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十章 初臨江湖會虎風


  時序雖值盛夏,但在夜里,卻仍有著習習的涼風!
  龍淵乘夜色,悄然离家,當晚出城,沿著官道,放馬疾馳,不多刻,便到達三天以前,救醫唐家慧珠的小靈山鎮。
  龍淵并不停留,縱騎若飛,越鎮而過!
  跨下黑馬,驃健神俊,腳程快似流星,加以夜涼如洗,龍淵心急,故此,直馳到第二天早晨,已离開即墨,有好几百里地了!
  龍淵在路上早又改易了顏容,左額之上,又長出一塊黑疤,故此,在“高密”休息落店之時,客中的客人与伙計,都無不面露厭惡惊訝之色。
  龍淵安之若素,在店中用過早飯,獨自到街上游逛一匝,購買了許多行頭!
  回房之后,龍淵立即將一身錦衣脫下,換了身粗布的月白衣服,長衫布中,活像個落魄的文人一般。
  俗語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話一點不假,但無論是佛是人,所裝的卻須要切合身份,否則若是那蓬頭垢面的叫化子,穿起一身羅緞,則不但予人不倫不類之感,同時,也必會引起他人的怀疑,他這身衣服的來處!
  龍淵將顏容不但涂成姜黃同時還長著個大黑疤,若穿著華麗,則不但引人注目,卻也令人起疑!
  但此際,他裝扮如落魄文人,配著那清瘦身材,帶病的面容,則不但令人深信,他是個游學的落魄仕子,同時也稍減厭惡,而略帶怜憫了!
  龍淵裝梳已畢,自覺十分滿意,小睡片刻,又自起程!
  在出門之際,龍致勇曾對他詳述地理情勢,龍淵記熟于胸,認准道路,直往江南馳去!
  自高密往南,有一條官道,經諸城,過臨沂,至邦城而入江蘇省界。
  龍淵坐下黑馬,果然不凡,奔馳若飛,又平又穩,更加善解人意,馴服异常,故此不出數日,已贏得龍淵的無比喜愛。
  龍淵為它取了個名字,稱曰“墨龍”,喻其毛色如墨,神俊似龍之意。
  一連兩日,越過諸城,第三日傍晚,已然將抵臨沂。
  那知天有不測風云,龍淵在馬上樅轡徐行,天邊突然出現了烏云。
  那烏云疾馳逾奔馬,眨眼間來至當空,嘩啦啦,風號雷響,傾盆大雨,當頭潑下!路上行人本來就少,烏云一現,更加走避無蹤。
  龍淵見狀,緲目四眺,只見左前方有一小山,山上翠木成林,蒼翠欲滴,林木間紅牆隱隱,似右一座廟宇。
  龍淵心想:“反正自己是出外游俠,目前也并無固定目的。如今大雨既臨,何不到廟中暫住一宵,免得淋成個落湯雞呢!”想著,龍淵已縱騎如飛,落荒向山上馳去。
  那知,馳至山腳,突然發覺了一件怪事。原來,那傾盆暴雨,如注而下,雖然馬頭馬尾,水濕淋淋,卻怎的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龍淵初甚惊异,繼而一想,猛拍了一下后腦,道:“唉!怎的我這么糊涂,竟忘了囊中的避水寶珠,具有分水的功效呢!”說著,心想:“現在已有恃無恐,正好赶上一程,到臨沂投店。”一帶皮韁,緩住疾馳之勢,方欲轉回大道,突聞得風雨聲中,自山上傳來打斗叱喝之聲。龍淵詫异陪|暗想,這是何人,竟然不避風雨,打斗相搏?
  好奇之心一動,自然想瞧個究竟!
  龍淵悄悄下馬,輕囑“墨龍”,在一株枝葉繁茂的樹下,暫避風雨。
  他自己微一長身,施展出無上輕功絕學,飛上樹巔,踏枝渡葉,向山上扑去。
  龍淵扑至山頂,隱身枝葉之間,放眼一看。
  只見山頂上竟是一所道觀,那道觀建筑宏偉,幅員极廣,占住了整個山頭。
  觀門前大理白石,雖就一座丈八牌坊,上有斗大的四個金漆草篆“茅山道觀”。
  牌坊下,有一塊十丈方圓的廣場,場中綠草如茵,被暴雨沖刷得格外可愛。
  但,遺憾的是廣場中央,正有四名道人,一個個手執寶劍,圍攻著一名少年!
  那少年身著淡青勁裝,雙手分執著兩柄燦銀虎爪,面目俊秀,身法矯健,正是那個不分皂白,迫龍淵動手的虎雄!
  那虎雄果然了得,雙手施開飛虎十三爪式,抓、拍、劈、刺,風生呼呼,勁風四溢,不但逼住四名道士的凌厲攻勢,勁風到處,地上的翠綠草地也被刮了起來。
  他們惡斗不休,一個個出招狠辣,若似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一爪一劍,將對方劈斃當場!
  龍淵在一旁看著,只皺眉頭,心中頗不值五人的狠辣打法。
  但,一來雙方似功力悉敵,一時尚難分高下;二來,他鬧不清其中的結仇經過,不便貿然現身,出聲勸阻。
  因之,龍淵在樹上靜觀戰,等候著戰場變化,同時,也借机觀摩雙方的爪式劍路,有何出奇破綻之處。
  正當此際,道觀中霍然傳出一聲清嘯,嘯聲高亢,震人耳鼓。
  龍淵聞聲,方在暗忖:“這人好深的內功”,霍見那觀中,隨嘯聲飛縱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投入場中,現出來一位年約五旬的清懼道人!
  那道人一身鵝黃道袍,頭戴黃粱冠,領下黑髯過腹,雙目炯射攝人寒光,神色間冷傲逾桓,一望而知,必是個心冷气傲,功力高絕的人物!
  龍淵心中一動,不由得為那虎雄擔心,怕他不敵。
  那道人炯目四跳,陡然開口,喝道:“都給我住手!”這一聲喝,聲音不高,听在那場中五人的耳中,卻不啻一聲焦雷,震耳惊心。
  虎雄聞聲,顏色微變,雙爪一緩,另四名道人,“刷”“刷”數聲,各個躍開,向后來的道人,無言的稽手一禮,啞沒聲息還劍入鞘,并排站向那道人身后!
  那道人神態傲极,滿面不屑之色,冷冰冰打量虎雄一眼,轉而把頭一仰,雙目上視,開口問道:“你這娃儿,是那里來的?看你招式,系屬華山天机牛鼻子一脈,為何無端跑到我這茅山道觀來撒野?快快從實招來?”
  那虎雄自從老道現身喝止,退往一旁,早已在運功蓄勢,凝神戒備!
  及听那道人如此目中無人,像審問犯人一般,已似忍耐不住!
  只見他雙眉一場,雙目霍孕煞机,但似有所顧忌,煞机一閃复隱,亦是大剌剌,回答說:“少爺正是華山天机真人門下虎雄便是,老道何人?……”他一語未畢,那老道霍的仰天長笑,聲似裂帛。
  那道人身后,四名道士,一個個皺眉疾退,似乎受不住他那刺耳的笑聲。
  龍淵距离中場,足有五丈,加以丹鐵神功,鍛練得出神入化,故此僅覺得有些刺耳。
  但那虎雄,距离既近,內功真力,又無法与道人匹敵,這時敵對相峙,更不便示弱后撤,那份活罪,可真是難受之极。
  只見他雙頰驟白,周身震顫,雖极力運力相抗,卻仍是混身泛力,冷汗直流。
  那道人瞥見虎雄這等情況,冷“哼”一聲,霍然停笑,冷然嗤道:“我道你小子有多大道行,敢情連大聲都受不住,真難為天机那牛鼻子,竟能放心,讓你下山。”說罷,,雙眼一睜,精光暴射,語音轉厲,說:“道爺若非怕江湖人恥笑我以大欺小,憑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作為,到我這茅山觀前叫陣的態度,就不把你立斃當場,也非得留點記號不可。”
  “不過,道爺与你那牛鼻子師父,有過數面之緣,今看在他的份上,放你下山。”虎雄佇立當場,被道人一陣辱罵,直气得俊面,又青又白,怒火升騰!
  須知,虎雄自出道以來,向未敗北,早已養成目中無人的狂妄性格,向來只有他責罵人家,卻未有一次如此辱罵!
  這,如何能受得了!
  但,虎雄深知,對面這老道人,性情极為偏激,在此五者中,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令人頭痛的一流人物。
  過去,自己自負飛虎爪舉世無匹,今日一見,老道人盛名不虛,功力精深,竟出乎意料之外。
  自己若不見机早退,一個不巧,便不喪命,全身而退也難得。
  虎雄眸珠連轉,忍了又忍,將滿腔重怒之火強行壓下,雙爪一合,執在左手,道:“道長想來是茅山掌門——逍遙真人了,道長既与我恩師相識,目下這檔事就做罷論,虎雄就此告別……”
  說著,雙手虛拱,轉身一掠,向林中扑去。
  龍淵心中雖不免有些不平那逍遙真人的盛气凌人的態度,但見虎雄能忍气吞聲,和平离開,便也准備离開。
  故此,他在那虎雄轉身一惊之際,伸手一撥枝葉,尚未長身。老道逍遙,竟已發覺,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樹上,再不出來,道爺可要親自去請了!”此際,風雨雖住,龍淵撥弄樹葉,那樹上的水珠,紛紛而墜,故而老道發覺。
  龍淵經驗不足。听他語气,似乎早已發現了自己一般。
  因之,心中暗惊,這老道果然厲害,微一遲疑,現身抑或就走,霍聞觀內鐘聲亂響,那逍遙真人,大喝一聲道:“姓虎的小子回來,樹上的小子,再不下來,可別怪道爺要出手了!”
  龍淵在樹上向觀內一看,只見那觀后有一房屋,濃煙忽起,火舌亂吐。
  同時里,房脊上顯出一條纖巧的身影,雙手分執一劍一籃,疾逾風飄枯葉,向觀外逃逸,但,剎那間,突然有數名道士,冒出屋面,疾若流星赶月,分四方紛向那身影,圍了過去。
  龍淵急切間猜不出其中緣故,陡然間,一物夾帶著銳利風聲,襲体而致!
  龍淵一凜,右手自然而然的,施出了分光捉影之法,輕輕一抄,已將來物抄住。但抄雖抄住,卻又猛的吃了一惊。
  皆因,那被他抄著之物,不但勁猛勢疾,震得他右臂虎口微微發麻,同時竟還是一塊方寸大小的翠綠草皮。
  這等摘葉飛花的功夫,竟有如許力量,將龍淵手臂震麻,則豈非十分惊人?
  龍淵暗忖:“既然老道曉得了自己在此,誤會是与虎雄一党,則自己非現身說分明不可。再者,那觀內纖巧的身影,分明是個女子,她為何會在茅山觀內,偷偷的放火?”想著,抬頭一看,只見那逍遙道人,凝立場中,滿面惊怒之色,雙目炯炯神光,環視四周,那虎雄此際,停身林邊,一臉焦灼之色,注視觀內。
  龍淵見狀,知道虎雄,必是和那女子一路同來,虎雄故意在觀前叫陣,吸引道士的注意,而那女子,卻悄悄偷進觀去,放火燒屋。
  此際,觀內屋上,涌現十數名手執長劍的道士,分三面向那女子進迫。
  那女子不知是計,便向無人攔阻的這面奔來。
  虎雄瞥見此情,頓陷入進退維谷之境,明知留下必定吃虧,卻又不能不留。
  這几件事,看來多占篇幅,動作卻都快极。
  龍淵在一瞥之間,早已溜下樹來,緩步踱入場中。
  逍遙真人,在北五省內,功力算得上一流高手,适才施展摘葉飛花手法,彈出一塊草皮,射入顯可藏人的地方,以他自忖,那藏著的人,既然不慎弄出聲音,功力決不會高,這一塊草皮,無論是打在他身上何處,必然會皮開骨折,跌下樹來!
  那知,草皮射去,如石沉大海,不但未見有人呼痛跌下,甚且連樹枝也未摧折,宁非怪事?
  逍遙真人,心中暗惊之余羞火頓熾。認為來人,必与虎雄,及那放火的女子,屬之一党,故意挑釁,輕視勞山。
  因之,他不哼不哈暗暗運真力,立志先不管樹上那人,但等觀中徒眾,將那女子迫過這邊時,舉掌一擊斃殺,以觀虎雄与隱身人物的反應,再做定奪。
  對虎雄,老道深知華山天机真人,出名的護短難纏,再加華山派人多勢眾,雄踞一方,若不留情面的打了小的,那天机牛鼻子,決不肯善罷甘休!
  故此,逍遙真人,遲遲不肯下手。
  詎料,就在逍遙真人,暗定決策之際,龍淵竟溜下樹來,踱往場中。
  場中,虎雄一見龍淵,立即認出,他正是數日之前,戲弄自己的龍凌云,心中一時泛起又恨又气的味道,同時里,他卻也暗自希冀,龍淵能率先出手,拌住逍遙,自己可乘机逸去!
  逍遙真人,瞥見林中走出的少年,一臉姜黃,似是大病初愈,臉生惡疤,丑怪逾常,穿著打扮,文質彬彬,雖然是步履穩健,態度安詳,卻毫無練武人應有的特征与气質。
  若非是适才的一塊草皮,失蹤得可疑;若非是少年,剛好從那方樹下走來。他還真當是何方的游學仕子,誤入了茅山要地呢?
  但,既或可疑這少年是武林人物,逍遙真人卻并不放在心上。
  在他的眼中,龍淵既便會武,功力也必在虎雄之下,那,又何足于挂怀呢?
  故此,逍遙真人,冷電般盯了龍淵一眼,冷哼一聲,竟然不屑理會,轉過身去,專注于觀內去了!
  龍淵見狀,心中暗樂,卻對虎雄微一拱手,招呼道:“虎兄別來無恙?可還記得在下龍凌云嗎?”他這是客气話,同時,他私心之中,卻也喜歡虎雄的外貌英俊,風姿不凡。
  但虎雄卻誤會他是有心諷刺,話里有骨,冷冷的“哼”了一聲,忽的心中一動,隨即也拱手還禮,笑道:“龍兄來得真巧,小弟正在這為難呢?”逍遙真人聞這一問一答,知他倆是素識,心中更气,冷笑一聲,轉過身來!
  虎雄此際,卻不在意,一掠欺近龍淵身前五尺。只听龍淵笑答:“虎兄何事為難,可能說与在下听听?”虎雄聞言,正中下怀,微微一笑,大聲道:“龍兄有所不知,小……,弟有位朋友,姓風名蘭,乃是武夷山武夷婆婆的孫女,小弟与她結伴北上,中途為追一賊,分离數日。前途再見之時,那風蘭道,有一茅山妖道,見她生得貌美,向她挑逗多次,是她气憤不過,將妖道打傷,卻被逃去。龍兄不知,那風蘭深得她婆婆真傳左劍右藍,不但精奧絕倫,也最是任性不過。當時,小弟勸她,妖道既未得逞,又被她打傷,此事何必再予計較?但風蘭不听,堅持要來這茅山,找那道士不可。小弟深知,茅山掌門逍遙真人,不但与家師有舊且還功力獨步,北五省罕見其敵。茅山門規一向极嚴,何能容有這等敗德的弟子,存于觀中?故此小弟极力勸阻。風蘭不听,乘小弟不覺時獨自离去,小弟往來察覺,赶來欲加阻止,那知方到現前,便被四名年輕的道長,群起而攻,使小弟百口莫辯,如今……”
  他這一篇說詞,頭頭是道,說來頗是動听。
  他并已大聲風蘭來歷說出,故意讓逍遙真人听見,有所顧忌!
  皆因,那武夷婆婆,乃武林中一脈异枝,功力精深高絕,成名于五十年前,与天下第一劍獨孤客齊名。
  只是,這武夷婆婆,遠居于武夷山巔,少履人世,功力雖高,卻從不愿意多管閒事。
  只有一次,獨孤客成名之初,遠游武夷,与武夷婆婆、相約較量,比斗五天五夜,終因一劍之差敗北。
  這一來,武夷婆婆,雖然敗在獨孤客劍下,卻因之名動宇內,聲名大震。
  皆因,那孤獨客,出道稱尊,宇內罕其敵手,中原各大門派,無論那個,單打獨斗,無不敗北于百招之內。
  這武夷婆婆,過去少為人知,卻不料竟堪与孤獨客匹敵五天五夜,豈非是惊人罕世的奇跡。虎雄深知這椿典故,所以提出武夷婆婆的大名,期收敲山鎮虎的功效,好令那逍遙真人。不敢妄下殺手。
  另一方面,虎雄在言詞之中,暗暗將逍遙真人吹捧一番,提出他与天机真人有舊的一段。好使他不好意思,對一個后生晚輩下手。
  果然、,逍遙真人,雖仍然不忿風蘭的放火燒觀,卻也由于暗存顧忌,改變了一舉斃敵的主意。
  致于龍淵,入世不深,自然更相信虎雄所言,句句是實,暗暗決定,設法代雙方化解冤仇!
  其實,虎雄的話,只說對一半,前來放火,實則是他的主意。
  皆因,虎雄對風蘭傾心相愛,將風蘭視為禁臠。
  半月之前,他与風蘭結伴北游,途遇花叢陰煞卜祥,在魯東一帶采花作案。
  那風蘭生具俠骨,下手阻撓,將花叢陰煞,擊成重傷。
  俗語說:“除惡務盡”,但那花叢陰煞卜祥,功夫十分了得,雖受重傷,仍被逃脫。風蘭立意除惡,便提議与虎雄分途搜索,務期將卜祥尋出擊斃。
  虎雄往東,直找到即墨附近的小靈山鎮,正巧遇著龍淵,大打出手。
  龍淵知他誤會,同時又存心結納,始終不曾還手,虎雄使盡所學,不能得手,含恨离開,气得放棄搜求,而徑去找那風蘭。
  風蘭在臨沂山區一帶,當然找不著卜祥,但卻遇著個茅山道士,那道士見她年輕美麗,孤身一人,便以游詞挑戲。
  風蘭正因尋不著淫賊生气,這一見道士不良,那得不气?
  气憤之下,施展出家傳絕學,將道士狠狠打了一頓,并不曾要他性命!
  后來,虎雄尋來,兩人會合,風蘭說起此事,虎雄竟然大怒!
  他得知道士,系出茅山,便一意主張,上茅山找這逍遙真人理論出嗔!
  前文表過,虎雄自出道以來,未逢敵手,養成了自大自傲性格,自認為天下舍其師天机真人之外,世間几乎無与他匹敵的高手。
  雖然与龍淵一戰,惊覺自己的功夫,不敵龍淵,但骨子里狂傲,仍不稍消!
  故此,他主張兩人徑趨茅山,一明一暗,由他在觀前叫陣,說明來意。
  若茅山一系,講究義節,將淫賊交出便罷,否則,那風蘭隱在暗處,便放他一把野火,燒盡那藏垢的茅山道觀。
  風蘭出道未久,性极頑皮淘气,加以功夫深得真傳,正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她聞听虎雄計划,立即首肯,兩人越近茅山觀之后,分途行事。
  那知天公偏不作美,當虎雄在觀前与人動手,她正要放火之時,豪雨突降,百物盡濕,一時怎的也引不著火。
  后來,好不容易,風蘭找著堆放干草的棧房,方一燃起。便自為道士惊覺,出動了大批徒眾,救火捕人。
  風蘭見已被人發覺,正欲依計遁走,不料想道士人多勢眾,已三面圍攻了上來!
  風蘭性雖頑皮,稟性卻极仁厚,她自覺与道士并無深仇大恨,不愿使用辣手傷人。
  同時里,她處身屋脊高處,遠遠瞥見,觀前虎雄并未撤走,觀前雖站著的數名道人,亦未動手打斗,她以為虎雄正在与道人理論,故此,便向這方,飛馳掠來!
  那知虎雄,竟將過錯全推到她的頭上,雖然立意并不太坏,确非君子人所應欲施的詭計。
  虎雄話未說完,風蘭已疾捷掠至,身上未致,半空里已然開口叫道:“虎哥哥,我點不著火嘛!你与道士談好了嗎?”逍遙真人,聞言雙眉驟揚,深深不滿,這女孩子太已目中無人!
  龍淵心中一樂,倒覺得這女孩儿,純真得令人可愛!
  虎雄劍眉微皺,住口不言,心里頭卻直在埋怨,風蘭不該闖進來,沒頭沒腦的說出這話!
  風蘭可不管人家的想法,搞身佇立在虎雄身畔,閃動著烏油油一雙大眼睛,打量場中,目光一触到龍淵的面孔,霍地一笑嫣然,恍似百花齊放!
  虎雄看在眼中,心中嫉火突起,冷哼一聲,面色驟轉陰沉。
  龍淵閃目打量,心頭砰然。
  只見那風蘭,体態亭亭,身著淡藍勁裝,腳下鳳頭藍緞蠻靴,腰中束一條淡藍紗中,秀發漆黑,長發垂背,以一方紗帕束住,纖纖素手之中,左手執著柄寒鐵所造的寶劍,寒光閃閃,右手挽一只小巧花藍。花藍里鮮花朵朵,五顏六色,鮮艷之极,其中有玫瑰,有百合,有杜鵑……竟然集四時名花成一大全。
  但,花艷不如人艷,花嬌怎比人嬌?
  那風蘭停立當地,竟如同空谷幽蘭,像煞是散花仙子。
  若非那雙眸眉梢与唇角,在在顯示著一股純真高雅的天真稚气,若非是著身勁裝,如不疑她是天仙謫世才怪!
  龍淵暗暗拿她与心中的天人——慧姐姐相較,竟覺得兩人的气質雖然相异,而美貌則如同春蘭秋菊,分不出軒轅高下來!
  因之,他會見風蘭對他一笑,也不由情難自己的還報莞爾!
  風蘭尚有點孩子气,初初她瞥見龍淵,只見他面孔,邊黑邊黃,覺得好笑!
  那知,當龍淵還報一笑之際,她竟然被他的若含深意的一笑,羞紅了雙頰!
  她疾速的收回目光,垂低了粉頸。同時,竟生平第一次,自芳心深處,產生出砰然的异樣之感。
  不過,這時她已來不及回味与思量。那邊,站著的逍遙真人,已經在說話了!
  風蘭遂又抬起頭來,有意無意,似喜似嗔的瞟了龍淵一眼,耳中卻听逍遙真人道:“小姑娘。你便是風蘭嗎?為何無緣無故,放火燒我的茅山道觀?……”風蘭年方十六,最討厭別人說她小,此時見老道這般稱呼,不由犯了小性,未等逍遙真人話罷,便自“嘩”了一口,道:“老雜毛,什么小姑娘大姑娘的,姑娘看著這房子有气,愛燒就燒,你管得著嗎?”
  虎雄在一邊听看,心中吃苦,怕她惹翻了老道,難得收場,伸手輕拉風蘭衣袖,低聲急道:“蘭妹……”叫著,复連連以目承意。令風蘭住口。
  那知,風蘭不但不听,還驀地一揮衣袖,退后三步,轉對虎雄發脾气,說:“怕什么……這老雜毛會吃人?你要怕,先跑就是!”虎雄俊臉一紅,心中又愛又恨,卻又拿她沒法。
  龍淵在一旁,見風蘭小口嘟著,形態惹人有趣,“噗嗤”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虎雄轉頭惡狠狠瞪他一眼,逍遙真人也不由看了過來。
  風蘭聞聲,瞥見他的笑容,竟又自覺心頭驟跳,怒气頓時滅了數分!
  龍淵見眾人都在望他,心中也覺不妥。
  因之,便乘机舉手微拱道:“道長請了,在下龍凌云,路過貴地,發現道長与虎兄等爭執,經從旁觀察,深知雙方均屬誤會,好在風姑娘雖圖縱火,并未發成巨災,道長与虎兄等師長,又居舊識,俗語說:‘不看金面看佛面。’道長一代高人,何不就此罷論,以免傷及三家和气,有違武林之旨呢?”
  逍遙真人雖得手下報告,屋舍并未被焚坏,但如不將縱火人懲處一番,傳入江湖,豈非坏了茅山一脈的名聲。
  但若要動手,虎雄与風蘭背后,都有不可輕侮的師長支柱,打了小的,那老的豈肯甘休?
  故此,他心中生气,一時卻躊躇不決,應該如何處置。
  此際,龍淵開口,竟任和事,逍遙真人心中一動,接口冷笑一聲道:“閣下路過,既然熱心涉足相勸,道爺自不忍過拂好意,不听良言。不過,閣下應知,武林中也有個規矩,欲管閒事,則必有過人的份量。”
  說著,微微一頓,冷冷的掃視三人,繼道:“故此,道爺請閣下顯露兩手絕學,若閣下能連胜本觀弟子三人了,道爺便依你所勸,放過不究如何?”龍淵一听,怎的勸架不成,反將事情弄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風蘭見老道不找自己,卻拿話暗扣那弱不禁風的過路之人,心中頓時又生起气來!
  虎雄正中下怀,竟然色喜露笑。
  龍淵瞥見風蘭不忿欲言的樣子,知她心意,不愿她再与老道打起來,便赶緊道:“道長既如此說,在下謹尊台命,不過,在下才學淺薄,完全是抱著息事宁人的態度,与道長門下高弟過手,也是抱著互相印證的意思,故請道長諭知門下高手,點到為止如何?”
  逍遙真人,見龍淵一味謙和,態度沉穩,心中實在摸不清,他到底多深多淺,聞言一尋思,道:“少年人多半气盛,像閣下這等謙和,實屬少見,道爺依你所請,決不讓門下傷你就是!”
  說著,回頭向身后一大堆道士看了一眼,喚道:“法塵,你出來与人家比比掌法,剛才的說,你听到了嗎?”那法塵稽手應聲:“弟子省得。”緩步而出,佇立當場。
  龍淵一看,那法塵年約三旬,面白無須,中等身材,体型略肥,雙目炯炯有神,一望而知,內功深厚,武學必已盡得神髓!
  法塵乃是逍遙真人座下第二弟子,素以掌力雄厚見稱,超越同輩。
  這時領命出陣,卻未將對面這奇丑的后生,看在眼里。
  只見他大剌剌,往場中一站,舉手一拉,脫去外罩的道袍,隨手一掄一丟,“呼”的一聲,道袍纏成一棍,飛向身后,被另外的道士接去,露出一身短打來!
  這一手,雖与“纏濕成棍”是同一手法,卻比“纏濕成棍”稍難。
  須知,道袍又薄又干,毫無粘力,若內力未達借物傳力境界,布衣脫手上立即散開,必然不能及遠。
  法塵露這一手,其他道士,同喝暴彩。風蘭看在眼內,不由大大為龍淵擔心起來!
  龍淵知他有意眩露,微微一笑,卻不除衣,仍穿著他那件月白長袍,虛虛拱手,道,“閣下好一手借物傳力的內功,龍凌云在此候教,盼能掌下留情。”法塵見他客气,便也拱手抱拳,道:“施主過獎,法塵慚不敢當,靜候賜招!請!”“請”字出口,腳下暗踏子午樁,兩臂平舉,抱拳當胸,雙膝微屈,腰部微伏,頭部微昂,正是茅山天罡掌法的起手式——“仰觀北斗”。
  龍淵仍然是飄然閒立,毫無戒備,便雙手虛虛一拱,同時也道聲“請”字,便自佇立不動。
  法塵見狀,一方面疑他不懂武功;又一方面疑他功力深絕,故意的輕視自己。
  他既不脫衣,又不進招,自己無論怎的,先小心發兩招試試。
  若他真不會武,自己收得住勢,若真的功深不測,則可痛使重手,打他個措手不及!
  法塵想著,早已運气三匝,一亮掌心,盤身繞步。欺近二尺,繞到龍淵左側,低喝聲“打”,右掌一翻,用出三成真力,向龍淵左肩閃電般拍了下去!
  龍淵聞風聲,疾而不厲,心知這法塵,暗存仁厚,未用全力。
  但等掌到,驀的搖肩滑步,正面錯身,輕舉左掌,“天王托塔”式,向上迎架。但聞得“啪”的一聲脆響,一接即分,竟然是力力悉敵!
  法塵一招試出龍淵會武,雖仍未測出功力深淺,卻知他必然懂得對陣之法。
  因之,低喝一聲:“小心。”左掌一撒,右掌加上二成真力,挾帶勁風,一式“單憧掌”法,向龍淵左脅之下推去。
  龍淵對法塵心生好感,第一次對掌,僅用出与他相同的力量。
  這時一見他單掌推來,不再接架,腳下一滑,身法展開。如行云流水,溜到法塵背后。
  右掌“倒打金鐘”,向身往法塵背上打去。
  法塵一掌推出,打入空檔,背后勁風壓体而至,左掌不收。
  順掌式滑前一步,身軀半轉,右掌向后一揮,“回頭望月”,“啪”的一響,雙掌又自擊在一齊。
  不過,他兩人用力相等,掌雖對上,仍然分不出強弱。
  故此,雙掌一合乍分,各展開身,轉身相對。
  法塵施展開天罡掌法,足踏七星方位,運掌如山,閃電擊出!
  龍淵不愿使法塵落敗丟丑,并不施展絕學,運用玄天掌法,盡力收斂四溢勁力,与法塵斗在一起。
  一煞時,但見人影交錯縱橫,掌影如山涌起,勁風呼呼,气流急轉。
  雖然在草地上沒有砂石飛揚的現象,但那早先被虎雄等人掘起的草皮,卻不由冉冉四散,吹滾甚遠。
  場外,逍遙真人,仔細觀察龍淵的掌式變化,愈看愈覺陌生,愈看愈是惊奇。
  憑他數十年闖蕩江湖的經驗,會過多少高人?對江湖各派絕學,雖不敢說會,但卻一眼便能分辨得出來!
  如今,這位毫不起眼的奇丑少年,不但看不透他的來歷。卻還發覺,他所施用的掌法,竟然是玄妙無匹。
  若不是龍淵不懂他自己掌法的精奧變化,便必是他故意留情,不肯施展全力。
  反觀法塵,施盡了天罡掌法之精要,卻僅能保持不敗,要想取胜,卻是難而又難。
  故此,逍遙真人又惊又疑,猜不透龍淵,是多深多淺,什么出身來歷。
  在另一邊,虎雄与龍淵雖動過手,卻等如還未見他施展功夫。
  此際一見,雖惊于他所施掌法,為平生僅見,卻私心覺得不過如此。
  虎雄認為,如自己上場与龍淵對敵,只要他不施展那天所用的鬼步法,則自己憑一只燦銀虎爪,取胜并不太難!
  風蘭小孩子心性未除,見兩人打得如火如荼,十分熱鬧,龍淵又出乎意外的掌法精深,便一個勁儿的拍掌叫好,為龍淵加油!
  虎雄看在眼里,口雖不言,心中卻又對龍淵,更加了一份嫉恨。
  場中,龍淵將玄天掌法,僅使了五成,已与法塵的十成功力,可以匹敵。
  他為不令法塵難堪,便不加重,一味的以五成功力,与法塵比斗著。
  故此,在他打來,瀟瀟洒洒,絲毫不顯吃力!
  但法塵此際,將功力運致十成,舉掌投足,勁風隨至,仍然奈何不得對方。
  他心已明白,龍淵是有意相讓,就憑那股輕松瀟洒的風姿,自己也決非其敵。
  他心中暗暗感激,卻也暗暗叫苦。
  因若是不分胜負,則誓必要一直斗下去,時候一長,對方或不要緊,但自己這十成功力施開,消耗真气真力,极其快速,再這么下去,豈非要活活累倒?想著,手下并不稍停,恍眼間,已打過六十余合。
  場外,逍遙真人,瞥見二弟子法塵,頭頂見汗,知道再比下去,已然無濟于事,于是,他大喝一聲道:“住手!”場中兩人,如響斯應,各自躍開。
  龍淵落地,面不紅气不喘,虛一拱手,對法塵道:“道兄掌法精奧,小弟甘敗下風。”法塵一聞,面上一熱,舉油抹著額上熱汗,說:“龍施主過獎,成全之德,小道永志不忘,就此謝過。”說著,微一稽手,龍淵連忙還禮。
  法塵复轉對逍遙真人稽手,方待有言。
  逍遙真人大袖一揮,說:“下去吧!”法塵應“是”退下。逍遙真人,哼哼一笑,轉又向龍淵道:“閣下功力不凡,不知是何人門下?”龍淵聞言一怔,心說:“你問這干嗎?我其實算何人門下呢?”說真的,龍淵的武學,是集天下武學之大成,卻并無固定的師父。
  勉強說有,那該是云慧。但一者云慧不以師長身份自居;二者如今龍淵發覺,他与云慧,是兩相悅愛,有朝一日,終將結為夫妻,永不分离,則如以之為師,不但名份不合,亦必會被天下人恥笑兩人逾越亂倫。
  故此,龍淵也万万不能承認,云慧為他師父,以免自找麻煩。
  但,如今逍遙真人問起師門,則如何回答好呢?
  龍淵不善說謊,微一遲疑,答道:“道長有所不知,在下師門,無門無派,師長均已過世,不提也罷!”逍遙真人聞言,冷“哼”一聲,道:“好,好,閣下既如此說,道爺也不便強人所難,如今掌法比過,再由道爺,親自与閣下,印證一下劍術如何?”龍淵聞言,又是一怔。
  皆因,方才者道明明說過,要門下弟子出馬,怎的方比了一場,便換上他自己來呢?
  其實逍遙道人,見龍淵的掌法玄奇,功力似實若虛,令人難以測透。
  再加雖然面孔奇丑,身架骨骼,挺秀不群,乃上好的練武之格。
  此際這等年輕,已然如此了得,若假以時日,多加鍛練上豈非要凌駕各派之上,成為“孤獨客”第二嗎?
  逍遙真人如此一想,突生嫉才之念,這一听他說無門無派,更加動了殺机。而立意將龍淵格殺劍下。
  風蘭在一邊听見老道要親自下場,芳心又惊又气人忍不住開口罵道:“老雜毛,你要不要臉,适才你說的話,算不算數……”逍遙真人被罵的老臉驟紅,惡狠狠掃她一眼。
  虎雄嚇了一跳,赶緊連施眼色,不讓她開口。
  風蘭天不怕地不怕,根本誰也不理。還是龍淵看不過去,笑著打斷風蘭說頭,道:“姑娘不必介怀,道長既看得起在下,好在是互相印證,點到為止,在下能瞻識茅山絕學也正是求之不得呢?”
  風蘭恨恨的白了龍淵一眼,肚里暗惊罵:“傻小子不知好歹,姑娘主持正義,責備老雜毛食言而肥,你倒護著他起來,好,等一會,你要是打不過老道,看我管不管閒事,……我介怀?我介怀個屁,像你這丑樣子,死了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風蘭這樣想著,但一轉念,想到他那种難以形容的笑容,卻又不由后悔,自己不該心里罵他,她想:“他丑,可是天生的呀?他自己有什么辦法改變掉呢?我怎能只為他丑,而罵他呀?其實,他的性情,不是好得很嗎?他多么謙和!他不像虎雄,他沒有那种目中無人,處處自以為是的狂傲。他處處為別人設想,不是嘛!方才他明明可以打敗法塵,卻一直与他保持平手的樣子。……再說,再說,他那种笑容多奇怪,多可愛呀!(想到這里,不知是由于害羞仰或是興奮,她的臉紅了。)他的牙齒又白又整齊,嘴唇掀動,頰上還有兩個圓圓的酒渦呢?他的眼睛,又大又黑,同時也會笑,笑起來會發光,一閃一閃的?像要閃到我心里來了。……唉!若是他不那么黃。左頰上要是沒有黑疤,該多好啊?我想,我一定比現在更喜歡他。(她的臉更紅了。)我想,我會比喜歡虎雄更喜歡他的!”
  想到虎雄,她不由抬起紅暈未褪的螓首,對虎雄看去。
  但一看虎推,卻見他正一面嚴肅緊張之色,緊盯在場中。
  他順著虎雄的目光,迅速對場中一瞥,頓時大吃一惊。原來,适才她想得入神,不曾注意到場中之事,而此際場中,龍淵与逍遙真人,已各執一口利劍,打了起來。
  風蘭忍住緊了緊手中的左劍右藍,欺近數步,下意識里,准備著万一龍淵不敵,好下場來搶救。
  實則,龍淵雖因缺乏臨敵經驗,弄不清自身的功力与逍遙真人相較,是否有遜色之處。
  但,他在家中之時,卻听他父親——過山龍龍致勇講過,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劍術劍路,与各門各派的成名人物。
  因之,龍淵也早就知道,這茅山派掌門——逍遙真人的盛名,与他的劍法优劣之點。
  說起這茅山劍術,在北五省中,堪稱是首屈一指,天罡刻法,算得上是北五省的一絕!
  這天罡劍法,以奇詭辛辣變化繁多為之特征,一劍施開,按天罡七星方位,共七七四十九招,循回游擊,綿綿不絕,若不知底蘊,誠令人防不胜防,生出招架無從,力不得心之歎。
  但使這天罡劍法,必有兩個先決條件。
  第一自然是內力充沛,劍發有力。
  第二則必須身法輕靈,輕功有獨特造詣。
  若以上兩點,備具一身,劍術施開,自然能行蹤飄忽,踏位确准,發揮出天罡劍術特點,克敵制胜。
  若兩者不能相配,內力不足,則陡具花招,不合實用。輕功不靈,則身法施展不開,而只能在一方發劍,便使劍術,大大的打了折扣。
  過山龍龍致勇,曾經對龍淵分析,若遇著茅山高手,使用出天罡劍法,則不必管他如何變化,以不變應万變,即或不胜,自保必無問題。
  所謂“不變”,便是能搶先在對方未出手時,占住天樞主位,拆招還擊。
  這天樞之位,乃天罡之主,若預先被人搶占,天罡劍法的先机已失,無論變化再妙,若不能攻克此位,等如是零。
  龍淵受此明教,心中有恃無恐,故此在逍遙真人挑戰之時,心雖不忿他出爾反爾,卻躍躍欲動,想斗斗天罡劍法,到底有什么惊人特异之處。
  逍遙真人,見龍淵代他辯護,自愿出戰,心中不但不覺羞漸感激,反暗罵:“這小子死期已至。”他反手抽出著青鋼長劍,見龍淵并無寶劍,便責令門下,借他一把。
  其實,龍淵的丹血寶劍,向不离身,只因那劍短小,藏在長衫之中,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過,龍淵深知。自己的丹血寶劍,吹毛斷鐵,削鐵成粉,普通兵刃,一触即斷,若用以對伙付宵小,倒是無可厚非。
  今若將這位狂傲的茅山掌門,寶劍劈折,豈非令人家下不來台?
  他如此一想,便不再取用丹血寶劍,而使用茅山門下送過的一柄普通長劍。
  逍遙真人過去一直未將龍淵估得多高,故此雙方劍方執定,立即低聲喝道:“閣下請進招”。他這為保持一派掌門的身份,故此讓龍淵先行進招。
  龍淵莞爾一笑,也道:“道長長者,請先賜招!”逍遙真人叫聲:“好。”“好”字出口,左手捏訣,一領對方眼神,右劍平舉,踏中官,走洪門,劍刺分心,使的竟是一招极其平常的招數。
  龍淵見他心存輕視,不由得心中微气,口中微“哼”的一聲,右臂一抬,舉劍向來劍架去!
  逍遙真人見狀,心中暗惊,“小子找死”,虛招變實,疾捷一推,兩劍已然搭在一起!
  逍遙真人,成心要以內力取胜,在他以為,內力火候,乃全憑年齡与修為,無法取巧。自己積下數十年的純功,何致贏不了尚不及冠的毛頭小子?
  故此,兩劍方一搭上,逍遙真人便猛的輸過內力,向龍淵劍上迫去。
  此際,若龍淵內力不足,內力不足与之相抗,則逍遙真人的內力真气,循劍身手臂,傳入龍淵体內,便能將龍淵五髒震裂。
  反之,龍淵若然!
  但,龍淵深知,內力一交,不但胜負判出,傷亡或比劍劈,更為慘烈。
  他宅心仁厚,無論孰胜孰敗,都非他心之所愿。
  故此,他窺知逍遙真人此意,不等地內力傳來,立即一震手腕,劍身驀的猛彈,竟將逍遙真人的寶劍,彈高半尺。
  逍遙真人,大吃一惊,腳下一滑,后撤五尺。
  他實在想不到,龍淵會有這等功力,竟能將自己重逾千斤的內力寶劍,震腕彈起。
  這下他不得不對龍淵,重新估計,他不得不格外珍重,而不敢再輕易与龍淵拼比內力。
  于是,他大喝一聲,長劍一劈。劍風嗡震,陡然施開生平得意絕學——天罡劍法,向龍淵攻去。
  ------------------
  南珠小筑 http://ph123.163.net 掃描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