命攻擊武器,這些努力當然不是為了和平。
  若是以宗教、歷史和地緣關系來看他們的問題,他們的爭斗,原是無可厚非的。但若是以一個世界村的角度來看,他們之間的爭戰,确是引起了全世界的不安。
  戰爭,是原始的人類進行統合和生存的一种必要方式,在古代,或是數十、數百年前是有其存在的目的和意義,但現今之世,統合和生存不一定需要戰爭才能解決。
  一個研究中東地區問題的學家曾經說過:“中東地區的問題,除非中東人自己才能解決,而唯一能解決中東人他們問題的方法,就是戰爭。”
  他這么說或許有一點武斷,但歷史就是歷史,想去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中東地區的問題說复雜是蠻复雜的,說不复雜其實也蠻簡單的,葉亦深對他們的問題也有一些了解,他對他們抱予相當的同情,但是他卻不愿意涉入其間。
  “很抱歉,這檔子事我不愿意管。”葉亦深拒絕了。
  “葉先生,這是關于我國家千万人民的安全,請你一定要幫助我們。”阿爾卡終于有些激動了,但是并沒有破坏她的优雅。
  葉亦深歎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希望這一把致命的武器落在其他人手上,可是,就算這把武器回到你們手中也不見得就比較好。而且,你們國家的問題也不是找回這么一把武器就能夠解決的,而我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眼不見為淨,所以,我只有說愛莫能助了。”
  “你這么說,就是不想幫這個忙了?”阿爾卡的口气有些差了下來。
  “也不能這么說!我對這把武器的下落也很關心,不過,你們的問題那么复雜,誰要踩進來誰就倒楣,我可沒那么厲害,可以幫你們。”葉亦深推托道。
  “你難道不考慮一下我們給你的酬勞么?”阿爾卡說道。
  “錢是很好沒有錯,可是對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來說,有沒有錢都是一樣的過,我早已經不在乎錢多錢少了。”他停了停,又道:“我覺得很奇怪,在你們決定找我之前,難道沒有打听一下嗎?”
  “這是我們的錯誤,我原以為每個人都是有价錢的。”阿爾卡道。
  “哦?是嗎?那是對你們這樣子的人而言,這世界上仍然有些人是沒有价錢的。不過,我也想知道,你們給我設定的价錢是多少呢?”葉亦深笑著問道,他只是想听听他在別人心中的价錢是怎么樣的一個數字。
  “一千万美金。”阿爾卡道。
  葉亦深“嗯”了一聲,并沒有特別的高興或不高興。
  “怎么樣?”阿爾卡問道。
  “沒怎么樣,很普通的一個數字。”葉亦深回道。
  “這一千万只是訂金,等到你完成任務之后,我們會再支付另外的四千万美金。”阿爾卡道。
  “這樣感覺起來還好一點,不過……一千万和五千万,真的沒什么不同。”葉亦深還是那個口气。
  “你可以考慮一下,事成之后,你可能還可以得到其他的東西……”阿爾卡脫掉身上的外套,從原來坐的沙發走到葉亦深坐的沙發旁,用手臂微微挨著葉亦深,語气溫柔的說道。
  她吐气如蘭,身上的香味在靠近葉亦深之后,一陣陣傳入葉亦深的鼻子之中。
  葉亦深看著她,其實阿爾卡算是万中選一的美女了,而且看起來相當聰明能干,相信是許多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對象。不過,葉亦深很清楚,在他們的領域?是沒有真感情的。這些人都是只計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阿爾卡又算得上是此中翹楚,之前不曉得用這种方法和多少男人上過床,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況且,這种只有肉体欲望而沒有感情的游戲,葉亦深根本連想都不想,不是他對美女無動于衷,而是他有所選擇。
  還有,葉亦深很不喜歡做過整形手術的人,因為他認為,人的美丑并不代表一切,外表是絕對主觀的因素,而人生下來就有美与丑,是不能作選擇的;人應該充分運用天生賦予的條件,美麗的外表并不代表一切,他注重的是內心的美,而非外在的。
  就是因為大多數的人都以外表來衡量一個人的价值,所以人愈來愈不平等,難道,天生丑的人就比較低等?恐怕不會吧!
  而且,現代人關系复雜,人人都戴著一副“面具”去与人交往,人心分离,人情冷漠,在現代社會中有多少人能以真面目示人?
  于是葉亦深笑著道:“我不知道奶有什么其他的東西可以給我。”他的眼睛無禮的在阿爾卡的身上瞄了瞄,又道:“我怎么曉得奶給我的東西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試試看就知道了。”阿爾卡很嫵媚地道,她的雙手已經繞住了葉亦深的脖子,看來她很有自信能用這個方法令葉亦深幫她做事。
  “有些東西是不能試的,如果現在給奶一瓶毒藥,奶會去試嗎?”葉亦深呵呵笑道,推開了她環抱的雙手。
  阿爾卡美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紫,臉色變了好几次,看得出來是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要不是今天她有求于葉亦深,恐怕立刻就把葉亦深丟到海?去喂魚了。
  阿爾卡畢竟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情報人員,雖然葉亦深這樣的嘲諷她,她仍然在一分鐘后恢复自若的神態,然后說道:“你不幫助我,可以,但是我也保證你絕對走不出這艘游艇,現在我們正在公海上,你想,假如在這個時刻、在這個地方,少了你葉亦深一個人,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她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葉亦深听完,立刻回道:“利誘不成,就開始用威逼的,一百零一招公式,太老套了。”接著又道:“我現在要走出去,奶會阻攔我嗎?”葉亦深已經站起身來了。
  “我干嘛要阻攔你?不過,我的手下我就不知道了。”阿爾卡一副不關她事的模樣,在葉亦深站起來之后,換了一個坐姿。
  “這樣子最好,我可以省點力气。”葉亦深邊說邊走向門邊,手已經搭上了門把。
  “哦!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們怎么找到你的?”阿爾卡說道。
  葉亦深差一點忘了這件事,于是轉過身來,問道:“是呀,我也覺得奇怪,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其實我們并不是跟蹤你,而是跟蹤那個你追的人,我們跟蹤他已經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不過是意外的碰上你罷了。”阿爾卡解說道。
  “她跟這件事也有關?”葉亦深問道。
  “她?是個女人?”阿爾卡有些意外。
  葉亦深是依她的体型和她的姿態判斷她是一個女人,但是阿爾卡似乎并不知道。
  “她或他,我也不是很确定。”葉亦深回道。
  “嗯,不管他是男是女,目前我們還不确定他跟這個案子有多大的關聯,不過,拜亞在自殺之前曾和他連絡過,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阿爾卡道。
  “他們是用電話聯絡的嗎?”葉亦深問道。
  “沒錯,拜亞死前,曾打過一通電話給這個人。”阿爾卡回答。
  葉亦深笑了笑,終于了解阿爾卡為什么知道他行蹤的原因了。但他又道:“原來,奶并非找我幫忙,而是想搞清楚這個人和我有什么關聯才是真的。”
  阿爾卡也不否認,只是道:“你出去的時候,只要在船尾的地方招招手,就會有人來接應你了。”
  “奶這一點做得還不錯,中國人有句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廣結善緣總是沒錯的。”葉亦深對阿爾卡的印象好了一點。
  阿爾卡笑了笑,道:“其實不是,我說過有其他國家的情報組織也插手此事,在我們這艘船的底下,一直有潛艇跟著我們,你到船尾打打招呼他們就會來接你了。”
  葉亦深頓時有一种被人耍的感覺,但也只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這就是他們的玩法。
  “你也不必太難過了,你既然不能為我們所用,我索性就做一個順水人情,將你交給其他國家的人,這樣最起碼你還有一點點的利用价值。”阿爾卡道。
  葉亦深想想,這些人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歎了一口气,然后道:“反正我也沒有坐過潛水艇,就當是三觀一下也不錯。”
  “你好自為之了,再見。”葉亦深開了門,听到阿爾卡說了最后一句話。
  等門關上之后,阿爾卡才整個人倒在椅子上,兩眼看著門口,長長吁了一口气。
  葉亦深出了門之后,她拿起了桌上的無線電話,打了一個電話出去,不一會電話接通,那邊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怎么樣?”
  阿爾卡很恭敬的對那人說道:“他走了。”
  對方回道:“好,我知道了,就按照第二個計划行事。”
  阿爾卡仍是用恭敬的態度說了聲是,對方便挂掉了電話。
  電話挂斷,阿爾卡眼中露出詭譎的光芒,口里自語道:“葉亦深,你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的!”
  葉亦深走出門之后,阿爾卡的手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阻擋葉亦深,只得任由葉亦深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葉亦深倒不擔心這些手下會對他怎么樣,他比較擔心的是那個神秘客,究竟她是什么來路?
  他一路往甲板上走去,阿爾卡的手下都沒有出來阻攔,直到他走上甲板,才有一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等一等,你要去哪??”那人伸出了手,將路擋住。
  葉亦深停住腳步,看出擋住他的人是稍早假扮警員的年輕人克拉克。
  葉亦深道:“我要找潛水艇,你也想要一起來嗎?”
  “潛水艇?”克拉克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幫我找潛水艇就讓開。”葉亦深想繞過他。
  “沒有老板的命令,你休想走。”克拉克的口气很凶。
  “你別鬧了行不行?你早上假扮警察來騙我,我都還沒有找你算帳呢,現在還來擋我的路,我要去找潛水艇,沒時間陪你玩,請你讓路,好嗎?”葉亦深覺得這家伙很煩。
  此時,又來了几個人,將葉亦深圍在中間,听到兩人對話,便有人起哄道:“收拾他!收拾他!”
  克拉克原本就看葉亦深不怎么順眼了,現在被眾人一激,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和葉亦深一較高下。
  于是克拉克說道:“听說你很能打,可以一個人對付十個人,可是,我一個人可以對付二十個人,也就是說,我一個人可以對付你兩個人。”他的口气狂妄得可以。
  葉亦深抬了抬眉頭,笑嘻嘻地說道:“那你真的很能打哦。”他四下看了看,手指數了一數,又對他說道:“你們這邊有差不多七、八個人,你可以和他們打一打,我在旁邊評分,看你是不是真能一個人對付二十個人。”
  克拉克不是個大將之才,一听葉亦深嘲笑他,臉色不禁漲得通紅,用著极气憤的聲調對葉亦深吼道:“你這個黃皮膚的小猴子,不給你教訓一下,你不知道我的厲害。”話剛說完,毫無預警地便一拳擊向葉亦深。
  葉亦深見克拉克一拳揮來,也不閃躲,忽然向前踩了一步,左腳剛好踩在克拉克的右腳上,而克拉克這一拳揮得太遠,沒有打到葉亦深,反而因為葉亦深的靠近不得不將揮出去的拳頭給停住,兩人面對面的站著,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從旁看去有一些好笑。
  克拉克沒想到葉亦深會不退反進,直覺之間便想把葉亦深給推開,而葉亦深早已想到他會推開自己,正在他欲出手的瞬間,向右輕輕踏了一步,剛剛好躲開克拉克這一推。
  克拉克正在气頭上,是以這一下是全力施為,想把葉亦深遠遠的推開,但是沒有想到葉亦深會突然站開,他整個人沒有受力的地方,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便狼狽地跌了出去。
  眾人圍著兩人很近,克拉克突然撞來,眾人都來不及閃躲,其中一人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被克拉克推個正著,立刻便向后飛了出去,背脊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葉亦深轉過頭去看了看那個被克拉克推飛出去的人,又回頭對克拉克道:“不錯,一個人了。”
  克拉克气得半死,回身猛力的一拳朝葉亦深揮去。葉亦深向后退了一步,拉過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并將他推向克拉克,那人只覺得被葉亦深一扣便全身無力,只得任葉亦深將他推向克拉克。
  葉亦深時間拿捏得剛剛好,克拉克這一拳揮來,這人也剛剛好上前迎向克拉克的拳頭,只听“砰”的一聲,那人已經倒在地上。
  克拉克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又听得葉亦深說:“厲害,第二個人了。”
  克拉克這會儿更气,看准了葉亦深站的位置,突然跳起來一個回旋踢,使力更猛,似乎想要一腳把葉亦深給踢死。
  可是,葉亦深不曉得怎么一轉,又晃到了另外兩個人的身后。
  克拉克見他站在兩個人的身后,怕自己又打到自己人,于是這一腳沒有踢完,便硬生生地收回。不過他這一腳真的是使力過猛,在這么猛的力道下要停下來,難免立足不穩,葉亦深見机不可失,上前一步,用腳在他腳下一絆,克拉克整個人便摔得倒在地上。
  葉亦深見他摔倒在地,覺得教訓他已經夠了,便舉起雙手來搖著道:“好了,不要再打了,就到此為止吧。”
  可是克拉克哪?听得下去,他一邊站起身來一邊狠狠的道:“你不要東躲西閃,有种我們好好的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厲害。”
  葉亦深心里想:“這家伙實在是太笨了,這樣子還搞不清楚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看來不把他解決了,他是不會甘休的。”
  “好吧,我們就好好的比一比,看看是你比較厲害,還是我比較厲害。”葉亦深說時已經看好了位置,往后退了兩步,站在甲板的邊上,靠近船沿處插了一枝旗杆,他向克拉克比了比手勢,要他站向前比試。
  “听說你是中國功夫的高手,我也學過几年的功夫,今天就用我的功夫來對你的中國功夫,看看是我們的功夫厲害還是中國功夫厲害。”克拉克一邊走向葉亦深一邊擺起了架式。
  葉亦深還以為他真的學了什么功夫,定眼一看,原來克拉克的架式是日本的空手道。
  由他站立的姿勢來看,應該也是學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當然,像他們這种佣兵不可能沒有兩、三下子的,所以會點空手道什么的應該是很平常的。
  葉亦深站在原地,并沒有擺出什么特殊的架式,只是雙手自然下垂,雙腳与肩同寬,不丁不八的輕松站著,令人看不出來他有什么招式。
  多數的老外學中國功夫,都很難學得其中的精髓,因為中國功夫不僅僅是身体的動作,還包含了許多應用的口訣,而這些口訣常常都是深奧難以理解的,有許多中國人都不很了解,更何況是這些外國人呢。
  所以,大部分的外國人都沒有辦法真正的學好中國功夫,能得其形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還要得其意呢。
  不過,日本的武術就不一樣了。日本人是很有計划的在推廣他們的武術,像空手道、柔道、合气道,他們將繁复的口訣全部簡化,只留下一些基本的呼吸和運气的方法,然后再用很簡單的標准將之分段,循序以進,既簡單,又制式,讓這些武術很容易地被一般人所接受。
  加上他們如傳教士一般的推廣,在西方世界得到了很好的成效。
  只听到克拉克大喝一聲,右拳一拳中宮直進擊向葉亦深,葉亦深斜退一步,順手操起了旁邊他早就看准的旗杆,往克拉克左腋空檔處揮了下去。
  克拉克沒想到葉亦深會用武器,這一擊著著實實地擊在他的左腋下,他“唉喲”了一聲,便抱著左腋倒了下來。嘴里一邊喊痛一邊罵葉亦深道:“你……你暗算我……”話還沒說完,葉亦深一棍又打在克拉克的背上,直打得他發出像殺豬般的叫聲。
  葉亦深將手上的旗杆往地上一丟,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做了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然后對克拉克道:“中國人有句話說:『隨机應變』,又有一句話說:『兵不厭詐』,這也是中國武術的一种,看來你對中國功夫不怎么了解。”
  克拉克還想再站起來,不過這兩下著實挨得不輕,搞不好肋骨都斷了兩、三根,他才一站起,便又倒了下來。
  他的伙伴有兩、三個人看情況不對,便上來扶著他下去,又有兩、三個人圍了上來,想要合毆葉亦深替克拉克出气。
  此時忽听得阿爾卡的聲音:“住手!讓他走。”便見她從里面走了出來。眾人听是阿爾卡,只得退了下去。
  葉亦深也不管其他人,向阿爾卡笑了笑,逕自走到游艇的后方,向海的方向招了招手。
  過沒有多久,葉亦深先感到一陣搖擺,然后便真的看到百公尺遠的海?面浮出了一艘潛水艇的上半部。
  葉亦深苦笑了一下,心里面道:“真的連海軍都來了,我看這一次恐怕很難善罷甘休了。”
  又過一會儿,潛水艇的船艙蓋被打了開來,先是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小兵站了出來,然后又走出一個身穿中校制服的軍官,和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人。
  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人拿了一個擴音器,對著這邊喊道:“葉先生,請你放下船上的快艇,我們再接你過來。”
  葉亦深覺得那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人的聲音非常熟悉,于是用雙手為成一個小圈,靠近嘴巴對潛水艇大聲喊道:“你是拉爾森醫師嗎?”
  “沒錯!是我!我剛煮好了咖啡,等你來喝呢!”那人用擴音器回道,口气中還帶著歡愉,好像葉亦深和他是多年沒見的好朋友。
  這人葉亦深确是認得,几年前葉亦深在美國調查一件人口失蹤案,拉爾森便是當時該案的負責人,他也是一個追蹤的好手,和葉亦深有過交流。
  葉亦深比了個“OK”的手勢,便到甲板旁,將鐵索綁住的快艇慢慢放了下去。
  葉亦深跳下快艇,才回頭對阿爾卡揮揮手:“這個我拿走了!”他從衣服里拿出了那一份關于遺失武器的資料。
  阿爾卡根本不知道他何時拿走的,愣了一下才領悟過來。她正想制止,葉亦深卻發動了引擎,往潛水艇的方向駛去,只留下一臉又恨又愕的阿爾卡在甲板上,怔怔望著葉亦深揚長而去。
  快艇很快地駛近了潛水艇,葉亦深將快艇停在潛水艇露出水面的部分旁邊,停下了快艇,他輕輕一個縱躍,便落在了二人旁邊。
  叫拉爾森的那人立刻上前來握住葉亦深的手,道:“歡迎光臨,葉先生。”并介紹旁邊的那名軍官道:“這是康迪斯中校,副艇長。”
  葉亦深很禮貌的握了握兩人的手,三人略略寒暄,便進入了潛艇之中。
  潛水艇在戰爭中,尤其是二次世界大戰,有著相當大的作用。不過,它的舒适性顯然和它的戰略功能不成正比。
  葉亦深才一進到艇中,便感到十分局促,遠不如阿爾卡游艇上的那份优閒和愜意,豪華那是更不必說了。不過葉亦深游艇坐得太多了,潛水艇卻還是第一回。
  眾人一路來到戰略研究室,這里大概是整個潛艇中唯一能稱得上“寬敞”的地方了。這里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一名身穿上校制服的軍官和兩名著西服的情報局人員。
  “我為你介紹一下。”拉爾森拉過葉亦深道:“這位是艇長,查爾斯上校,這兩位是我的下屬道奇和麥迪遜。”
  葉亦深向眾人點了點頭并握過手,自我介紹過后,葉亦深便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對拉爾森道:“奇怪,你們情報局怎么跑到人家潛水艇上來了?”
  拉爾森笑得很尷尬:“告訴你也無妨,我可是會暈船的,要不是這次的事情嚴重,我也不愿意到這么一個鬼地方來。”
  “什么事情讓你們跑了几万公里來到這里?”葉亦深笑著道,其實是有些諷刺的。
  拉爾森不是听不出來,而是他這种老油條早就練就一身“金鋼不坏”之身,和阿爾卡差不多。只听他平平淡淡地回道:“這是机密,不能說的。”
  “你們每次都說是机密,又有哪一件真的是机密了?”葉亦深還是那种嘲諷的口气,他又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說的是阿爾卡他們掉的那一支自動机槍,對不對?”葉亦深問。
  “你已經知道了嗎?”拉爾森回問道。
  “阿爾卡剛才已經對我說過了。”葉亦深道。
  “阿爾卡為什么會直接將事情告訴你呢?這件事情可是重大的國家机密,照理說她是絕不可能將此事泄漏出去的。”拉爾森說道:“而且,在你知道事情之后,她還肯輕易地放你走,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我想她肯放我走,絕對沒有安什么好心。”葉亦深道,同時心里想:“阿爾卡一定是認為假厄塔克南會再來找我,她無非是『守株待兔』,而且,追蹤一個固定的人遠比追蹤一個會隨時變化身分的人來得容易得多。”
  “這是我從阿爾卡那邊得到有關那柄机槍的資料。”葉亦深從上衣中拿出了那一份資料交給拉爾森。
  拉爾森接過,隨便看了一看,道:“阿爾卡肯把這么机密的資料交給你,她的用心實在必須要仔細思考一下,若不是她想利用你,便是想藉你散發假的消息出去。”
  “這一點我很清楚,可是我能怎么辦呢?明知道她想利用我,我還是得走,不然要我一直待在她身邊嗎?”葉亦深道。
  拉爾森賊賊的笑了一笑,道:“待在她身邊也是不錯呀,阿爾卡可是一個大美人,許多人都很想摶取她的青睞呢。”
  “原來你喜歡那樣的女人,看來下次我到美國去,得當面和你老婆談談。”葉亦深開玩笑的說道。
  拉爾森一听葉亦深提起他的老婆,立刻舉起雙手搖道:“我剛才所說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
  葉亦深看他那么緊張,不禁覺得好笑,也回他道:“我也是開玩笑的。”
  拉爾森白了他一眼,將話頭拉回主題,道:“我也覺得奇怪,你怎么會被阿爾卡給逮了去?”
  葉亦深便大概的說了一下早上的事,他知道拉爾森可能對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是以沒什么好瞞他的。
  拉爾森听完,沈吟了一會儿,便對葉亦深道:“看來,你是一個關鍵。”
  “我是關鍵?”葉亦深叫道。他之所以大叫,是因為自己如果被他們視作此案的“關鍵”,那么這些人必定會千方百計的盯著自己,甚至會用各种方法安排監視、竊听自己的一舉一動,結果就是自己整天被人緊緊的盯著,完全失去了自由。只不過現在他們搞不清楚葉亦深在此事件中占著的是怎么樣的一個地位。
  “你別開玩笑,好不好?”葉亦深又道,口气里透著几分沮喪。
  “我不是開玩笑!”拉爾森道:“阿爾卡一定也是這樣認為,不然她不會這么輕易讓你走。”
  葉亦深雖然完全不想承認這件事情确如拉爾森所言,但似乎又無其他可想的辦法,只得歎了一口气,道:“這倒是真的。”他停了停,問拉爾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拉爾森陰惻惻地笑了一笑,道:“當然是放你走羅。”
  葉亦深退了一步,指著拉爾森:“你休想找人監視我。”
  “我不是監視你,是保護你。”阿爾卡仍是那表情。
  “少來,我才不需要你們的保護!”葉亦深道。
  拉爾森回道:“你想想看,阿爾卡怎么可能會放過你?等你上岸之后,她一定會派手下跟著你,你一樣沒有自由,而且等到他們抓住目標,你沒有了利用价值,他們搞不好就會干掉你,你的處境便很危險。我們的人雖然跟著你,但對你只有保護而沒有其他的坏處。”
  “我不要!”葉亦深大聲說道。
  “你要相信我,我們是朋友,是不是?”拉爾森表情誠懇的對葉亦深道。
  葉亦深又歎了一口气:“你這种朋友,唉,也不知道是有好還是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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