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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緊守碉寨


  游魂宋慎背部挨了一箭,受傷倒地。
  狂鷹追襲發射冷箭的人,离開道路入林已三二十步。
  五絕刀与九頭鳥,伏地躲避暗器,六位黑衣人已經到達,失去了爬起應敵的机會。
  鐵臂金剛更糟,吼叫著摔倒,背心帶了一枚三棱鏢,鋒尖已入內腑。
  六個黑衣人亂劍齊下,五絕刀与九頭鳥命在須臾。
  生死關頭,眼看走在前面開路的五個人將死傷殆盡。
  弦聲傳到,勁矢亦至。
  “哎……”扑近五絕刀出劍的一名黑衣人大叫,上身一挺,搖搖欲倒。一支狼牙箭貫肋而入,入体近尺。
  “啊……”另一人狂叫著一蹦而倒,也是腰盼中箭,豈能不倒?
  第三支箭到了,從九頭鳥的側方呼嘯而過,貫入三丈外的一株大樹深入近尺。要不是一名黑衣人听到同伴的厲叫而聞聲知警止步,這一箭恐怕也不會落空。
  第四箭又到,仍射同一部位,也因無人再進而落空。
  五絕刀与九頭鳥抓住机會及時躍起,怒吼著反扑,兩把刀火刺刺地扑向四個黑衣人,勢如瘋虎。
  銀漢孤星站在五十步外,張弓搭箭候机發射。
  四眼靈官站在他身旁,叫道:“他們人多,五絕刀支持不住,咱們快上前接應,遲恐不及。”
  他回頭望,山轎已停在十步外,趙子玉和白二姑正在左右戒備。斷后的一清道長与韋陀李玨三兄弟,正向前拉近。
  他放心了,說聲“走!”兩人向前急掠。
  斗場前面百余步,沖來十余名黑衣人,但突然回頭反奔,像是撤走了。
  兩人奔近斗場,五絕刀剛好將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腦袋砍下來。
  “追上去!”四眼靈官大叫。
  “不可!”銀漢孤星大叫,止步又道:“追之不及,后面要緊,
  四眼靈官已追出十余步只好止步依依退回說:“放他們走,如同縱虎歸山,實為不智。”
  銀漢孤星回頭注視,說:“恐怕這是調虎离山記,追不得。咱們有受傷的人,快把他們帶至林外。”
  山轎到了林外,群雄四周散開戒備。
  左面山坡上,十余名黑衣人居高臨下監視,刀光閃閃劍芒耀目,卻不敢沖下來。
  前面林木深處,竹哨聲此起彼落,說明有人在前面守候,張起羅网,等候魚儿入网鳥儿進籮。
  練武人對跌打与金創多少有兩手治療的本領,立即開始救傷。
  游魂宋慎背部挨了一箭,傷勢不輕但也不算嚴重,包扎停當仍可走動,上好的金創藥保住了他的命。
  鐵臂金剛嚴重些,背心的三棱鏢鋒尖傷及內腑,無法坐立,也不能躺,只能伏下。一清道長与銀漢孤星熟練地替他上藥裹傷,所有的人皆感到心情沉重。
  九頭鳥商華坐在林緣的一株大樹下,大聲說:“徐捕頭,咱們如果不走,等他們高手齊集,咱們被圍在這里,想走也走不了啦!”
  狂鷹辛良也說:“對,唯一的生路,是沖破重圍,盡快赶路。”
  五絕刀向銀漢孤星道:“杜兄,咱們已陷入重圍,如何是好?”
  銀漢孤星沉靜地說:“他們在試咱們的實力,還不至于全力以赴,可能有惊無險,等他們的人到齊,當然討厭,必須及早离開,以策安全。徐捕頭,咱們這就走。”
  五絕刀立即下令,叫道:“九頭鳥与狂鷹,你兩人做一副擔架。”
  九頭鳥冷冷地問:“為何要做擔架?”
  “把鐵臂金剛抬走。”
  “誰抬?”
  “就你們兩人。”
  九頭鳥一蹦而起,怪叫道:“閣下,你算了吧,有的是空轎,怎么不用轎抬?”
  “山轎里面是應用雜物,比抬一個人還重得多,怎能加上一個人?”
  “帶他走,反而害了他,到宁州這段行程,寸寸凶險,步步殺机,咱們自顧不暇,誰還肯帶一個重傷的人自找麻煩,咱們江湖好漢溝死溝理,路死插牌,帶著他是個累贅,把他留在此地或許還有一線生机。”九頭鳥冷酷地說。
  銀漢孤星虎目怒睜,沉聲道:“只要有一口气在,決不可將人讓人宰割。遺棄受傷的同伴,這是江湖道義么?易地而處,你有何感覺?”
  白二姑接口道:“九頭鳥,你就委屈些吧。准備走啦!”
  九頭鳥极不情愿地開始砍木作擔架,韋陀李玨与狂鷹抬了鐵臂金剛,九頭鳥則扶著游魂宋慎,眾人不再分散,急急赶路。
  黑衣人緊跟不舍,前面的竹哨聲仍然不時傳來。
  到了樹林中段,四周的黑衣人漸來漸多,相距在百步外,形成合圍,人數不下六十名之多,亦步亦趨,像在護送他們赶路。
  眾人的心情逐漸沉重,提心吊膽向前赶,無法估料他們何時開始襲擊,猜不出他們在何處發動沖殺。
  唯一不動聲色的是小書生趙子玉,他伴著銀漢孤星走在轎后,談笑風生毫無懼容。
  白二姑不甘寂寞,跟在趙子玉身后,似乎也不介意四周的危机,突然笑道:“小兄弟,你也來趟這一窩子渾水,未免太過愚蠢了,及早退出,還來得及。”
  趙子玉扭頭笑道:“白姑娘,你似乎十分關心我呢。”
  “當然啦!你這位俏郎君小小年紀,誰又不關心你呢?你不高興?”白二姑毫不臉紅地說,急趨兩步,与趙子玉走了個并排,一雙媚目。毫無顧忌地死盯著趙子玉,眼中有异樣的神彩涌現。
  趙子玉呵呵一笑,突然伸手挽住了她的臂彎,胸無城府地說:“謝謝你的關心,你對我真好,我該怎樣感謝你?”
  白二姑大感意外,又羞又喜地說:“小兄弟,你……你人小鬼大……”
  但她卻不想把手抽開,反而以有力的相挽作為回報,几乎偎在趙子玉的身上了,那宜嗔宜喜的神情极為動人。
  一旁的銀漢孤星直皺眉,說:“危机四伏,步步殺机,你兩人居然有心情打情罵俏,豈不可怪?”
  白二姑白了他一眼說:“杜大俠,咱們江湖人生死等閒,沒有什么可擔心的,入生几何?有一天過一天,生死關頭,益顯得歡樂的可貴。你俗,你不懂,你就少管我和小兄弟的閒事吧,我照顧小兄弟,你盡管放心,他的安全我負全責。”
  趙子玉一聲輕笑,問道:“請教,你如何照顧我?”
  “我永遠跟在你身旁,不讓那些人傷害你。”
  “晚上你也跟著我?”趙子玉附耳問。
  “你……你怕么?我……我是說,你怕我陪伴你?”她臉紅紅地也附耳反問,這浪女人春心動矣!
  “我不怕,有你這樣美的女人作伴,有何可怕?”
  “你……只要你有心,我陪你。”她勇敢地說。
  “我是有心。只是……”
  “只是什么?冤家,不要吞吞吐吐。”
  “只是目下我們的處境……”
  “放心啦!我自有安排。”她十分鎮定地說。
  “你有何安排?”
  “屆時自知,咱們自保當無困難。”
  兩人在說悄悄話,銀漢孤星已落在后面,兩人似無所覺,相挽而行,就在這個時候。四周的黑衣人,似已縮小了圈子,相距約在七八十步左右了。
  銀漢孤星退至一清道長身旁,低聲道:“道長,情勢緊急,眼看他們要群起而攻,咱們擋不住人潮,余大人一家安全可慮。”
  “依杜大俠之見……”
  “咱們必須找一處可安頓余大人一家的地方,這地方須有險可守,外有可限制圍攻的地勢,內有一兩個人便可保護余大人
  一家安全的處所,不然對咱們大大的不利。”
  一清道長苦笑道:“貧道方寸已亂……這……有了,這里往北走,有一座早年官兵所筑的砦寨,雖已棄置多年,但里面的碉樓仍然完好。”
  “這不是很好么?走!”
  “可是,咱們怎能到達砦寨?距此足有兩里地,恐怕咱們一离開道路,他們就……”
  “他們在等候主事人到來,必定認為咱們已一籌莫展,咱們突然离開道路,他們必將措手不及。道長領他們走,在下開路。”
  一清道長立即把話傳出,不久,所有的人已知道向北越山腰而走的消息。
  銀漢孤星見時机已至,首先向右疾出,一聲長笑,箭發似連珠,一口气發射了九支狼牙。
  箭嘯刺耳中,眾人向北急走,兵刃齊撤,保護著四乘山轎向上奪路。
  “啊……”慘號聲刺耳。
  共倒了九名黑衣人,箭不虛發,相距七八十步,正是弓箭的威力最強的距离,在銀漢孤星百步穿楊的神妙絕技攢射下,黑衣人驟不及防,而且北面的黑衣人,完全暴露在山坡下的茅草地中,毫無掩蔽,只能四散逃生,正好做了銀漢孤星的箭鵠。
  死了九個人,合圍之勢自解。北面的黑衣人狼奔象突,紛向兩側的樹林逃命。
  東南西三方的人,同聲吶喊紛紛合圍。
  銀漢孤星躍上一座小丘,大喝道:“不要命的盡管上,接箭。”
  他左右開弓,背射、跪射、箭連珠飛出,弦聲狂鳴,箭嘯聲令人聞之頭皮發緊。
  射出十二箭,死了十二人,凡是沖得快的人,無一幸免。
  但黑衣人來勢如潮,前仆后繼逐漸沖近,他一張弓照顧不了三方涌來的人。
  第一個回身接斗的人是趙子玉,一聲低嘯,劍涌千層浪,驟吐万道虹,瘋狂地卷入黑衣人的人潮中,手下絕情,沖得最快的三名黑衣人,在一沖之下,全部胸口中劍,一一狂叫著倒下了。
  “杜大哥快撤!”趙子玉急叫,“嗤”聲響,他一劍貫穿一名黑衣人的心口。
  綠影回頭反扑,是李婷姑娘,長劍一揮,“錚”一聲架住了一名黑衣人的刀,劍虹陡閃,刺入對方的小腹。
  同一瞬間,另一把刀狂風似的揮到,刀風及体,劈向她的右大腿。
  她僅來得及拔劍急架,第三名黑衣人已從后扑到,不用劍刺她,左手一鉤,便勒住了她的脖子,喝聲震耳:“住手!這女人是我的。”
  她的劍被震飛,脖子被勒,渾身一軟,勒她的手堅逾精鋼,力道千鈞,毫無她掙扎的机會。
  負責斷后的有三個人,李婷、趙子玉、狂鷹,全陷入重圍,銀漢孤星也被陷住了。四人全力截殺,各不相顧,居然擋住了四十名黑衣人。
  銀漢孤星怎肯后撤?他已將弓背上,劍幻万道銀虹,沖至趙子玉身側,一劍刺倒一名向趙子玉偷襲的人,說:“雙劍合壁,退不得。”
  尸橫遍里,血流成河。
  終于,一聲竹哨響,死剩的二十余名黑衣人悚然后撤。
  狂鷹只剩下三把飛刀,力盡搖搖欲倒,渾身是血,扶住一株大樹喘息。
  銀漢孤星偕趙子玉退回,惊問道:“辛兄,受傷了么?”
  狂鷹辛良搖頭虛弱地說:“沒有,兄弟脫力而已。”
  趙子玉低叫道:“糟!李姑娘呢?”
  尸堆中,沒有李婷。
  銀漢孤星大惊,變色叫:“你們快跟上,我去追賊。”
  趙子玉一把將他拉住,急道:“去不得,你必須主持大局,万一碰上賊人的高手,咱們群龍無首,如何是好?”
  “可是……”
  “要追也來不及了,你知道李姑娘被帶往何處去了?快跟上咱們的人,大局為重。”
  他只好歎口气,扶著狂鷹向北赶。
  他們赶到山坡頂端的遺砦舊寨,一清道長已占住了一座碉樓將余大人一家安頓在樓上,一行男女把守在樓下,据守著門窗待敵。
  迎接他們的是韋陀李玨兄弟,老遠便叫:“杜大俠,看見舍妹么?”
  銀漢孤星不及回答,趙子玉已經搶先說:“沒看見,咱們以為令妹先走了呢。”
  “糟了!”韋陀李玨慘然地叫。
  碉樓頂負責瞼望的游魂宋慎大叫:“他們追來了,准備應戰。”
  廢砦堡二十間樓房,全是巨木所壘成,經過了十余年風雨,除了門窗大部損坏以外,仍然完好堅牢。
  有十余名黑衣人進入砦寨,四散隱身。
  烈日當頭,全砦死寂,賊人們皆隱身在各處樓房內,不見有人走動。
  碉樓南面接著牆,樓上的人可從樓門進入牆頂,也可說樓是砦牆的一部分。牆頂寬有一丈二,向外有短牆,向內有防跌的土牆。北面是一座廣場,荊棘叢生。兩側是兩排平房,是昔日的守軍住宅。
  樓与牆皆是大火磚所砌成,內層堆壘的巨木,十分堅牢,不怕火攻,不怕沖車,閉住下面的門与窗,誰也休想沖入。
  整座砦寨呈四方形,每邊是兩百四十尺,有四座碉樓,四周共有碉樓十二座。
  東面八十尺的另一座碉樓上,突傳來一陣刺耳的狂笑聲。
  西面的另一座碉樓,卻傳出一陣可怖的鬼嘯。
  封閉了樓下僅有的一門一窗,眾人登上二樓。樓上共分四面,四面各有一扇小窗,和一東一西通問牆頭的兩座門,是往昔守砦的人,登上牆頭布防的進出路。門已腐朽,他們用木條架起了臨時的門。
  “哈哈哈哈……”狂笑聲刺耳。
  “吱利利……”鬼嘯聲互相應和。
  笑聲与鬼嘯,加上各處空屋和碉樓的共鳴,更為刺耳,更為可怖。
  銀漢孤星与五絕刀站在北面的窗口,心事重重,神色不安地說:“我等已身陷絕地,他們要將咱們困死呢。”
  趙子玉踱近,沉靜地說:“他們困不住我們,可慮的是余大人一家的安全,到任的期限將滿,咱們不能在此久耽。”
  “我得設法找到金翅大鵬,擒賊擒王。”銀漢孤星一字一吐地說。
  “我得到外面走走。”趙子玉說。
  “你要到何處走?目下危机四伏哪/銀漢孤星說。
  趙子玉點頭道:“我知道,但我必須出去。”
  “你……”
  “去請救兵。”
  “哪來的救兵?”
  “杜大哥,你忘了我還有同伴?”
  “哦,他們……”
  “我有十二名男女屬下,他們都是些千中選一的武林奇才。”
  “他們留在九江?”
  “不,跟來了。”
  “跟來了?愚兄怎末發覺?”
  “糟的是他們跟在三里外,更糟的是我料錯了。”
  “你是說……”
  “我猜想金翅大鵬必定在咱們過了武宁縣之后,方向咱們襲擊,因此命我那些屬下在武宁之前不必派人接近通信息。要命的是咱們离開了道路,我那些屬下可能已向武宁走了,我必須出去將他們召來。”
  “要走晚上走,白天里無所遁形,愚兄不放心。”
  四眼靈官突然走近說:“派人出去請救兵,确是有此需要,不然,咱們便只好坐以待斃了。”
  白二姑自告奮勇地說:“既然趙小兄弟帶有人跟來,我愿与小兄弟出去討救兵,白天晚間都差不多,能出去白天似乎要方便些。救兵如救火,拖不得。小兄弟,我們走。”
  銀漢孤星卻不同意,說:“白天你們方便,賊人們也同樣方便。以子玉的身手來說,晚間脫身該無困難,愚兄也可抽身相送一程,但白天千万不可冒險。”
  九頭鳥煩躁不安地說:“悶在此地等死,真不是滋昧。敵暗我明,咱們不知他們的虛實,等于是又聾又瞎,我出去跑跑,探探虛實,也好早作准備、”
  五絕刀冷笑道:“你出去走走,保證是白送死。”
  九頭鳥哼了一聲問:“你老兄怕我逃走不成?”
  “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在下可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你要逃走請便。”五絕刀悻悻地說。
  “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是我說的。”
  “那我就走。”
  “沒有人攔你。”
  九頭鳥緊了緊佩刀,拉開通向牆頭的臨時木門,大踏步上了牆,一步步向前走,扭頭叫:“跳下牆,奔下山坡,只消到下面的樹林,脫身易如反掌。”
  砦南面的山坡長有里余,只有荊棘野草,不長任何樹木,向下奔當無困難。里外是參天古林,隱身极易。
  銀漢孤星苦笑道:“商兄,你仔細看看下面的樹林。”
  樹林內有人影走動,五絕刀說:“他們在林中守株待兔,你一跳下去,便是進了枉死城。”
  “我到對面的碉樓看看。”
  對面的碉樓,狂笑聲又起。
  九頭鳥向前走,大叫道:“金翅大鵬來了么?出來咱們談談。”
  五絕刀一惊,急叫道:“九頭鳥,快回來,那家伙是奪魄郎君范天彪。”
  九頭鳥不加理睬,置若罔聞,向前邁進。
  一清道長苦笑道:“九頭鳥要投靠他們了,咱們又少了一個人。”
  五絕刀卻說:“少一個人可能是真的,但几頭鳥決不會投靠出賣我們。”
  銀漢孤星扣上弓弦,說:“咱們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在下能助他一臂之力。”
  雙方在半途相遇,九頭鳥在丈外止步,嘿嘿怪笑道:“奪魄郎君.你怎么不下來?”
  奪魄郎君也嘿嘿笑,說:“閣下怎么替狗官賣命呢?奇聞。商老儿,跟咱們走吧,咱們歡迎你,如何?”
  九頭鳥哈哈大笑道:“謝謝你老兄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你拒絕了?”
  “不錯,可否請金翅大鵬出來談談?”
  “你不配!你九頭鳥是什么東西?哼!”
  九頭鳥徐徐拔刀,冷笑道:“姓范的,你又是啥玩意?拔劍!”
  奪魄郎君懶洋洋地拔劍道:“九頭鳥,在下真不愿殺你,以免污我之劍。”
  一聲怒吼,刀光一閃,人刀俱進。
  “錚!”奪魄郎君架開他一刀,沉聲道:“該死!你真敢向在下遞刀,你……”
  九頭鳥再次扑進,“青龍入海”一刀扎出。
  奪魄郎君向側一閃,斜身切入,劍發“飛虹戲日”,豪勇地搶攻,劍虹射疾上盤。
  五招、六招、七招……
  “錚”一聲暴響,刀光乍教,火星飛濺,九頭鳥的刀向側揚,空門大開。
  “噗!”奪魄郎君一腳疾發,正中他的小腹。
  “砰!”九頭鳥仰面摔倒,丟掉刀,抱腹呻吟掙扎。
  奪魄郎君劍尖下指,步步迫進怪笑道:“你要死,在下成全你……哎!”
  箭破空而至,正中奪魄郎君的右手肘彎,箭尖斜出,透肘后半尺。
  奪魄郎君丟了劍,扣住上臂悚然后退。
  銀漢孤星飛掠而來,要搶救九頭鳥。他不帶弓,向前搶入。
  對面碉樓灰影急射而出,對方對進。
  銀漢孤星光一步到達,站在九頭鳥身前,冷然拔劍。對面后一步到達的灰衣老人,劍尖前指冷笑問:“小輩,亮万。老夫鬼爪南宮极。”
  “銀漢孤星。”他沉著地答。
  “咦!你這么年輕?”
  “有志不在年高。南宮极,你退回去吧。”他冷然地說,徐徐邁步后退,作勢抓扶地下的九頭鳥。
  鬼爪南宮极乘他身形徐向下腑的剎那間,一聲怪叫,劍閃電似的點出,一閃即至,劍气迫体。
  銀漢孤星不閃不避,不道反進,突從對方的劍側切入,險之又險反而搶得了貼身的先机。
  劍芒一閃即沒,人影乍分。
  銀漢孤星在后退的瞬間,抓起了九頭鳥的腰帶,一晃之下,人已退出兩丈外。
  鬼爪南宮极身形一晃,嗯了一聲,劍徐徐下垂,左手掩住了右肋。
  遠在兩丈外手臂已廢的奪魄郎君,突然扭頭狂奔叫:“老天!他是鬼!快得像是……”
  “砰!”南宮极終于倒了,上身向垛口一搭,摔倒在垛口下,几乎跌下兩丈高的砦牆。
  銀漢孤星已回到碉樓,迎接他的是眾人惊疑的目光。他一照面便殺了大名鼎鼎的黑道名宿鬼爪南宮极,難怪眾人惊疑。
  “快用推血過宮術救九頭鳥。”他將人交給一清道長說。
  趙子玉在門前迎接他,猶有余悸地說:“老天!你怎么這樣冒失?你看,要是被他們陷住,豈不令人擔心?”
  六個穿天青色長袍,梳道舍,佩劍的老人,停在三丈外遲疑不進。這是說,六個老人已迫近碉樓了。
  他取過門旁的弓,笑道:“謝謝你的關心,賢弟。我已經發現他們要出來,所以速戰速決一沾就走。”
  “你知道他們是誰么?”
  “狂風六子,也叫西疆六魔。”
  “他能將這些人請來,金翅大鵬手面之廣,委實令人震惊。如果不能將我的手下找來解圍,恐怕咱們這次凶多吉少……你干什么?”
  銀漢孤星正向外走,語气堅定地說:“我要會會這六位高人。”
  聲落,已經外出到了牆頭,弓上搭了一支箭,沉聲向三丈外的狂風六子叫:“你們是倚眾群毆呢,或是一比一公平決斗?”
  一名老家伙陰森森地叫:“你過來,老夫會給你一次公平決斗的机會。”
  “你還沒有回答在下的話。”
  “當然是一比一,狂風六子決不占你一個后生小輩的便宜。”
  “那就好,其他五個人必須退回去,以表公允。”
  “小輩你好狂,竟敢向老夫發令?”
  “這表示你們沒有公平決斗的誠意,在下只好用箭打發你們了。”
  “你想倚仗弓箭取胜?未免太可笑了,老夫接你三箭,你盡管施展好了。”
  “好,第一箭!”
  弓弦狂震,勁矢破空而飛,聲未到箭已先及。
  老人冷哼一聲,伸手抄箭。
  “啪”一聲響,箭被抓住了,但矢尖卻折斷前飛,力道奇猛,“嗤”一聲鍥入老人的右肩井。
  “哎……”
  老人悶聲大叫,身形一晃,退了兩步,手中的箭杆突然斷裂,被老人雄渾的抓力所震斷。
  銀漢孤星搭上了第二支箭,豪笑道:“承讓。現在,在下要射第二個人。”
  一名老人扶住了同伴,悚然后退。
  第二名老人揮手令同伴退,向銀漢孤星厲聲道:“咱們江湖人不屑使用弓箭,你犯了江湖大忌。”
  “哈哈哈哈……”銀漢孤星狂笑,笑完說:“江湖朋友闖蕩江湖,揚名立万全憑真才實學公平競爭,一比一公平決斗,失手只怨自己學藝不精,只有打家劫舍的草寇方倚多為胜,首先你們就不配講江湖規矩。騎射之學,乃是練武人必具的技藝,在下就沒听說過使用弓箭會犯忌。不屑用并不是不許用,沒錯吧,准備了,下一個是你。”
  “老夫要与你公平一決。”
  “好,奉陪,你的人快退。”
  只留下剛才發話的老人,其他五位已退至對面的碉樓下。
  雙方對進,雙劍徐徐出鞘。劍尖遙遙相對,步伐穩定地迫進。劍上隱發虎嘯龍吟,雙方皆在以內力御劍。
  兩丈,丈五……
  雙方緊吸住對方的眼神,從眼神中捕捉對方神意的變化,臉色沉凝,呼吸深長平穩。
  劍尖徐降,爭取空門。
  腳下不再踏進,而是碎步移進,看雙方持劍的態勢,以及庄嚴肅穆的神情,便知雙方都是劍術的行家,都是火候精純經驗老到的高手。
  一丈,八尺……一聲冷叱,老人搶制机先進擊,宛如疾風迅雷,劍虹依稀,直射對方的胸腹要害。
  牆頭寬僅丈二,換位不易,如不走中宮挺進,便沒有出手的机會。
  銀漢孤星必須將對方擊敗,他知道附近包括敵我雙方,皆有不少眼睛在注視著這場惡斗,他如不能搶得絕對优勢,那么,敵方的气焰必定高漲,而已方的斗志必定相對地減弱。因此,他必須取得這次胜利,而且要快要狠,以收震懾之效。
  “錚錚錚!”他硬封對方三劍,無畏地勇進,還以顏色回敬三劍,移近了五步。
  老人臉色一變,滿臉惊疑,再退兩步沉聲問:“你的內力火候极為精純,劍術凶猛絕倫,与你的年歲不相稱,你是何人的門下弟子?”
  他徐徐逼進,豪气飛揚地說:“江湖朋友闖道,從不以師門唬人。”
  “你……”
  他不多說,一聲低叱,豪勇地沖進,劍發“月落星沉”挫身急攻對方的下盤。
  老人移步急封,“掙”一聲錯開劍,正待切入回敬,只消錯開劍尖便可切入,攻中宮极易反而暴露空門。
  豈知銀漢孤星已用了全力,后勁續發,一聲長笑,劍疾吞疾吐,捷逾電光石火,恰迎著切入出劍的老人,電芒一閃,及体了。
  老人大駭,看出危机。吸腹、扭腰、撤招、斜退、閃避的身法已臻化境,險之又險地從劍尖前退出,惊出一身冷汗。
  這一退更糟了,先机全失,危机再至,立陷絕境,被銀漢孤星連攻九劍;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封架不住吞吐如電狂野絕倫的劍网,退至城口上了。
  “錚”一聲暴響,雙劍接触。
  “撒手!”銀漢孤星沉喝,聲如乍雷。
  老人的劍被絞飛,翻騰著向牆外飛。
  劍芒倏止,老人癱瘓在城口上,臉色泛灰,上身向城口仰,雙手抓住城緣,防止跌出城外,恐懼地喘息,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的表情。
  劍尖點在老人的胸口,只要向前一送便夠了。
  四老人飛掠而來,要搶救同伴。
  趙子玉也到了,劍向前伸,叱道:“站住!你們想要同伴送命么?”
  銀漢孤星突然收劍,冷冷地說:“狂風六子多行不義,早晚要受報,但咱們無仇無怨,在下不想做替天行道的劊子手。你們走吧,希望咱們下次不再碰頭。”
  說完,示意趙子玉向后退,退入碉樓。
  “天磊兄,你不該縱虎歸山。”趙子玉埋怨他說。
  他卻不介意地笑道:“說好了公平決斗,他認輸也就算了。殺了他,反而會引起他們同仇敵愾的念頭,于咱們不利。放了他,顯得咱們光明磊落,其他的人也將心存顧忌,知難而退呢。下次見面,他們哪有臉面再遞爪牙?”
  站在窗口的一清道長惶然叫道:“他們來了,這次咱們恐怕很難支撐下來。”
  牆內牆外,兩隊黑衣騎士列陣而來。左右的碉樓中,也各自出來一群人。
  “共有八十三名,咱們眾寡不敵,完了。”
  銀漢孤星卻平靜地說:“諸位穩下來,沉著些。這里只有三處地方可以進入,人再多也沒用。目下情勢雖險惡,但并未絕望。一清道長与李玨昆仲守梯口,趙賢弟帶兩個人守右牆門,這一面交給我。記住,不可出去,只管用暗器招呼。他們不是訓練有素的官兵,死了几個便不會再有人敢冒險送死的,咱們必須好好頂住。”
  賊人形成合圍,但牆上牆下人都分散了,不可能一擁而上。
  箭搭上了弦,引弓待發。
  賊人們大概知道他的箭可怕,相距五六丈外便止步。
  站在他身邊的游魂宋慎,不住向他催促:“快發箭呀!射倒一個算一個,等他們來得太近,便難以收拾了。”
  他不住打量迫近至五丈左右的大群賊人,沉著地說:“正主儿未露面,這些人不是來進擊的。子玉,你那一面有些什么人?”
  趙子玉扭頭道:“我一個也不認識,都是些生面孔。”
  房內踉蹌奔出余大人,沉聲道:“杜大俠,讓我出去見見他們。”
  他搖搖頭,笑問:“余大人,你是不是想出去与他們評理?”
  “是的,下官……”
  “算了吧,余大人,這些人全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你不出去還好.出去讓他們看到,不啻火上添油,他們會更……”
  “可是,這樣下去,你們能支撐多久?”
  “能撐多久就多久,置之死地而后生,哀兵必敗,到晚上咱們便可突圍了。”
  “這……”
  “大人請退。”
  四眼靈宮接口冷冷地說:“余大人,他們要的是你全家,捉住你一個人他們也不會罷手。”
  余大人只好退回。韋陀李玨低叫道:“杜大俠,他們好像要下令進襲了,快發箭,不然等會儿便一切晚了啦!”
  他卻沉得住气,說:“他們像是有事,定然另有變故,不像是全力進襲,如果發箭射死他們几個人,反而引起公憤便大事不妙了,等一等再說。”
  對面的碉樓中,出現了十六名男女老少。
  “正主儿來了。”一清道長屏息著叫。
  領先那人中等身材,干巴巴地骨瘦如柴,佩了一把劍,穿一襲褐色緊身,外面披了一件金面銀里的大氅。
  “他就是金翅大鵬么?”銀漢孤星向游魂問。
  “對,就是他。他身側那位臉額全是瘡的人,便是九頭龍程潛。右首那几人是扭頭獅子田正澤,翻云覆雨許鈞,飛環織女荊彩云,百毒書生耿朝陽。左首那几個,是赫赫有名的潛山雙丑厲文厲武兄弟,北固釣叟諸然,癩頭尊者持一和尚……老天!咱們毫無机會。”游魂宋慎毛骨悚然地說。
  銀漢孤星掃視自己這一面的人,他發覺除了白二姑和四眼靈官尚沉得住气之外,全部臉現惊容。
  他心中雪亮,以這几個人与上百高手相搏,簡直是以卵擊石,一切都完了。
  外面,一名大漢亮著大嗓門叫:“請銀漢孤星杜弘出來答話。”
  他拉開堆起的木柴門,大踏步外出。
  “杜大哥,你……”趙子玉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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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b211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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