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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夙愿結緣


  劉夫人最為机警精明,她獨自退在一旁作壁上觀。她与圣手無常在地道間打交道,情勢所迫地不得不妥協,但一出地道,她就与圣手無常的八個人,保持适當的距离,見机行事的態度相當明顯。
  玉虛觀主三個人,被圣手無常的兩個人押在后面,形同囚犯,隨時都可能受到無情的打擊。
  百絕頭陀只有三個人,另加上惊鴻劍客与柳彪,還得派妙觀者看守著霸劍奇花,實際能動手拼搏的,只能有四個半人。
  柳彪只能算半個人,甚至比不上一個三流高手。
  玉虛觀主成了人質,百絕頭陀的處境十分惡劣。
  地道口在小陡坡下,坡下是野草生生的空曠荒野,四周樹林圍繞,距玉虛觀已遠在兩里外,中間隔著里寬的樹林,因此看不見玉虛觀,被樹林擋住了視線。
  先后鑽出地道,百絕頭陀知道跑不掉,不得不斷然作困獸之斗。而且玉虛觀主在對方手中,在情感与道義上,他都不能溜之大吉,何況溜走的成功率低得可怜,圣手無常的道行比他高。
  圣手無常心中极感憤怒,但臉上僅有陰森的神色流露,与一般正常人的暴跳如雷不同,是屬于陰險冷酷,喜怒不現辭色的人。
  “似乎,咱們只剩下這几個人了。”“圣手無常陰森的目光掃視眾人一匝,“而且有三四個還不是我們的人。”
  百絕頭陀也沉得住气,等候對方爆發。
  “其他的人,是四散而走的。”百絕頭陀盡量控制住情緒,因為知道自己是欠理的一方,“從地道脫身的,恐怕就是這几個人了。”
  “楊小狗只有兩個人。”
  “已知的有兩個人。”
  “而我們人多勢眾,每個人都是有頭有臉,武功超絕的高手中的高手,人數多了數十倍,竟然失敗了。”
  “确是失敗了。”百絕頭陀居然失聲喟歎。
  “你知道原因嗎?”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夠与楊小狗的武功抗衡。一群羊,絕不可能對付得了一頭猛虎的。”
  “你搏了,這不是原因。”
  “不是嗎?”
  “失敗在你身上。”圣手無常語气漸厲。
  “道友,你這話公平嗎?”百絕頭陀冷笑。
  “你丟下仍在拼命的同伴,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些。”
  “你也不慢呀!”百絕頭陀當然不肯認錯,“你看,你是跟在我身后出來的。”
  “我是最后眼看同伴死傷殆盡之后,最后撤走的。由于你貪生怕死先撤陣逃走,楊小狗才能以雷霆万鈞的聲勢,如入無人之境,從側后方貫入主陣,不費吹灰之力,從后面在剎那間,殺死我的主陣七星主。”
  “胡說八道,我撤走時,你的主陣已經毫無聲息,除了死尸已沒有活人了。道友,不要用這不是事實的理由諉過于我,不要輸不起,你用這點理由責難我,以掩飾你的失敗,算什么有擔當的主事人?咱們失敗得已經夠慘了,難道你還想要殘余的人.自相殘殺死光了才甘心?”百絕頭陀大聲分辨,逐漸沉不住气了。
  “你丟下同伴撤走是事實,你強辯沒有用。”圣手無常也按捺不住怒火,就快要爆發了,“任何人都可以臨危脫逃,你不能。”
  “你能?哼!”
  互相指責如果沒有第三者排解,最后必定會走上爭吵動武的不歸路。
  “當初引來八极游龍干預,是你惹來的橫禍飛災。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這小狗可怕,在五子与五方揭諦朱大法師遭劫之后,就該斷然處置,把妙觀音交給他的。我曾經在歸德派人勸過你,你堅決拒絕,結果導致混沌宮的毀滅。現在玉虛觀又步上毀滅后塵,把咱們最后的希望勾消了,你怎能在決死關頭中怕死逃走?
  你……”
  “混蛋,你這話簡直狗屁!”百絕頭陀忍無可忍,怒火似山洪暴發,“派出門人子弟在天下各地作案,以充實混沌宮將來擴建各地下院的財源,不論成功或失敗,都不能怪作案的人,誰知道八极游龍會出頭管閒事?你能預先知道八极游龍在何處,要在該處作案的人回避嗎?沒知識。”
  “你……”
  “我的門人并不知道八极游龍出面干預,千辛万苦把作案的金銀珠寶繳交,發現有人追蹤,不到混沌宮藏匿,反而把人往南陽引,以免累及混飩宮。在首山,武功禪功比我高一倍的風雷神僧,一劍也沒接下就丟了命,我才不得不派人催請你們赶來相助,怎知道你們七個可以移山倒海的神仙,一下子就死了六個?我的門人妙觀音沒有錯,你把責任推到我頭上,簡直無恥!無恥!”
  百絕頭陀豁出去了,憤怒地大叫大嚷。
  “你們都冷靜好不好?”玉虛觀主惶然急叫,“我的玉虛觀被波及遭了無妄之災,現在也不后悔。失敗已成定局,現在指責這是誰的錯已無意義。只剩下几個人,正是發富圖強,團結一致准備東山再起的緊要關頭,再互相指責,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小狗發現地道追來,我們即使不自相殘殺,也會死在他的暗器利劍下,省些勁保存元气吧!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先把地道口給堵死。’惊鴻劍客目下是武功最差勁的一個,提起楊一元就心里直發抖。
  他這一打岔,把緊張的气氛減弱了許多。
  圣手無常和百絕頭陀,也悚然而惊,剩下這几個人,哪禁得起楊一元一擊?
  “餿主意。”圣手無常瞪了惊鴻劍客一眼,乘机下台階收劍,“咱們全力飛奔遠走高飛,片刻間可逃出兩三里。堵住地道口,片刻也無法弄好。走吧。先离開再說,頭陀,我道歉。”
  “罷了。”百絕頭陀本來就心中有愧,圣手無常向他道歉,他被激起的怒火和憤恨,便煙消云散,“道友,咱們仍有可用的人力.樊家庄仍可潛伏,金銀也容易籌措,等楊小狗遠离疆界之后,咱們再著手東山再起,不出三年,混沌宮將……”
  東面二十余步外,高与肩齊的草叢中,兩個人走出長身而起,怪笑聲同時傳到。
  “我的事還沒有著落,怎么會遠离疆界?”緩步并肩而來的楊一元聲如洪鐘,虎目中神光湛湛,“我已經在這里看了老半天,希望你們自相殘殺打起來,我也好省些勁,豈知空歡喜一場,真沒意思。”
  “你這狗東西,真要赶盡殺絕嗎?”圣手無常大駭,嗓音全變了。
  那天晚上七個號稱妖仙的超絕高手,同時行法全力一擊,結果死掉六個。他見机逃走,而且受了傷。
  十絕誅仙陣人更多,結果如何?
  現在這几個人中,有几個能派用場?
  “大概要的。”楊一元拔劍出鞘,神色庄嚴,“除惡務盡,這句話頗有道理,雖則天下之惡,是除不盡的。但總該有人出面去除,不然保證會成為罪惡世界。你們,就是一群禽獸。”
  “我跟你到濟宁州投案。”妙觀音推開經脈被制的霸劍奇花,一挺高聳酥胸向前走,真有女英雄女光棍的气概,与視死如歸的豪情。
  楊一元虎目炯炯,打量這個相當熟悉的美麗女人。
  不錯,是隨無上散仙在店找他的那個紅衣女人。
  他曾經兩次捉到這個女人,也兩次放走這個女人。
  在首山,他把另一個女人看成妙觀音。這個女人是絳羽飛天艾紅姑,被他捉到了,空歡喜一場。
  另一個被他誤認是妙觀音的人,是辣手紅綃張文錦。
  也許,這個兩度捉放的婦人,是真的妙觀音了,不會再被愚弄啦!
  但他可不敢斷定。這女人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妙觀音?”他冷冷地問。
  “我就是妙觀音梅含芳。”女人傲然地說,“我殺人越貨,敢作敢當,与其他的人無關,我跟你到濟宁州投案,你滿意了吧?”
  “哦!就算你真是妙觀音,但你似乎不懂除惡務盡這句話的意思,或者是故意裝作不懂。”
  “我懂,所以挺身而出跟你去投案,你沒有再傷害其他無關的人的借口。你八极游龍不是神明,你不能管天下間所有的事。混沌宮并沒招惹你八极游龍,而且……”
  “混沌宮招惹了我。”小雅揚劍接口,“所以我有權和他們討一筆血債。”
  “你是什么人?”妙觀音沉聲問。
  “我叫藺小雅,勉勉強強可以算初出道的武林人。”
  “你討什么血債?”
  “四個多月前,河對面衛輝府城北面的長藥集,三家村民三十六口被殺,三家各有一座美麗的少女失蹤。集后的白馬廟的老廟祝,認出寄宿的兩個老道,是五方揭諦与圣手無常,留下他們殺人擄人的證据,隨即被殺滅口。這三家村民,是本姑娘的遠親。”
  “你……”
  “我隨楊大哥殺人混沌宮,目擊你們殘害女人的滔天罪行,所以我無法接受任何人的狡辯,不需提出任何罪證逼你們承認罪行。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討取這筆慘無人道的血債。”
  “妙觀音,你任何說辭,也改變不了我們除惡務盡的行動,不必浪費口舌了。”楊一元接口說,“也許辣手紅綃,沒把我向她所說的話轉告給你們。”
  “她轉告什么?”
  “就算她不曾轉告,你們也該心里有數呀!你第一次追蹤到南陽,我便看出你与百絕頭陀的關系,因此故意表示放棄往回走,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你們這些牛鬼蛇神引出來除惡務盡呀!我并不知道百絕頭陀是混沌宮的贊助人,發現之后,不啻天假其緣,我還能放棄除惡的机會不去溫沌宮嗎?你太蠢。”
  圣手無常一群人,總算知道敗亡的前因后果了。
  “狗東西!你真陰險。”圣手無常咬牙切齒,左手拂右手劍上下一伸,劍高舉拂下垂,舉步上前,“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咱們拼死你這條為害天下的死龍。”
  百絕頭陀一咬牙,舉杖并肩上。風雷神僧立即跳出。絳羽飛天艾紅姑也舉劍而出,与妙觀音比肩應敵。
  圣手無常的六名爪牙,四面合圍。
  玉虛觀主卻悚然后退,兩道姑立即左右扶持掩護她退走,脫出圣手無常的控制,她也不可能上前參与圍攻。”
  劉夫人是最冷靜的一個,悄然向呆立在圈外的霸劍奇花接近。
  楊一元与小雅徐徐移位,兩人保持背部相向,應付圍攻的陣勢,任由對方合圍,冷靜沉著信心十足,舉起的劍光華熠熠隱發龍吟。
  如果沒有信心,肯讓這些人布陣圍攻嗎?
  合圍剛成,劇變已生。
  “乾坤始奠!”傳出楊一元一聲震天沉喝。
  雙劍一分,上下急旋,突然向東發起排云馭電似的快速搶攻,爆發出滿天雷電。
  圍攻可以對付雙方實力相當的人,卻對付不了武功高出甚多的無雙高手。沒有人能有效地擋住突圍的人,其他四周的絕對無法同時用兵刃集中攻擊,所以一沖必垮,圍攻絕頂高手,是极為危險的事。
  東面的三個人,兩斷頭一折雙腳,一沖便垮,合圍立即崩潰。
  雷電側卷,罡風劍气有如狂風乍起。
  陣勢大亂,洒出漫天血雨。
  應付群涌而來的群毆,用劍刺是十分凶險的事、貫入一個人体,拔出劍并非易事,這電光石火的貫体時間,另一人的兵刃很可能同時到達了。
  楊一元与小雅不用刺擊,劍使刀招,神功注入劍身,所以起招突圍的剎那,把三個人的頭和腳砍下來,。”
  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錚”一聲狂震,小雅崩開圣手無常的長劍,扭身反擊劍長驅直入,一聲輕響,拂塵中斷。
  她不該貪心,第三劍緊迫強攻,招發跟著排云蕩霧,用的仍是砍劈狠勁。
  中斷的拂塵,突然涌發黑霧,中有無數綠色的火星火焰狂嘯而出。”
  她感到眼前發暈,看不見圣手無常,卻看到一道金虹陡射升起,向她的胸口處破空疾射。
  糟了,她的劍已收不回來。也無法用掌拍擊金虹,似乎左手已失去舉起的力道。
  眼看要被金虹貫胸,卻發現一條金龍出現在眼前,那傳說中的龍,似乎与圖畫上或建筑上的雕龍极為相似,巨大的形影歷歷在目。
  金龍的一只巨爪,抓住了金虹。
  好真實,不是幻覺,金龍的爪真像雞爪,更像鷹爪。金虹似乎有近丈長,在龍爪中掙扎、扭動、伸縮,就是無法掙脫,像被老鷹抓住的蛇。
  一眨眼,一切异象消失了,黑霧与綠星綠焰倏然消失,神智一清,看到圣手無常正以手掩額,惶亂地踉蹌向后急退。
  她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地沖上、出劍,反應出乎本能。她只有一個念頭:斃了妖道。
  她卻沒看到,圣手無常的雙手所掩的前額中心,有一個創孔,有紅白液体從掌下緣漏出。
  劍毫無抗力,毫無阻滯貫入圣手無常的胸口。
  其實她并沒完全神智清明,剛才的金龍异象,令她亦信亦疑,出劍只有本能的反應而已。
  這瞬間,她感到背心一震,如受雷殛,渾身猛然發僵,劍無力拔出。
  “你再補他一劍,幫助他快速兵解歸天。”她听到劉夫人的語音在耳畔轟鳴,同時被人勒住了脖子,勒脖的手勁道十足,將她向后拖走。
  “他不會歸天,只會下地獄,你也是。”是楊一元的語音。
  她是清明的,看出同被拖動的人,是無力掙扎的霸劍奇花。
  “天啊!我卻把這妖婦忘了。”她心中狂叫,“我本來就對她怀有強烈的戒心,真的栽在她手中,冤枉!”
  同時,她知道惡斗已經結束了。
  ————
  草堆中擺了九具斷了頭折了足的尸体,慘不忍睹。其中就是沒有百絕頭陀,妙觀音也不在。
  圣手無常的尸体是完整的,僅前額和胸口中劍。
  “你不要過來。”劉夫人大叫。
  這妖婦相當得意,左手勒住霸劍奇花,右手勒住小雅,用鎖喉手法把兩女拖出三丈之外。
  “你再過來,我勒斷她們的脖子。”劉夫人再次大聲威脅。楊一元已收劍人鞘,徐徐跟進不住冷笑。
  “你真會恩將仇報呢!女人。”楊一元止步,用嘲弄的口吻說,“渾水摸魚的功夫,也可圈可點。”
  “我劉夫人是一代女霸,你怎么諷刺我不介意。”劉夫人得意地說。
  “你要干什么?”楊一元笑問。
  “你得听我的。”
  “要我上你的床?”
  “我怕你,你這种男人我降伏不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呀!”
  “天下男人多得很,我不想自找麻煩。”
  “呵呵!其實我這人不難對付呀〕你就曾經擒住我,把我整治得死去活來。你瞧,找不是笑容可掬一點儿也不可怕嗎?什么事我都能讓一步,發生事故不會先動肝火,有話好說盡量不要先入為主自以為是,我可以算是大好人吧?有什么事需要商量,你說好了。”
  “我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不會是舉手之勞的事,是不是很難?”楊一元嬉皮笑臉,似乎不因小雅被制而焦急不安,“當然也不可能是要我做你的情人伴你闖天涯,因為你的确很怕我,降伏不了我,你不敢自找麻煩。說吧!
  女人。”
  “第一件事,解申小妹的禁制。妖道先制了她的經脈,賊頭陀又用另一种手法加制。我無法破解。”
  “咦!你已經挾持了她,用她來威脅我,怎么又要我替她解禁制?”
  “那個無情無義的大劍客,是個怕死的叫狡獪狐狸,我和申小妹始終奈何不了他,我們合作的協議仍然有效,我希望仍能保持合作。”
  “讓我先看看檢查所制的手法。”楊一元向前接近。
  “站住,不要過來,談妥了再言其他。”劉夫人嬌喝,對他深怀戒心。
  “你的狡獪也不比那位大劍客差,第二件是什么?”
  “你這個小美人,你要她陪伴我一段時日。”
  “你得問她肯是不肯呀!”
  “你要她干什么,她都會答應,她已經迷上了你。女人真要愛上一個心愛的人,是沒有理性的。我是過來人,我知道男女之愛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知道,使該明白愛上一個心愛姑娘的男人的心理。男人通常是自私的,不會忍受心愛的人受委屈,一怒之下便會暴跳加雷,也是沒有理性的,第三者一句略帶傷害的話,都會引起打破頭血流五步的暴烈行動。現在,你已經讓我無法忍受,你用鎖喉的手法挾持她,在我看來你是在虐待她。其實,你是一個很美很美,又妖又蕩,每個男人都喜歡的蕩婦。你的纖手對男人有控制的魔力,對同性的女人卻毫無用處。你會厭惡甚至憎恨比你美,比你年輕的女人,你會排斥她們,不允許她們站在你身邊,奪去你的光彩和魅力,你會毫不遲疑把她們推開遠离你的左右……對,對极了。你那可愛的手,已經功行十指了。”
  劉夫人不但把小雅推開,也把霸劍奇花推開,可知她的潛意識中,也把強劍奇花看成奪她光彩魅力的對象,表面上兩人合作對付惊鴻劍客,內心卻怀有敵意。
  霸劍奇花比她年輕,比她美麗,都為了同一個男人動劍,動劍的原因不大相同,而她卻是被棄受害的一方。霸劍奇花是為了雪恥報复而揮劍的強者,心態各异,也就難免心存芥蒂,貌合神离。
  楊一元一面說,一面挽住了小雅。
  “我的身体,气机有异……”小雅興奮地低叫。
  楊一元伸手在她的背部探索,虎目神光炯炯緊盯著兩丈外眼神已呈現呆滯、舉起雙掌的劉夫人。
  “好极了,你已功行十指,每個指尖皆尖逾鋼爪,勁道已有抓石成粉的威力。緩緩提爪,慢慢扣住你自己的咽喉……”楊一元奇怪的聲調,平和緩慢傳出。
  劉夫人的雙爪,呈現了勁道十足的線條,十指如鉤,慢慢形成反扣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
  “三哥,你……你把她怎……怎么了?”小雅恢复活動能力,看到劉夫人的怪异神情大感吃惊。
  “我要他扣斷自己的咽喉。”
  “三哥……”
  “她對你存有歹毒的念頭,要逼你做她的侍女……”
  “饒了她吧,三哥。”小雅大為不忍,“她很可怜,而且她曾經幫助過我們。”
  楊一元走近劉夫人,輕撫劉夫人的天靈蓋,口中喃喃發出柔和低沉聲音,劉夫人的手指緩緩散去勁道,雙手徐徐下垂。
  “你第三件事是什么?”楊一元的聲音突然提高。
  “幫我捉住那小畜生。”劉夫人的雙眸,突然恢复光彩,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第一個條件,我可以辦到。”楊一元移步,在霸劍奇花的前胸后背一陣摸索,隔著衣衫在女人的身上禁區游動,毫無顧忌上下其手,“第二件,恕難答應。第三件免談,我不會在這种小恩小怨的事上浪費工夫,我沒空,我要帶了小雅去游華山呢!劉夫人,听得進逆耳忠言嗎?”
  “你……你你……”劉夫人如見鬼魅惶然后退。
  “在你們這些沉淪情欲的男女心目中,大限來時各自飛的看法是正常的,你又何必斤斤計較惊鴻劍客為保命而棄你逃生的作法不對?”
  “可是……”
  “想去找他,往東;看開了,往西。”楊一元拍拍霸劍奇花的肩膀,說的話卻是向兩女說的,“山長水遠,后會有期。”
  霸劍奇花深深地凝視他片刻,歎了一口气向西走了。
  百絕頭陀与惊鴻劍客主仆,是向東走的。東面的林的東面半里地,就是只有尸体沒有活人的玉虛觀。
  劉夫人反應快,向西撒腿飛奔,似乎害怕楊一元改變心意不饒她,她曾經把楊一元整治得死去活來。
  “這兩個不同型的女人,居然走在一起,怪事。”小雅喃喃地說。
  “這次,她們走對了路。”楊一元走到了妙觀音躺下的地方,俯身輕撫著妙觀音腦門。
  “他沒死?”
  “我用劍拍昏她的。”
  “三哥,我不要去濟宁州。”小雅扭著小腰肢不依,“來回真有千里呢!人家走不動嘛!”
  “會有人帶她去,我要陪你到華山。”楊一元在妙觀音丹田穴點了一指頭,將人抱起。
  妙觀音猛然蘇醒,急退五六步駭然變色。
  “你走吧!”楊一元向東一指。
  “我……我……我……”
  “我還不能斷定你是不是真的妙觀音。”楊一元泰然微笑,“我不想再三上當,貽笑江湖,等我調查清楚之后,證實了再找你。”
  “你休想再找到我。”妙觀音急急后退,尖聲叫罵,“你是多管閒事的死龍,殺手刀的賊胚,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碎尸万段……”
  “你還嘴硬?”楊一元作勢沖上。
  妙觀音轉身撒腿便跑,速度比以往逃走的身法慢了三五倍,而且腳下不穩,大概她自己也發現有些什么地方不對了。
  “我們走吧!往西。”楊一元挽了小雅,相倚相偎越野西行。
  “三哥,這是往府城相反的方向呀!”小雅偎在他肩下,嗓音柔柔甜甜十分悅耳,撒嬌的神情极為動人。
  “我們繞道前往臥龍岡,憑吊一代人龍諸葛先生。”楊一元突然情不自禁,低頭在她的粉頰上親了一吻,“東面去不得,我受不了那些人的嘮叨。
  “什么……哦!他們?”
  “那些官方人上老奸巨猾,被他們套牢了哪有好日子過?會耽誤我們游華山的行程,我們已無法赶上你老爹了。”楊一元說,“華山可能已經結冰,我們到洛陽添置冬衣。暮春三月華山最美,這時前往,你不能穿漂亮的衣裙了,可得變成丑小子啦!”
  “不要。”小雅故意把尾音拉得長長地,“那多丑,我覺得我長大了,我是小姑娘,哪能不愛美?”
  “呵呵!女為悅己愛容……”
  “才不呢!為悅你者變。”小雅的臉紅似一樹山茶花。
  “不害臊。”
  兩人有說有笑,相偎相依离開血腥刺鼻的草場。”
  ————
  東面不足一里是樹林,是逃走隱蔽的好地方。
  三個人,有兩個受了傷,柳彪的右臂廢了,走動時挂在傷巾上的右手,不可能完全不動,奔跑時触動傷口痛入骨髓,支持不了片刻。
  百絕頭陀左肘被劍穿透,關節已碎,左臂也算是廢了,再不及時醫治,手臂就非割掉不可。利用問路杖助勢,向樹林逃命,走一步左半身痛得發僵,跑了三二十步,便難以支持了。
  惊鴻劍客的右腳也不太靈光,大腿外側挨了一劍,前后有創孔,血滿褲腳。這次,他不能自己逃走了。
  后面跟來了玉虛觀主和兩個道姑,三個人并沒加入圍攻,等滿天雷電把所有的人擺平,她們才發覺自己的處境危險,魂飛魄散赶忙逃走,反而走在受傷逃命的人后面。
  距樹林約三五十步,第一個摔倒的人是惊鴻劍客,然后是百絕頭陀。
  爬起扭頭一看,楊一元与小雅已經不見了。
  “這狗王八該死!”百絕頭陀厲聲切齒大叫,坐下來歇息,“我要召請天下同道,誓報此仇。”
  惊鴻劍客与柳彪也支持不住了,坐下來痛得渾身發抖。
  玉虛觀主和兩道姑到了。妙觀音也急奔而至。
  “師父!都……都是我誤了事。”妙觀音用衣帶替百絕頭陀裹傷,悲從中來,淚下如雨,“我真成了万死莫贖的罪人,名滿天下的溫沌宮毀于一旦……”
  “不能怪你,含英。”百絕頭陀天良發現,沮喪地說,“混沌宮造孽在太多。這一天早晚會來的,八极游龍不來,一定有其他的人來。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來遲。你自己走吧!走你自己的路。”
  “師父……”
  樹林前,突然出現三十余名青衣人,有一半的人手中有可怕的連弩,排成一列向前走,急步而來像天神。
  兩個道姑目下是武功最高的人了,識時務者為俊杰,一看不對,不再兼顧主人了,轉身飛掠而走。
  僅逃出十步外,勁弩排空如飛蝗,每個人的背部,最少也中了兩支勁弩,慘叫著摔倒。
  “不……不關我的事。”柳彪惊怖地向后倒退,“我……我只是一……一個隨從……”
  三個青衣人繞到,堵住了退路。
  “是嗎?”八臂金剛聲如沉雷,指指右首那位鷹目炯炯的中年人,“你認識他嗎?他認識你。”
  “活報應黃昆山!”柳彪臉色大變。
  “謝謝你還記得我。九幽惡客陳宗,你怎么改名柳彪了?
  你一個黑道最陰險神秘的惡賊,居然做一個武林世家子弟的隨從,居心叵測,該有合理的解釋。”活報應冷冷地說,“解釋給我听好嗎?希望能合理。”
  “這……這小子虛有其表.志大才疏不堪克紹箕裘。”柳彪指指惊鴻劍客,“所以他老爹以重金禮聘,請我輔導他成材,幫助他闖道揚名立万,希望有一天他能重振門戶光大門楣。”
  “他老爹知道你的根底?”
  “知道,我們交情深厚。”
  “原來如此。”活報應苦笑:“找一個惡名昭彰的惡賊調教子女,結果已可預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振武園主何其愚蠢?振武園算是完了。你兩個家伙,將与混沌宮余孽在鄭州受審。”
  “不,不要,我們……”
  “有何理由,你可以在公堂上分辯,我保證你們可以獲得公平的審判。除非你真的与混沌宮余孽走在一起,你們不會被定罪。”
  他忘了痛楚,向側急竄。
  人四散而走,像受傷的猛獸。
  一聲怒吼,他的左手以全部剩余的精力,向擋在面前的八臂金剛拍了過去,再奪路逃生。
  一聲冷笑,手腕被八臂金剛扣住了,“砰”一聲大震,被摔翻在地,痛得他天昏地黑,來不及掙扎,左肩尖便換了一記重擊,他知道八臂金剛正壓住他上綁。
  妙觀音內功己廢,但手腳依舊利落,基本武功仍在,逃走的技巧也精妙,左閃右掠逃避正追逐她的俞巡檢,她知道對方要捉活口,所以不怕有人用弩對付她。
  眼看要竄入樹林,入林便可獲得躲閃的优勢。
  一聲陰笑,八臂金剛突然出現在林前。
  她別無抉擇,凶猛地撞上了,拳拳著肉聲暴起,鐵拳粉腿齊飛。
  如果她的內功仍在,八臂金剛根本不是她的敵手,而且近不了身,被擊中十几下也傷不了她一根汗毛。但現在她吃盡了苦頭,兩照面便被擊中十余記狠的,兩次仆而后起,第三次被擊倒,她感到全身骨頭快要崩散了,攤開手腳躺在草中掙扎難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八臂金剛站在一旁,屹立如天神,手中接過一名青衣人的繩索,“八极游龍偷懶,他托我把你解送到濟宁州。”
  四周圍滿了人,被背捆的人有百絕頭陀、玉虛觀主、惊鴻劍客、柳彪。她完全絕望了,一個人也沒跑掉。
  “殺了我!”她挺坐而起狂叫,“我宁可讓你就地正……法……”
  “抱歉!我不能有負所托。”八臂金剛斷然拒絕。
  “我和你拼了!”她一蹦而起。
  八臂金剛接住她的手,扭身便摔。有骨折聲傳出,“砰”一聲大震,她被摔倒在地,手被反扭,腰背也被踏住了,被捆得結結實實。
  那年頭,治安人員對付已定案通緝的江洋大盜、惡跡如山的歹徒、武功高強的凶犯,照例下手不容情。有些公人心硬如鐵,為保自己的安全,以及防范犯人逃跑,所用的手段极為殘忍。
  割斷腳筋、弄斷手臂、捆人用活套、穿了琵琶骨……這种手段,一直沿用了三兩千年,似乎永遠沒有改善終止的可能,可能千年百載后仍然存在。
  八臂金剛恨透了這些喪盡天良的男女,下手自然夠陰狠殘忍,在抓摔的交手間,已經把她的右臂扭斷,捆妥后再在雙肩上劈了兩掌,兩條手臂廢定了,左右鎖骨已斷,肩骨已受損不輕。
  “我不會再折磨你。”八臂金剛臉上的恨意消失了許多,“而且得謝謝你。”
  “你這……混……蛋!”她切齒大罵。
  “如果沒有你,八极游龍的大駕不會光臨河南,光臨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俠駕在何方。沒有你,他不會幫助我們掃除天人共憤的混沌宮妖孽,爾后不知道還要虐死多少可怜的女人。也許,這是天意,神借你的手,把八极游龍引來為世除害吧!神很殘忍冷酷,經常降福給惡人;但有時也相當公平的,清醒時也會懲罰惡人。帶走。”
  上來兩個青衣人,左右一扶拖了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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