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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浪子刀法


  三個月后。
  洞庭湖岸,丐幫總舵。
  練功房內,江杰正在演練“降龍十八掌”的一招一
  掌風虎虎,勁气迫人,足見江杰的功力又精進不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江杰雖然幫務繁忙.日理万机,但只要一得空閒,便不會放過任何潛心修習的机會。
  他練了一遍又一遍,全心投入于掌法的變化之中,渾忘周遭時間之流逝。
  忽然心中一動,收掌吐气。
  一名白發蒼蒼,精悍枯瘦的老者出現在江杰背后。
  江杰回身恭謹的道:“銅老來見江杰,必有要事?”
  被江杰稱為“銅老”的老者頷首道:“我是來通知少幫主,三名來賓已被迎至大廳等候。”
  江杰濃眉一揚道:“那請銅老先代為招呼一下,江杰立刻便至。”
  銅老冷笑道:“需要我給他們特別的“招待”嗎?”
  江杰失笑道:“來者是客,銅老不可無禮。”
  銅老淡淡道:“他們是少幫主朋友的敵人,那就不是丐幫的客人了。”
  江杰連忙道:“銅老千万不可莽撞,還是等我出來再說吧!”
  銅老道:“知道了。”施禮告退。
  江杰在原地仁立了一會,忽然歎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過。”
  銅老告別江杰,穿過中堂,來到總舵的迎賓室,整整衣冠,干咳一聲,踏步而入,換上一堆笑臉道:“有勞各位久候了,少幫主馬上便到。”
  迎賓室內有三人。
  其中兩人赫然是久違了的“鐵膽書生”宇文通儒和“無情刀”徐冷,第三人中年之姿,相貌溫和,笑意盈盈,夕表像是個和气生財的商貿,但從他眼中閃動的凌厲光芒,便知此人必是屬于心机深沉,行事狠辣之輩。
  這第三人的身份大有來頭,乃是東方世家的大總管,外號“袖里乾坤”的東方無懼是也。
  三人對銅老來到的反應也各自不同,徐冷冷淡如冰,對銅老視若無睹;東方無懼含笑以對,態度熱烈;宇文通儒則介于前兩者之間,應對不冷也不熱,但更多的時間只是若有所思,似是在等待什么。
  四人正在寒喧問,換過一身衣服的江杰匆匆來到,一進門便抱拳向眾人道:“三位貴賓大駕光臨敝幫,江某有失遠迎,万請恕罪勿怪。”
  三人起身相迎,東方無懼仍是最為熱絡的道:“常听江湖傳言說丐幫江少幫主年輕英俊,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江杰含笑道:“東方總管過獎了,江某愧不敢當。”
  宇文通儒与江杰算是舊識了,但自談刀大會以來,兩人的關系便變得有點尷尬,至于徐冷的反應是冷淡,只略點過招呼便算,江杰也不以為意。
  眾人重新就坐后,江杰開口道:“三位無道而來必有要事,不知江某可有效勞之處?”三人聞言一愕,顯然沒想到江杰會這么憂便切入正題,宇文通儒与東方無懼互視一眼,由宇文通儒干咳一聲道:“少幫主快人快語,我也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我等三人拜訪貴幫的目的雖不盡相同,不過卻都是為了同一個人而來。”
  “哦!”江杰挑眉微笑道:“卻不知敝幫中何人有此榮幸,能勞動三位大駕?”
  宇文通儒道:“這人并非貴幫弟子。”
  江杰索性裝傻裝到底的道:“這就奇了,既然不是敝幫弟子,三位怎會找到敝幫來呢?”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三人找的是“浪子刀”蕭浪這名人物,此人与貴幫并無淵源,但与江少幫主倒是很有點關系的,江少幫主該不會說不認識他吧?”
  江杰爽然道:“當然認識,而且蕭浪現在人就在敝幫之中。”
  此言一出,甚至連銅老也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江杰會把蕭浪人在丐幫的事情真認不諱,使得他們三人原先安排的詭計全派不上用場。
  東方無懼首先反應過來,仰天打個哈哈道:“既然蕭少俠人在貴幫,那無懼便可以順利交差了,不知江少幫主是否要吧請蕭少俠出來一見?”
  江杰微笑反問道:“不知東方總管找敞友有何貴干?”
  東方無懼微笑道:“為了無懼有一個好侄女。明珠尖談刀大會后返回東方世家的路上,遭到殺手王的人馬埋伏,性命受到威脅之際,承蒙蕭少俠仗義相助,出手解救了明珠及隨侍家將之危,這份恩情,家主及明珠都銘感五髒,吩咐無懼無論如何也要邀得蕭少俠到東方世家做客,好向他當面致謝。”
  江杰點頭道:“原來如此,卻不知宇文前輩与徐兄找蕭浪又是所為何事?”
  宇文通儒淡淡道:“江少幫主這話問得未免多余,以丐幫遍布天下的情報网,當不可能不知神刀門上下四十七條人命悉遭屠殺之事,而蕭浪正是此案的關鍵人物,字文身為神刀老人多年好友,斷無對此血案坐視不理之理之由。”
  他這一番話里詞鋒尖銳,江杰倒也還罷了,銅老卻是听得臉色一沉,就要發作,卻給江杰把話搶在前頭道:“神刀門的血案在下可以以性命為敞友擔保,此事絕非蕭浪所為。”
  徐冷忽然冷笑道:“既是如此,蕭浪為何要躲起來不敢見人呢?”
  江杰朝徐冷一笑“徐兄也是為神刀老人討回公道來的嗎?”
  徐冷冷冷道:“我与范老頭非親非故,他就算被人干刀万剮也不干我屁事,我是來找蕭浪了斷在數月前的未盡之戰,既然他在這里,就叫他快出來見我,別以為窩在丐幫里就能保住他的小命了。”
  徐冷這話不但更不客气,且連宇文通儒和整個丐幫都一起得罪上了,宇文通儒臉色發寒,江杰卻猶是心平气和的笑道:“徐兄誤會蕭浪了,敝友正是在遇上殺死神刀老人的凶行行凶時,出手阻止,卻非其敵,身受重傷,拖命來到丐幫后滯溜養傷,直到最近才完全康复。并非有意躲著任何人。”
  三人听后盡皆動容,尤其宇文通儒和徐冷是親眼見識過蕭浪身手的人,連他倆都沒有必胜的把握,江杰口中的凶手若是能先后放倒神刀門眾人及蕭浪,則武功之高,實是到了駭人听聞的境界。
  東方無懼問道:“卻不知蕭少俠有否認出殺害神刀門眾人凶手的身份?”
  東方無懼的疑問也是另外兩人的疑問,三人都露出專心聆听的神情。
  可惜江杰的回答卻令他們大失所望。
  “我想這個問題由蕭浪回答會比我更好一點。”
  徐冷忍不住道:“江兄到底什么時候會讓我們見到蕭浪那廝?”
  忽然一道災朗悅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道:“徐兄既然急著送死,蕭某就在院外恭候大駕。”
  徐冷臉色一寒,再不答話,身子微晃,有如一陣勁風掠過,人已消失在室內。
  銅老頓足忿忿道:“胡鬧!真是太胡鬧了,枉我還一再交代他不可輕舉妄動。”
  江杰見宇文通儒和東方無懼兩人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便笑著朝兩人道:“兩位可有興趣与江某一起出去看看?”
  兩人正是個所愿也,不加推辭,四人便魚貫走出迎賓室,來到內院。
  蕭浪与徐冷兩人寶刀在手,各站一角,凝神對峙。
  不見一陣子的蕭浪在外貌气質上均和以前又有迥异的不同。
  他的個子賂為長高了一些,之前飛揚不羈的神采多添了一分成熟穩重的味道,雙目神光內蘊,像是兩漲深不可測的潭水,气勢逼人,風流醉人,果然不愧是天生的風塵驕于。
  蕭浪和徐冷對其他人來到視若無睹,他倆眼中此刻只有對方刀鋒的存在。
  蕭浪嘴角飄出一個輕逸瀟瀟的微笑道:“徐兄斬馬之情,蕭某無刻或忘,今日終可做個了斷。”
  徐冷冷晒道:“只是一頭畜生之死,蕭兄也不能忘情,如此婦人之仁,怎有資格攀上刀道至境。”
  蕭浪失笑道:“不見徐兄數月,口才競比之前進步了不少,但絕情并非是邁向無敵的唯一途徑,徐兄還是多花點心思在待會的交手上,莫要像上次那樣落荒而逃了。”
  徐冷眼中爆起濃烈的殺机,上次与蕭浪的一役,被他視為畢生之恥,這一段時間來他潛心苦修,刀法技藝更上一乘,自信能有把握將蕭浪斬于刀下,才与宇文通儒等人一道來尋蕭浪晦气,但甫一照面,徐冷更感覺到蕭浪的武功競也是一日千里,進展絕不在他之下。
  他也是身經百戰之輩,雖一時被蕭浪言語所激,但仍能迅速恢复冷靜,語寒如冰的道:“蕭兄真愛說笑,徐某只怕你若是不幸落敗,壯志未酬身先死,卻是誰來為你洒一把英雄之淚呢?”
  蕭浪道:“听徐兄之言,今日局面竟是不死不休的了?”
  徐冷淡淡道:“徐某一刀既出,從不留情,生死連我自己也不能控制,蕭兄要是伯了,現在就可以拋刀認輸,徐某看在江少幫主的份上,也許不會太過為難。”
  蕭浪長笑道:“徐兄不必話中帶話,陣上交手本來就是生死天定,徐兄有什么本事盡管使出來,江杰絕對不會為我報仇!”
  徐冷看向江杰道:“江兄怎么說?
  江杰淡淡道:“蕭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徐冷等的就是這句話,否則就算他再妄尊自大,也不愿為了与蕭浪的一戰而招惹上了江杰或丐幫這种天大的麻煩。
  后顧之憂既失,徐冷冷笑一聲,身上殺气立時如潮水般向蕭浪涌去。
  銅老看的猛跺足道:“少幫主你這不是存心要他們兩個打起來嗎?”
  江杰一瞬不眨的注視場中,嘴上應道:“我對浪子有絕對的信心,他不會有事的。”
  宇文通儒忽地冷笑道:“如果連徐冷都失手了,那么江湖四大刀客就有三人是敗在蕭浪刀下了,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壯舉啊!”
  江杰看向宇文通儒道:“宇文前輩還是認為蕭浪殺了神刀老人嗎?”
  字文通儒悶哼道:“話都是你們在說的,不拿出真憑實据來,怎能讓人信服。”
  江杰道:“宇文前輩只要檢查一下神刀老人的尸体,便可知他是被重手法所擊斃,而非死于利器之下。”
  宇文通儒道:“蕭浪這小子來歷不明,誰曉得他除了一手古怪刀法外,還有沒有練過其他厲害的武功。”
  江杰搖頭道:“宇文膠輩太看得起浪子了,江某相信他還無空手胜過四大刀客的本事。”
  宇文通儒顯然也同意江杰所言,但又不能當面承認,只好悶哼一聲,不再答話。
  四以目光再度回到對峙中的兩人。
  蕭浪橫刀而立,衣衫飄蕩,散發飛揚,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雖是沒有任何動作,但旁觀看都忽然感覺到蕭浪的人似是在一瞬間与無邊的天地接合起來,又像是突然融入了大自然之中,那种感覺既玄奧又奇怪無比。
  這下連一直談笑自若的東方無懼也不禁露出惊訝的表情,暗付無怪乎一向心高气傲的侄女對此人贊謬有加,确是事出有因。
  但任何人的惊訝都比不上徐冷來得直接。
  他与蕭浪正面對時,卻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的殺气敵意,就連一般人所應有的心跳、呼吸、气机等反應,也逐漸消失,仿佛對方整個人正在“气化”當中,要不是蕭浪還好生生的站在他對面,他一定會以為對方消失了。
  忽然問,他知道了眼前的蕭浪已經邁入了一個遙不可及的武道境界,再也沒有戰胜對手的把握。
  蕭浪就在這時長笑一聲道:“蕭某近來新練了几手刀法,如今正好拿徐兄來試招。”
  他一開口,那种融入于天地的气勢頓時露出一絲破綻,徐冷把握住這稍即逝的机會,暴喝一聲,手中長刀幻化出万千刀影,如暴雨狂風般卷過兩人之間的虛空,向蕭浪攻去。
  不論蕭浪是否如架還是閃避,他都可以施展早先苦練而來的几招殺手,縱不能扳回劣勢,也能使保命逃生的机會大增。
  蕭浪冷靜得有如一具石雕,默默看著徐冷斜沖而來的軀体。
  商人目光交擊。
  蕭浪的眼神不受任何阻礙的射入了徐冷的心靈,看到了對方深藏不露的恐懼。
  對方已被他冷酷的鎮定所震攝。
  蕭浪哈哈一笑,手腕一翻,紅顏刀化成一道長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如若天成,近乎神奇的美麗軌跡,嵌入徐冷的刀千刀影中。
  “當!”
  饒是徐冷早施展出壓箱底的絕招變化,仍被蕭浪這大巧若拙的一刀破掉所有虛影,虎軀猛震,噴出一口鮮血,往后拋跌。
  宇文通儒和東方無懼顯然沒想到徐冷竟然一刀就傷在蕭浪手上,皆露出錯愕吃惊的神情。
  蕭浪哈哈笑道:“這是第一招‘浪跡天涯’,再來是‘闖蕩江湖’。”
  語音未了,身隨刀動,刺出一刀。
  這一刀刺出,竟然帶有一种蕭索飄零和放蕩不羈的意味,刀鋒未至,刀風刀意已凝聚成鋒,破空刺在徐冷身上。
  刀气入肉見血,徐冷這時顯露他身為江湖四大刀客的真實本領,猛吸一口气,整個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倒下,避過了蕭浪原是必殺的一刀。
  蕭浪笑道:“徐兄不戰而逃的身法又高明了不少,再試試小弟的第三招——‘滾滾紅塵’吧!”
  蕭浪運刀一翻.只見刀花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圓圈,源源不絕,泉涌而出,如幻似真,翻滾如浪,頃刻之間,眾人只見眼前盡被刀花所蔽,場面壯觀之至。
  徐冷陷入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蕭浪爾地暴喝道:“這一刀是獻給灰儿!”漫天刀影化整為零,“紅顏刀”的刀鋒閃掠划空,彈起一溜冷芒,徐冷慘叫一聲,全身濺血,打轉翻出。
  蕭浪亦被徐冷的臨死一擊沖得晃了一下,吐出小半口鮮血。
  他不以為地將長袍一翻,“紅顏刀”再如魔術般消失不見,同時以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漬,淡淡道:“麻煩銅老來看看這廝還有沒有救?”
  銅老依言上前,來到橫躺在地上的徐冷處,半蹲下來審視了好一會,才沉聲道:“這小子命大,死不掉,不過一身武功算是就此廢了。”
  蕭浪聞言點點頭,疲乏的道:“那就麻煩銅老把他抬下去救治吧!”
  銅老悶哼道:“小于,竟敢命令起我來了。”嘴上雖說著反話,但手里卻絲毫不怠慢,運指如飛,一口气點了徐冷十七、八處穴道,再從怀里掏出一罐白色藥瓶,將里面的藥粉一古腦地全倒在徐冷傷口上,才將他抱起來帶走。
  宇文通儒被蕭浪惊鬼泣神的一刀所懾,老半天才恢复開口能力忿忿道:“這算是什么?”
  蕭浪抬起頭來冷冷陰了宇文通儒一眼,道:“宇文前輩有何指教?”
  宇文通儒被蕭浪瞪眼的心中一寒,為了掩飾自己的窘狀,他又朝江杰道:“江少幫主,這難道是貴幫的待客之道嗎?”
  蕭浪不待江杰回答,便搶先道:“笑話,是徐冷自己向我挑戰不敵,落得如此下場更是咎由自取,干丐幫和江杰屁事?”
  東方無懼哈哈笑道:“蕭少俠說的有理,宇文兄,這就不是做老弟的要說你了,人家徐兄和蕭少俠乃是依足江湖規矩,公平決斗,不論結果如何,都不容旁人置疑,你又何必無端出頭呢!”
  宇文通儒怒笑道:“好,看來我倒是枉作好人了,東方總管,你邀我來丐幫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講的吧?”
  東方無懼微笑道:“宇文兄伯是有些糊涂了,無懼只不過是在來丐幫的路上,恰好碰到兩位,又碰巧得知兩位的目的与無懼相同,這才結伴而來的,又何嘗講過什么話了呢?”
  宇文通儒气得說不出話來道:“你……”
  他敢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眼見徐冷落敗后,已生見風轉舵之心,只是沒想到東方無懼竟比他快上一步,更將原先的協議推得一干二淨,自己立時變成眾矢之的,情勢不妙之至。”
  宇文通儒暗忖道:“看來東方無懼是有意將這性蕭的小子拉入東方世家,今日局面大不利于己,神刀門這椿梁子只好暫時放下了。”
  想到這里,他隨即仰天打個哈哈道:“既然連東方總管都如此說了,想來徐兄和范老都只有自認倒霉的命,宇文夫复何言呢!”
  蕭浪出宇文通儒言外的不滿之意,微笑著道:“神刀門的事若不作個交待,宇文前輩今日豈能滿意?范老前輩是因為其外號犯著了武神宮的禁忌,而被該宮派出的‘虎衛’雷去夏所殺,此事乃由蕭某所親眼目睹,絕無造假。”
  此言一出,宇文、東方兩人立時臉色大變,气氛沉重。
  “武神宮!”東方無懼此時從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斤之重:“‘虎衛’雷去夏?”
  宇文通儒則連自己嘴角的抽搐都無法控制地道:“怎……怎么可能會是……武……武神宮?”
  蕭浪一瞬不眨的注視兩人臉上的表情反應道:“兩位前輩對武神宮的事了解多少?”
  東方無懼首先反應過來,強笑道:“只是略有所聞,傳說中此宮神秘非常,人人武功高強,卻不知范老怎地會和武神宮人結下仇怨?”
  宇文通儒亦像是回神過來的大聲道:“沒錯,我与范老相識二十載,也從未見他与武神宮人有何瓜葛,更別提是結怨了,你的說法既無根据,亦讓人存疑。”
  蕭浪苦笑道:“信不信乃是兩位的自由,事實上蕭某前往神刀門,本是存著挑戰神刀老人之心,但甫踏進門內,卻發現門內眾人已死一步被入以不知名的手法擊斃,我再赶入內院,見到范老已被一名武將打扮之入所打敗,踩在地上,對方自稱是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其后我与對方交手,但來人武功高明至极,蕭某遠非其敵,負傷落敗,范老亦被來人所殺,往后的事,相信江杰已向兩位交代過了。”頓了一頓,語調恢复自信的道:“蕭某非是敢作不敢當之輩,以上所言,蕭某敢以性命作保,句句屬實,任何人若是還有不信,盡可向我追根究底,某某無有不應。”
  他以一种自信滿滿的气勢說出最后几句話,竟然令人生出一种不敢置疑的感覺。
  宇文通儒自忖道:“不管這蕭浪說的話是真是假,眼前倒是一個給自己台階下的大好時机。”
  想到這里,容顏轉緩道:“蕭少俠誤會了,我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并無怀疑蕭少俠之意。”
  東方無懼亦笑道:“無懼曾經听說過,武神宮以武神為尊,認為神者稱號,至高無上,不容他人妄用,范老想必是以“神刀”之名犯了武神宮的禁忌,才會慘道滅門,此事听來雖是既無稻又殘忍,但對照蕭少俠的經歷卻可證明他所言不虛。”
  宇文通儒暗怒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之前与范百胜見過面不下十几次時,干嘛不向他提及,分明是幫那姓蕭的圓場來了。”
  他雖然心下惱怒,但武神宮和東方世家都是他惹不起的對象,再多怨气也只有忍住不發,口中冷冷道:“既然此事已有結論,宇文打扰貴幫已久,也該告辭了。”
  東方無懼道:“宇文兄請先行一步,無懼尚有几句話要向蕭少俠交待,之后便立刻跟上。”
  宇文通儒袖子一揮道:“東方總管自便就好,字文有手有腳,不勞總管大人操心。”邊想道:“你東方無懼既然做的如此之絕,這筆帳總有一天要向你東方世家討回。”
  東杰在一旁道:“讓我送宇文前輩吧!”
  宇文通儒道:“不必!”轉身便走。
  東方無懼搖頭晃腦的嘿嘿道:“宇文兄未免太過激動,嘿!太過激動。”他倒是從容自若,一點也沒有窘困之狀,這點實屬不易。
  蕭浪淡淡道:“大總管我找我何事?”
  他的語气算是很冷淡了,東方無懼卻一點也不介意地撫須笑道:“無懼乃是奉明珠侄女的請托,邀請蕭少俠和江少幫主參加一場盛會。”
  江杰愕道:“我也有?”
  東方無懼笑道:“當然,這場盛會邀請的對象乃是江湖新一輩的杰出人物,江少幫主身為天下有數的年輕高手,如能賞光赴宴,必可使這場盛會增色不少。”
  蕭浪不以為意的一笑道:“听起來很有意思,東方總管可以再說詳細一點嗎?”
  東方無懼微微一笑,心想:“總算也把你打動了嗎?”從怀中取出兩張請柬,道:“請站在此,請兩位過目之后,自可明白細節。”運紙一彈,兩張請柬像是在空中被持不見的細線綁住一樣,四平八穩的飛向蕭、江兩人身前,這份從心所欲的內功修為,兩人自付也可勉強辦到,但要像東方無懼那樣一心二用,一气呵成,則万万不能,不由得都對眼前這位嘻笑厚顏的總管刮目相看。
  兩人接下請帖,一向最為仁厚有禮的江杰竟然极不客气的開口道:“請帖既然送到,東方總管也要吧离開了。”
  東方無懼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江杰竟然會親下逐客令,但只是一瞬間,神態便恢复正常,朝蕭浪笑道:“蕭少俠剛才打敗徐兄的刀法精彩极了,不知可有名稱?”
  蕭浪聳肩道:“還沒想到,不過既然有人叫我“浪子刀”了,那這套刀法不妨就叫做“浪子刀法”吧!”
  東方無懼微笑道:“刀好人更好,蕭家刀法后繼有人,一刀兄天上有知,必當欣慰不已吧!”
  蕭浪聞言一震,東方無懼仰天哈哈一笑,轉身离開。
  江杰目送東方無懼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于視線之外,才苦笑道:“好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
  蕭浪臉上也失去常駐的笑意,沉聲道:“此人竟然能從我在蕭家刀法蛻變出來的招式中,看來我的來歷,可見眼光之高明。”
  江杰搖頭道:“除了東方無懼外,東方世家像這類臥虎藏龍之輩,比比皆是,想要不強盛也難。”
  蕭浪道:“既是如此,怎么你還一點不給人家面子的下起逐客令來,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江杰一笑道:“反正遲早都要干起來的,早點晚點翻臉還不都是一樣。”
  蕭浪失笑道:“好小于,越來越有一幫之主的風范了。”
  江杰一揚手上請柬道:“去不去?”
  蕭浪含笑反問道:“你說呢?”
  江杰看了看手上的請柬,歎气道:“這种東西對你這個好戰份子來說,實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說不得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蕭浪捧腹大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杰啊!”
  口口口口口口
  時間: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地點:錢塘江畔,秋水樓。
  對象:天下英雄少年。
  附注:中秋賞月,錢塘觀潮,美酒佳看,不來的就是烏龜王八蛋。
  請柬末是東方明珠的署名。
  江杰放下請柬,歎了一口气道:“這女人實在不簡單。”
  蕭浪笑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同意你說的話,這女人實在不簡單,就算我原先沒有赴會的打算,在看了請柬之后,都覺得不去太對不起人家了。”
  江杰白了蕭浪一眼道:“這個陷阱擺明了是為你而設,你不去當然對不起人家了。”
  蕭浪聳肩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東方明珠有什么理由要針對我而來?”
  江杰歎气道:“我的蕭大浪子,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是多么出名的角色嗎?在那种龍蛇混雜的大會上,誰不想踩著別人的肩膀——甚至是尸体,往上爬呢!”
  蕭浪一愕道:“不至于如此吧?”
  江杰兩手一攤道:“歡迎來到江湖,這個大染缸的复雜絕對能讓你喜出望外。”
  蕭浪苦笑道:“原來這就是盛名之累了。”
  江杰正色道:“說真的,你現在已經夠有名了,又何必定是要參加這勞什于的英雄小會給自己添麻煩呢?”
  蕭浪眼中閃過一絲复雜無比的神情,口中淡淡應道:“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江杰道:“是為了雷去夏和冰儿小姐?”
  蕭浪身子一震,嘴里卻裝成沒事的答道:“你認為他們也會去?”
  江杰心中暗歎,他太了解浪子的性格,越是著緊在乎的事,他表面越會裝作若無其事。
  江杰問道:“你覺得冰儿小姐是武神宮的人嗎?”
  蕭浪仰天沉思了一會,才回答道:“我也不能肯定,不過那天喝止雷去夏的聲音,确實是她的沒錯。”
  江杰笑道:“這女人對你倒是有心,從談刀大會一路跟到神刀門,浪子魅力果然不同凡響。”
  蕭浪頓時無言以對,只能連連苦笑。
  此時丐幫弟子來報道:“一切已准備妥當,只等少幫主吩咐下來,便可以啟航了。”
  江杰看向蕭浪道:“這是最后一次問你了,去或不去?”
  蕭浪歎了一口气,雙手搭上江杰臂膀道:“江杰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這場英雄小會也許藏有許多的麻煩与陰謀,但也包含著更多的不确定与未知,如果我不能親去見識一下的話,我怎都不能甘心的。”
  江杰笑了一笑,反手握住蕭浪的手腕道:“只要你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夠了。”
  蕭浪這才明白,原來江杰說這一番話的用意,還是為了要讓他堅定自己的決心,不禁一陣感動。
  江杰這時已轉過去吩咐船上的丐幫弟于道:“揚帆啟航。”
  “揚帆啟航!”隨著口令的覆頌,載著蕭浪江杰和另六名丐幫弟子的船身,离開岸道,緩緩往無際的大江駛去。
  江杰向岸邊揚聲道:“幫中之事便有勞銅老多加費心了。”
  來送行的銅老在岸邊揮手道:“少幫主一路順風,浪子,你可要听話一點,別給少幫主惹麻煩喔!”
  蕭浪忍不住失笑道:“銅老把我當成什么,長不大的孩子了嗎?”
  江杰瞄了蕭浪一眼,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蕭浪忍不住道:“江杰,你在笑些什么?有話就直說啊!”
  江風吹來,令人輕爽舒暢,江杰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笑——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會明白我笑什么。”
  蕭浪膛目道:“這是什么話!”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船支繼續往前,眾人眼前的景象亦不斷地開闊變大,海天一線,一群水烏隊形整齊地在船首前飛過,陽光映照在碧綠色的海水之上,燦爛奪目。
  蕭浪獨立船舷,忍不住想起了冰儿的動人芳容,卻又暗吃一惊。
  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個全身是謎的少女。
  難道真如江杰所言,自己是對冰儿動了情,而所有參加英雄小會的理由,也只是為了万一可以再睹佳人一面的藉口。
  她真的會是武神宮的人嗎?
  她在武神宮中又是什么地位呢?
  武神宮只是隨便派出一個“虎衛”雷去夏來,功夫已如此高強,武神宮主又會是怎樣厲害的一個角色呢?
  蕭浪心中暗歎了一口气,仰首望天,任何海風將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口口口口口口
  錢塘怒潮,天下聞名。
  每年中秋時分,來到海邊觀潮賞月的游客,總是多如過江之鯽。
  岸邊擠滿了大大小小停泊的船支,如非像丐幫這种在天下各地都吃得開的關系人士,絕難找到一席之地靠岸。
  船支停泊后,蕭浪顯是心情极佳,四顧打量岸邊風景,邊笑道:“古人說行万里路胜贊万卷書,誠不我欺也。”
  江杰來到他身旁笑道:“待到八月十五錢塘怒潮時,那才真叫有看頭呢!”
  蕭浪揚眉道:“那一定要見識見識了。”
  江杰道:“放心好了,英雄小會的地點秋水樓,便是全海宁觀潮賞月的最佳地點。”
  蕭浪歎气道:“我已經忍不住佩服起東方明珠來了。”
  江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佩服她的事還多著呢,走吧!我先帶你進城逛逛。”
  江杰吩咐過其他的丐幫弟子留下來看守船支后,便与蕭浪一起出發,往城內走去。
  來到海宁,此時街道上處處充滿著節日的气氛,人群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常。
  兩人各具特色的出眾儀容,惹來人群中不少异性的媚眼笑容,江杰視而不見,蕭浪卻一微笑回應。
  江杰忍不住嘲笑他道:“你倒愈來愈有多情浪子的架子了。”
  蕭浪聳聳肩道:“這是遺傳作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江杰瞪目道:“這么齷齪的藉口你也想得出來?”
  蕭浪淡淡道:“不說廢話哩,你什么時候要帶我去秋水樓?”
  江杰道:“英雄小會是晚上才開始,你心急什么?”
  蕭浪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腦袋怎么突然變鈍了,竟然不曉得要先觀察地形嗎?”
  江杰一笑道:“還以為你不會想到呢,秋水樓就在前面了。”
  蕭浪失笑道:“好小子,越來越不老實了。”
  兩人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面前,正欲入內時,一名裝扮不俗的伙計趨前微笑道:“兩位客館,非常對不起,本樓今日已經被人包下了,恕不招呼外賓。”
  蕭、江兩人互望一眼,江杰問道:“這里可是英雄小會的場地嗎?”說罷從怀里取出兩人的請柬。
  那伙計立即哈腰熱切招呼道:“原來兩位是東方小姐的客人,兩位到早了,不過東方小姐早就為諸位貴賓准備好洗塵的酒菜,兩位請隨我來。”
  兩人點頭示意,在伙計殷勤有禮的帶領下,拾級登樓。
  沿梯而上時,才發現此樓的位置占地极佳,臨宙遠眺,可盡收四周風景,一覽無遺,确不愧為海宁第一樓之名。
  整個的伙計朝兩人道:“東方姑娘為英雄小會貴賓准備的本樓頂層最好的廂房,保證可令兩位覺得不虛此行。”
  江杰聞言一笑,心想東方明珠一介女流,絕無可能使得像秋水樓這樣的大商家如此賞面落力,很可能還有東方世家的人牽扯其中,則此次“小”會絕不單純。
  正在思索間,忽然從頂樓不知哪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是一人的長笑聲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刀不落空”司徒不空面前獻丑,真是該死之至。”
  蕭浪應聲一震,接著大喜道:“我就知道早起的鳥儿一定有虫吃,好戲開鑼了!”
  江杰万般無奈地歎道:“你這浪子一定是惹禍精轉世的。”
  兩人腳步加快,越過愕在當場的伙計,登上頂樓。
  秋水樓的每一層樓梯皆設在該樓的正中央,兩人來到頂樓,發現以圓形連接各間廂房的廊道外早已擠滿了人,其中一間廂房外的走道打橫排開了一群人,气氛劍拔弩張,顯是惹發事端的根源。
  江杰等隨眾人的眼光望去,便可見一人正伏身在兩對人馬中央的地板間,動也不動,生互未卜。
  蕭浪特別注意到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古朴,不怒自威,更兼有一种殺气騰騰的迫人气勢,使人覺得此人必是那种功力非凡,不可一世的高手。
  他的右手此時正提著一把造形高古,看來沉重异常的厚背大刀,雖然身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卻是穩立如山,一點也沒有不自然的神色外露。
  蕭浪窩在丐幫養傷的三個月來,除了練功睡覺外,可說吃喝拉撤都是在幫內藏有古往今來武林史事的資料庫中渡過,輔以他博學強記,過目不忘的天賦本領,見識認知的增長均是一日千里,已非初出江湖時可比。
  像現在他一眼就認出此人便是江湖四大刀客中排名首席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立刻目射奇光,嘴角露出一絲興奮莫名的微笑。
  江杰這時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東方明珠好大的面子,竟連“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和“天之驕于”喬喬這樣的人也請動了。”
  蕭浪愕然道:“天之驕子?”
  江杰下巴一拾道:“就是正与司徒不空對峙听那名少年,若要我選出來江湖中最可怕的五位新秀,你和他都一定榜上有名。”
  蕭浪為之動容,側目往司徒不空的對面望去。
  一名玉樹臨風,粉雕玉琢的面孔上找不到一絲暇疵的俊美少年,風采明朗,舉止文雅,一眼望去便极易給人好感,有如金童降世,對照起另一邊司徒不空的滿面肅殺,形成強烈不和諧的對比。
  蕭浪搜遍腦海中的記憶庫,也只能記起引入乃是八大奇門中“詭异秘藏門”喬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掌門,此外就付諸原如,不知他為何能當得江杰如此推許。
  此時司徒不空臉上露出一絲蔑視卑夷的神色,冷然開口道:“‘藏王’喬喬要向本人挑戰,還須要先遺手下來送死嗎?”
  喬喬啞然失笑道:“司徒兄言重了,敝友只是想見識司徒兄名震天下的刀藝,說不上有什么得罪之處,只是稍嫌不自量力,道司徒兄如此重手教訓,也是咎由自取,但畢竟罪不致死,如果司徒兄不反對,小弟想先探視敝友的傷勢之后,再向司徒兄賠罪。”
  他這番話說得謙虛有禮,進退得宜,配似他溫文儒雅的舉止風范,使得眾人皆生起同情之心,咸認司徒不空欺人大甚。
  司徒不空發出一陣長笑道:“喬兄這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本人佩服至极,不過喬兄放心,“陰刀”喬正只是被本人的刀气所震昏,躺一會后便可自行起身,司徒不空雖然號稱“刀不落空”,卻也不至于對那些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可怜虫狠施辣手。”
  此人無論談笑舉止,皆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雄气概,懾人之极。
  蕭浪和江杰雖然仍未清楚司徒不空為何會在此与詭异秘藏門的高手發生沖突,但听過兩人的對話,均猜到應是喬喬故意遣手下挑撥生事,卻慘道對方教訓。
  喬喬眼中殺机一閃即逝,含笑回應道:“胜者為王,敗者為寇,既是敝友無禮在先,無論司徒兄如何責怪,小弟也當欣然受教,好在無人傷亡,如果司徒不反對,小弟想先帶敝友回房,其余之事便留待今晚英雄小會再說如何?”
  蕭浪暗呼厲害,這個喬喬只伯比他還要年少,卻能如此謙遜忍讓,鋒芒不愿,更難得是語气不亢不卑,一點不周禮下于人而落了自己气勢,反而更顯得他泱泱大度的風范,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則此人心机之深沉,實已遠超過他外表年紀之上。
  司徒不空晒然笑道:“本人好不容易盼到這個机會,得以領教詭异秘藏門喬家的奇招絕學,倘若如此作罷,豈不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接著環目一掃,當眼光來到蕭江兩人處時,竟掠過惊异警惕的神色。
  蕭浪微微一笑,拍拍江杰的后背道:“好像該換我們上場了。”
  江杰苦笑道:“你一定要淌這趟渾水嗎?”
  蕭浪不答,卻仰天發出一陣含蘊內勁的震耳長笑,把所有的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去時,才排眾而出。
  江杰跟在他身旁低聲咕峨道:“若論出風頭和惹麻煩之能,你認第二,天下恐怕沒有人敢認第一。”
  蕭浪啞然失笑,司徒不空目光一直凝定在蕭浪身上,冷冷喝問道:“來者何人?”
  蕭浪含笑抱拳道:“在下‘浪子刀’蕭浪,見過司徒兄。”
  圍觀人群立時一陣嘩然,這如慧星般崛起于武林中的刀界新貴,遇上四大刀客中碩果僅存的第一高手,好觀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眼中爆起有如實質的精芒,仰天狂笑道:“好!本人早就听說浪子刀出道至今不過短短數月,就已連敗江湖三大刀客,近年來本人欲求一對手也已難得,但蕭兄卻是本人期待已久的好敵人,相請不如偶遇,蕭兄這就請拔刀吧!”
  眾人又是一陣混亂,沒想到這狂傲自大的刀客,竟會一開口就向蕭浪挑戰。
  蕭浪在眾目睽睽下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司徒兄确是快人快語,蕭某如果拒絕,豈不顯得太不夠意思了。”
  喬喬目光掠過蕭浪身上,竟然出現濃烈之极的沉冷殺机,旋又消失不見,長笑一聲道:“蕭兄豪气干云的發言,惹得小弟心痒難熬,忍不住想領教高明,不如小弟就先和蕭兄玩上一場吧!”
  包括蕭浪自己在內的眾人,全都一陣愕然,不明白剛才一直采取避戰退讓的喬喬,為何會突然向蕭浪挑戰。
  司徒不空皺眉道:“喬兄為何搶起本人的生意來了?”
  喬喬向司徒不空微微一笑道:“司徒兄如果肯等小弟和蕭兄先戰上一場,則小弟必讓司徒兄有机會一償剛才的宿愿。”
  此言無疑是要以一己之能,和江湖新舊兩代頂尖刀客輪番對戰,立時引起旁觀者一陣騷動,難以相信喬喬態度的轉變競會如此巨大,開出對自己不利之至的條件。
  蕭浪失笑道:“喬兄對蕭某如此看重,實在讓我受寵若惊,看來就算明知會得罪司徒兄,也得先奉陪喬兄一場了。”
  司徒不空微笑道:“既是如此,本人也樂得在一旁欣賞。”
  大局已定,蕭浪与喬喬一戰已勢在必行。
  就在此時,人群傳出一陣大笑道:“真有意思,既是如此,喬兄可否把与司徒兄的一場比拼讓給本公子,免得司徒兄惹上車輪戰的閒言。”
  眾人不由自主往發聲處望去,恰好見到一名衣飾華麗的少年公子,腰挂配劍,負手悠閒地踱步而出。
  此人的身材長得高大俊挺,沒有任何可被挑剔之處,五官有如斧鑿刀削,棱角分明,且透著一种疏狂風流的气質,几撮發絲不經意的覆蓋在額前,配合他微微上翹,似笑非笑的唇角,构成了足以令异性同性均為之例目的外貌。
  江杰悶哼道:“是‘煙脂堡’花家的“公子劍”花公子。”
  蕭浪知道江杰這一聲是哼給他听的,而且他還听出了許多沒說出來的言外之意,知道江杰与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花公于是舊識,卻對此人沒什么好感,這是他們几個月相處下來所培養出來的“默契”。
  喬喬眼中奇芒連閃,微笑道:“原來是花兄來了。”
  花公于哈哈笑道:“本公子見到諸位興致如此之高,實在也忍不住技痒,以致貿然下場,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蕭浪笑道:“花兄哪里的話,我倆都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合該湊成一對才是。”
  花公于大喜道:“蕭兄此言大合我意,說實在本公子對這英雄小會本來沒什么興趣,只是听說主辦人東方明珠有傾國傾城之姿,這才抱著姐且觀之的心情前來,沒想到能在這秋水樓与諸位高手集聚一堂,實是人生快事。”
  蕭浪微微一笑,心想原來此人是個遂花風流之輩,無怪乎會和沉穩持重的江杰不合,不過此人倒是全無一般名門世家弟子的架子,這點倒是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
  司徒不空寒著臉道:“花兄不是出來向本人挑戰的嗎?”
  花公于“哎呀”一聲,轉向司徒不空笑道:“司徒兄莫怪,實在是本公子与蕭兄有一見如故之感,才冷落了司徒兄,希望司徒兄不會因此拒絕本公于的挑戰。”
  司徒不空為之啼笑皆非,但他又确知眼前這看似保會在脂粉堆中胡混的花花公子,其手底下确有非凡的武藝,當年与他齊名的“巨劍”司馬非凡,便是敗給了年紀只足他一半“公子劍”花公子。
  長江后浪推前浪,不論是蕭浪、江杰、喬喬,甚至花子,均是一是易興之輩。
  想到這司徒不空長笑道:“敵手難求,本人就領教一下“肥脂堡”花家的“百花劍法”!”
  圍觀群雄紛紛發出采聲,均因看到現場奇峰迭起,大生此行不虛之感。
  江杰心中暗歎,知道自己不出面說話不行了,干咳一聲宣:“請恕江某多言,但在場諸位都是受東方姑娘的邀約而來,如今主人未至,宴會未開,諸位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不但于禮未合,更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還請各位三思。”
  他的語調并沒有特別放高,但頂樓的所有人都覺得江杰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像是在他們耳邊所講的一樣,這一手精純高深的內功傳音,立時壓下了場中議論紛紛的雜音,才注意到蕭浪身旁并不特別引人注目的江杰。
  花公子像是個老朋友般的跟江杰招呼道:“江兄,我還以為你變啞巴了呢?”
  江杰苦笑道:“夾在一堆好戰份子中間,我倒宁愿我是個瞎子算了。”
  喬喬失笑道:“沒想到江兄也變得風趣起來了。”
  江杰淡淡道:“喬兄好說了,各位是否愿意听在下勸告,哲時罷斗如何?”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上來道:“江少幫主說得好,李某也請諸位賣我一個薄面,莫要在東方小姐的面前作此煮鶴焚琴之舉。”
  事實上秋水樓此時每個樓層皆圍滿了好奇的旁觀者,只是沒有人敢接近階梯,上到頂樓來,就在這要緊時刻,—名气質獨特,衣著高貴雅致,還長著一把美髯的中年文士,与東方明珠肩拾級而上,出現在群雄眼前。
  東方明珠今日顯然是卻意經過一番打扮,宮髻云發鬟,挂裙玉帶,翠袖凝芳,別有一种高貴秀麗,楚楚動人的美態。
  花子見到東方明珠,立時呆若木雞,雙目發直,喃喃口語道:“絕色……果其是絕色……”
  中年文士環目掃視了場中一圈,雙目電芒閱爍,顯示出极為深厚的內功底于,哈哈笑道:“諸位有話好說。莫要拆了我這座秋水樓了。”
  喬喬施禮恭聲道:“喬喬見過世叔。”
  中年文士撫須笑道:“世侄不用多禮,喬門主好嗎?”
  喬喬道:“門主他老人家很好,多謝世叔的關心。”
  花公子回過神來,重重歎了一聲道:“世叔艷福不淺,身邊競能有像明珠小姐如此美麗的女人陪伴,好叫本公了佩服不已。”
  他這話完全沒一點晚輩對長輩應有的禮貌,奇怪的是中年文士也似習以平常,不以為意的道:“花世桎誤會了,明珠乃是李某新收的義女。”
  花公子大喜道:“原來如此,唉!世叔你怎么不早就呢?那本公子就還有希望了,嘻,還有希望。”
  東方明珠見他說得逗趣,忍不住抬起臻首來望了他一眼。
  花公子微笑道:“花公于見過明珠小姐。”
  東方明珠淺淺一笑,有如玫瑰綻放,朱唇輕啟道:“明珠見過花公于、各位英雄。”
  司徒不空于此時冷冷插入道:“你們閒話說夠了沒有?”他決戰的与頭一再被人打斷,真是佛都有火了。
  中年文士望向司徒不空淡淡笑道:“司徒兄不愿賞李某一個薄面,仍是執意一戰嗎?”
  司徒不空握刀的手緊了一緊,与中年文士一瞬不眨的對視著,冷做的道:“別人伯你“富甲天下”李家,我司徒不空可不吃這一套。”
  江杰的傳音入密在蕭浪耳旁響起道:“這中年文士大有來頭,乃是八大奇門中“富甲天下”李家之主,“財神”李万金的胞弟,外號“尿王”的李無憂,內功修為深不可測,不知怎么會成了東方明珠的義父?”
  蕭浪目中亮起奇芒,正在場中的局勢又轉為劍拔弩張之時,忽然間……
  “砰!”隨著一道巨響,屋瓦木屑紛紛落下,屋頂破開,一道纖細优美的白色人影從天而降,賽雪欺霜的玉手,卻抉帶著能削肉斷骨的破体劍气,隔空往東方明珠腦門拍下,沒有半點留情。
  蕭浪不等看清來人,已身子劇震,失聲叫道:“冰儿?”
  口口口口口口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太突然,即使与東方明珠近在咫尺的李無憂,也來不及插手援助。
  此時能保住東方明珠一條小命的,便只有東方明珠自己。
  東方明珠嬌叱一聲,美目泛起一圈奇异的藍芒,同時雙袖猛揮,間不容發的插入自己頭頂和冰儿十指間的虛空處,只听得“嗤嗤”數響,碎布飛揚,接著東方明珠行云流水般的往后飄退,雖是在鬼門關前打了一轉回來,但已嚇得俏臉剎白。
  冰儿一招無功,不等身子落地,纖腰一扭,已在空中輕巧靈動的變換位置,玉臂再揮,仍是直取東方明珠而去,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打法。
  李無憂怒叱一聲道:“休得放肆!”采取圍魏救趙的戰術,一掌印向冰儿背后。
  冰儿輕咦了一聲,李無憂這一掌看似乎淡無奇,但卻如同波浪一樣,抉帶著一重強過一重的凌厲勁道,而且他發掌同時,腳底亦同時邁開大步,雙掌勢帶動身勢,其速度力道,冰儿估計以自己只有五成火候的“大虛空法”絕接不下這一招,不由暗歎一聲,放棄將東方明珠立斃當場的念頭,嬌軀化前沖為橫移,恰恰避開了李無憂的一周。
  李無憂暗吃一惊,以他的身份武功,更兼背后出手在先,仍給對方輕描淡寫的避了開去,是說了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競忘了繼續追擊。
  蕭浪還在猶豫不要不要出手,江杰已先他一步攔在冰儿的去路上,沉聲道:“小姐請先停手再說如何?”
  冰儿杏眉一跳道:“江杰你少管閒事!”
  江杰濃眉一皺,冰儿故意喊出他的名字來,乃是造成他倆早就相識的感覺,引起旁人的猜疑,由此可見此女心机反應之快,非是一般可比。
  但是江杰身為未來的一幫之主,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難倒的角色,他見冰儿仍是原勢不改的往自己方向沖來,遂低喝一聲,雙掌齊出,使出降龍十八掌中的一式“終日乾乾”,頓時形成一堵無形有質、雄渾精奇的气牆,攔住冰儿去路。
  此時李無憂也已回過神來,未見他腳步移動,人已有如縮地般出現在冰儿身后,一臉寒霜的殺气。
  冰儿別過身子,露出一個甜美至极點的嬌笑道:“這么多人欺負我一個小女子,不伯羞嗎?”
  李無憂這時才首度定睛目睹冰儿的絕世芳容,饒是他并非好色之徒,竟也不由心神一震,殺机全消,怎地也狠不下心出手了。
  在場所有男人,亦現出為冰儿迷醉的神情。
  東方明珠惊魂甫定,見到如此情形,雙目立刻射出濃烈的妒意和殺机。
  便在現場均因為冰儿惊艷一笑而為之停頓的時候、眾人腳下忽然傳來一陣震動的感覺,接著砰然巨響,一個天神般高大的身影,破開頂樓的地板,在一片塵砂瓦屑中轟然而現,气勢如神。
  旁觀眾中數人走避不及,紛紛受傷,更有隨著破開的大洞跌到下一層去的,樓上樓下亂成一團,場面全然失控。
  那人完全無視他一手造成的亂象,甫一現身,便以獨特渾厚低沉的聲音朝冰儿喝道:“冰姬,還不隨我回去!”
  蕭浪身子一震,認出了這聲音形影的主人。
  “‘虎衛’雷去夏!”
  江杰訝道:“什么?”這瘟神一般失物竟會出現在這里。
  雷去夏虎目一掃,見到蕭浪,竟也露出訝然之色道:“好小于,你竟還未死!”
  蕭浪對雷去夏可說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長笑一聲道:“我既然不死,當然就輪到你死。”紅顏刀來到手上,人刀立刻化成一道長虹,直取雷去夏。
  雷去夏冷笑道:“沒想到你刀法又進步了不少,不過本將現在沒空陪你玩。”運腳一掃,輕而易舉的便把蕭浪連人帶刀震開,同時疾扑向冰儿,邊喝道:“冰姬。你逃不掉了。”
  冰儿臉上首次露出惊恐之色,嬌呼道:“救命.有坏人要來抓我了。”
  花公子如夢初醒,跳起來大喝道:“美人儿別怕,本公于來救你了。”長劍出鞘,猛然向雷去夏刺去。
  別看他一副吊儿郎當的樣子,但這突來一劍,竟然也深得劍法“快、准、狠”三訣,劍勢未到,凜冽的劍气已洶涌而至,即以雷去夏之能,也不能無視于花公子這一劍之威。
  雷去夏雙目寒光暴射,冷喝道:“擋我者死。”凌空飛起一腳,向花公于長劍踢去。
  蕭浪大喝道:“小心他的,虎殘腳,!”
  花公于冷哼一聲,劍勢徒變,手中長劍暴涌出一團光雨,有如一張大网,將雷去夏的視線完全隔絕開來,迎頭向他罩下。
  眾人盡皆動容,花公于的劍技遠在他們想象之上,江杰更是脫口贊道:“好一招‘百花繚亂’。”
  雷去夏虎目一凝,本是疾蹴而出的一腳忽然改變速度,變得慢如蝸牛,卻又完全違反物理常性的,在眾人剛感覺到這一腳的“慢”的時候,雷去夏一腳已破入花公子劍网之中。
  “砰!”
  花公于有如百花綻放的一劍變得毫無用處,慘哼一聲,斷線風箏般被雷去夏踢得往蕭浪的反方向跌去。
  雷去夏剛擊退花公子,另一道凌厲的勁風又向他迎面襲來。
  喬喬出手了。
  喬喬雙目奇芒大盛,手結印契,透過几個飄移不—的假勢之后,搶到雷去夏身后,十指爭彈,直取雷去夏身后數十個大穴,招式詭异狠辣,奇奧無比,不愧是“詭异秘藏門”喬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雷去夏怒哼一聲,身子橫移開去,同時身后披風有如活了過來一般疾張飛揚,袍角更有如一張利刃般疾切向喬喬雙手,如果被切個正著,保證喬喬十根手指無一幸免。
  喬喬雖惊不亂,雙手迅速收回,盤在胸前,同時足尖一點,身子飛起,翻過雷去夏頭頂,兩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舖天蓋地的往雷去夏攻去。
  雷去夏面對喬喬惊濤駭浪般的攻勢,卻是夷然不懼,飛起一腳,炮彈般凌厲凶猛的勁气競透腿而出,重重擊在喬喬無形有實的掌影之上,准确得可叫任何人大吃一惊。
  “砰!”勁气交擊,發出一聲巨響,喬喬整個人競被雷去夏一腳踢穿。
  “哦?”雷去夏同時眉頭一皺,發現古怪。
  腳尖踢穿的只是喬喬的外抱,他的人已趁机遁往雷去夏左側死角。
  ——金蟬脫殼。
  喬喬長嘯一聲,一肘打在雷去夏腰際。
  雷去夏身子一震,一聲虎吼,一爪抓向喬喬腦門。
  但是喬喬一招得手,竟不貪功,身子已流星般抽退,雷去夏一爪只落得了空。
  雷去夏中喬喬一招,只上半身略晃了晃,竟似未傷,看得樓上眾人暗吃—惊,雖然如此,喬喬畢竟是唯一打中這不知從哪里出來的絕世高手一招的人,只是如此,只足夠他在群雄心目中的地位大為提升。
  喬喬遲到冰儿身旁,以充滿感情的關怀語調問道:“冰儿小姐,你沒事吧?”
  兩人競是舊識,這變化連蕭浪也為之一愕。
  雷去夏停下腳步,雙目殺机閃爍,冷冷道:“好,都一起上吧!”
  李無憂排眾而出,沉聲道:“閣下到底是誰,竟敢來秋水樓撤野?”
  雷去夏望定李無憂道:“你是這里的主人?”
  李無憂道:“不錯,本人正是“富甲天下”李家的李無憂是也。”
  雷去夏冷笑道:“那又如何?不立刻交出冰姬,我就連整座秋水樓連同李家都鏟為平地。”
  李無憂大怒道:“閣下好大的口气,就不伯風大閃了舌嗎?”
  雷去夏傲然道:“你可以試試!”
  東方明珠來到李無憂身后,一抽后者衣角,低聲道:“義父,對方像是為了那神秘少女而來,我們似乎用不著為了此人而惹上這不必要的麻煩。”
  李無憂聞言一愕,他當然不是沒想到此點,只是礙于身份地位,無論如此也不能容他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肆意殺人動手,否則顏面何存?
  喬喬長笑一聲道:“世叔不必為難,這位仁兄想要抓走冰儿小姐,就讓他沖著小弟來吧:”
  眾人皆沒想到看來和气溫文的喬喬竟會主動把這燙火山芋攬上手,但見到冰儿的絕世芳容,又覺得這護花之舉實是理所當然。
  花公子亦大聲附和道:“不錯:你這個人凶眉惡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本公子絕不容許你動這位冰……冰儿小姐的一根寒毛。”
  他其實根本搞不清楚冰儿与眾人的關系,只是見到冰儿的美貌,便激起了天生的護花之心,什么也顧不得了。
  冰儿淺淺一笑,有意無意間競望了蕭浪一眼。
  蕭浪給冰儿一眼望得心中一跳,自己也說不上有什么感覺。
  喬喬和東方明珠都注意到了兩人的反應,眼中同時閃過濃烈的妒意。
  李無憂繼續迫問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与這名少女又有何關系?”他指的當然是冰儿。
  雷去夏還未回答,蕭浪已代他開口道:“他就是殺死神刀門的凶手,武神宮的“虎衛”雷去夏是也。”
  “武神宮”三字一出,眾人立時駭然色變。
  雷去夏發出一陣長笑道:“好小于,替我背了黑鍋很不甘心嗎?”
  蕭浪淡淡道:“前輩言重了,蕭某只是不想承認沒做過的事而已。”
  雷去夏重重哼了一聲道:“既知本將身份,便該曉得這是武神宮的家務事,誰要是還敢做架梁,就莫怪我腳下不留情了。”
  樓上眾人立時喋若寒蟬,連李無憂也是一陣難堪的沉默,皆因武神宮和天魔門是江湖上沒人敢惹的兩個麻煩。
  喬喬臉上表情數變,顯然他也不曉得冰儿和武神宮的關系,如今惊聞此事,縱是他對冰儿一見鐘情,早有追求之心,也不得衡輕重。
  蕭浪仰天發出一陣長笑道:“蕭某雖無意插手武神宮之事,也不想去管前輩和冰儿小姐之間的關系,但對前輩在神刀門的一腳之賜,卻一直難以忘怀,今日有緣相遇,還想請前輩再度賜教一番,不知前輩意下如何?”此言一出,眾人立時對蕭浪刮目相看。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气概。
  東方明珠和冰儿均是心中一動,蕭浪天生自然的气度風范,确是能叫异性不由自己。
  喬喬風頭盡被蕭浪所掩,眼中殺机暴射,但很快又被冷靜深沉的神色蓋過,似是有所盤算。
  無獨有偶,東方明珠眼中也出現相同的神采。
  雷去夏虎目贊許之色一掠而過,語如寒冰的道:“我說過,任何人敢再阻扰本將去路,便只有死。”
  蕭浪踏前一步,長笑道:“未曾真正動手過招之前,生死胜敗總是難料,前輩請!”
  雷去夏還未答話,花公于已搶前与蕭浪并肩則立,持劍喝道:“我也來摻一腳!”
  蕭浪愕然道:“花兄不必如此。”
  花公子搖頭道:“蕭兄不必多言,本公子心意已決,倒要看看名震江湖的武神宮,到底有何惊人之舉?”
  雷去夏點頭道:“好!”又淡淡加了一句:“兩個還不夠。”又朝江杰道:“你也來吧!”
  江杰愕然道:“我?”隨即啞然失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大步而出。
  雖然不知雷去夏為何挑中他,但反正江杰早就想助蕭浪一臂之力。
  雷去夏的武功實在太高,即使眾人聯手,也未必有胜過他的把握。
  三人成鼎足之姿,包圍住雷去夏。
  雷去夏仰天笑道:“好,雷某多年不出江湖,今日再展手腳,便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能長江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花公子冷哼一聲道:“雷兄不伯把自己說得太老了嗎?”
  蕭浪失笑道:“花兄可別被雷前輩的外貌所騙,他已經八十有多了。”
  花公子一震道:“什么?”
  蕭浪話末說完,人刀合一,紅顏刀振起一片紅芒,有如一道虹橋罩向雷去夏。
  江杰同時出手,降龍十八掌的“雙龍出海”,推出一道凌厲剛猛的气堵,當面向雷去夏壓去。
  兩人第一次聯手出擊,竟然配合得天衣無縫,威力倍增。
  花公于大叫上當,蕭浪和江杰之間競有一种不言而明的默契,將他排除于外。
  雷去夏虎目電芒乍閃,身上毛發根根聳豎,整個人如一陣旋風般掠起,以令人無法揣測看清的高速路線,迎向兩人攻勢。
  “砰砰!”
  兩人已使盡渾身解數,仍給雷去夏有如巨鉗般的一雙大腳踢中刀鋒掌緣,触電般劇展,跌往兩旁。
  如此腿法,确是神乎其技。
  兩人甫退,花公子已挺劍補位而上。
  花公子豪笑道:“終于還是非我不可吧!”劍尖發出刺耳嘯聲,疾刺向雷去夏胸膛。
  以雷去夏的定力,卻因花公于這一劍而錯失將蕭浪江杰立斃腳下的良机,也不禁生起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的真气修為已達收發由心的境界,盡管經過多番激戰,卻毫無衰竭之像,一聲長笑,運腿擋下來劍。
  花公子手下不停,人隨劍走,一口气再刺出五劍,勁道一劍比一劍凌厲,令人生出不敢硬擠之念。
  雷去夏卻是半步不移,單腳翻飛,一連接下花公于五劍。
  花公子大喝一聲,身子斜移開去,一劍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向雷去夏右肩。
  這一劍已是他全身功力所集,不成功便成仁。
  雷去夏冷喝一聲,腳下踏出玄奧無比的步法,在不到—尺的空間中接連几個移身,而每一步均讓花公子感到難以捉摸對方的下一個落點,原本凌厲無比的劍勢變得無處可落,雷去夏便趁對方气勢一窒之時,“虎殘腳”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殺出,重重踢在花公子劍鋒之上,把花公子踢得長劍脫手,吐血飛退。
  旁觀者皆看的心惊膽跳,沒想到含三大年輕高手之力,圍戰雷去夏一人,仍是沒几個照面便敗下陣來。
  蕭浪、江杰兩人斗志如虹,花公子剛被擊退,兩人立刻齊齊殺到。
  雷去夏大喝一聲道:“好!”雙腿如狂風卷落葉般飛舞,踢出百多道腳影,往兩人攻去。
  爆擊不斷,勁气洶涌。
  三人乍合倏分,可怜蕭浪和江杰兩人气喘吁吁,披頭散發,模樣狼狽至极。
  雷去夏微退數步,雙目露出掩飾不住的訝意。
  蕭浪喘笑道:“前輩的‘虎殘腳’果然厲害,差點便把小于的卵蛋也踢爆了,哈!”
  江杰啞然失笑道:“想不到你還有心情開這么肮髒的玩笑?”
  兩人雖是落于下風,但那股置生死于度外的談笑气度,卻令旁觀者動容。
  花公子揮袖抹掉嘴邊的血漬,狀甚愉悅的大笑道:“蕭兄、江兄,你們這兩個朋友本公子交定了,哈哈……咳咳!”他這一笑牽動了傷勢,頓時引得咳嗽不已。
  雷去夏冷冷道:“你們三個真要找死?”
  蕭浪橫刀笑道:“前輩剛才已豁盡全力,仍不能如愿收拾掉我們三人,難道不是事實嗎?”
  雷去夏虎目殺机一掠而逝,隨即談淡笑道:“由得你們去想吧!准備好了沒有,我要出手了。”
  三人聞言,表面仍是故作輕松,暗地里卻是叫苦連天。
  三人也各自提升功力,准備應付雷去夏石破天惊的一擊。
  此時樓上眾人心神皆投入在這場難得一見的快戰之中,但是一直看來惊魂未定的東方明珠,忽地美目殺机一閃,嬌軀一晃,迅快無比的閃現至冰儿身旁,一爪朗她臉上抓去,勁道凌厲狠辣,卻又不帶半點風聲,待得冰儿發現時,五根手指已近在眼前。
  這一爪要是抓個正著,保證冰儿絕美的玉容全毀于一旦。
  東方明珠唇邊剛出現殘酷得意的微笑,卻又立時臉色大變,面如死灰。
  五指就在冰儿臉上不到一寸的距离頓住顫抖,任憑東方明珠吃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將這一爪再作分毫的移動。
  冰儿像是早知東方明珠有此一著,毫不吃惊的嬌笑道:“暗算我一次不夠,還想來第二次嗎?”
  東方明珠雙目射出怨毒之极的神采,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道:“大、虛、空、法!”
  冰儿笑道:“正是大虛空法的“混沌虛空体”!”
  雷去夏見到這場突變,立時大怒道:“竟敢對冰姬不利!”撇下与蕭浪三人的戰事,狂猛的殺气直扑東方明珠而去。
  李無憂大喝道:“退回去!”一掌拍去。
  雷去夏見冰儿被襲,怒意已掩蓋過一切,哪管是任何人攔在他面前,也是立殺無赦,重腳轟出。
  “砰!”
  兩人互拼一招,竟是不分胜負,齊齊震開。
  李無憂手腕酸麻,連退七步,心下駭然道:“好厲害的腿功!”
  雷去夏足尖點地,運功化解小腿上一波強過一波的層層气勁,亦是臉色微變,暗忖道:“波紋訣果然名不虛傳。”
  冰儿眼觀八方,見雷去夏与李無憂那邊戰得激烈,美目一轉,忽地吐勁震開東方明珠,微笑道:“本來可以扯平的,這下你可多欠我一次了,等著我回來拿吧!”破開腳下的地板,急墜而下。
  雷去夏急喝道:“哪里逃!”跟著冰儿破板而下,消沒不見。
  來也突然,去也突然。
  喬喬猛一咬牙,身影一晃,亦跟著消失在樓梯處。
  蕭浪看了江杰一眼,江杰還來不及搖頭,蕭浪已飛快朝他道:“江杰,這里便留給你了,我跟去看個究竟!”競就那么飛出樓外,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江杰正要气的跳腳,另一邊的李無憂已怒气沖沖的朝他興師問罪道:“江少幫主,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杰環目四顧,見到頂樓斷梁殘壁的殘狀,又迎上花公子充滿疑問的眼光,只能搖頭唉道:“但愿我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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