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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店中大亂,直至二更后人聲才靜止。
  三更初,假公子章達方帶了仆婦和待女,返店回到東院上房。
  一個青袍外穿羊皮大褂的中年人,悄然推門入室。
  外間里一燈如豆,假公子章達坐在桌前怒空滿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公子向恭立在桌對面的中年人沉聲問。
  “是悍匪孽龍的匪党鬧事。”中年人恭敬地欠身答:“小的人單勢孤,不得不隱忍不加插手。事發的經過是這樣的
  “他將孽龍進入張秋山的客房,被張秋山逐出,以及悍匪大援赶到,所發生的經過—一說了。
  “那張秋山呢?”假公子追問。
  “不知道下落。”中年人照實說:“可能被悍匪們帶走了,但小的不敢确定。”
  “會不會是陰陽雙煞乘亂帶走的?”
  “不可能,小的事后曾經接近雙煞的住房,這兩個女煞星仍在憤怒如狂。”
  “好可惜!”假公子苦笑:“陰陽雙煞的散魄香如無她們的獨門解藥,不死也將成為白痴,落在悍匪手中,反而少吃不苦頭,但……結果仍是一樣的。”
  “要不要派人把那些悍匪格殺……”
  “不必,這些悍匪不但對我們沒有威脅,反而會影響亡命徒的活動。”
  “可是……”
  “那不是我們的事。”
  “小的記得。”
  “哦!姓葛的几個女人是何來路?”
  “小的無能,不知道她們的底細。”
  “好好留意她們。”
  “是的,小的已派有專人監視,另派人前往促請五湖劍客前來听候公子差遣。五湖劍客許福是熟知江胡秘辛的老江湖,他可能知道葛家眾女的來歷,他那些俠義道名宿朋友,可能有人知道她們的來龍去脈。”
  “你可以走了。記住,我不希望住處附近,經常有意外凶險發生。”
  “小的必定防患于未然。”
  “那就好。”假公子揮手示意赶人。
  中年人默默地行禮退出,行的是流行的滿禮,跪右膝右手點地。由于神態自然,居然沒有讓人看了惡心的感覺。
  十余名悍匪撤出淮陽老店,分三路向志城南撤走。
  五名悍匪沿一條小巷急竄,風雪交加,連在街也罕見行人,小巷更是沉寂如死。
  走在最后的人腳下沉重些,肩上扛了一個魁梧的張秋山,腳下沉重是意料中的事。
  “三當家。”走在第二的悍匪向領先走的同伴說:“沒捉住陰陽雙煞,無法獲得解藥,把這姓張的小子帶走,等于是死人一個,大當家會責怪的,怎辦?”
  “突襲失敗,不能全怪我們。”三當家口气不怎么愉快:“近身相搏,咱們誰也不是那兩個女煞星的敵手,要咱們的弟兄在房舍里与他們拼命,你知道要斷送多少弟兄?划得來嗎?”
  “可是……”
  “沒有可是。”三當家堅決地說:“反正人已弄到手,是死是活還不是一樣的?我所擔心的是女煞們追來,赶快脫离才是這一行的金科玉律……咦!羅兄弟呢?他……他怎么沒跟來?”
  羅兄弟,就是扛著張秋山的匪徒,身后,只跟來了三個人,就少了扛著張秋山的羅兄弟。
  “哎呀!”
  三個同伴同聲惊叫。
  “快回頭找。”三當家焦躁地發令。
  “三當家,恐怕不對。”先前与三當家說話的人,有點毛骨悚然地說。
  “什么不對?”三當家惑然問。
  “恐怕……恐怕真被三當家料中了。”
  “我料中什么?”
  “陰陽雙煞追來奪人。”
  “這……”
  “咱們的人已經分激……”
  “不好!女煞們……”
  后面不遠處,兩個人影依稀可辨,來勢奇快,已可看到披風飄揚的形狀。
  “你們走得了嗎?”女性的刺耳嗓音傳到:“老娘要見你們那條死龍,他竟然敢向老娘下毒手……”
  “三當家心膽懼寒,一听便知是陰陽雙煞追來了,立即斷然發出散開隱身的信號,往防火巷中一鑽,消失在黑暗的房舍角落里。
  三更天,高踞城頭的鎮淮樓立在風中,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人蹤,沒有獸跡,揚州在沉睡中,真像一座死城。
  附近危机四伏,城頭、城根、民舍的屋上屋下、街巷暗影中、樓內樓外一共有三十余名高手布下重重埋伏,耐心地等候來應約的張三。
  期限是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假使張三夠警覺,今晚大概不會前來,很可能事先加以踩探,證實沒有危險,看不到凶兆,才會前來找神愉應約。
  向城外的樓上外欄柱角,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神偷。
  現在當然不是神愉李百祿,只是穿神份的衣褲的人而已。
  釣魚,鉤上必須有餌。
  誘烏人籠,籠內必須有誘鳥的鳥媒。
  樓東面的一段城牆,外城根的城壕已經結了冰,城頭積雪兩尺余,由于積雪甚厚,根本不可能藏人,一覽無遺無處可隱
  兩個上反穿羊皮外祆,下罩白衣褲的人,卻挖開積雪蹲在雪坑中,全身与雪同色,如不接近單十內,不可能令現他們的。
  影。
  潛伏處距樓不足五十步,從樓上逃至城頭的人,一沖之下,恰好受到他們猛烈的粹起襲擊。
  這正是埋伏的最佳位置,可以完全監視樓附近的動靜。
  這是第二道埋伏,位置十分理想。
  可是,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樓附近,面向著高聳入云的淮陽樓,卻忽略了身后。
  任何一個怀有警覺心的人,都不會從城頭接近淮陽樓,一無遮掩,是最顯著的通道。所以埋伏的人,僅估計逃出的人可能從城頭快速脫身,并沒有估計有人從城頭接近,也就忽略了身后。
  偏偏就有人從城頭接近,從最顯著的方位接近。
  接近的人也是一身白,俯伏貼雪滑行,耐心与体力皆是超人的,逐漸接近兩個埋伏的人。
  打擊之快,有如迅雷疾風,人影扑出便已近身,一掌拍中一名警哨,乘勢斜飛滾滑,貼地勒住另一名警哨的脖子,再向下壓入坑內。
  剎那間重歸靜寂,似乎剛才并未發生任何事故。
  埋伏在樓下外圍的另兩個警哨,相距不足冊步,居然不曾听到任何聲息,也許是風聲影響了听覺吧!
  而且在雪地上行走活動,是不會有多少聲息發出的。
  拖住兩個警哨的背領,挫低身軀,不徐不疾地沿城頭拖了百十步,兩警哨昏迷不醒像是死人。
  遠出埋伏區,這人攔腰挾了兩名警哨,像是攜走兩根無重量的鴻毛,掠走如飛,消失在城東的風雪中,來去匆匆。
  五更初,全城仍在風雪中沉睡。
  陰陽雙煞兩個魔道名女人,住的上房分內外間。大煞余瓊住在內間,二煞沈瑤自然住在外間。
  忙碌了大半夜,這時好夢正甜。
  她們有丰富的江湖經驗,由于聲譽不佳,仇人比朋友多好几倍,所以投宿時,門窗都安排了一些防險的措施。
  即使是最高明的下五門盜賊,也不可能撬開門窗而不被發現。
  當然,她們睡得十分警覺,即使疲勞過度,任何輕微的聲息,也會把她們惊醒。她們是屬于夜間活動的族類,對夜間的各种犯罪活動感覺特別敏銳。
  可是,今晚她們碰上了人侵的大行家,所有的防險設備皆失去效用。
  入侵的人用的是最簡單而又有效的方法入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速破門而入。
  白影悄然接近房門,放下一個昏迷的人,雙掌略一試探兩道門閂的正确位置,神功默運力透門背,猛地吐出陰柔而且有奇大摧毀力的奇功,碎腐,門倏然而開,冷風隨之入室。
  門上方有一只懸鈴,門后輕倚著長凳。懸鈴乍響,倚門的長凳倒下尚未著地,白影已挨了昏迷的人閃電似的搶人。
  房中黑沉沉,江湖人住宿從不留燈。
  外間床上的二煞沈瑤剛被鈴聲惊醒,剛迅速地掀裳滾落床下,人影已近身,還來不及穿靴,沉重的打擊已如雷霆臨頭。
  她實在想不通,來人怎么可能看得到她下手的?
  來人是個行家,進人后立即將門掩上。因為門外可透入雪光,很容易讓室內的人看到形影。
  門掩上了,擋住了雪光,雙方都處在同樣的黑暗中,室內的人占了地利,根本不可能讓人侵的人看到形影。
  可是,入侵的人的确看清了她,首先便一腳踢在她的右肩窩上。
  她仰面翻倒,接著耳門挨了沉重一擊,立即陷入半昏迷境界,即使神智仍在,也失去抵抗力,右手已力道全失。
  火折子發出輕響,接著火焰跳躍。
  點亮了油燈,內間門拉開了,大煞余瓊站在門口,冷靜地系腰巾。
  點燈的人是張秋山,他像是房間的主人,舉動從容不迫,把燈挑亮至最大限,這才拖出板凳大馬金刀地坐下,信手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光。
  “過來坐。”他含笑向臉色陰沉的大煞余瓊說:“畢竟這房間仍是你們的,我這暴客總不能反客為主,目前你仍算是主人。”
  “咦!是你?”大煞余瓊鎮定下來了。
  “不錯,是我。”
  “我”
  “張秋山,同是旅店投宿客,在下沒被你的散魄香擺平,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對,我大煞的散魄香,如無我的獨門解藥,決不可能自行醒轉…”
  “余姑娘,所謂獨門,是靠不住的。”“你不是被他們……”
  “我逃出他們的控制,而且帶回一個活口問口供,知道他們這些悍匪不少秘事,送給你做人情。”
  他踢了昏迷的悍匪一腳,又說:“他叫羅鴻,是孽龍朱武的得力小頭目,我對處治這种小人物毫無胃口。”
  “我也不要。”大煞余瓊拒絕接受:“把孽龍送給找還差不多,他膽敢找上頭來群起突襲,我饒不了他。晤!你來……”
  “我來講理的。”他不笑了:“余姑娘,我張秋山与你們陰陽雙煞無仇無怨,而且素昧平生,請教,在下曾經得罪你們了?”
  “沒有”
  “為何乘在下与孽龍了斷,公人找麻煩的時候,乘人之危用散魄香來計算在下?我要知道正當的理由,當面把事情了斷。”
  他推凳而起,臉色一沉:“我是一個很講理的人,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算起來你陰陽雙煞成名十五六年,該算是張某的前輩,而且名頭響亮,是江湖風云人物,我听你的道理,也好讓我心服。”
  “陰陽雙煞從不和人講理。”大煞余瓊歷聲說。
  “好,那么,用不著說了,誰強誰有理。房間很寬敞,咱們就在這里看看誰有理。”
  他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站起,將桌和使拖至房角,將燈放上窗台,顯得斯斯文文毫無火气。
  大煞余瓊到了二煞沈搖身旁,俯身要將人扶起。
  “他的靈台穴被制住了。”正在將燈擱高的張秋山信口說:“靈台穴不易疏解,有些獨門手法連少林武當的元老也無可奈何。”
  你如果手法不純熟,很可能讓她變成白痴,或者毀了督脈成為廢人,江湖上可能沒有陰陽雙煞了。”
  “我威協我嗎?”
  “我怎敢?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浪人,我只是實情實說,信不信由你,反正二煞是你的姐妹。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逞能委想替她解穴。”
  大煞余瓊當然不信,但也不敢斷然解穴,仔細地在二級身上查深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認失敗,不再逞能。
  因為她無法解這种她不知道的制穴手法。
  “是你制了她的穴道?”大煞凶狠地問。
  “應該不是這位被打昏了的羅老兄。”張秋山回到房中心:“而且,室內只有你我兩人,當然不會是你將自己人制住的。”
  “看來,你是存心向我們陰陽雙煞挑戰了。”
  “正相反,我是為討公道而來的,是你們雙煞先計算我,我如果不反抗,日后我哪有好日子過。”
  “你是找死!”
  “不見得。”
  大煞一拉馬步,陰森森他冷哼一聲,進馬步一掌吐出,朗風突發,先下手為強,出手使用上了歹毒的絕學,將張秋山看成強敵,毫無遲疑的地行全力一台。
  陰陽雙煞是江湖魔道風云人物,七煞陰風掌不知斷送了多少高手名宿,陰風人体便全身冰冷失去抵抗力,气散功消任由宰割。
  武林中能具有抗拒神功的人為數不多,這种歹毒的邪門魔功,江湖朋友聞名戰栗,把雙煞看成毒蛇猛獸,真沒有几個人敢硬接雙煞的掌力。
  張秋山是有備而來的,所謂來者不善,他也哼了一聲,拉馬步一掌推出硬接。
  他的掌乎乎無奇,出掌也似乎沒用上內家真力,甚至看不出用勁的跡象,只是平平凡凡的一掌,掌心也呈現任何异狀。
  雙方相距丈余,不可能接實。
  雙方的掌心相距三尺左右,遙遙相對,突然傳出气流的輕嘯,澈骨奇寒的陰風四散而泄。
  大煞突然疾退三步,馬步一亂。
  一聲沉叱,張秋山猛獅般沖進。
  這瞬間,房門被砰然踢開了。
  同一瞬間,大煞再次發掌自保,連拍兩掌,陰風增強了一倍。
  張秋山眼神一變,伸出的雙手突然變得軟弱無力。
  同一瞬間,身旁人影人目,幽香隨風而起至。
  “大膽!”叱喝同時人耳。
  張秋山連退三步,似乎是被陰風震退的。
  而另一股頗為澤雄的奇异勁流,把大部分近体的陰風震偏。
  燈火搖搖,人影倏止。
  假公子章達,出現在張秋山身右,輕描淡寫的抖手拂了一掌,奇异勁流震偏了大部分可怕的七煞陰風:“大膽”兩字顯示出真正的女性嗓音,不再帶男性假嗓,急切間暴露了女性的本能。
  大煞像是僵死了,陰森的、其實還具有魅力的一雙大眼,流露出駭极的神情。
  仆婦打扮的中年婦人,与大煞面面相對,右手五指如鉤,輕扣住大煞的咽喉,左手食中二指,點在大煞胸正中七坎大穴上。
  “不要傷她!假公干章達及時喝止。
  仆婦收發由心的超人反應,委實令人不寒而采,高明得令人難以置信,聲到勁收神到意到。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仆婦向大煞冷冷地說,雙手并沒放棄控制,任何時候,皆可以重新發勁,將大煞置于死地或活擒。
  “你……你們是……”大煞几乎語不成聲,似乎被這种快速制人的武功惊破了膽。
  “我們是管閒事的,你最好知趣地閉上嘴不要多問。”假公子冷冷地說,轉向臉色蒼白的張秋山談談一笑問:“可感到身上寒冷嗎?你不要緊吧?”
  “還好,穿了烏云豹皮襖,還暖和。”他抱拳施禮:“謝謝你,這女煞星的陰風掌好厲害,幸而有你將她的陰風震偏,不然
  “你知道她的身份?”假公子似感意外。
  “知道。”
  “知道你還敢來找她們?”
  “不得不找。”他苦笑:“她們毫無理由地計算我,我要不与她們當面了斷,日后她們同樣會不放過我的,我不希望心惊膽跳躲躲藏藏過日子。”
  “你有把握抗拒她們的七煞明風掌?”
  “我練了正宗气功,火候不差,只要不被擊實,必可支持百十招。”
  “哼!正宗气功能保一時,三掌之后你將气功消,真是自不量力。你不是被人擒走了嗎?”
  “我逃出他們的魔掌,還反擒了他們的一個人。”他指指昏迷不醒的匪徒羅鴻:“出其不意制住了二煞,我的武功很不錯呢。”
  “女人睡在床上,你當然可以僥幸地偷襲成功。”假公子嘲弄地說:“你還不走?”
  “我”
  “這里的事,我替你擺平,明天再說。”
  “好吧!謝啦!”
  他抱拳再施禮,出房走了。
  他覺得有點困惑,這假公子說話的口气相當自負,自信具有高人一等的權威,必定是一個有財有勢,被寵坏了的姑娘。而且身怀絕學,天不怕地不怕,可能出身名門。
  他接腸刮肚,思索這位假公子的來龍去脈。
  憑他的見識与博聞,竟然想不起武林中那一位名人大豪,有這么一位美麗神气自負的女儿。
  能輕易化解七煞陰風掌,而又藐視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陰陽雙煞,可知必定具有超人的武功絕技,當然該是某一位名人大豪的愛女。
  可是,舉目江湖,那些足以稱鳳云人物的高手名宿,似乎找不到一個姓章的人。
  他想:也許她用假名隱藏身分。
  這与他無關,天下問好強自負的姑娘多得很,多一個突然出現的章達假公子,并不是什么可惊可怪的事。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江湖上那一年沒有武林新秀出現?當然死的也不少。
  感覺中,他對這位候公子,觀念漸漸在改變,好感愈來愈多。
  他有一看假公子廬山真面目的沖動,想像中,如果假公子換上了女裝,一定是位出色的美麗小姑娘。
  第一次見面,他以為假公子看他不順眼,第一印象很惡劣。
  但經過今晚這件事,顯然是他料錯了,假公子其實對他頗有好感,不然何以出頭幫助他?
  所以,他對這位假公子的好感日漸強烈。
  回房之后,假公子的音容笑貌,依舊在他的腦海里一而再涌現,揮之不去,磨滅不了。
  陰陽雙煞的房中,因張秋山的离去而气氛一緊。
  假公子發出一聲低呼,門外奔出扮書童的傳女。
  “小……公子爺”假書童低聲恭敬地說:“外面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小的已經查遍了。”
  把這匪徒弄走,別弄死了。”假公子指指昏迷的羅鴻說:“在外面多多留意,小心了。”
  “小的遵命。”假書童拖了羅鴻快步出室。
  假公子的目光,利劍似的落在大煞余瓊身上。
  不可一世凶橫陰毒的大煞,本來就有一雙懾人心魄的大限,但竟然在假公子的陰森迫視下,打一冷戰寒生丹田,竟然不敢逆視,眼神的气勢一敗涂地。
  “我不想毀了你。”假公子突然說。
  “那你……”大煞凶焰盡消,一代魔道名人,怯意极為明顯。
  “江湖有你這种人在,就可以保持混亂局面。你我沒有利害沖突,留你有用殺你無益,所以,我沒有殺你為世人除害的興趣。”
  “你要羞辱我?哼!你……”
  “霹啪霹啪!”暴響的耳光聲像連珠炮,仆婦的打耳光手法快逾電閃,熟練极了。
  “你少具美!”仆婦不屑地說:“你已經是四十歲的賤女人,還配要我家公子羞辱你?你給我放明白些,想在口頭上爭臉面,我要你生死兩難。
  對付那些鴨死嘴硬的貨色,最靈光的辦法,就是把他弄成一堆零碎,保證万試万靈。”
  大煞被打得退了兩步,四角流血臉色泛灰,這四記正反陰陽耳光力道不算重,但也令大煞眼冒金星,大牙出血,吃足了苦頭。
  這一來,她脫离了仆婦的控制。
  羞怒交加,她本能地伸手拔劍。
  “劍离鞘,我一定弄斷你拔劍的手。”仆婦凶狠地說,雙手叉腰屹立,根本沒打算使用兵器。
  大煞心中一震,神智一清。
  對方如果怕她的劍,怎會輕易地讓她脫离控制?
  她的劍不敢拔出,悚然地放松劍上的卡簧。
  “我有話問你。”假公于陰森森地說。
  “你……你要……”大煞竟然不敢接触假公子的目光,低下頭不知該如何表示意見。
  “你姐妹來揚州有何勾當?”假公子語气并不凌歷,但卻有令人心中發毛的威力。
  “我們……”
  “你必須据實回答。据實,你知道嗎?”
  “我們只……只是途經揚州……揚州而已。”
  “由何處來?往何處去?”
  “從……從江宁來,往……往徐州府去……去找云龍小筑主人,求證一件江湖公案。”
  “以你的丫頭地位,我相信你說的是實情。好,我有兩件事要求你陰陽雙煞做到。”
  “你”
  “你們如果做不到,我會設法讓你們明白做不到的后果。”假公子弦外之音,又令大煞心中大為震駭。
  “你……你說說看,恕不保證。”她极不情愿地說,真想拔劍一拼:“陰陽雙煞不在乎任何人的恐嚇!”“我的要求是不容拒絕的。其一、今后离開張秋山遠一點,不許再向他挑釁;其二、盡快赶到徐州,沿途不要逗留,以免發生意外,這樣可以多活一些時日。”
  “你”
  “記住,別忘了。命是你的,你自己不要命,那是你的事。
  這兩件事你如果做不到,那就表示你不要自己的命。打扰了。”
  假公子毫無戒心地轉身,神態悠閒地背著手向房門走。
  仆婦也愛理不理地跟在后面,以背向敵狂妄到了极點,根本沒把一代女煞魔道名人放在眼里。
  大煞几乎抑止不了自己的沖動,几次想發射江湖聞風喪膽的暗器散魄消魂掌,但最后仍然忍下了。
  暗器已握在手中,真需要极為深厚的涵養克制。
  雙煞的暗器名字取得怪怪的,其實是蝴蝶嫖的改良型暗器,外形如掌,五指可以活動,飛行任意控制,轉向比蝴蝶嫖靈活數倍。
  暗器中藏有霸道的迷毒散魄香,人鼻即昏,如無她們的獨門解藥,事后蘇醒也將神志不清有如散魂失魄,甚至成為白痴,歹毒絕倫。
  如果被擊中,比被刺刀貫体更痛苦,創口大,在肉中仍有旋轉切割的軌道,可怕极了,近距离發射,几乎百發百中。
  本質上,卻是遠距离轉向傷人,令人防不胜防的外門奇形暗器。
  假使她有勇气,用連珠手法發出三枚散魄消魂掌,應該可以把假公子兩個人殺死,等于是從背后偷襲,決不可能落空。
  可是,她喪失了發射的勇气,僵在當地,僅用怨毒的眼神,目送假公子兩人的背影抵達房門口,似乎手腳已失去活動能力。
  假公子昂然出房而去,一直不曾回頭。
  仆婦在房門口止步,陰森森地轉過身來。
  “你很聰明,很識時勢。”仆婦陰森森地說:“你手中早已暗藏著散魄消魂掌,能在极端沖動激怒中強忍不發,真不容易,看來,今晚不殺你,是我犯了嚴重的錯誤,我已經有點后悔了。”
  “你還可以來得及糾正你的錯誤。”大煞咬牙說:“免得你以后悔。”
  “可惜來不及了,家公子決定了的事,是不容許改變的。”
  “貴公子高名上姓呀?”
  “你可以向店家查問。喂!千万別忘了家公子的兩件要求。”
  仆婦的神色不再那么冷厲。“哼!”煞气得要吐血。
  “再見。”仆婦舉手一揮,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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