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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在人群惊叫聲中,殿脊上兩個黑影神奇地失了蹤。稍后,大殿內響起了足音,在火把通明中,一雙黑影攜手出現在殿門中,香風微揚,踏出了殿門,走下了台階。
  堵在殿外的人,駭然失惊,惊惶地向后退,如見鬼魅。黑影一高一矮,不錯,就是殿脊上的人,也許是鬼呢!臉容隱在黑暗里,星目閃閃生光,根本沒把這些人看在眼中,神態從容地攜手而行,高個儿在左,小個儿在右。
  兩人冉冉下了石階,直向走道上的人叢闖。
  “站住!留下名號。”三名老道擋住去路,同聲叱喝。
  兩個黑影沒理睬,仍若無其事地向前闖。
  左首一名大漢欺近,長劍伸出道:“何方高人?留下名號,是你們傷了咱們的人?”
  黑影已迫進至八尺內,仍向前走。大漢大喝一聲,劍化—朵銀花,居然劍气嘶嘶,一劍從身側攻到。
  大個儿黑影手一抄,好快,一把抓住劍身,只一振腕;大漢如被狂風所卷,飛跌三丈外,向人叢去。
  眾人一聲吶喊,成半弧形將兩人圍住了,刀劍齊舉,便待扑上。
  兩黑影同時止步,伸手拉開了面巾。
  “神劍伽藍!”有一個洪亮的聲音惊叫。
  逸云哈哈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喏!這是拙荊九天玉鳳如黛,諸位,用不著明日到廣成澤埋伏了,華某不會被你們用詭計擔擱行程,明晚必須赶到武當山。選日不如撞日,今晚正好。誰上,一起上吧,免得華某多費手腳,憑你們這一群烏合之眾,不成气候,不當人子。誰退,誰可保全身。”
  說完,將奪來的長劍舉起,伸右手在劍鋒上徐彈。“叮”一聲,一寸劍尖飛上半空。“叮,”又一寸飛起接著是一連串清鳴,無數寸長的銀芒,在半空向外飛墜,他像在變戲法,片刻間只剩下劍靶和護偃。他雙手一擱,靶偃成了一團泥,再一搓,攤開掌心,粉末沙沙墜地。
  一群英雄們倒抽一口涼气,毛骨悚然。略一停頓,逸云和如黛起步向前走。
  “咱們上,斃了他!”迎面的老道大叫。
  逸云手一抖,如黛退到身后,光華一閃,他撤下了伏鰲劍,冷然卓立,凝神待敵。
  逸云擋在前面,緩緩拔下背上長劍。
  三名老道同聲此喝,三支長劍化三道銀虹襲到。
  逸云屹立岳峙淵停,信手將劍拂出,飛起三道淡芒,從對方劍旁楔人。
  “哎……”三聲哀號同起,三名老道上身一挺,“當啷啷”三支長劍墜地,同時用手掩住右胸,略一搖晃,先后跌倒。
  后面的人已一擁而上,喊殺連天。
  黑影突然消失,淡淡身影左右一晃,沖上的人紛紛發出狂叫,刀飛劍折,人一一倒地哀號。
  黑影重現,右手劍垂下,左手食中指連續急點。
  “哎……我……我气門破了……”有人狂叫。
  “哎喲!我完了……”狂叫聲接著叫。
  在倒了二十余名之后,長嘯聲撼動宇宙,逐漸去遠。殿外黑影不見了,只有此起被落的呻吟,幸未欺近的十余名大漢,呆如木雞,動彈不得。
  不久,所有的火工道人出面數人,除了自己誤殺和在瓦面跌死的人全都乘坐騎离開,連夜兼程赶往武當山報訊。
  本來無意与逸云為敵,赶來應景的五派門人得訊,气憤填膺,怪逸云不該遽下毒手。這一來,武當派驅羊斗虎的毒計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道俗五派門人第一次和衷共濟,團結互助准備全力与逸云周旋。
  次日天剛破曉,兩匹駿馬馳出南門,渡過洛河南下,馬不停蹄奔入南陽府地境。
  過了派河,踏人葉縣縣境。系屬裕州管轄,裕州卻方城,是南陽府屬二大州之一。這一帶已是丘陵地,雖有山岭亦不險峻,過了昆陽關,便已看到了平原。
  午間在葉縣打尖,赶奔裕州。晚間到了裕州,越城向西南沿官道急走。裕州距南陽府一百二十里,他倆准備走完這一段路再棄馬。
  馬儿到了博望坡,已經快完了,為了不忍見馬儿倒斃,便背了包裹卸了鞍轡,將馬儿赶入林中,展開了輕功,向南陽府急赶。
  五更末,踏人了湖廣地境,過了挂子河,進人了襄陽府屬的光化縣。
  那時,光化縣還未東遷于阜城衛,是一座雖小而富裕的小城。一早,他倆在城內進膳,便落在武當派的眼線中了,但他們不怕。
  過了漢江,有兩條官道,一往均州,一往谷城,往均州的官道向東北沿漢江南岸上行,重新可看到西南的群山峻岭,無盡的山峰。
  由這儿到均州,是一百二十余里,而均州人武當北极佑圣真君潮,整整一百里。如果走均州,須走兩百二十余里。
  西北行十余里,有一座小山,山左有一條樵徑,据說可以到達武當,約有百里左右。
  這座小山并不高,雄峙在漢江江畔,漢江在它腳下奔流,后面的群峰也圍繞在它的西南方。
  這座山,名叫江神山。据說,這儿曾經有一段悱惻纏綿的神話。不知多少年之前,也許是一万年,或者是一千年,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時,湖廣還是一片沼澤,叫做云夢澤,漢江挾滾滾洪流涌入澤中。
  天亮不久,逸云夫婦背著包裹,以迅疾的輕功向山下赶,到了山下便折向小路。
  他已在光化通知了花子幫的人,要他們通知在鈞州北岸的人,准備后天一早動手,叫他們不必露面,可靜待消息,免得被武當派全力圍攻,兩頭不能兼顧。
  走上小樵徑,密林中突然冒出一個牛鼻子老道,閃身擋在路中,稽首行禮道:“兩位施主請留步。”
  兩人站住了,逸云陰沉沉地欺近,道:“老道,你如果想阻我,哼!先摸摸你的頭。”
  “摸頭?”老道訝然問。
  “是的,看看你有几個腦袋。”
  老道淡淡一笑,泰然地說:“貧道當然不敢阻攔,因為僅有一個腦袋。貧道受命邀請施主,并無他意。”
  “請在下到武當山么?”
  “不!喏!就在左面這座山。”
  “抱歉,在下要到武當山,不想到荒山野岭上游覽山水。”
  “上面是天下群雄,正專誠等候二位大駕。”
  “天下群雄?天下太大了,雄卻不多。”
  “多是不多,但都是宇內聞名的高手,尊駕如果害怕,不敢前往也就算了。”
  “呵呵!就算在下害怕,叫他們滾到武當送死,別在這儿埋骨。讓路!”
  老道不讓,冷笑道:“施主即使不前往,咱們的人也將追來,激斗勢成難免。”
  “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即使再多長八條腿,也無法与在下較量輕功。你讓不讓開?”
  “貧道……”
  “你只消回答是或否!”逸云聲色俱厲迫近至五尺內。
  老道惊惶地后退,嘴里仍在說:“閣下不敢在這荒山應約,怎配闖武當山?目下山上全是你的生死對頭,你為何不敢与他們一決?”
  “廢話,在下的生死對頭該是貴派的門人。”
  “黑道盟主太叔權就在上面,正要取你的性命。”
  “哈哈!還有貴派的人,是么?黑白聯手,貴派只值這几文錢,怪?為何彌們不戴上面具做賊?光靠朝廷施舍,養活不了多少幫閒飯桶哩,滾上山去告訴他們,太爺隨后即到。”
  “哈哈哈……罵得好!”左面密林中有人大笑,藍衫隱士,金旗令主,獨掌擎天,全在林梢上現身。
  “風雨武當,血濺江神祠。哈哈!咱們也來了。”右側密林,出現了天毒冥神,和他的五名手下。
  “老弟,放膽上。”后面草叢中,冒出獨眼狂乞和亡命花子,還有三名老叫花。三批人全飄然而至。
  左側五里外一座山頭上,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長嘯,現出了不少紅綠身影。接著,兩頭金鷹沖天直升,向這儿掠來,有人用千里傳音之術叫:“華老弟,咱們先走一步,令師那儿但請放心,目前尚無大礙。金鷹送物,請收下。”聲末落,山頭上人影已杳。
  逸云夫婦含笑向眾人行禮,道:“謝謝諸位云天高誼,晚輩永銘五衷。 ”
  獨眼狂乞皺著眉道:“老弟你有麻煩。”
  “麻煩?老哥意何所指?”
  “太叔霓裳那丫頭的事,麻煩得緊。”
  “怎么了?”
  “她已被四海游龍柏老狗制住,要挾太叔權就范,太叔權已騎上虎背,你如何善后?他將和你拼老命哩!”
  “小弟看情形出手,希望尚在。”
  “咱們走,看看這些兔蛋們是啥玩意?”天毒冥神叫。
  頂上勁風呼呼,金鷹飛掠而下,离地五六丈,突然一朵緋色彩云飄然而降。另一頭一聲嘎鳴,斂翅落在逸云身前,嘴中含了一把紫囊長劍,劍上緊著一封書信;交到逸云手中,振翅飛起。
  彩云飄然降下,眾下眼前一亮,竟然是一位美絕塵寰的美嬌娘,一身緋色衫裙迎風飄飄。
  香風中人欲醉。
  “咦!你……”美嬌娘鳳目張大,盯著獨掌擎天顫聲叫。
  獨掌擎天臉上變色,結舌地道:“你……你何時改名叫……叫桃花仙子?”
  如黛接口道:“尉遲前輩,她是玉羅剎苟前輩,桃花仙子是荀前輩的師妹,也就是符前輩的夫人。”
  獨掌擎天幽幽一歎,道:“玉珊,詩酒窮儒可能也來了,你還是不必參与的好。”
  玉羅剎緩緩走近,神色一變,搖頭凄然地道:“我早已見過了他,他不怪我,我不知你們的友情會如此真摯;為了那一劍,我亦痛苦大半生,你還不原諒我么?”
  “你見過戚老弟了?”
  “是的,目下他被困三天門峽。三年前我已見過他了,他卻不知你的下落。想當年,他也誤解了我,認為我會對你不利;我一時气憤……唉!往事如煙,對我們都是無盡的痛苦,也是無盡的憂傷。”
  “唉!我們都老了。尤其是我,沒臉面見天下人,一躲就是一甲子,天山的風雪,凍不掉我對戚老弟的疚念。”
  “大年,你還恨我?”玉羅剎哀傷地問。
  獨掌擎天搖頭苦笑道:“很早已深埋。提他作甚?請寄語符老弟,武當事了,我希望与他盤桓三五日,戚老弟也請等我。之后,也許我還得返回天山,度過崦嵫晚景。”
  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玉羅剎,突然流下兩行清淚。逸云將劍交与如黛,走近獨掌擎天,輕聲道:“老前輩,休怪晚輩多嘴,一甲子的漫長歲月,前輩仍未將魔障消除,委實可怪,不過前輩比敏老好些,還不至于仇視世人。敏老在晚輩的勸說下,已和韓前輩言歸于好,請問前輩,是否也要請晚輩繞舌?”
  一旁的天毒冥神突然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真笨。人家即將要三方面對證,還未見面呢?你這時繞舌,等于白費勁。走吧!”
  玉羅剎抹掉淚珠,揮手將上空的金鷹赶走,道:“我陪你上山,那邊用不著我。”
  逸云不好在這時將信拆開,因為他看出字体是出于女子之手,八成儿是芸姐姐的書信,便納入怀中,隨眾人啟步。
  到了山下,天毒冥神道,小老弟:“你是主客,先請,免失江湖規矩。”
  逸云向眾人告罪,大踏步走在先頭。如黛將伏鰲劍解下遞給他,佩上金鷹送來的紫電劍,傍著玉羅剎舉步。
  有一條小徑婉蜒而上山額,草木蔥蔥,竹影蔽日,僅可容一人行走。兩側的林木野草中,可能皆有人隱伏,但一行人藝高膽大,沒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山巔是長圓形,東西長有半里地,南北稍窄些,自西向東略為傾斜,但尚算還平坦。
  破爛不堪的江神祠,在東端俯嫩江流,整個山巔全是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些林中的空地。江神祠的后面,有一處十來畝寬闊的短草坪。
  在短草坪北西南三方的密林間,有無數人影隱伏在內,間或可以看到紅色的身影,不用猜,如不是道士,也定然是和尚。
  破敗的江神祠前,有高高矮矮的人影并肩站立,面向著小徑,似在等候迎接客人。
  中間是太叔權、四海游龍、祁連隱叟、波羅圣僧,右面是七星掌、仙海人屠、老龍神、陰司惡煞……全是些江湖上有代表的魔頭,真多。
  逸云領先上了山巔,直向祠前走去。當他后面的人一一現身時,七星掌抽了一口涼气。這家伙在洛河挨了一記飛電鑽,云中鶴取到左曲老遺留的解藥,救了他一命,人本是清醒,親眼看到天毒冥神帶人出現。這次一看天毒冥神的出現,心中一涼,暗暗叫苦。
  其余的人,也心中暗惊。從逸云以山海之王名號出現江湖起,直至昨日止,他除了有獨眼狂乞助他之處,并無任何人替他助拳,但今天竟出現了這許多人,一個個相貌凶猛,年登耄耋,最搶眼的是身穿豹皮衣褲,挾著金光閃閃的降魔杵,像一頭凶猛巨豹的天毒冥神,和艷麗如紅的玉羅剎荀玉珊。
  玉羅剎曾在太白山庄出現過,雖未通名號,也沒動手,但桃花仙子也站在她的下著,可見定然比桃花仙子更了得的女魔,參与太白山庄盛會的人,怎得不心惊膽跳?
  雙方來至切近,列隊相見。逸云抱拳拱手,朗聲道:“華逸云應太叔盟主寵召,不敢不來,不知有何見教?”
  太叔權面色冷厲,回了一禮道:“見教不敢當,特請華大俠前來納命。”
  “呔!你小子住口!”天毒冥神大叫,又道:“你小子開口就不客气,怎配做黑道盟主?你們胡說八道,老夫要將你的骨頭拆了。”
  他這一聲大叫,聲如炸雷,賊人們都吃了一惊,太叔權面色一變,正欲發作,但略一忖量,為了体現他盟主的風度,便淡淡一笑道:“華大俠,能還將尊駕的助拳朋友,為本盟主引介一二?”
  逸云笑道:“客隨主便,太叔盟主請先替在下引見諸位高人。”
  太叔權便先將自己方面的人一一道出。逸云還未開口,天毒冥神已哈哈大笑道:“咱們這些老不死,自己來說。我,天毒冥神馬駿,一甲子以前的宇內凶魔。”
  “我老不死諸位也不會陌生,獨掌擎天尉遲大年,一甲子之前的白道小跑腿。”
  “我,尉遲夫人玉羅剎荀玉珊,字內凶魔之一。”
  “哈哈!我藍衫隱士段柏升,已和諸位見過多次了。”
  “金旗令主樊光昶,咱們也是老相好。”
  “呵呵?咱們這一群花子,用不著自報名號了。”
  几個老不死一一自報名號,對方十余個臉上全變了顏色,全感到一陣冷气從丹田下升起,渾身毛發直豎。
  天毒冥神拂動著降魔杵,用洪鐘似的嗓音道:“好漢們,咱們話說在前面;會無好會,筵無好筵,少不了各位朋友在這山頭上拼殺。你們在林子里,本來埋伏了一百零八名之多,在我天毒冥神看來,像一群螻蟻。請記住:華老弟本不想咱們這一群老不死的插手,但我是他的口盟老哥哥,必須插手,但又不忍拂他的意;你們可以和他拼殺,但一次不許超過十人。還有,假使小老弟需要調息,沒听招呼,下一批人不許上”。
  “本盟主豈會听你的?”太叔權硬著頭皮說。
  “你要听的,非听不可。告訴你,惱得老夫火起,我也懶得和你們這小螞蟻動手,散出黃梁暗香,再一個個丟下漢江喂王八。如果不信,咱們走著瞧。”
  這些人中,波羅圣僧大概功力最高,他生長西番,根本不知天毒冥神是何許人,看眾人皆嚇得臉上變色,他心中不住冷笑,突然大吼一聲,飛步槍出,兜心便搗。
  天毒冥神怪眼一翻,金光一閃,降龍杵猛砸。雙方來勢奇猛,急逾電閃,“當”一聲暴響,波羅圣僧向右飛射,金芒又到,兩條百斤以上的重家伙再次相撞。
  “當”!“當當”“當……當當”!連串山搖地撼的響聲震鳴。
  波羅圣僧一退再退,又再飛退,最后一聲暴響,降龍杵“轟隆”一聲,飛出撞倒了一段破牆,波羅圣僧也屈膝飛到牆根下,向左急滾逃命。
  天毒真神飛退而回,哈哈大笑道:“番僧,你那根打狗棒重量是夠了,可是手腳差勁,倒讓我松了一下子筋骨。別忙,等會儿咱們再來。”又向逸云道:“小老弟,這賊和尚你要小心。”
  “謝謝老哥哥關照,但他是我手下敗將。”逸云笑答。
  “哈哈,我是說他們一起上時必須當心,如果是以一打一,你要割他的鼻頭,絕不會割傷鼻梁。哈哈……太叔權,准備了,別耽誤時間。”
  太叔權一挫鋼牙,向后擺手道:“請!祠后空厥相見。”
  “快走!這江神祠是我們的。”天毒冥神叫。
  眾賊緩緩退走。天毒冥神伴同逸云越過破祠,占据了這一面,在空坪東面一字排開。
  太叔權与眾賊在南面排列,鼓掌之下,南北西三面林緣,出現了無數人影,仔細數,确是合計一百零八名。大概天毒冥神早就來了,數得极准。
  逸云大踏步出到坪中。他已卸掉身上的星碎,腰帶上是伏鰲劍,左脅下是革囊,背上是劍鞘,手中是一把极為平常的長劍,劍隱肘后,抱拳拱手,用清朗的嗓音道:“在下華逸云,有些話耿耿于心,不吐不快,請諸位細听在下申述。武林中人闖蕩江湖厲練,好勇狠斗愛管閒事,确是最受世人詬病之事。在下年事甚輕,自然有錯,行道江湖以來,雙手難免沾有血腥。但自問所行所事,可質天地鬼神,無愧于心,心中或有不安,非關道義之事。諸位之中,有些是曾經在華某劍下失手之人;有些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有些是為門人子弟報仇雪恨;總之,皆想取在下的性命,方消心頭之恨。華某有忠言相告,就是冤仇宜解不宜結七個字,且先捫心自問,再決定行事。今日華某應諸位寵召,愿單人獨劍与諸位化解冤仇,是否生死相拼,請先聲明,以免自誤。剛才天毒冥神老前輩已向太叔盟主表明,每一次出手以十人為限,如果在場外之人不守武林規矩,休怪老前輩出手以老欺小,手下絕情。在下言盡于此,肯見諒華某之人,請离開此地,日后華某當覓机緣登門謝罪,不然便留下,在兵刃上分曲直,見真章。哪十位朋友先上?在下恭候指教。”
  他朗朗而言,四面起了嗡嗡輕語聲。
  “有自知之明的朋友,最好別下場;以一拼十,在下為了自己必全力以赴,休怪華某心狠手辣,枉送性命。”逸云又補充了几句,這几句話,骨子里极為強硬,所以說時神情大為不同,凜然屹立,威風凜凜,豪气飛揚,面對一百零八名高手,他不僅毫無悔容,反而气吞河岳,人站在那儿,恍若天神當關。
  金旗令主直搖頭,向藍衫隱士輕聲問:“荒唐!他怎將力拼一百零八人,雖則每次限十人,他怎將應付十人的聯手攻?”
  藍衫隱士微笑道:“老弟,別替他耽心,你該知道龍蒼岭候老弟的話不假,那次在蒙州五泉山,八個人都要取他的性命,他卻不被八名高手殺著,怕什么?”
  第一批出來的是實力最強的人,是一群老喇嘛,喇嘛中,拉加已經涅盤,波龍,產達,再加了八名功力奇高的喇嘛,十种兵刃全是又重又長的狠家伙,天下間將能下這一場圍攻的人,太少太少了。
  紅影飄飄,十個人合圍,十根兵刃共分兩种:降龍杵、禪杖,全向內指,布成五丈方圓的大陣。
  逸云長劍從肘下滑出,徐徐上揚,劍尖徐吐,朗聲道:“是生死相拼么?”
  “廢話?誰跟你鬧著玩?”波龍圣僧怒叫。
  “就算廢話,上!”逸云沉喝。
  “上”字一出,人化一道青虹,劍閃銀芒,向西飛射,沖前丈余,突然震天長嘯。反而回頭反奔,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恍若鬼魅幻影。
  正西的波龍圣僧并未扑進,杖出“毒龍出洞”,風雷俱發。兩側兩名老喇嘛杖出“力劈華山”,兜頭便砸。南粉名喇嘛疾沖而上,南面兩人“橫掃千軍”取上盤,北面的招出“盤龍旋舞”攻取下身。
  可是招出人已不見,青影不進反退消失了。
  薩達和兩名老喇嘛在東,逸云一動,他們同時前縱,分攻背心上中下三路。
  風吼雷鳴,罡風激射。青影回頭反奔,沖向薩達圣僧,身形突然向左一晃,從一根佛手杖貼身切人,劍光一閃,人已脫出重圍。
  “哎……”左面喇嘛以手掩腹,“當”一聲佛手仗落地,人向前沖出四五步,右膝跪倒,順勢俯下身軀,雙足抽搐了兩下,方寂然不動。
  同一瞬間,青影折回,劍影已臨薩達圣僧的后心。
  薩達功力通玄,青影消失他已知不妙,火速轉身一杖猛揮,并大吼一聲。
  他晚了一步,逸云已經近身,第一場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往下拖,左手劍訣已經先出,天心指力倏發。
  薩達招出一半,右肋下章門穴一震,護身奇功立散,鮮血從穴道中噴出,杖把握不住,仍向劍側飛掃而去。臨死拼命,一聲慘叫,人向前一沖,雙掌攤出。
  逸云在掌到前已經退走,一聲長嘯,向側飛射。
  “當”一聲暴響,薩達扔出的降龍杖,被一名老喇嘛震飛,老喇嘛也被震倒在地。
  同一瞬間,薩達“砰匍”一聲扑倒在地,滾了兩滾便斷了气。
  逸云已沖人對面七人之中,用如幻步神奇地閃動,劍影飄忽,人影如魅,紅影中,但見一道淡淡青煙,八方飛射。
  激斗中,響起一聲悶哼,一名老喇嘛扔杖后退,踉踉蹌蹌向外走,以左手掩住右胸,手上全是血,林中槍出兩名中年喇嘛,將他扶人林去了。
  “著!”在風雷連震中,響起了逸云沉喝。
  一名老喇嘛狂叫一聲,倒拖著禪杖踉蹌后退。他左頰出現一條劍痕,雙額骨直至下頷,鮮血激射。
  “呔!”吼聲又起,青影從另一名老喇嘛身旁掠過,劍光一閃,“嗤”一聲,劍鋒擦過禪杖上方,向波龍圣僧射到。
  老喇嘛狂叫一聲,右手一松,四個指頭落地,接著肩上一涼,肩骨斷了一半。
  波龍圣僧刀悍如瘋獅,向青影狂攻三杖,迫青影向左,那儿有兩名老喇嘛沖到了。
  青影前俯后仰,左歪右倒,退了八尺,在背后兩根佛手杖攻到的剎那間,人突然挫身急退,從右前方的佛杖下閃入,倒撞八老喇嘛怀中,伸左手在肩上抓起他的腰帶,一聲大吼,將人從肩上摔出,人亦從旁掠進。
  老喇嘛身不由已,向波羅圣僧閃電似沖去。
  “噗”一聲響,波羅圣僧剛一杖劈落,紅影沖到,他收招已不可能了,杖到紅光崩現,將老喇嘛的腦袋打得稀爛。
  他心中大駭,一怔神間,白芒已到脅下,是從老喇嘛尸体下遞出的。他想招架,已經來不及了,白芒一吐一吞,瞬即失蹤。
  他“嗯”了一聲,身形亂晃,腳步跟路,想拼命將身形隱住。“噗”一聲,降龍杖落地。他一手按住脅下,雙目似要突出眶外,咬緊牙一陣亂晃,最后吐出几個字:“小……小狗!天下沒……沒有我……我這號人物了……”說完,喘出最后一口气,手一松,鮮血噴出,晃了兩晃,“砰匍”一聲向前扑倒。
  逸云已經遠出兩丈外,向沒死的兩名喇嘛冷然道:“走吧!多死無益,難道要死光才走么?”
  兩喇嘛呆若木雞,最后兩行淚下,招手引來七八名中年喇嘛,救死扶傷下山走了。
  “誰再出面?在下恭候。”
  人影飄飄,不怕死的出來了。
  祁連隱艘、仙海人屠、五丁神艘、赤煞陰婆、陰神饒光漢、扭頭獅子左鉉、陰司惡煞、七星掌,最后一人是云中鶴。這些人,全是跺下腳武林震動的人,實力不下于十名喇嘛,雖下亦相去不遠。
  左方雨、左方田兄弟,現身在一旁,趑趄不前,卻急于加入,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
  逸云用劍向他倆一指,道:“你兩人可以加人。上!”
  十二人不再合圍,而是占住三方,此可以避免自相殘殺,但力量不能集中。
  “是一判生死么?”逸云間。
  “你死我活,不共戴天,輪不到你回答。”
  “左方田。家父諱鉤,在太白山庄被你所殺。”
  “他死得該是不該?”
  “你才該死。”
  逸云冷笑一聲,徐徐舉劍,身形一挫。
  灰影電閃,中間的祁連隱叟与仙海人屠突然發難,搶制机先扑出,劍棒齊攻。
  右有五丁神叟,左有赤煞陰婆,盤龍拐与龍首拐一下一上,同時攻到。
  逸云急退五步,向左疾閃,一道淡淡劍芒,射向五丁神叟,捷逾電閃。
  五丁神叟只道逸云要重施故技,似進實退,料他必定轉向右攻,所以仍向前急射。
  雙方接触疾如電光石火,青影左掌倏吐,將盤龍拐向左反蕩,人斜身切入,白芒一閃既沒。
  五丁神叟只覺一陣無可抗拒的凶猛炙熱潛勁,將他的盤龍拐震偏,便知不妙,一聲怒吼,仰身飛起一腳,踢向逸云小腹下陰,拼個同歸于盡。
  逸云不上當,身形稍側,一劍刺入對方大腿根,人向后倏退,迎向赤煞陰婆。他行動飄忽,急逾電射星飛,任意攻向任何一方,不受對方勒絆,取得了絕對优勢。
  五丁神叟狂叫一聲,向后便倒,盤龍拐飛出五丈,躺在地下探囊取刀傷藥敷傷。
  同一瞬間,赤煞陰婆一聲厲叫,折向而飛,不与逸云對沖,三顆赤煞陰火彈出手,而且一蓬淡紅色令人肉眼難辨的赤煞飛針,向前成漏斗形飛。
  其余的人,在厲叫聲乍起時,突向四面急退。
  逸云早留心她的歹毒暗器,一聲長嘯,天心指點出,人突向上疾升四丈余,在嘯聲中折射向陰司惡煞。
  針散空爆的剎那間,毒火冉冉飄蕩,逸云已凌空扑下,左手天心指又出。
  陰司惡煞劍出“万笏朝天”要硬接下落的劍,豈知罡風隨風嘯聲入耳,右肩井一麻,“諍”一聲長劍落地,人向后一倒。
  青影下地,一把抓起陰司惡煞,入向后退,退出了十丈外,將人向后扔出叫道:“黛妹,交給你。”
  叫聲中,人如電光一閃,又回到了斗場,斗場陰火漸熄,地上草叢萎謝了五丈方圓之地,卻末起火燃燒,真怪。
  “老陰婆納命!”逸云叫,人飛扑而進。
  右側的仙海人屠看机會到了,突然疾跨一步,一棒從下面揮出。擊向逸云小腹。
  逸云口中向赤煞陰婆叫陣,其實是聲東擊西,故意掠過人屠身側,就想誘他拼命出招。
  破損的糾龍棒果然攻到,他突然吸腹扭腰,身形上升,人凌空向右激射;糾龍棒半分差,掠胯骨而過。
  “你該死!”逸云叱喝,白芒急划地吞吐數次。
  糾龍棒脫手飛出,仙誨人屠一聲未出,腦袋側出現了几個劍孔,晃了兩晃,倒了。
  人射向祁連隱叟,百十道銀虹向前一罩。
  “哎……小狗!老夫与你拼了!”祁連隱叟以左手掩住左胯骨,側射八尺,吼叫著重新扑上。
  同一瞬間,“叭”一聲脆響,逸云一掌拍在從后攻到的龍首拐,劍已點出,但臨時變招,劍鋒一轉,突然拍出,并大喝道:“滾!”劍脊拍中赤煞陰婆的背上琵琶骨,只拍得她渾身骨頭如中電殛似要節節散開,眼前金星直冒,丟掉龍首拐,人向前沖出三丈外,方砰然倒地,在地上呻吟。
  左方雨大吃一惊,赶忙搶到,左方田一聲厲吼,挺劍扑近,一招“銀河飛星”點出,身劍合一飛刺逸云,要拼命了。
  逸云向右一閃,左手捷如迅雷,一把拍住對方的左肩。他的手大指長,中指恰好制了左肩井,將人向相反方向飛出三丈外,大喝道:“也饒你不死!”
  左方田砰然落地,肩井穴被制,他像根木頭,滾了五六轉方行停住。他的.身軀從祁連隱空頭頂上空飛過,可害苦了祁連隱叟。
  老鬼看清人影凌空撞到,赶忙向右疾閃,正撞上折回射到的逸云,劍气壓体,百忙中一劍急架,想將劍錯開。
  晚了,雙劍出了刺耳的錯鳴,連響三次,他左右肋与左腹上,共挨了三劍,狂叫著向后退,支持著沒倒下。
  “誰不退,就得死!”逸云掠出叫。
  首腦不支,這一群人該退下認輸,十二人中,只有陰神、扭頭獅子、七星掌,和云中鶴四個完整的人;左方雨雖沒受傷,但他要照顧乃母,三分之二的人失去斗力,不退怎成?但剩下的四個人收不住勢,喝聲出時,四人已經全速沖到,無法收勢。
  逸云大喝一聲,劍左右分張,人向前沖,一掌拍出。
  “哎……”左面的陰神以手掩面,脫身后撤;他左頰肉被點穿,大牙与牙床大概也毀了。
  “嗯……”右面的扭頭獅子以手掩住天靈蓋,也向后撤,頭皮丟了一大塊;假使他的頭不歪,定然完蛋了。
  同一剎那,逸云与七星掌錯左肩相接,兩人在左掌行雷霆一擊,“啪”一聲暴響,七星掌一聲摻叫,左臂大概完了,人向后飛躍三丈外,一屁殷坐倒,咬牙切齒地呻吟不已。
  云中鶴已經沖過人頭,人向上急升,半空中“白鶴展翅”再騰起丈余,扭轉身軀倒飄而下。
  他認淮可將逸云擺脫,豈知在行將沾地瞬間,突覺背心一涼,一枚劍尖已點在脊心上了。他黯然一歎,脫手將劍丟掉,閉目待死,人挺胸屹立。
  逸云本待將劍送出,但心中一動,卻停下了,道:“我真該殺你,怪的是卻沒下手。”
  云中鶴哼一聲道:“你下手,裘某從未想到活著。唯一遺憾的是,我悔不當初。”
  “你悔什么當初?”
  “三年多之前,我在太白山庄地下秘道之中,与七星掌厲兄适逢其會,在火海中救了你。”
  “廢話!”
  “哼,那時我并不認識你,你又昏迷不醒,從火中掉下地道人變黑人,厲兄也沒認出你是華逸云。由于你臨昏迷前擊了我一掌,力道奇重,我動了怜才之念。才將你帶出火窟。如果知道是你,早將你宰了,怎輪到你今天宰我?”
  逸云心中一震,如有所感,收了劍道:“你的話有何證据可資憑證?”云中鶴向獨掌擎天尉遲大年一指,道:“那老不死的可以證明。我和厲兄走出秘道之時,恰好碰上了他,被他連追兩天兩夜,在蘭州之西一場好拼,被他將我擊落小河中,人財兩失。我和厲兄奔走江湖,就為了找他。”
  遠云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向獨掌擎天身前急射,放下人,急促地道:“說!你說給尉遲前輩听听。”
  云中鶴一叉腰一站,向獨掌擎天說:“閣下可記得三年前太白山庄之事么?”
  獨掌擎天一頭霧水。因他兩人說話之處在十余丈外,聲音不大,誰也沒听清他們談些什么,云中鶴一問,他莫名其妙,只好說:“記得。那天我沒赶上,晚上赶到只看到余燼未熄。在一處秘道追蹤兩個人。哦!是你,還有那位七星掌。你們跑得真快,在蘭州才被我追上,你掉下小河溜了。”
  “是你將華逸云救走的么?”云中鶴接著問。
  “誰知道你將人丟在哪儿,哈哈!你是說,你帶著的黑人是華逸云小老弟?”
  云中鶴冷笑道:“那時我也不知是他,不然他怎能在今天殺我?”
  逸云拍拍他的肩膀,誠懇地道:“前輩請原諒,咱們間的事,以后再談,請稍留駕片刻。”
  云中鶴不肯,決意要走。
  逸云知道留他不住,只好目送。緣渺春鴻太叔霓裳,四海游龍柏青、只一條左臂的天聾矯空熊捷,二寨主鐵膽諸葛孔裹、落魂掌蛇惟善三寨主、久不見面的九華陰風安易城、太行山山主五行掌公治邦、砥柱山山主万長春、通州蛇姆范紫菱,整整十個,又圍上來。
  逸云記不起他們的姓名,有一半的人他僅有依稀之感,從前的事忘了嘛!他說:“諸位,你們這几個人怎成?听華某良言相勸,回去好好重新做人。”
  “小子,你教訓我們?”太叔權怒叫。
  “也未嘗不可。”
  太叔權猛地撤下他的奇异兵刃攝魂劍,信手指出,響起一聲令人心血下沉的奇异銳嘯。
  “且慢!”四海游龍叫,也撤下劍道:“咱們不可亂上,先教令嬡纏住他,只有令嬡可以擋他十余招,咱們乘机下手。”
  逸云先跟老花子打過招呼,气往上沖,道:“姓柏的,華某要不擒住你凌遲,將把華字倒……”
  話未完,太叔霓裳已飛掠而出,一聲嬌叱,劍幻千道青虹,劈面攻到。她臉上涌現著悲憤的神色;敞開中宮進招,顯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四海游龍一聲叱喝,開始八方游走。
  由于盟主父女親自下場,四面的三山五岳英雄全都向內踏進,情勢大亂。
  天毒冥神突然將降魔杵舉起大喝道:“咱們也上,誰敢插上便先收拾他。”
  “上啊!妙极!”獨眼狂乞大叫。
  人影疾閃,瞬息間先散開在草坪四周,所有的草莽好漢們全大吃一惊,紛紛后退不迭。
  逸云在太叔霓裳身形一動之際,人已向右急掠。右面是天聾矮叟和二寨主鐵膽諸葛,兩人直退出三丈外,再向左右繞走。
  逸云冷笑一聲,根本不理睬毒煙和金錢鏢,折向反扑四海游龍,發出一聲長嘯,閃電似射去。
  四海游龍向后急飄,左側的三寨主突然掩至,大環刀攔腰便截,風雷候動。
  逸云心冷笑,他們竟用誘虎入阱的游斗法,豈不可笑?直目前為止,他僅出了一身大汗,真力亦僅損耗一成左右,慢慢拖,反而有喘息的机會,高手僅可利用短暫的時間一調息,何況是他?他心中在想:要盡快地收拾他們。他臉上泛起了重重殺机,但一触飛扑而來的太叔姑娘的目光,殺机重又散去。
  “滾你的!”他叫,左手向左點出,天心指絕學出手。
  三寨主只顧乘机傷人,卻沒料到天心指力襲到下盤,不偏不倚不輕不重,點在右膝骨上,渾身一軟,突然跪跌在地。
  逸云一聲長嘯,盯緊四海游龍卸尾急追。
  蛇姆站在西南角,四海游龍突向她那儿飛射,兩人一會合,突然同時向后急退。
  逸云放膽急追,剛到蛇姆先前站立之處,腳下突然飛起無數五顏六色的小蛇,從草中向八方飛竄,有些竟生有雙翅,飛行迅疾無比
  蛇不但不敢近身,反而向四面八方逃命。太叔權九個人,本已遠遠地避開,見狀大吃一惊,惊叫著再向外退。
  逸云急退,一把抓起三寨主,向蛇姆大喝道:“收蛇,不然我不饒你;這些毒玩意留在這儿,不知要死多少無辜。”
  逸云高舉三寨主,一面八方飛逐,掌中劍將可及的奇蛇,一一擊斃,到了北面,一聲巨吼,將三寨主向五丈外的太叔權拋去。
  蛇姆心膽俱裂,赶忙掏出竹哨,打開口袋收蛇。
  逸云卓立場中,直待蛇姆收完,突向她叫:“給我!”聲出人閃,支勢如電。
  蛇姆只道他要她的老命,一聲厲叫,蛇杖猛揮,怀中紫影一閃,飛出兩條兩尺長的怪蛇,肋生紫翅,金頭紫身的异种塍蛇,隨杖射向逸云。
  逸云大吼一聲,天心指再出。劍一絞一震,將兩條塍蛇震成百十段。
  豈知金芒一閃,斷了的一只蛇頭,向下跌墜時,飄到右腿內側,蛇口中的毒牙,竟將褲管刺穿,挂著了腿肌。
  這兩條金頭滕蛇,竟然不怕曾服下金蟾內丹的他,可知定然是金蟾的克星,毒性奇烈。
  起初他沒感到异樣,他体內還有可抗奇毒的龍貅丹黃溶合在經脈中,金頭膜蛇毒內侵极慢,抗毒性亦未能全部發揮,故而并無异感。
  他乘机搶進,劍將蛇杖架開,伸手去抓蛇囊。
  蛇姆被天心指力擊中左乳下期門穴,正住后坐倒,他手到抓來,信手損在地下,一腳踏住,神奇的乾罡坤极真力,自腳下發出,腳漸向下沉沒半尺,再踢土將囊埋了。
  驀地,他感到一陣頭暈,瞬即清明。他仍未以為意,身形乍閃,向陰風客射去。
  “滾!”他叫。劍將對方長劍錯開,一掌拍在他的右肩上,劍飛跌丈外,陰風客滾倒在地,連滾八次轉身。
  人影乍停,他不再四面追逐了。怪!怎么頭腦昏沉起來了,為什么?他搖搖頭,眨眨眼,劍徐徐下降。
  他不追人,人家卻欺近啦,最先奔到的是砥柱山主,從后面追近,伸劍便點。
  他靈智未失,恢然轉身。“錚”一聲脆鳴,劍芒一張一收。
  “哎……”砥柱山主胸前開了孔,俯身栽倒。
  這瞬間,身后到了天聾矮叟和四海游龍。
  他猛地旋身,劍芒突化一道光幕,向前一罩,人即后向飄退,腳一沾地,突然踉蹌了兩步,搖搖欲倒。
  天聾矮叟鼻梁中挨了一劍,直透后腦,砰然倒地。
  四海游龍胸前從左乳至右乳,橫列著五個劍孔,一聲末出,便彭然倒地。
  “哈哈哈……”逸云突發奇异的長笑,俊目中凶光外射,步履凌亂,手中劍不住振顫,劍气厲嘯,向最近的二寨主走去,像喝醉了酒一般。
  遠處的如黛尖叫一聲,向內飛扑。
  玉羅剎急追而上,一把拉住她說:“小妹,使不得。”
  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天毒冥神大踏步往里走。
  如黛有切身之痛,怎肯被阻:她掙扎著叫:“放開我,苟前輩,他……他……病又發了。”
  太行山主看出便宜,突然在側沖上。
  但見劍芒疾射,逸云狂野地轉身,唰唰唰一連七劍,將太行山主的劍震成百十段,刺了他五劍之多,最后一聲長嘯,一劍將他揮成兩段,再飛起一腳,將尸体踢飛。
  這不過是剎那間事,殺了人再倏然轉身。他臉上肌肉扭曲,目中凶光四射,口中像在咆哮,張臂揚劍,上身微曲,向太叔霓裳走去。
  這一突變,令所有的人心惊膽跳,看他殺太行山主時的凶猛殘忍神態,令人心為之沉。
  太叔霓裳知道他有毛病,只覺芳心如醉,變色急退,一面叫:“他瘋了,小心!退!”
  如黛也叫:“大家退,別接近他。云哥,云哥。”她掙扎著前扑。
  所有的人全部后撤,如見鬼魅。因為逸云的左手,竟將光華奪目的伏鰲劍撤出了。
  “小老弟,你怎么了了”天毒冥神發出震天大吼。
  他不叫倒好,叫聲一出,逸云一聲長嘯,向他閃電似扑來,逸云眼前大概有點發黑,竟運耳力循聲迫到。
  天毒冥神看他來勢洶洶,知道不妙,赶忙向側掠出三丈外。
  逸云身形落地,身形亂晃,雙手亂舞,光華從他身前陣陣外涌,全身皆被劍影護住了。
  天毒冥神突用千里傳音之術向四周大叫道:“快离開江神祠,給我快滾下山去,誰不走,吃我天毒冥神一杆再走不遲。”
  太叔權心惊膽落,舉手一揮,眾賊像潮水般散去。
  逸云狂舞不已,良久劍勢徐緩,終于,他站住了!仍沒人敢近,他呼吸從急促逐漸變成深長,肌肉開始松弛,目中凶光漸斂,身上騰起陣陣灰霧,腥臭之气四溢,青衫逐變成灰色。
  “天!那老鬼婆,我非剝她不可。”天毒冥神叫。
  “誰?”藍衫隱士輕問。
  “他中了极烈的蛇毒,定是那玩蛇的婆娘搗鬼,換了別人,早死了一百次啦,”
  “什么蛇毒?”金旗令主問。
  “看景況,定然是金頭塍蛇,中人必死,尸体立變灰色,腥臭之气略帶甜味。”天毒冥神是行家,一說便中。
  “老哥哥,他要緊么?”如黛惶急的問。
  “危境已過,他体內有奇异的抗毒奇能,已將遺毒及因毒而引起的异物,漸漸排出体外了。只是……只是……”
  “說嘛,老哥哥,只是什么?”如黛緊張地叫。
  天毒冥神歎口气道:“恐怕他因此一來,腦中會變化,恐怕……”
  藍衫隱土突然接口道:“不要緊。華夫人,他那迷彀放在那儿?”
  “在他的革囊中。”
  天毒冥神突將降魔杵放下,用無聲無息的步伐一步步欺近逸云身后,突然一扣他的肋下章門穴,伸手摘下他的革囊,拋過說:“快!取出來。”
  逸云章門穴被扣,身子突然一扭,天毒冥神几乎制他不住,赶忙用另一手扣住他的肩井定。
  如黛惶急地取出迷彀奔近,塞人他口中,用水度入腹中,再喂他一包祛毒元散。
  “退!”天毒冥神輕喝。如黛退后,他也向后飛掠。
  逸云恢复自由,突然仰天長嘯,嘯聲突斷,他渾身一震,張目四顧,倏然收劍咦了聲,訝然叫:“咦!他們呢?”
  “天哪!”如黛叫,跌倒在玉羅剎怀中。
  天毒冥神大喜,走近道:“老弟,你嚇坏了多少人哩!他們都走了。”
  “走!我們快赶往武當山。”逸云說,一面大踏步走近人叢,突然向玉羅剎道:“哦!荀前輩,我記起來了,上次在桐柏山左近,晚輩曾失手將前輩的碧玉釵擊碎,至今還未向前輩請罪哩。”說完,一揖到地。
  如黛喜极而泣,脫口叫道:“云哥,你記起了么?”
  “哦!确是記起了,芸姐姐就是那時被荀前輩一群姐妹帶走了,是么?”
  玉羅剎粉面一紅,道:“哥儿,還怪我么?”
  “怎敢!我怕段老哥哥揍我呢!”逸云頑皮地笑。
  “走吧!武當山,不必等明后天,別讓牛鼻們快活,老弟,你快換衣服,咱們在山下等你。”天毒冥神窮叫。眾人一走,逸云在林中找回包裹,匆匆換上一身天藍色勁裝赶下山腳會合。人剛到,天毒冥神搶著道:“這條山徑險得很,牛鼻子們人用雷火筒埋伏等我們,咱們不上當,走!均州西南有條捷徑到草店,可近六十里。我領先,走啊!”
  眾人一陣急走,展開輕功恍若星飛電射,一個時辰赶了六十余里,說快不算快,但持久力惊人,似乎愈走愈快。
  前面有兩座小山,官道從中穿過,入山口里余,前面突一聲鑼響,兩旁閃出十余名官軍,有一名穿百戶袍服的小官儿,迎面阻住去路,揚著手中長槍叫:
  “什么人?站住!”
  眾人倏然止步,天毒冥神怪眼一翻,沉聲道:“走路的,你想干嘛?”
  “咱們均州檢司的人,要盤問。”小官叫。
  “盤什么?”
  “哪儿來的?”
  “襄陽府。”
  “拿路引來呈驗。”
  “滾你的,沒有路引。”天毒冥神叫。
  “你們是逸夫跑丁,罪該斬首,拿下他們。”小官揚槍叫。
  天毒冥神大吼一聲,降魔杵兜頭便砸。其余的人同時動手,不消片刻,便擊斃了五名,活擒八名,一個也沒走掉。
  獨眼狂乞沉聲說:“滅口!牛鼻子們已招來官府出面,殺!”
  大明一代,不論軍民,不可离開本土一百里之外活動。士農工商要想离鄉,必須到該官州縣之中,花錢請領路引,方能到達路引上指明的地方。不然的話,如被巡檢司的人抓住,最輕的八十大板;次日充軍邊塞,重者很簡單:殺頭。而這人所該管的鄰里甲首,全得被連累,甚至傾家蕩產,端的暴政如虎,怪不得后來流寇滿天下。
  說殺便殺,拖到江邊撕衣帶綁上石頭,沉入江底喂王八,再重新上道。
  天毒冥神領先而行,向左岔人小道,向群山深處飛掠。
  從均州到武當天柴蜂的玄天紫殿,整整一百里。三十里是第一座迎思宮,宮前有朱元璋立下的三字碑,寫的是:第一山。朱元璋是襄陽人,草書天下第一,但為武當山吹牛,稱為“第一山”,可笑。
  四十里是草店,正是小道會合處,一群古古怪怪打扮的人,不愿惊世駭俗,繞鎮而達,轉入叢山悄然超越回龍觀,整整走了四十里。
  “還有三十里到紫霄宮,正好正午。咱們赶一程,先從紫霄宮殺起。”天毒冥神豪气飛揚地叫。
  這一帶草木蔥蔥,山道險峻,尤其是上太子坡,下九渡漳澗,經平台十八盤,极易讓人暗襲。從左面溯九渡澗上行,即是瓊台觀与八仙羅公院,正是瓊台觀跛足三圣住處。
  到九渡澗岔道,恰好七十里。他們剛由太子坡降下山塢,便看到石橋上站滿了老道,溪岸兩旁紅影飄搖,劍芒奪目。顯然有人恭候已久了。
  “無量壽佛!施主請留步。”橋頭上一名老道稽首擋路。
  逸云在中,眾人左右一分,將溪這面的老道攔住,准備動手。逸云呵呵一笑,道:“咦!你這雜毛熟得紫,似乎咱們在太白山庄見過哩,哈哈,走了七十里,貴派方有人攔截,老道,你們晚了些,是么?”
  “不晚,施主。請向后看。”
  逸云向后看去,只見塢后太子坡下,紛紛出現無數紅影,兩側山麓下,亦出現了許多老道,最近相距僅有二十余丈。每一個老道手中,皆挾了一具儿臂粗的紅色三尺大筒。面色陰沉。顯然相對,他們陷入重圍中了。
  逸云哈哈狂笑,笑完道:“老道,你最好叫他們少送死。不錯,你們定然唆動守山的千戶小官儿,調來了九龍筒与雷火筒,想唬我們么,哈哈!少做你的清秋大夢。由這儿到三天口,有二十余里地,在下要從這儿殺起,漫山遍野往上走,見人殺人,見宮就燒。武當山共散處一了一百十五座宮觀,僅夠燒。哈哈!要是你認為這小玩意能阻止咱們這些高手,未免太可笑了。你要不要在下替你們先引介?”
  老道冷冷地道:“貧道愿聞。”
  逸云將与會的人,一一將名號說出,所有的老道,全倒抽了一口涼气。
  光華一閃,他撤下了伏鰲劍。天毒冥神用手向南,指著十里外的展旗峰,大笑道:“咱們從紫霄宮燒起,直燒至玄天寶殿,哈哈!真武大帝朱雀玄武,放心,朱雀將會化掉自己的北极玄天大帝殿,龜蛇同化,大帝的金身亦難保全。殺!”
  “且慢!”老道急叫,又道:“諸位千万不可如此胡為,去年玄天寶上殿圣上剛賜大帝封號……”
  “哈哈……”老花子也狂笑了,說:“我知道,去年皇帝賜諳,封為通微顯化真人,是賜貴派祖師,而不是真武大帝,賜的是三天門的太和宮,而非天紫金頂的寶殿。老道,別害怕,咱們第一個要燒的是太和宮,至于金頂寶殿,咱們燒不燒無所謂;真要燒了,貴派至少有大半的人被砍掉腦袋,皇帝老爺對砍腦袋感興趣,咱們并不。”
  藍衫隱士也呵呵一笑,接口道:“武當山大火,并非第一次,三朝初就燒了個一干二淨,咱們來第二次,燒掉百余万兩金銀,小事一件,皇帝老爺以后還會替真武大帝重塑金身的。殺!”
  老道面色發青,急叫道:“諸位難道不替三天門谷下,龍吟尊者等人設想么?”
  天毒冥神狂笑道:“雜毛!你未免太天真了,轉過你的驢頭看看二天門上空的金鷹,鷹上有啥玩意你可知道?”
  眾老道扭頭,全都大吃一惊。三天門往上是二天門和一天門,距天紫峰頂的金殿,近在咫尺,所站處雖低,但仍可看到峰上兩頭金鷹不住起落,向左往复,看方向,正是從三天門面山谷,飛往蜡燭峰。
  天毒冥神又道:“龍吟尊者他們,該已到了蜡燭峰了。向東三里余便是貴派胜地瓊台觀,哈哈!他們可望在不久之后,從瓊台觀開始放火了,哈哈……小老弟,怎還不動手,和他們磨牙?”
  “殺!”逸云叫。
  驀地風嘯雷鳴,劍影漫天,但見血肉橫飛,慘叫聲大起,老道們的尸身紛紛跌下澗中,十七頭瘋虎突下殺手,從石橋上殺至對岸,向山上急射。
  后面的老道只知截住退路,雙方激斗,又不敢使用九龍簡和雷火筒,恐怕將自己人也燒成烤豬,加上十七個人全是宇內一等一的高手,只眨眼間,便放倒了二三十名老道,通過九渡澗,向紫霄宮飛射,他們怎能追得上?
  未死的人,立即傳出警訊,頃刻間,整個山區皆響清脆的玉筒聲和鐘聲。
  從九渡澗到紫霄宮,整整十里,山道步步上升,沿途攔路的人,不死即傷,阻不住這一群瘋虎。
  十七個人分成三批,逸云和天毒冥神在前開路,天毒冥神的五名手下在后緊跟,中間是老花子五個人。斷后的是獨掌擎天和如黛等五名。每一批人相距十余丈,可以互相呼應。
  紫霄宮,是武當第三大觀,后倚展旗峰,宮前有禹跡池,据說這池就是解劍池,不知是真是假。紫霄宮建筑之宏麗,不下太和宮。層台杰殿,高敞特异,樓閣連云,住了三百余名道侶,管轄峰西的太子洞和七星岩端的,是人材濟濟,高手如云。
  逸云直趨平台十八盤,急如星飛電射。
  紫霄宮下面有一處崖脊,石道經脊而過,脊南便是登宮的大道;山坡上,密密麻麻排了近百名道侶,亮劍相待,聲勢嚇人。坡下大道上一處三四十畝坡草坪上,排列著一座武林喪膽的七星大陣,左璇璣,右玉衡,共七七四十九人,每一星座皆以七人构成,四十九文長劍映日生光,四十九個人皆同石像,各站方位木然屹立,臉上木無表情。看光景,他們大概知道大劫臨頭,性命危如擊卵,隨時有將卵墜破的可能,所以英風盡失,倒像是將赴屠場的老牛。
  陣前,排列著二十名高年老道,站在路中嚴陣以待,一個個精神肅穆。
  逸云先射到,和天毒冥神并肩站住了。后面的人,向左右一分,各占方位只等逸云下令動手。
  “哈哈哈……”逸云大笑,笑完道:“你是天罡老道。哈哈,久違了。”
  中間老道果是清基,他稽首行禮道:“施主來得好,貧道已恭候多時了。”
  “貴派約了五派門人,怎么只是你們這几個廢料,”
  “五派門人在太和宮相候,施主行將可以見到了。”
  “哦!是教你們這些人,讓在下先松筋骨么?”
  “施主未免太過自信了。”
  “事實如此,貴派的七星劍陣,在下已多次領教過了;貴派死的人也不少了。我勸你撤陣逃命,免得枉送了他們的性命,于事無補。”
  “貧道職責所在,施主還是退回的好。”
  這時,左面瓊台觀方向,大火沖霄而起。逸云發出一聲震天長嘯,伏鰲劍出鞘,揮劍直上。
  清基老道向后飛撤,拔劍大喝道:“倒懸七星,地网天羅。發動!”
  “擋我者死”逸云大吼,揮劍搶入陣中。
  “天毒冥神也有一份,不想活的不必讓開。”降魔杵一揮,首先旋到的杆光七道,七支長劍斷了五支,慘號之聲惊天動地,尸首亂拋,血肉四濺。
  逸云人如神龍,劍化千道電,直扑天樞,所經處頭斷劍折,如同虎入羊群,慘不忍睹。
  驀地,展旗峰峰頂上,站起一個青色身影,用千里傳音之術向下叫:“華哥儿,不可多造殺孽。”他是太白矮仙。
  逸云一聲長嘯,越陣向禹跡池急射,天毒冥神哈哈一笑,在囊中取出了一個皮囊,持在手中人化輕煙,縱騰七丈,左飄六丈,像鬼魅般急閃。
  “咕咚!”倒了七名老道。
  “舖叭!”又倒了七名老道。
  “人交給我,放火!”天毒冥神叫。
  他用上了武林至寶黃梁暗香。這玩意并不毒,但十分厲害,嗅到即倒,沒有他的解藥,昏睡三晝夜,甜夢不斷,醒來渾身脫力,如同大病一場,如要解救,必須等十二個時辰之后,灌酒人腹,再丟人冷水泡上一刻可蘇醒。
  老道們如蟻見火,紛紛扔劍倒地。逸云越過禹跡池,向紫霄宮急射。宮門紅影疾閃,伸出十余枝雷火筒。
  “轟隆隆……”連串震天巨響,火舌狂噴,這玩意像是焰火可噴出五丈外,火流极為強烈,在邊關,這玩意用來對付韃虜人,极為有效。
  逸云早有准備,人影一現,他便向左急飄,從宮外側牆飛躍而人。牆內伏有六名老道,正由洞門向外瞧,人入牆仍未發覺,全感到后心一麻,伏下了。
  逸云收劍,抓起兩具雷火筒,一聲長嘯,從偏殿搶入,一拉引線,立刻響起兩聲霹雷。
  火勢激射,大殿火起,宮里面的人鬼叫連天,紛紛向外逃命。
  “走!太各宮。”天毒冥神在殿西叫,他身后十五個人全來了,向西沿大道急走。
  逸云共搶了五具雷火筒,急急追上。
  太了洞的宮觀化為火海。
  七星岩的宮觀火舌飛騰。
  南岩起火,南天門火舌飛舞。
  到了虎頭岩,已可看到三天門了,在三天門各處山隙小路中,無數人影從朝天宮向下急走,先頭已降至斜橋,雙方已經相距三里地。
  下面是一片山麓中的小谷地,四周四峰突起,懸崖气勢渾雄,絕壁如削,林木蔥蔥,小溪蜿蜒而下。
  逸云突然舉手,請眾人止步,道:“他們等不及了,他們已放火將他們引出了。下面山谷不穩當,不必下去,在這儿截住他們。”
  “這儿居高臨下,正好。”老花子叫。
  逸云將兩雷火筒遞給如黛,一面派人手,道:“請鄺老哥哥率人守在虎頭岩,免被人截斷退路。段老哥哥与樊老前輩在左列陣,尉遲老前輩列右。我和馬老哥哥下去斗他們一斗。其余的人堵在這儿,准備接應。”
  眾人四散,各占方位,等待五門派人前來送死。
  對面的五派門人,分由八條小徑,從峰崖的縫隙中狂奔而下,先頭已越過斜橋,向上急射。
  左側群峰之間,數十名人影越峰而進,頭上金鷹急掠,正向這儿奔來。
  斜橋北面里余,半坡之間聳立著一座宮觀,名叫安樂宮。位于道路左側。宮前建有天壇,有一塊十余畝大的廣場。宮有三進大殿,金碧輝煌,乃是一座游客歇腳的所在,養養腳力准備爬三天門上太和宮。
  逸云一聲長嘯,与天毒冥神向下飛掠。到了安樂宮,雙方迎個正著。
  逸云站在廣場北面。哈哈狂笑道:“久違了,諸位掌門。”他屹然而立。臉上泛起重重殺机。
  第一個踏人廣場的密諦大師宏伽。其次是左手有點不便的般若大師宏遠。這兩名少林老一輩的人,功力畢竟不同凡響。
  其次是少林掌門苦行大師、武當掌門追魂王劍玄同、峨嵋掌門覺宗、崆峒掌門气塵。昆倉路途太遠。赶不及,由曾在五泉山出現過的天泰通天為代表。
  密諦大師剛搶入場中,逸云的話剛落,天毒冥神已經閃電似的掠出,大叫道:“滾回去!”降魔杆斜劈而下。
  密諦大師心中一凜,禪杖擋駕。“當”一聲暴響,密諦大師向右后方飛退丈余,飄出場外。
  “老哥哥,請他們列陣答話。”逸云叫。
  天毒冥神冷笑一聲,一步步向后退,他這一記重擊,把陸續赶來的數十名僧道俗家高手惊住了。
  密諦大師身形落地,臉上變色。般若大師搶到,沉聲問:“檀越好渾雄的內力。請見示名號。”
  天毒冥神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尖,哼了一聲道:“怎么?老和尚,你竟然記不起我天毒冥神馬駿?”
  “啊!是你!”密諦大師大惊失色。
  “是的是我。我沒有死,奇怪么?”說著退到逸云身側。
  廣場三方面站滿人,路南則留有一個缺口,似乎等待著后面地位极高的人人場。
  果然不錯,二十几個年高德重的和尚飄然而來,從缺口進人場中,在四位掌門的上首站住了。
  那是少林元老宏尊大師,和兩個老得不能再老的和尚。
  武當的瓊台觀破足三圣,与多次逃得性命的全真于,另一名是天鈞道人,另四名老道從沒見過,陌生得緊。崆峒則是六名老道,人稱西崆峒七宿,但只來了六人。昆倉是東昆侖三老,是天泰天宗兩人師父的師叔,峨嵋則是五名摩字輩的老和尚,比掌門覺宏高一輩。
  五派弟子全算上,大概在四百名左右,武當最多,他們在北列陣。左方有少林門人。再左是峨嵋;和尚們站在一塊,光腦袋不戴僧帽,极易辨識。
  右首是崆峒,再后昆倉。五派弟子所站處,出家人在左,俗家弟子在右。聲浪漸隱,嘈雜聲徐斂,所有的人全肅容而立,四百余人的聲勢,委實嚇坏人。
  “哈哈哈哈……”逸云仰天大笑。
  “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天毒冥神抱腹大笑。
  在四百余人排山倒海似的聲勢壓迫下,他兩人竟無動于衷,競然狂笑不已,不是瘋子定然是狂人。兩股笑聲一合,以雷霆万鉤的震波,向前怒涌。
  人群一陣騷動,陣腳一亂,功力差的人,惊叫著伏下了。接著半里后的獨掌擎天等人,也突然發出狂笑。
  “南無阿彌陀佛!檀越好精深的馭气神音絕學。”和尚們叫。
  “無量壽佛!施主請住口。”老道們叫。
  笑聲倏止,逸云獨自一人叉腰而行,突然向五派掌門身前丈余站位了,道:“諸位,三年前太白山庄盛會,似乎咱們站在一面的人,呵呵!今天咱們可又得以血肉相見了。人生變幻無常,由此可見,短短千余個日子,變得太快了。”
  “無量壽佛!那是施主迫得五派門人無路可走,錯在施主。”崆峒的無塵說話了。
  逸云陰森森地蹬了他一眼,陰森森地道:“無塵,你這种顛倒黑白,含血噴人的話,誰教你的?呸!天下間竟有你這种無恥之徒,烏龜王八也比你強百倍。”
  無塵怒叫一聲,伸手拔劍。
  光華一伸,逸云左掌心多了一把電芒一尺的小劍,劍塵前伸,仍用同樣的嗓音說:“無塵,華某還不想立刻動手,你如打岔,這把劍教你腹穿頭裂。”
  所有的崆峒弟子大嘩,紛紛拔兵刃要沖上動手。
  天毒冥神一擺降魔杆,往場中一站,大喝著:“鬼叫什么?堂堂名門大派,竟調教出一批烏合之眾,沒規矩!你們想倚仗人多,用叫鬧聲將我們嚇跑么?呸!給我一一滾出來!看我天毒冥神能否將你們打成肉泥?剛才紫霄宮几十名雜毛,不夠老夫消遣,人多好些,過癮之至。哈哈?華老弟從不怕人多,我也從不嫌多,來吧!”
  應聲射出兩名自恃高明的老道,身劍合一飛射而至。天毒冥神背著左手,人到,他踏進一步,金光一閃,“叮噗”兩聲,兩老道劍斷成三段,身軀從腰折斷,分向兩面飛射,肚腸飛濺。
  “怎么?是豆腐做的?”天毒冥神搖頭歎息叫。
  逸云的伏鰲劍撤出,果然把無塵嚇了一跳,拔劍的手不會動了,厲叫道:“年輕人,你怎么嘴如此陰損刻薄?你……”
  “閉上你的臭嘴!”逸云怒叫,又道:“你難道沒長眼睛?沒有分辨是非的心肝?這次的事,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你卻昧著良心說話,你怪我罵你,”他用手向武當掌門一指,厲吼道:“這個不要險天下間最卑鄙的動物,押我的妻子回武當山,他忘了武林道義,你也助封為虐,直送他們出陝;他誘我師父入二天門谷,你想取我的性命,可惡!”
  說完,飛掠而退,在場中一站,大吼道:“華某來了,你們怎樣上便快上;總之,今日武當山的宮觀,全得化為瓦礫場。華某如果不死,必將五大門派的基業連根拔掉。今后,除非五大門人隱名埋名,不然,只消讓在下認出門派,殺無赦,以報复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無恥行為。玄同,你給我滾出來,別再寄望太叔權或者宇內凶魔會赶來助你,在下已全將他們解決了。”
  玄同大踏步走出,舉劍大吼道:“倒懸七星,地网天羅;本門弟子列陣。”
  紅影飄飄,老道們紛紛掠出。天毒冥神大笑道;“又來了,螞蟻們又來了。老道,四十九人太少了,我的黃梁暗香,可以制服一万條好漢,你有一万人么?全上吧!多多益善。”
  “掌門師侄,退!”破足三圣,老大昊智叫。
  玄同只好听命后撤,因為他心中早發毛。他退,其他老道亦退。
  首圣昊智舉步而出,拐杖連點,稍現跛態,直入場中在逸云身前一站,冷冷地道:“華施主,你說得太狂了,前晚在廣成廟,傷了無數五派人,今日闖出,沿途放火殺人,大傷天和。貧道不愿多為胜,讓武林朋友見笑……”
  “哈哈!奇聞!武當派竟會有人說出怕武林朋友見笑的話,罕見罕見!”逸云打斷他的話,挖苦他一頓。
  “華施主,你說話當心些。”老道惱羞成怒說。
  “要當心,就不必到武林第二圣地撤野。怎樣,你想不要老命斗我的伏鰲劍么?”
  “貧道正是此意。”
  “好!你先接我一劍,准備了。”光華突化長虹,夭矯而上,先在自己頭頂上空繞飛。他左手劍訣徐揮,導劍飛騰,又道:“接劍!”
  首圣臉色大變,不敢用拐杖接招,一聲龍吟,撤下了腰中長劍,劍上精芒奪目,寒气襲人。
  首圣一咬牙,向電射而來的光華絞,罡風震耳,龍吟聲如殷雷。
  “錚”一聲,奇大的震力,將老道震退丈余,光華又到。逸云人向前迫進,劍訣前伸,道:“伏地,饒你!”
  “錚”一聲,老道向右一挫,光華掠過他的頂門,向下疾沉,老道心膽俱裂,向前急飄,回身一劍猛揮。“錚”一聲,光華貼劍射人,划過他的右肩,鮮血激射!寒星又流到后心,這一次可能要他的命了。
  首圣心中暗叫“完了!”但仍拼命向前飛掠,火速回身出劍。但光華卻在他身前五尺繞飛,并末下擊,耳听逸云道:“叫另兩個上。”劍訣一引。光華落在掌心。
  不用叫,二圣昊祟三圣昊永已經如飛掠到。
  光華倏隱,逸云收伏鰲另撤長劍,道:“殺你們污了我的神劍,就用這把凡劍收拾你們。”
  一聲怒嘯,他揉身猛扑。跛足三圣左拐右劍,布成三才奮起狂攻。
  天毒冥神在一旁叉杵觀戰,不住狂笑,向追魂三劍玄同招手叫:“喂,掌門老道,你為何不加入?怕死么?他們三人支持不住了,快上!不然來不及了。”
  逸云那淡藍色身影八方飛騰,將三老道迫得團團轉,陣法大亂。在商州道中,二圣与逸云拼成平手,但今天合三人之力,亦步步吃緊,死亡的陰影向他掩過來了。
  玄同已看出危机,一聲大吼,便待扑上。旁邊閃出一名弟子,奉上一柄細小而晶芒四射的寶劍,道:“請掌門用這把劍制他。”
  玄同換了劍,疾沖而上。這把劍正是龍犀劍,如黛的定情神物,劍一出,送了玄同老道的性命。
  逸云一眼便已看出自己的劍,一聲長嘯,舍了破足三圣,飛射而來,絕招“一線生机”倏出。
  玄同上次被擊穿九梁冠,就是這一招,大喝一聲,挫身左閃,一劍斜掠,以攻還攻。
  豈知他注意劍招,卻未留意逸云左手的無心指,只覺臍下丹田穴一麻,渾身一震,接著右手一緊,五指如折,龍犀劍已經不見了,脅下“砰”一聲挨了一腳,飛出四丈外,在地下滾了兩該,腦袋向下一搭,大概斷气了。
  同一瞬間,逸云右手長劍向后飛出,射向追來的三圣,龍犀劍交到左手,大喝:“你們也得死!”人隨聲反扑。
  三圣只道逸云又用以气馭劍術,同聲暴喝,三人齊向長劍絞去。一聲雷鳴,長劍被他們絞成百十段。
  晶亮的光華已到,快!快得肉眼難辨,攻向最后左的首圣。首圣不等閒,挫身拂劍。但見晶芒一閃,瞬即不見。
  “哎……喲……”首圣向后挫退,右肩窩現出一個小小劍孔,人不住搖晃,劍掉了,拐也掉了,人也倒了。
  這時,五丈外玄同的尸身剛剛倒地。
  五派弟子同聲吶喊,武當門人叫喊著搶出。
  天毒冥神一聲大吼,瘋虎似的沖進,左手革囊不住揮動,并一面叫:“無毒不丈夫,老弟,入宮放火。”
  逸云一聲長嘯,人化淡淡青煙,射入安樂宮之中。
  一部分武當弟子,狂叫著追入觀中,觀中火起,轟隆隆之聲雷動,并傳出陣陣瀕死的哀號。
  “同歸于盡,化了他!”全真子大叫。
  武當弟子之后,奔出五六十名弟子,每人手執一具九龍筒,奇快地將安樂宮圍住了。
  全真子發出一聲長嘯,五六十具九龍筒,發出絲絲厲嘯,舞動著火龍,將安樂宮裹在火海之中。九龍筒与雷火筒性質相差不遠,但不能發雷聲,火柱是舞動的,令人防不胜防,同樣可遠及五丈,大石頭也會被燒裂。
  半里外的如黛一聲尖叫,飛奔而下。
  藍衫隱士等人,同發怒嘯,向下急射。
  西面,大群男女向下飛降。前面是龍吟尊者,太白矮仙在他身旁大叫:“快,也許還來得及。”
  兩個金鷹疾沖而下。兩頭吸血神蝠沖向如黛。
  廣場中,倒了近兩百名五派門人,天毒冥神到哪儿,哪儿便倒下一大堆。他的降魔杵簡直是收買人命的奪魂杵,罡風在丈外便將人震倒。
  他看著眾將赶到,發出震天大喝道:“不可進廣場,四面截人,把他們全宰了,一個不留。”
  五派弟子四散逃命,場中還有五派的二十余名高年耆宿,他們仗功力精深,并先以本門金丹塞人鼻中,且向上風搶,四面攔截天毒冥神。
  龍吟尊者一行人,人已經向狂風似的扑到。他們沒截殺五派門人,因為所有的人皆向太和宮逃命。
  “晚了!太慘了!”太白矮仙叫。
  龍吟尊者已看清了天毒冥神,大概是老相識,他叫:“馬檀越,不可多造殺孽。”
  后面到了武林三杰、桃花仙子、玉向笛追魂、方夫人、哭書生梁毓青夫婦、崔荑金鳳等等。
  方夫人身旁的方碧芸,老遠便尖叫:“黛妹,云弟呢?”
  “在大殿中,天!”如黛尖叫,向烈火熊熊奔去,一雙吸血神蝠隨著飛舞。
  龍吟尊者一聲清叱,閃電似截出,不許她往火海里沖,一面大叫:“黛丫頭,不可!”天毒冥神已收了革囊,怒吼如雷響,二十余名五派老耆宿狂攻,八方狂卷,他也瘋了。
  正亂間,烈火響起一陣長嘯,一條黑影破空射出,所經處火勢急分,閃電似落下天壇,光華大盛。
  “天!他出來了。”如黛大叫,跌在龍吟尊者怀中。
  逸云正中殿放火,掌拍劍飛木板廊柱紛紛倒塌,凡是近身的人准死在劍掌這下。
  他搶到一只掃帚,推倒神燈,取死尸的衣衫蘸了油,用火摺子點著了;向后宙神幔床中引火。
  他要找物件引火,未免慢了些,万沒料到全真子會不顧觀中二三十名門人子弟的性命,令門人用九龍筒在外放火。
  四面大火沖天,當他出到外殿,大吃一惊,這次真完了,里面火焰飛騰,外面人又成火海,往哪儿逃走?
  驀地,他腦中的景象清晰了,他清晰地記得,三年前他沖入火場,伏鰲劍幻化八尺光華,冷气襲人,卻被塌下的火柱擊昏,跌下地道,自此便失去知覺,醒來卻處身在仙海旁蒙古帳之中。
  前情往事,一一在眼前升起,加以他曾服下迷彀,腦中神經完全恢复正常,那一段中斷的空白記憶回來了,三年前八月中秋的景象也重新出現了。
  他拔出伏鰲劍,火焰一迫,八尺光華再現,其冷澈骨的寒流蕩漾。右手的龍犀劍,也發出熠熠光華与冷電。
  他發出一聲長嘯,用劍伸人火中略試,劍到火熄,烈焰中分。他心中狂喜,向火稍薄處射而出。
  火焰中分,濃煙卻將他熏成黑人,在冷焰寒流的呵護下,他也運起玄陰寒玉功護身,穿越烈火而出。
  他飛落天壇,再發一聲長嘯,扑向天毒冥神身旁,叫:“老哥哥,交給我。”聲到劍到。
  “哎……”一個老和尚向后便倒。
  “你得死!”逸云叫,向飛撤脫走的全真子背影,脫手飛出伏鰲劍,光華一閃,再折向飛回,全真子“砰”聲栽倒。
  他人似惊電,向苦行大師和覺度掠去。
  “逸云,不可無禮,”龍吟尊者大叫。
  這一叫,救了兩位掌門的性命,逸云突然急步收劍。
  “云弟弟,退。”碧云叫。
  “云哥,住手!”如黛同時叫。
  “吱吱”兩聲,一雙吸血神蝠向他急沖而下。
  他張開雙掌接住神蝠,用嘴親了親它的光閃閃絨毛,向眾人掠至,神蝠振膜在后緊跟。
  眾人全到了,他屈膝拜倒在龍吟尊者腳下,熱淚盈眶,感情地輕喚:“師父,徒儿不肖,三載久違膝下,罪孽深重……”
  龍吟尊者一把扶起他,搖頭長歎道:“我晚來一步,你看看你造了多少殺孽!唉,真是天意,去!拜見你的長輩,然后到瓊台觀把你的師叔帶走,他已被符夫人擒住了。唉!我看能否解得了這場冤孽。”說完,向場中五派元老走去。
  天毒冥神仍橫杆怒目相向,擋住五派元老,看樣子,只消他們一動,他就會宰了他們。
  龍吟尊者經過他身旁,含笑合十道:“馬檀越,別來無恙。”
  天毒冥神扭頭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說:“沒死,還好。老和尚!不服气是么?要不咱們拼三晝夜,如何?”
  龍吟尊者笑道:“逸云是我的徒儿,你好意思?”
  天毒冥神笑了,道:“我要不沖逸云老弟面上,見面早給你三杵做見面禮。老和尚,你同這些卑鄙的家伙打交道吧!你最會治理善后,看你這次怎下得了台。哦!告訴他們怎樣解救被黃梁暗香薰倒的人。你知道救法的。”臨行,又道:“這次殺得不痛快,你告訴他們,日后再有机會,我會再來松筋骨;誰惹我的小老弟,我跟他沒完。”
  安樂宮不安樂,大火沖天。此后,紫霄宮瓊台觀都重建了,安樂宮卻永遠在武當消失了。
  申牌正,一行人出了武當山,向草店方向漸漸去遠,金陵大俠一家子亦在一塊儿。后面的武當山,大火仍在燃燒,濃煙直沖云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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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描校正:Luo Hui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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