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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孤劍闖寨


  君珂恨得直挫牙,不用問,這淫賊之名,自然是銀劍白龍賜給他的了。他懶得再辯,冷笑道“在下前來貴地。要找銀衣仙子与貴寨于當家。”
  混江鯉搖頭答:“真巧,他們都不在。”
  “銀衣仙子与貴寨有何交情?”君珂往下問。
  “她与敝寨并無交情可言,但敝寨當家卻与她哥哥銀劍白龍交情深厚。”
  “噗通通”兩聲水響,君珂的槳掉下水中,他瞠目結舌,臉色泛灰。混江鯉這兩句話,像兩聲焦雷,向他腦門上劈下,震得他渾身麻木,額上大汗如雨。
  他感到渾身一陣冷,冷气從脊梁上升,直透泥丸宮,用像是來自天外的聲音問:“天哪!你你……你的話可真?”
  混江鯉還弄不清他為何如此,咧著厚嘴唇說道:“廢話!朱某的話怎會有假?這一次敝當家率寨中高手外出,就是應銀劍白龍之召而赶往助拳的。他的妹妹銀衣仙子走了五六天了……糟了!”
  原來君珂失神落槳,小船便順水漂流,向后漂退到兩艘快艇之前,快艇上的賊人見机不可失。有兩個家伙突然將手中的船鉤,閃電似的向君珂腿上鉤到。
  君珂愈听愈覺心亂如麻,如被五雷轟頂,真糟!糟得不可再糟,銀衣仙子身上的玉鎖,那“冷家珍藏”四字。足以千真万确地證明了她的身份,不會錯了,那么,她當然是銀劍白龍的妹妹無疑。也就是說,她是死對頭寒風掌冷沛年的女儿了。而他,卻与銀衣仙子恩愛,天哪!這未免太殘酷了,太殘酷了。
  正當他失神之際,船鉤已近膝骨,怎瞞得了他?立時引起了他的怒火,加上情感上的刺激,他像一頭瘋獅,一聲狂怒的嘯聲響起,伸手扣住了船鉤,手一揮,船鉤一蕩,將兩名使鉤小賊震出三丈外,跌下水中去了。
  似乎是同一瞬間,他暴怒地狂吼,飛躍登船,丟掉兩柄長船鉤,撤下了長劍,信手一揮,有兩顆人頭飛起,再向左右疾點。
  混江鯉一看有人遞鉤,便知要糟,對方既敢單身闖寨,豈會是三流腳色?沒有超人能耐,絕不會前來送死,兩名手下妄自出手,大事不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一擺分水刺,大吼著道:“孩儿們,上!斃了他。”
  君珂急怒攻心,血腥一沖,登時暴怒如狂,找小賊們發泄心頭的憤怒,長劍矢矯如龍,狂野地揮舞,所向無敵,但見冷電疾閃,只片刻間,便從船頭殺至船尾,慘叫之聲雷動,他不為所動手下絕情。
  船上有十四個人,最后一名掌舵的大吼一聲,抽出舵柄攔腰便掃。
  君珂左手一抄,抄住了掃來的舵柄,長劍白芒一閃,貫入對方的胸膛,飛起一腳叫:“你得死!”
  人早已死了,用不著叫,尸身飛起丈余高,“噗通”一聲跌落波濤之中,整條船的人沒留下一個活的。
  人殺光了,他心中突然一震,靈智一清,心說:“天哪!我怎么竟做出這种殘忍的事?瘋了么?”
  _事實上已沒有抉擇的余地,四面八方船只齊集,賊人們殺聲震天,“砰”一聲暴響,另一條船已經撞到,十余條好漢已飛跌過船,兵刃疾閃。
  他一看小賊們遞招的功架,便知這些可怜虫不堪一擊,他不是個好殺的人,心中一軟,舉劍左蕩左決,撥開攻來的兵刃,猱身搶入,掌拍足飛劍發風雷,將兵刃全都震落,在狂叫聲中,賊人紛紛落水。
  船太密集,他使凌空凝气輕功絕學夠高明,一躍四五丈,足沾水面突又上升逸走,八方飛騰,不但船上的賊人被逼落水中,劍飛掌拍處,船只的舷板四分五裂,只片刻間,便有近十艘向下沉沒。
  混江鯉不是個傻子,他一看不對,赶忙大吼:“散開,從水下對付這家伙。”
  散開乃是易事,但要在水底下對付君珂未免太難啦!君珂不下水,如何對付?
  君珂知道不可久纏,必須先進入水寨找到翻江神蛟理論,他得走。
  說走便走,走必須奪船。這時,賊船四散,附近四丈左右正有一艘快艇,正掉槳移開。他立身之處,乃是一艘行將下沉的小艇。
  “你們做夢,哪儿走?”他大吼,抓起兩支長槳,向最快的快艇擲去。稍后,人如怒鷹,凌空而起,向快艇落去。
  “快!”快艇上的首腦大吼。
  十二支大槳齊動,快艇向前急射。
  “啪啪”兩聲大震,水花四濺,君珂擲來的兩支大槳,不偏不倚地落在快艇剛才离開的水面上。
  君珂到了,人向下急墮,右足一點浮槳,人再次凌空縱起,以“飛鳥投林”的身法投向那快艇。
  快艇沒有君珂快,艇上十四名悍賊大吃一惊,近尾艄的六名大漢,包括兩名正副首腦在內,齊發怒吼。兩把分水刀和四支大槳,迎面便截。
  君珂确是了得,人如電射,宛若怒鷹下搏,身劍合一射到,劍在身前左右振劍護身,左手劍訣變指為掌,在“噗噗噗”悶聲中,人已震開,大槳疾射艙內。
  “哎……呀!”最先兩人狂叫著,被槳上傳來的凶猛勁道所震倒了,“噗通噗通”掉下水中去了。
  為首悍賊知道完了,大吼道:“棄船,跳!”
  吼聲中,他挺分水刀逼進,連揮三刀,以掩護其余賊人跳水逃命。
  水聲急驟,剩下的十一名賊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間躍下水中的,拼命沒有人爭先,逃命誰都不慢。
  君珂屹立船舷,運劍左撇左格,展開了兩刀。驀地,舷下水中一聲輕微水響,一只大手伸出了水面,奇快地扣住了他的左足向下一拉。
  他沒防到水下有人出手,驟吃一惊,幸而出手的人手腳差勁,力道不大,無法制住君珂已運生死門神功護身的雙足。像是扣住了一根火熱的鐵柱,向下拉,如同蜻蜓撼鐵柱,未動分毫。
  君珂繼續化解第三刀,同時左足向上提,竟將手的主人拉出了水面,突然向后一踹。
  “嗯……”手的主人悶聲哼,那一腳正踹在他的臉門上,眼鼻向內陷,撒手沉下水底里去了。
  君珂化解了第三刀,向艙中錯劍欺入,將刀向右猛壓,左手出如電閃,一把扣住對方的右肩叱道:“你不錯,夠義气,舍身掩護同伴逃命,值得饒你不死,給我滾!”
  他將賊人凌空扔起三丈余,“噗通”一聲掉下水中。隨即收劍入鞘,抓起兩支大槳,雙槳齊動,船像勁矢脫弦,破水走了。
  船兩側本來已伸上了八只手,正要將船弄翻,船以奇速飛駛,八只手誰也抓不牢,駛出十余丈,所有的手全扔脫了。
  君珂的船直向遠處的水寨破水急射,后面大批船隊吶喊著狂追不舍,可是愈拉愈遠,到了水寨附近,雙方已相距在百十丈外,所有的賊人,全部臉上變色。
  水寨的外圍木護牆上站滿了人,叫嘯著舉兵刃示威,水寨門鐵柵已閉,船已無法通行,護牆高出水面三丈。在武林朋友來說,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船上作勢縱起,船著力即晃動下沉,消去了不少力道,便無法縱上三丈高的水寨牆,何況牆上還有許多賊人等候,想平安上去,難難難了。
  君珂不怕難,他運起雙槳向前沖,要沖至木牆下,騰身上牆突入寨中。
  相距還有十來丈,近了。
  水下,依稀的人影向上浮,那是寨中的水鬼,他們已在水下等待著了。
  距護牆約有四五丈,無數尖銳的鐵柱隱隱可見,尖端距水面約有一尺左右,船如經過,必定撞上這些水面下的鐵柱,絕難再進。
  君珂不知水寨的虛實,船如流矢沖到。
  在輕微的水聲中,兩側船舷伸出了十來只手,但一触舷板,沒有教他們掀船的机會,船太快沖力奇猛,十余只手,只有兩只手抓牢了舷板,毫無作用,這些水底的好漢們,阻不住君珂的船呢。
  船扔脫了水底下的人,以凶猛的奇速,向木寨牆沖去,當然也向水底下的鐵柱猛撞。
  “蓬蓬蓬”一連串暴響,船身猛震,鐵柱貫穿了船底,船身破裂,江水怒涌,由于沖勢太急卻又突然剎住,彈性作用將君珂向前扔,去勢奇急,從船尾直沖至破船頭,他反應力超人,突然扔掉槳,雙足借力猛點船首,加了十成勁,速度更快,像一頭飛隼,向寨牆猛沖。
  當面寨牆上分列著十余名悍賊,全被他這种凶猛的沖勢惊得張口結舌,吶喊聲倏止。
  就在這剎那間,君珂已登上了寨牆,悍賊們神魂入竅,同聲大吼,迎面的五枝銀槍同一時扎出。
  寨牆寬僅五尺,像是一道本柵架台,前后有護欄,人在上面只能排列,而不能圍攻,施展不開,因為事實上沒有人他沒防到水下有人出手,驟吃一惊,幸而出手的人手腳差勁,力道不大,無法制住君珂已運生死門神功護身的雙足。像是扣住了一根火熱的鐵柱,向下拉,如同蜻蜓撼鐵柱,未動分毫。
  君珂繼續化解第三刀,同時左足向上提,竟將手的主人拉出了水面,突然向后一踹。
  “嗯……”手的主人悶聲哼,那一腳正踹在他的臉門上,眼鼻向內陷,撒手沉下水底里去了。
  君珂化解了第三刀,向艙中錯劍欺入,將刀向右猛壓,左手出如電閃,一把扣住對方的右肩叱道:“你不錯,夠義气,舍身掩護同伴逃命,值得饒你不死,給我滾!”
  他將賊人凌空扔起三丈余,“噗通”一聲掉下水中。隨即收劍入鞘,抓起兩支大槳,雙槳齊動,船像勁矢脫弦,破水走了。
  船兩側本來已伸上了八只手,正要將船弄翻,船以奇速飛駛,八只手誰也抓不牢,駛出十余丈,所有的手全扔脫了。
  君珂的船直向遠處的水寨破水急射,后面大批船隊吶喊著狂追不舍,可是愈拉愈遠,到了水寨附近,雙方已相距在百十丈外,所有的賊人,全部臉上變色。
  水寨的外圍木護牆上站滿了人,叫嘯著舉兵刃示威,水寨門鐵柵已閉,船已無法通行,護牆高出水面三丈。在武林朋友來說,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船上作勢縱起,船著力即晃動下沉,消去了不少力道,便無法縱上三丈高的水寨牆,何況牆上還有許多賊人等候,想平安上去,難難難了。
  君珂不怕難,他運起雙槳向前沖,要沖至木牆下,騰身上牆突入寨中。
  相距還有十來丈,近了。
  水下,依稀的人影向上浮,那是寨中的水鬼,他們已在水下等待著了。
  距護牆約有四五丈,無數尖銳的鐵柱隱隱可見,尖端距水面約有一尺左右,船如經過,必定撞上這些水面下的鐵柱,絕難再進。
  君珂不知水寨的虛實,船如流矢沖到。
  在輕微的水聲中,兩側船舷伸出了十來只手,但一触舷板,沒有教他們掀船的机會,船太快沖力奇猛,十余只手,只有兩只手抓牢了舷板,毫無作用,這些水底的好漢們,阻不住君珂的船呢。
  船扔脫了水底下的人,以凶猛的奇速,向木寨牆沖去,當然也向水底下的鐵柱猛撞。
  “蓬蓬蓬”一連串暴響,船身猛震,鐵柱貫穿了船底,船身破裂,江水怒涌,由于沖勢太急卻又突然剎住,彈性作用將君珂向前扔,去勢奇急,從船尾直沖至破船頭,他反應力超人,突然扔掉槳,雙足借力猛點船首,加了十成勁,速度更快,像一頭飛隼,向寨牆猛沖。
  當面寨牆上分列著十余名悍賊,全被他這种凶猛的沖勢惊得張口結舌,吶喊聲倏止。
  就在這剎那間,君珂已登上了寨牆,悍賊們神魂入竅,同聲大吼,迎面的五枝銀槍同一時扎出。
  寨牆寬僅五尺,像是一道本柵架台,前后有護欄,人在上面只能排列,而不能圍攻,施展不開,因為事實上沒有人可以由水面向上爬上牆頭,用不著派多人防守。豈知碰上了絕頂高手林君珂,無法將他擋住。
  君珂上了寨牆頭,沖勢已消,五根銀槍扎到,小意思,他雙手上翻,撈住槍杆向外抄,人也就踏入了護牆,突發沉喝:“滾!擋我者死。”
  槍的主人沒有机會放手,被槍杆一撥,像石頭般往下掉,連人帶槍跌出護牆外去了。
  君珂一腳沾牆內木板,身形一伏,躲過了從兩側攻來的三支槍兩把刀,立即出腿反擊,貼地狂攻。但听狂叫聲乍起,槍跌刀飛,他的一雙腳像狂風,把落葉一般的小賊全踢下柵頂,人如怒鷹,一聲長嘯,飛越三丈闊的內護柵,又擊倒了內護柵牆的十余名賊人,撤下了長劍,沿扶梯降下了水寨的西寨,到了寨前以木板舖設的廣場上。
  寨門大開,早已涌出的賊人看君珂仗劍射到,全都駭然變色,吶喊著向上圍。
  “站住!叫于寨主出來答話。”君珂發出了震天大吼。
  “退!列陣。”寨門口傳出了混濁的叱喝聲。
  群賊紛向兩側退,鴉鵲無聲,寨門人影徐現,魚貫出來了九名相貌凶猛的中年悍賊,當中那人粗眉大眼,朝天鼻,尖嘴絡腮,雙耳招風,年約五十上下,穿了一身青油綢緊身水靠,腰帶上插了一柄護手三棱倒須蛇形刺,大刺刺地迎面一站,用沉濁的喉音冷冷地問:“什么人?是存心拆咱們的垛于窯么?你好大的膽,到咱們神蛟水寨生事。”
  君珂劍隱肘后,也冷冷地說:“我,天涯游子林君珂。打扰貴寨,要找于寨主討公道,叫他出來答話。”
  “寨主不在家,三寨主即將到來,有事可以找我。”
  “你是誰?你做得了主當得了家?”
  “我,青鮫王淼。三寨主不在,自然做得了主,當得了家。先擒你再說,不投帖闖寨傷人,你該死。”
  君珂冷笑一聲,向前走進道:“是否該死,不久當可知曉.銀衣仙子何在?”
  青鮫拔出三棱蛇形刺,也向前迎進,說:“王某擒你之前,不答复任何問話,納命!”
  喝聲中,猱身上扑,“三星追月”連攻三刺,罡風破空之聲刺耳厲嘯,來勢洶洶,造詣极為不凡。
  君珂橫了心,不再拖延了,嘿嘿冷笑著,七星散手劍絕學出手,錯開刺尖往里欺進,喝聲“著”!
  劍化淡淡的銀虹.從刺影中鍥入,“叮”的一聲,刺上的倒鉤著劍即斷折,銀虹左右閃縮了兩次。
  “哎……”叫聲倏揚,人影乍分,高手相搏速戰速決,拼命嘛!當然不能拖。
  青鮫王淼踉蹌退后五六步,“砰”一聲,三棱蛇形刺從他手中掉落,雙手掩向腦前,鮮血如同噴泉般往下沉,洒得地板上腥紅點點。他腦前,開了一個十字形劍創,只傷肌肉而不傷腦骨,即使傷口并不太嚴重,他仍支持不住,晃了兩晃,不住踉蹌,仍強提真气叫:“孩儿們,斃……斃了他……”
  說完,膝蓋一軟,“砰”一聲跌倒了。
  百余名賊人惊得目瞪口呆,一照面便胜負立見,人傷倒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委實太快太惊人,他們似乎有點難以置信這是事實,但事實卻擺在眼前,千真万确半點不假,把他們嚇傻啦,還算不錯,有兩人搶出救人。
  君珂站在原地,屹立如岳峙淵停,劍尖斜指,用冷冰冰的嗓音說:“听在下良言相勸,不可再上枉送性命,交出被你們困住的兩位姑娘,在下不為已甚。不然……”
  驀地,寨門灰影一閃,聲音已到:“不然怎樣?我卻不信邪。”接著,紅影又現。
  君珂舉目看去,心中一懍,心說:“不是冤家不聚頭,碰上了,這世間地方不算大。”、
  最先出現的灰影,委實嚇人,身高八尺,高大雄偉,頭發全白了,鷹眉冷電閃爍,左臉灰黑右頰青灰,卻生了一把美好的五綹長白須,血盆大口上,是一雙奇大有毛的大鼻孔,鼻尖向天上翹。灰袍的腰帶上,圈了一把軟劍,吞口上有扣,扣住了鞘上的挂鉤。看穿章打扮,赫然是四大魔君的兩儀陰神鄭珩,銀劍白龍的師祖,寒風掌冷沛年的師父。
  另一個紅影君珂早不陌生,居然是六大怪物的赤焰神叟周昶,死對頭,終于碰上了。
  兩儀陰神不認識君珂,赤焰神叟卻一看便知,似乎一怔,脫口叫:“咦!小伙子,你這小淫賊竟然未死?”
  “老狗,太爺當然未死。在下記得仙霞岭東四耳光之恥,該你這老匹夫還債了。”
  赤焰神叟桀桀笑,舉步走近說,“我老怪物也曾說過,下次見面要拆你的骨頭,討債也好,還債也罷,反正咱們今天碰定啦!說來也是巧事,老夫听說長江三蛟的大蚊翻江神蛟于子飛,近來買賣不錯,財源廣進,想來借貸借貸,以解手頭拮据。俗語說,得人錢財,与人消災,你來得好,咱們公私兩便。”
  兩儀陰神一頭霧水,他沒与君珂直接見過面,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惑然道:“周老怪,你認識這小子?有過節?”
  君珂在穿章打扮上,已知道這老鬼是兩儀陰神,心中有气,接口道:“老不死,你定然是四大魔君的兩儀陰神,是么?”
  兩儀陰神嘿嘿笑,笑完說:“廢話!誰不知我是兩儀陰神?喏,臉上的標記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小子你又是誰?”
  君珂也夠狂,哈哈大笑道:“老匹夫,你該知道,哈哈!我就是令徒必欲得而甘心的天涯游子林君珂,天涯過客林公的后人。”
  兩儀陰神仰天狂笑說:“你,了得,呵呵!竟然一再逃得性命,命确也夠大。哈哈!可是今天你可完蛋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要硬闖進來,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辰,你還有后事交代么?”
  君珂向兩人逼近,陰森森地說:“林某沒有兩手打狗絕招,怎敢往狗窩里闖?誰死,即將分曉,不必說得太滿。”
  “哈哈!到了我魔君手中你便知滿与不滿了,你對老夫已無大用,宰了你拉倒。你父親拼性命所欲保全的狗官彭胜安,也將在不久之后落在我的手中,哈哈!你該死不瞑目了。”
  君珂大吃一惊,暗暗叫苦,不用問,他們已經知道彭胜安任施州衛的消息了,糟!他心中一涼,恨不得插翅飛往大江,通知彭恩公避禍。
  但一再想,由對方的口气中,知道“不久之后”四個字。
  絕不是立即動手的事,心中略寬,暗忖道:“我必須盡速救兩位姑娘脫險,然后雇舟迎住彭恩公的大船。”
  他臉上泛起了重重殺机,冷冰冰地說:“你們兩人一起上呢,抑或是兩人分別送命?林某不在乎,悉從尊便。”
  赤焰神叟不知君珂目下的功力大非昔比,仍認為他是個不堪一擊的小毛孩子,赤焰神叟赤手空拳迫進,狂笑道:“小娃娃,你的話狂得刺耳,也怪你不得,反正死定了嘛,落得英雄些,看我老怪物拆你的骨頭。”
  一旁的兩儀陰神也接口道:“老怪物,不可—下子便把他弄死,留他一口气,讓我消譴消譴了。”
  赤焰神叟怪眼一翻,撇著嘴說:“廢話!讓你消譴?我可不愿意。”
  君珂冷靜下來了,徐徐舉劍欺近說:“來吧,廢話什么?林某要讓你們清醒清醒,怪物魔君的名號,將在這座水寨中除名。接招!”
  喝聲中,劍飄然點出,看去毫無力道,也沒有任何巧妙神奧的變化,竟然從中宮遞劍。
  赤焰神叟大怒,‘呸”了一聲,左手疾翻,要抓住劍身往里面搶,右手五指如鉤,疾沖攻進。
  君珂知道老怪物狂傲,不將自己瞧在眼下,所以狂妄地逼中宮而進,就是要將老怪物激怒,果然有效,老怪物已狂怒地要抓劍沖入。
  “哈哈!”他發出兩聲奇怪的大笑,在對方五指將触劍身的剎那間,七星散手劍法的“斗轉星移”倏出,從上盤向下急旋,吐出了顆顆銀星,風雷乍起。
  赤焰神叟不愧是一代老怪物,劍上劍气一發,他便知不妙,火速收手,一發之差,他的五指差點儿被劍旋削而掉,收手很快,免了斷指之厄。可是,他仍未能脫出劍影的凶猛追襲,雙掌拚全力連續反擊,以近百年修為的精力擊出,丈內罡風怒號,人向后急退。
  無儔罡風和可遙碎碑石的內家掌力,無法阻遏劍影的狂攻,一連七劍,把老怪物迫退了兩丈之遙,仍未能脫出厄境,岌岌可危。
  “別再退!拿出你的真才實學。”君珂大吼,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緊鍥不舍。
  “噗噗”兩聲厲嘯,赤焰神叟的左肩外側被劍掃過,擊破了他的護体神功,划開了兩條的血槽。
  赤焰神叟一時大意,被迫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蹩得怒叫如雷,除了閃避,他無事可做,挨打的滋味,他這一生可能是第一次嘗到。
  一旁的兩儀陰神大吃一惊,撤下軟劍大叫道:“這小子棘手,算我一份。”
  叫聲中,他狂野地扑入了,軟劍在他的手中,成了一條伸屈自如的靈蛇,認君珂的左側面攻近。
  “你早該上。”君珂叫,但人向右閃,避開了軟劍瘋狂的進襲,仍向赤焰神叟凶猛地進擊。“噗”一聲,又在赤焰神叟的右小臂外側開了一條血縫。
  老怪物的惊人掌力,全被劍影震散,勁風迫得附近兩丈內無人敢進,立身不牢,兩側的水賊們紛紛變色后退不迭,陣腳大亂。
  這瞬間,三寨主混江鯉已率大批水賊赶回,人聲鼎沸,殺聲震天。混江鯉到得最快,分水利前指,大吼一聲,火雜雜地從君珂身后搶入。這家伙被君珂毀了不少人,也殺了不少人,急怒攻心頓忘利害,奮身搶入遞刺,誰也來不及阻止他的妄動。
  三寨主的貿然加入,救了赤焰神叟,但也為水寨帶來了毀滅的噩運,他自己也几乎送掉了性命。
  君珂已知身后有警,前有赤焰神叟,左有兩儀陰神,后面再來了人,他不得不接。
  “來得好!”他叫。右移,左旋身,撤左步,長劍恍若經天長虹回折,劍嘯動人心魄,一閃即至。
  “錚”一聲,分水刺被震成十余段,劍虹一吐一吞,再轉向沖到的兩儀陰神前,銀虹再吐,厲叫乍起。
  同一瞬間,赤焰神叟已脫出危局。
  也在同一瞬間,“錚”一聲火花四濺,兩儀陰神的軟劍外蕩,劍尖折向攻到君珂的肩后。
  也在同一瞬間,混江鯉一聲厲叫,右手齊肘折斷,人踉蹌后退,渾身發出痛苦的痙攣,跌入搶人的兩名手下怀中,切齒叫:“上!斃了他。”
  這些變化來得太快,但見君珂的長劍旋舞吞吐,快速無倫,攻勢之猛烈,委實惊人。
  軟劍的劍尖折向,君珂挫腰、吸腹、扔肩、出劍、身形右旋,“叮”一聲脆鳴,接著“嗤”一聲錯響,長劍一帶,錯開了軟劍劍尖,人化狂風,搶入兩儀陰神的怀中。
  同一剎那,赤焰神叟返身扑到。老怪物一時狂妄,先机全失,赤手空拳被君珂迫得無法還手,且先后挨了三劍之多,雖傷勢輕微,但這奇恥大辱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急怒攻心之下,不顧一切立下殺手,像他這种冷酷殘忍的怪物,一向只知道有己不知有人的性格,出手不會想到其他的人。任性胡來,可知不會有好事。
  “你該死!”他狂怒地叫著,紅影划出了三道弧線,人也在弧線出現的一剎那間,向左側疾飄。
  兩儀陰神被君珂錯劍搶入,軟劍居然發不出制人絕招,心中一寒,正待振腕斜飄自救,紅影已近,他大吃一惊,認得這是赤焰神叟的成名歹毒暗器赤焰流光彈,這玩意太過歹毒。爆開時烈火凶猛,兩丈方圓內人畜難逃被焚焦之厄,而且人毒甚厲,沾著皮肉火毒即侵入內腑,不易解救,目下他与君珂几乎近身貼搏,火彈雖向君珂襲擊,但難免池魚之災,玉石俱焚。老怪物這三顆赤焰流光彈,分明是也將他計算在內了,豈有此理?
  他不能等死,不愿被燒成烤豬,大叫道:“火彈,快躲。”他是向君珂叫的,意思是叫君珂撤招自救,不要逼他,免得波及而同歸于盡。
  君珂當然知道赤焰神叟的火器厲害,猛地一撤長劍,“嗤”的一聲划過兩儀陰神的右肩外側,鮮血激射。同一瞬間,他乘勢飛縱……掠過兩儀陰神的頂門,沖入水寨的大寨門台階之上。
  兩儀陰神在惊叫聲中,顧不了肩外側的劍傷,人仰面便倒,以金鯉倒穿波身法,也沖向了寨門。
  “蓬蓬蓬”三聲悶響,五丈內烈火飛騰,火星遠及八九支外,四面爆飛。
  “哪儿走!”赤焰神叟怒吼,三顆赤焰流光彈向君珂射擊。
  狂叫聲大作,走避不及的水賊們渾身著火,有些立被燒倒,有些帶著人奔向廣場外,紛紛跳水逃命。
  廣場乃是木造,隨即起火燃燒。
  又是三聲悶響,水寨的大門烈火飛騰。
  君珂人已上了台階,向上騰升,一手扳住門樓上的木雕飾物,人翻出檐上,順手扳脫一些木條和瓦片,大喝一聲,向赤焰神叟連珠似的打去。
  兩儀陰神向寨門內一竄,怒沖沖地一閃不見。
  赤焰神叟不再發射赤焰流光彈,雙掌風雷俱發,怒叫著拍打襲來的木石,人已凌空上升,半空中一聲怒嘯,撤下了紅芒閃閃的赤霞寶劍,上了門樓瓦面。
  君珂站在檐后八尺,等老怪物上來,不等對方站穩,立即逼進大喝道:“老怪物,下去!”
  一紅一白兩道光華在剎那間接触,化為無數幻影,震人心弦的龍吟虎嘯直薄耳膜,掩蓋住下面的狂叫聲,令人聞之气血下沉。
  下面烈火飛騰,大火燎原。瓦面上狠拼触發,劍气漫天。
  紅白光華一陣狂舞,為期甚暫,雙方可能死拚了五六十招,但沒有人看清他們如何運劍,雙方太快了。
  在紅白電芒交錯中,人影飄搖,屋瓦開始被劍气迫得紛紛下墮,驀地響起君開的一聲長嘯、一聲乍雷似的惊人沉喝:“下去!”
  “錚錚!嗤”兩聲雙劍相触的清鳴乍響,劍攻破護身真气的銳嘯隨之。
  “哎……”赤焰神叟惊叫,赤霞乍斂。
  君珂飛退八尺,站在已沒有青瓦的檁木上,長劍嗡嗡振鳴,尖端寸余血跡斑斑,向前斜指,人屹立如山,臉上神色肅穆,用平靜的口音說:“四記耳光下次再打,今天饒你。”
  赤焰神叟的赤霞劍徐徐下垂,臉色泛灰,睜著一雙怪眼,額上青筋跳動,上身不住搖擺,踉蹌向后退。他的左肩出現一個劍孔,血不住往外冒。
  他退到了屋檐,由于腳下沉重,一腳將瓦櫳踩斷,人向外倒,口中仍強提真气叫:“小狗,你的……的劍……劍法……”
  話未完,人已向下倒去,下面烈火熊熊,如果掉下,危險,他必被自己的火燒死。
  他向火焰上急墜,正想作勢向外飄。
  遲了,合該他要死在自己的火中,三道電芒從君珂后面全速急射,一閃即至。
  那是兩儀陰神,他竄入寨門,往后面躍登瓦面,向君珂反扑,也不顧一切,脫手打出三枚霸道的冷焰鏢。
  君珂這時的功力,已練至將臻精純之境,在大敵當前中,耳听八方眼觀四面乃是必然之象,后面有人逼近,自然無法瞞得了他,人向左挫腰急飄,脫出了三道電芒籠罩之處,讓電芒貼身閃過。
  檐低脊高,兩儀陰神在屋脊扑下發鏢,上中下三枚擦過君珂身側,卻向剛倒下的赤焰神叟射去,襲向下盤一枚冷焰鏢,不偏不倚打入老怪物的谷道中。
  赤焰神叟剛想運劍出掌飄掠,竟覺肛門一震,真气一泄,渾身發軟,力道全失,他狂叫:“哎!”在叫聲中,他像段木頭。“砰”一聲跌在烈火上,滾了兩滾,躺在火中,一陣狂叫抽搐,不久寂然不動了。
  玩火的人死在火上,不冤。
  君珂倏然轉身,一聲長嘯,身劍合一破空急射,飛扑兩儀陰神,勢如瘋虎。
  兩儀陰神已發現冷焰鏢誤中了赤焰神叟,吃了一惊,知道君珂了得,顧不了顏面,腳一跺,跺斷了兩根檁木,人向下沉,溜之大吉。
  大火向寨中蔓延,人聲鼎沸,水寨起火,算是怪事。
  君珂一劍擊中大名鼎鼎的赤焰神叟,正式對自己的造詣有了強烈的自信心,兩儀陰神一走,他想:“先到寨中找找著,再找人帶路往鬼洲。”
  他剛起步,下面轟然一聲大震,大寨亦為之撼動,帶著烈火的木片漫天飛舞。
  “老怪物自食其果,他身上的火彈全被引爆了。”他想著,想是想,人已向后寨如飛而去。
  赤焰神叟果然自食其果,彈囊爆裂,他的身軀成了碎骨零肉,被烈火化為飛灰,赤霞劍掉下水中,人和劍同在武林中消失了。
  整座水寨人聲鼎沸,殺聲雷動,強敵猶在,他們不敢救火,風急火烈,不久全寨便都成了火海。
  君珂扑奔后寨,收了劍撤下白龍筋鞭,卷入了四面沖截的賊人叢中,鞭如狂龍飛舞,丈內的賊人頭破血流,紛紛被卷拋擲,無人敢近。
  他穿房越屋,想找囚人之處,可是一無所獲,便沖到水寨通島上的碼頭上。
  賦人們知道大勢不好,水寨的火勢已不可收拾,三寨主斷了手,已被人救走,群龍無首,紛紛駕船四面逃命去了。
  有五條快艇逃向雷池南端,往下放,要赶快逃出大江,找大寨主翻江神蛟報訊。
  君珂站在碼頭上,大吼道:“誰是首領?站住!”
  碼頭上人數上百,全在搶船逃命,這一聲震天大吼,喝不住要逃命的人,賊人砍斷纜繩,掉掉急駛。
  君珂搶到一艘快艇旁,白龍筋鞭疾卷,“叭叭”兩聲脆響,兩個撐槳水賊狂叫一聲,掉下水中去了。
  他一躍上船,大吼道:“誰動誰死,听我吩咐。”
  不要命的人畢竟不多,全停下了,后艄一名面無人色的大漢急問:“你……你想怎……怎樣嘛?”
  君珂收了鞭,沉聲道:“帶在下往鬼洲,饒你們。”
  船上共有二十余名大漢,距站在船首的君珂相去极近的兩個人,看君珂手上已沒有兵刃,膽气一壯,突然互相一打眼色,猛地向下一扑,分別搶攻君珂雙足,腦袋用上莽牛頭,凶猛地向前一撞。
  君珂不等他們扑到,雙腳反而向前急迎,“噗噗”兩聲,踢中兩賊的下頷,兩賊一聲未吭,下顎碎裂,向后倒翻,“叭叭”兩聲,壓倒了四五名水賊。
  “不怕死的快上。”君珂再發沉喝。
  沒人再上,他接著說:“送在下到鬼洲,如果不多殺你們一二十個人,卻不怕有傷天和,更不怕污我之手。”
  先前發話的大漢,膽戰心惊地說:“鬼洲乃是鬼域之境,咱們皆不曾去過,四面全是浮泥淤草,船無法接近。”
  “非接近不可,你們唯一可做的事,便是死中求生。”君珂冷酷地接口。
  “這……這……”
  “不必這這那那,說!去,或不去。去,咱們這就走,不去,我殺了你們再找旁人也無不可的。”
  眾賊人一個個面色灰白,相顧失色,你看我我看你,做聲不得。大漢驀地一咬牙,說:“只去十二人,其余的上岸,走!拼了。”
  大漢將几名体弱的人赶下了船,只留十二名。君珂不再阻攔,放其余的人上岸,連他算上,共有十三名。
  “解纜!”大漢叫。船纜被君珂信手一拉便斷,用不著解,船上十二名大漢駕起了槳,滑向水寨閘口。
  船輕,操槳的十二條大槳吃水甚深,船行似箭,向鬼洲飛駛。半途,錯過了銀衣仙子的游艇了。
  銀衣仙子遠遠看到水寨大火沖天,不便阻止水賊們赶回寨中救火,漸漸地,已可看到四面逃竄的大小船只。
  近了,迎面遇上了逃得最快的五艘賊船,游艇上的首腦早知不妙,大叫道:“哥儿們,出了什么事?”
  對面第一艘快艇上有人高聲答:“風緊,不可回去。”
  “誰放的火?”
  “不久前來了一個少年人,要索取死在鬼洲的兩個潑婦,入寨行凶,傷人無算。赤焰神叟死在火中,兩儀陰神望影而逃,水寨已不可收拾,三寨主斷臂失蹤,咱們赶往稟報寨主定奪。”
  “那少年人是誰?”
  “他自稱天涯游子林君珂。”
  艙中的銀衣仙子一蹦而起,飛縱出艙,大叫道:“那位大哥請再說一遍,真是林君珂?”
  雙方船已接近,停了槳,大漢說:“是他,他自稱林君珂,但在下卻是不信。”
  “為何不信。”銀衣仙子急問。
  “林君珂已被令兄折磨得死去活來,复推下了猿啼絕崖百丈深谷,已死了九個月,怎能有活的林君珂?”
  銀衣仙子根本不知她哥哥的事,只感到心向下沉,渾身發冷,尖叫道:“你……你此話當真嗎?”
  “在下從不戲言,江湖中知道此事的人,為數不少,姑娘也該知道。”
  銀衣仙子尖叫一聲,向后便倒。
  身后三侍女向前急迎,小春一把扶住她,叫道:“小姐,定下神,也許林公子沒死,問問看嘛!”
  銀衣仙子抹掉眼淚,站穩問道:“請將自稱天涯游子林君珂的面貌一說。”
  賊人便將君珂大鬧水寨和他的面貌—一說了,余悸猶存,最后說:“赤焰神叟惹火自焚,六大怪物競接不下他一把三尺六寸的一把長劍,功力之高,委實難信,定然不是真的林君珂,真的怎會有如許高明的造詣?不會……”
  銀衣仙子听清了君珂的面貌,心中一寬,搶著問:“目下人在何處?”
  賊人向下游一指,向接近鬼洲的小船形影說:“瞧那只小船,人就在上面,要駛向鬼洲,援救陷死在內的兩個潑賤女人。”
  銀衣仙子驀地飛縱而起,輕靈地落下后艙,向把舵的賊人叫:“轉舵,快!”
  “轉舵?到何處?”把舵的賊人訝然問。
  “鬼洲。”她斬釘截鐵地答。
  賊人大吃一惊,惊叫道:“天!怎能去鬼洲?那儿凶……”
  銀衣仙子已欺近至賊人身邊,搶著叫:“不成,不能去也得去,快走。”
  “冷姑娘,這游艇吃水甚深,所以平穩。鬼洲附近全是浮泥,根本無法接近哩。”
  “接近至不能再進,再換小艇,用不著你們操心!快!”銀衣仙子气勢洶洶地叫。
  艙首的賊首大概也知這鬼女人潑辣,逼近至舵手身側,顯然要下手強制,不去是不行了,反正到了鬼洲附近,船定然擱淺,她自會死了這條心,用不著在這時冒風險翻臉,便接口道:“好吧,轉舵,放鬼洲,譚老大。”一面說,一面打眼色。
  舵手就是譚老大,他點點頭,有點不情愿地說:“好,這就走。”
  船轉了頭,另五艘快艇已經遠出十丈外,游艇鼓風而行,向鬼洲飛駛而去。
  君珂心焦如焚,催著十二名水賊運槳,到了鬼洲的西北角,掌舵的大漢說:“林大俠,這儿距島上灘岸整整一里,不能再進了。”
  君珂向水中細察。但看不出异狀、水色渾濁,水底看不出任何异處,他問:“為何不能再進靠上去。”
  “林大俠不知水底情形,看不出异狀,其實這下面全是浮泥,水草長有丈余,堅韌如藤,船往里靠,必定進退不得,人如果下水,水淺浮不起,愈陷愈深,必定送命。”
  “騙鬼!靠。”君珂不以為然地叱喝。
  大漢一咬牙,揮手道:“靠上去。”
  十二支長槳急動,船向里急沖,沖了十來丈,船身突然一震,擱淺了。
  十二名大漢額上冷汗直流,長槳攪起水底的污泥,一片渾濁,船像蝸牛一般,逐寸滑行,滑了兩三丈,再也不能動了。
  大漢一推舵把,絕望地說:“林大俠,咱們全得困死在這儿,你做好事,殺了我們算了,免得我們活活餓死。”
  驀地,島上矮林茂革深處,傳來一聲尖叫,聲甚凄厲,像是女人的聲音,但已顯得有點沙啞了。
  尖叫聲未落,左面十余丈水面,突然冒出滾滾污泥槳,像是開鍋的沸水,顯然,下面如不是巨大的泉眼,便是有体型巨大的水中异物在活動。
  君珂突然伸手拔起兩支長槳,丟一根入水一試浮力,搖搖頭,飛起一腳,“砰”一聲踢在左舷上,奮起神威一扳一拉,硬將一塊尺余寬兩丈長的舷板扳脫,“啪”一聲丟入水中,伸手一按握住一支長槳說:“你們先在這儿等候,在下回來時,定然設法將你們救出浮泥所陷處,不可三心兩意溜走。”
  說完,將舷板向前猛送,人稍頓,凌空縱起,向激射著的舷板落去。
  他將舷板權當木筏,凝气提身飄然屹立,等舷板沖勢漸止,即舉槳輕撥,向里滑行。
  舷板的去勢甚疾,片刻間便滑出二三十丈之遙。驀地,身后狂叫之聲乍起。
  他扭頭看去,只覺心中一涼。原來快艇已經傾向一側,船上的水賊皆紛紛拋墜,艇四周泥漿飛濺,有許多奇形大物在泥中蠢動,人一跌入泥漿中,但听一聲慘叫,泥水一涌,立即不見。
  “天!我害了他們,這鬼地方下有异物,可怕,完了,兩位小妹定然是凶多吉少。”他脫口叫。
  叫聲剛落,他感到舷板一動,下面泥漿急涌。
  “糟!我得走,怪物找我了。”他想。
  他奮起全力運槳急撥,舷板如同脫弦之箭,水花飛濺,沖出四五丈,向洲岸疾沖而去。后面水聲急響,他已無暇再看,拼全力運槳,先登岸再說。
  距鬼洲灘岸仍有半里地,已可看到浮在水面的墨綠色細長的水草,糾纏盤結,將水面整個封住了。水草的長度惊人,堅韌的程度也惊人,槳撥在草上,竟然無法將草全部撥斷。
  拍板仍可滑行,因為板兩端向上翹起,水草無法纏阻,加上他兩膀的神力,所以仍能向前急沖。
  距岸還有二三十丈,舷板終于停滯不進,擱在爛泥上不能移動,走不了啦!
  他用槳向爛泥下面按去,天啊!直下一丈,仍未触到實地,人如果踏上,不被浮泥活埋才怪呢!
  他人本聰明絕頂,立即想起利用浮木片墊腳,以燕子三抄水的躍法,加上凌空凝气絕學,定可超越這三十丈浮泥沼澤地帶,便用劍將長槳劈成薄片,插二十余片在腰帶上,雙手各持五片,突然將一片向前扔出,自己也稍后剎那,飛縱而起。
  木片在四丈左右飄然下墜,“啪”一聲水花和爛泥一涌,木片先沉后浮,他也在剛浮上的剎那間,腳一點木片,身軀再起,追蹤已打出的第二塊木片。
  投木片的距离,從四丈漸漸減削,快近岸旁,僅可及兩丈左右,可知他极為費勁,真力漸竭了。
  當他從最后一片木片縱起后,已經距灘岸不足兩丈,用不著再投木片,到了岸上啦!
  灘岸全被极像象草一般的高大濃草所盤踞,看不清單下的景況,他以為是草地,便就飄然下落。
  “嗤嗤”兩聲,他感到草地向下一沉,雙足陷入半干半濕的泥淖中,仍在逐漸下沉,腳下不落實,無法用勁,只剎那間,雙足已下陷三四尺,爛泥已淹至大腿根,仍以甚快的速率向下沉,向下沉。
  那怎成?絕不能任由身子下沉,活埋在泥淖里的滋味不好受,他必須拚全力求生。
  他抓住左右的長草,想將身子拔起,可是草也隨著他向下沒,糟了。
  浮泥已淹至腰間,愈掙扎愈糟,沉得更快,再往下便不堪設想了。
  “完了!這真是鬼地方。”他絕望地想。
  五六丈外左側草叢中,突然傳來“叭達叭達”的奇异拍擊聲,愈響愈近,草發出了沙沙聲,泥沼隱隱浮動,有生活在泥沼中的生物,正向這儿滑行,草向兩側偃倒。
  他眼看前面丈余處數株矮小的圓葉怪樹,喃喃地歎息說:“唉!假使我先前多躍出丈余,落在那些小樹旁,該多好?天絕我也!”
  爛泥已淹至頸間了,他仍在向下沉。
  奇异的拍擊聲已近,已到了丈外,已可看到那儿的草向兩側分開,也看到草恢复原狀。
  “完了!想不到我會陷死在這泥淖之中,枉有一身絕學,卻英雄無用武之地。”他絕望地想著。
  危机已至,大禍臨頭,死亡之神已開始向他招手,但他從未想到后悔此行。
  驀地,他腦中靈光一閃,立即放棄抓草上拔的傻念頭,脫口叫:“我昏了頭,怎么仍死死抓住這些毫無希望的怪草?”
  他放了草,身動,人向下一沉,爛泥已將他的嘴淹住了。
  身左怪草一分,現出一個奇大的鱉狀怪物,斗大的怪頭,像一個兀鷹,巨嘴如鉤,用一雙大蒲團似的前爪,滑著爛泥划近,綠色的小眼睛冷電外射。
  在怪物伸頭前的剎那間,君珂的身前突然射出一道矢矯的白虹,怪物巨口一張,向君珂的腦袋伸到。
  生死一發,完了,一代英豪,眼看要膏了怪物之吻,即使不死于怪物之口,也要活埋在泥之下。
  且回頭表表兩位姑娘,她們是生是死?
  她們活著,可是已距死不遠。
  當賊人用船撞沉了她們的小舟,英雌落水,凶猛的渦流狂卷之際,兩人便已分散,向水下疾沉,喝了半肚子冷水,人方向上浮升。她們是女人,一輩子沒下過水練水性,大姑娘往水里泡,像話?所以跌落水中,除了被龍王爺召去做皇后,沒有第二條活路。
  還算好,渦流是不住翻涌的,將她們卷入深處,也將她們重新卷上水面。
  崔碧瑤昏昏沉沉,求生的本能支持著她,人一出水,突見左近一道黑影疾沖而來,天上波云密布,連星光也看不到,太黑了,看不清是啥玩意,反正即使是漂來了一根草,她也得將草抓牢,是否可救命,已用不著用腦去思索。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將黑影扣住。天!有救了,那是一塊船板,不啻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替她伸出了救命之手,人在水中抓住了東西,是不會放手的。
  她挾住了船板,昏昏沉沉讓流水帶著她漂浮,一無所知地隨水漂流,流向鬼洲。
  這一股渦流,直沖向洲上最突出之處,由于水流湍急,所以全洲惟有這一角沒有污泥淤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水直扑近岸旁,方向兩側分流涌散,如果隨水向左右漂流,將陷入泥淖之中陷死在那儿。
  她很幸運,在水行將分流的剎那間清醒過來,已看到了鬼洲的黑黝黝形影,心中大喜,便伸一手猛划,船板便向鬼洲的灘岸移去。
  她終于到了岸旁,將船板放了,人趴伏在灘岸上,只感到頭是目眩,腹中作惡,好半晌也無法動彈,昏迷了。
  這儿是洲中唯一地面堅牢的一角,茂草与蘆獲高有丈余,寬僅三二十丈,長也不過四十丈左右,其余的地面,全是時軟時硬起伏不定的險惡泥沼地帶,所有的怪木异草,都是生長极旺而經常沉浮的玩意。
  她趴伏之處,是最左角,庄婉容剛由水中爬起,手中還抱著一塊船板。婉容的修為比碧瑤深厚,居然并不太過疲勞,站在灘岸上,拼命向水面叫:“崔姐姐,崔姐姐,崔……”
  崔碧瑤已昏迷在地,听不到她的叫聲。她叫得聲嘶力竭,方坐下痛哭失聲,許久許久,她方舉步向內陸走去,消失在茂草蘆葦之中,走上了凶險歷程。
  崔碧瑤在昏迷中醒來,只覺身上寒意甚濃,虛弱的感覺令她十分難受。她的行囊全丟了,只有隨身攜帶的寶劍和百寶囊,渾身濕漉漉,想找衣褲更換不可能了。
  她打開百寶囊,解開防水油綢的帶結,還好,水并未滲入囊中,她吞下了一顆崔家至寶奪命金丹,坐下凝神行功調息,許久許久,虛弱的感覺方消失淨盡,寒气也逐漸退去。
  天空看不到星光,無法分辨時刻,她想:“可能已經是下半夜了,我得等待天明方可上路,水流湍急,婉容妹恐怕凶多吉少,我必須找找看,天可怜見,愿她能和我一般,有幸漂到岸旁,不然……”
  不然又怎樣?她不敢往下想。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在哀傷中浪跡江湖,互相關怀,互相慰藉,情胜骨肉,義比同胞,一旦遭到凶險,心里的難受自不待言。
  她開始沿水際逐步搜尋,一面前哺地說:“小妹,你不能死,但愿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她到了灘岸最右角,前面的葦草已与她所站處大為不同,但她并未留意,一面舉步向前走,一面叫:“小妹,你在那儿?小妹,小妹,你……”
  驀地,她感到腳下一虛,身向下緩沉,一陣泥腥中人欲嘔。
  “糟!”她惊叫,想作勢拔起身形,豈知反而向下沉,污泥已陷至大腿了。
  她知道已身陷絕境了,再掙扎將愈陷愈深,人急智生,立即撤下寒芒如電的長劍,向后面急點。
  為了找尋庄小妹的蹤跡,天色太黑,所以她走得很慢,后面三尺便是硬土,劍插入土中尺余,她小心地提气慢慢向上拔起身軀,有救了,被她翻上了地面,出了一身冷汗,到了安全之地,心中仍有余悸。
  “我只好等天亮之后再說,這鬼地方怎會如此凶險?”她在水中洗淨下身的污泥。一面自言自語。
  這一夜平安無事,唯一打扰她的靜宁的事,是水際和草叢中的飄浮鬼火,飄忽不定,乍現乍隱,慘綠色的光芒,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天亮了,她再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搜尋,果然不負所望,找到了婉容留下的弓鞋痕跡,她大喜過望,便沿弓鞋遺跡向草叢中搜去。
  人往里面一鑽,便迷失在里面了,走了三五十丈,鞋跡漸漸不見,這里面全是沼澤地,泥泞不堪,她試探著往里走,希望能找到庄小妹,或者能找到居民,可是,她失望了,除了怪木异草一無所見。人行走其間,污泥沒膝,似乎地面是浮動著的,有搖晃浮沉的感覺。
  她撥草扳樹賈勇前行,揀污泥稍干燥處下腳,一步一落實,兢兢業業向前摸索,她真幸運,鬼使神差,居然被她僥幸地避開了無數凶險。
  愈往里走,愈感到舉步維艱,污泥深有三四尺,走一步須費不少勁,幸而草木并非是蔓生的。
  其中有許多寬有五六尺的長形空隙,像是通道,人在這些古怪通道中行走,下陷不深,倒也十分安全。
  可是,這些古怪的通道四通八達,迂回曲折,繞來繞去,令人迷昏了頭,不知道到底繞向何處。
  午間,她感到饑火中燒,對這個不知到底有多大的泥沼地帶深感迷惑,天!按行程,半天工夫,少算些,沒有三十里也走了二十里,怎么仍然是泥沼?
  她終于到了一處怪木叢生的大泥沼地帶了,無意中闖人了鬼洲的中心。鬼洲全長僅有三里余,她走了半天方摸索到鬼洲中心。
  她已渾身泥泞,狼狽不堪,也精疲力盡,腳下不夠俐落了,加上饑渴交加,必須休憩一番才行。
  身左有一個丈夫的圓丘,丘上凹凸不平,但看去倒還干燥。多久沒見到干淨土了,正好歇會儿。
  她伸手按了按土丘,唔!确是干燥,只是冷冰冰地,不打緊,反正身上全是泥漿,就坐下了吧!用不著怕髒。
  她踏上土丘,坐下了,咦!怎么土丘有輕微的浮動?也難怪,整個泥沼地帶都有浮動之感,土丘在泥沼之中,浮動也是意料中事,用不著大惊小怪。
  剛坐穩,前面凹凸不平的泥沼中,突然升起兩個拳大的怪眼,和兩個大鼻孔,用那陰森森的奇异眼神,不轉瞬地盯視著她。
  “我的天!這是什么東西?”她吃惊地叫。
  驀地,土丘向上徐升,她惊恐地撐住身軀,低頭一看。咦!不是土丘,竟然是活物,一只泥污積滿的巨頭,從前面升起,巨大的鷹形鉤嘴張得大大地,突然扭頭急抬,向她咬到。四周,四只蒲扇大巨掌,開始移動了。
  “是黿,洪荒巨物,天!”她惊叫,人一蹦而起。
  這時,四面八方的泥沼中,先后現出了數十條巨大的鱷魚,每一條皆長有丈余,正蠢然而動,笨拙地在泥沼中爬行。有些巨鱷發出嘶啞的磨齒聲,找對手相斗為樂,泥漿四濺,長尾掄處,聲響駭人。
  巨黿看去笨拙,但動口時卻极為凶猛迅捷,頭一動,巨嘴已經到了。
  碧瑤反應更快,人蹦起劍已出鞘,電芒疾閃,“錚”一聲砍中巨黿的鐵嘴,鱉頭向旁一震,毫發無傷,仍然伸嘴咬到,巨掌啪啪聲中,向泥沼深處爬去。
  姑娘一劍無功,心中大駭,不等巨黿再行攻到,便躍离黿背,落在泥沼邊緣。
  真糟,腳剛陷入泥中,一條巨尾已閃電似的掃到,聲勢洶洶,那是鱷魚的鐵尾,猛虎也禁不起全力一擊。
  同一瞬間,腳旁張開了巨齒嶇然的一個大嘴,突然向她的腿上咬來。
  她心惊膽落,叫苦不迭。這些畜牲渾身堅甲沾滿污泥,爬伏在泥中只露出口鼻,乍看去根本難以發現,突起發難委實防不胜防,大事不好。
  事急矣,不由她不奮起自衛,腳下虛浮,已無法拔起身形,唯一可救命的是手中長劍,嬌叱一聲,全力一劍向掃來的巨尾揮出,“錚”一聲砍中了,巨尾被她的真力全力一擊,砍入三寸深淺,手腕向下一壓,硬將身軀拔出了泥坑。
  “嗤”一聲,她的左褲管被另一條鱷魚的大嘴咬掉了,自膝上半尺中斷,露出了沾滿污泥的粉腿,一發之差,她的腿便成了鱷魚的口中點心。
  她心膽俱裂,向側飛掠,腳將下落,她低頭一看,只感到冷汗直流。下面,三條鱷魚正懶洋洋地張開了大嘴,擺動著鐵尾,將污泥撥得呼呼作響,正悠閒地等著她落下哩。
  先前她當作土丘休憩的巨黿,這時已轉頭折回,笨拙地爬來了。
  是拼命的時候了,她吸腹縮腿,將上身下俯,伸到向一條鱷魚的口中刺去,劍出逾電閃,一吐即收,腳冒險一點另一頭的額際,身形向側方稍干燥的草叢中飄落。
  受傷的鱷魚一陣翻滾掙扎,擋住了其余的同類,只有巨黿仍向她爬來。
  在我國長江以南的沼澤地區內,鱷魚生息其間,逐漸被大自然和人口壓力的淘汰,數量愈來愈少,這种鱷魚,与南洋和非洲的鱷魚外型稍有不同,体型也稍小,最易分辨處,是嘴部稍平,不是尖吻,所以學名是楊子鱷,乃是我國的特產,早年,長江經常發現蛟和龍,其實全是這些笨爬虫,或者是江豬,真正的蛟龍誰也沒見過。
  另一些被誤為蛟龍的東西,便是黿和鼉。黿像大鱉,重有千斤以上,乃是人間美味,腦袋有磊塊,俗稱癩頭黿。
  另一种鼉,更是大名鼎鼎,這玩意外型与鱷魚相差無几,僅后足是半蹼,乍看去難以分辨,可是比黿要大上一至兩倍,全長兩丈余,甚至有三丈長的龐然巨物。另一不同的是,它會吼叫,鳴聲惊人。俗稱鼉龍,也叫豬婆龍,乃是我國的特產,長江和兩湖(洞庭、邵陽)經常可以發現這种怪物。
  古代的軍鼓號稱鼉鼓,就是用鼉龍的皮所造,聲傳數十里,如同殷殷雷鳴。這玩意性情凶猛,鐵尾一掃,可以摧毀堤岸,在水中可以翻船,人畜遭殃,十分可怕。相傳它有一种怪習慣一,晚間按時吼叫,一更始鳴,二更再嗚,所以古代的人,用鼉鳴來定更次,据說十分准确。可惜,這种特產已經行將絕种了。
  鱷雖然也凶猛,但相當懶惰笨拙。姑娘應付這些蠢物倒應付裕如,可怕的是泥沼無處受力,行動不便,只好到稍干燥處暫避。
  她到了草地,腳下浮泥僅及徑骨,倒無顧忌,可是她不能再逃避,四面都是泥淖,這一片草地方圓不到三丈,她必須守住這一塊暫可容身的土地。
  巨黿到了,巨嘴倏張。
  她左手扣了五枚金針,心說:“這鬼地方,不知何時方能出困,我必須斃了這頭巨黿作為果腹之用,不然將被活活餓死。”
  她一步步向里退,弓巨黿深入,不能在泥沼前拼搏,免得陷身在內。
  巨黿爬行不便,身軀太沉重,顯得有點蠢蠢然,气息咻咻向內逼進。
  雙方相距不足一丈,巨黿突然前沖,腦袋急伸,張巨口兜頭便咬。
  她心中已定,不閃不避,左手倏楊,五道金芒疾射,三枚飛入巨口之中,兩枚分射雙目,中了。
  机不可失,不等巨黿有所舉動,她一聲嬌叱,挺劍飛扑而上。
  巨黿沒有她靈活,僅憑一張嘴怎行?它的爪卻又不會派用場,盡管巨頭的前半節刀槍不人,但頸和頭的后半部,仍擋不住吹毛可斷的長劍,何況雙目已盲,喉中又挨了三枚金針,只有挨揍的份儿。
  姑娘奮起神威,不住竄閃,長劍風雪俱發,一陣子砍、戳、削、劈……頓時血肉橫飛。
  不久,巨黿終于支持不住,“砰匍”一聲,沖倒在血泊与泥漿之中。
  人黿惡斗時,四周已聚集了不少的巨鱷,卻不敢接近,等到巨黿倒地奄奄一息時,便一擁而上。
  姑娘火起,這怎成?這些家伙竟然想不勞而獲哩!反正她不怕這种合物。“殺!”她叫,開始向巨鱷群進攻,縱躍如飛,輕靈似燕,一陣子凶狠的揮劈,巨鱷的堅甲,擋不住她的長劍,片刻間,便被她宰了十余條。她自己也被巨鱷的鐵尾掃過小腿側,差點儿腳折皮開。
  她驅走了其余巨鱷,略為喘息,開始割下巨黿兩塊肩肉背上,再据黿尸大嚼,饑不擇食,大姑娘据尸吃生肉,如果在都市中,不嚇坏人才怪。怪!她竟然吃得津津有味,可見黿肉定然十分鮮美可口。
  她飽餐一頓,忖道:“這鬼地方大過凶險,如果是夜間,不堪設想,我得赶忙离開,不然定然死在畜牲們之口。”
  說走便走,她用目光探索去路,認准方向,繞大沼澤左方,一步步走去。
  這次她聰明了些,留心泥沼中鼓起的眼鼻,不再与爬虫沖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進。
  繞過大沼澤地,到了一處怪樹叢生的矮林中,地面仍有一坑坑的爛泥沼,長滿了像莎草一般的异草,不太高,及腰而已,對視野并無多大阻礙,地面仍有浮動之感,看去干燥的草地,但踏上去卻下陷及徑,泥水四濺。
  她裸著一條腿,渾身污泥,看去狼狽万分,小心地撥草而行。走了三二十丈,她變色站住了,伸手抹掉臉上的污泥,定睛再看,意看愈心惊,倒抽了一口涼气。
  在前面五六丈處,沙草已盡,怪木高了些,最高的約有兩丈左右,是一處只有灌木沒有草的疏林,地面潮濕,一潭潭清濁俱備的水坑分布其間。
  不遠處,散布著一些大爬虫的巨大骨骼,赫然有人骨在內,在一座清水潭旁,兩具已變成骷髏頭,靜靜地躺在潭旁,深洞一般的眼眶中,有几個毛蟹一般的小玩意在其中出沒。
  靜,沉寂如死,沒在任何聲音發出,似乎連風聲都靜止了。向四面眺望,看不清三二十丈外的景物,。全都被綿綿無盡的怪木异草阻住了視線,奇异的腥味直沖至腦門,令人嗅到以后心中作惡。
  左方十余丈,有一個十丈見方的大池沼,四面都有凌亂的巨大爪痕。池沼中,躺著兩條長有三四丈,形狀与巨鱷差不多的豬婆龍,將牛鼻一般的巨型大鼻孔搭在岸窮水際,正在沉睡不醒。它們深長的呼吸,將池水播弄得形成有節拍的振蕩。
  右手十余丈,一叢莎草上面,盤踞著一條粗如小水缸的暗黃色怪蛇,盤成一座圓徑兩丈余的蛇陣,四方形的大腦袋擱在中間,也似乎是睡著了。
  “天!這可怖的鬼地方。”她臉無人色地輕叫。
  這儿不可逗留,必須要火速离開,便躡手躡足,輕靈地踏骨而進,遠离十丈外了,再發足狂奔。
  可是奔了五六十丈,前面已無法通行,全是深不可測的浮泥澤地,如不是她机警,几乎又像初入澤地時一般,陷死在內。
  她向左右試探,摘樹枝向泥沼里丟,樹枝緩緩下沉,一一陷沒不見。
  “完了!我將死在這儿。”她絕望地狂叫。
  她重新回到獸骨堆積的林中,驀地心中一動,忖道:“看這些獸骨堆積的情形,恐怕這儿正是壽歸正寢之地。不會有凶狠的殘殺惡斗發生,不然怎會堆積得好好地?以那兩具骷髏來說,如果是被怪物所食,絕不會留下如此完整的頭骨,分明是死在這儿被虫蟻所腐蝕的模樣。如此看來恐怕這儿才是最安全之地,我將在這儿等待机緣,慢慢尋找出路。”
  她重新檢視散處各地的人獸骸骨,果然沒發現被咬噬的痕跡,心中略寬,便又試嘗接近那條暗黃色的大蛇,抓一把爛泥向蛇頭扔去。
  “叭”一聲脆響,巨蛇突然抬起巨頭,用那可令人昏眩的怪眼,死盯著她,最后散了蛇陣,掉頭緩緩滑入沼澤深處不見了。
  她的假想已被證實,心中一寬,將黿肉挂在樹枝上,上了一根橫枝,倚樹假寢。經過將近一天的求生掙扎,她的精力行將用盡,再難以支持了。
  她在天色盡黑時醒來,天!這是多么恐怖的所在哪!四周沉重的爬行聲,粗重的呼吸聲,大爬虫斗毆爭食聲,啁啾的鬼嘯聲……無一不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炸,心惊膽落。
  而叢草疏林間,巨大的螢火虫穿梭飛行,一團團慘綠色的鬼火,從泥沼中升起,四面飄浮,時隱時現。
  她只感到渾身發冷,毛發聳立,心中暗叫道:“這儿不是洪荒异域,為何竟有如許恐怖的所在?天哪!我可能也像那兩具枯骨一般,永遠曝骨于此了。”
  總算不錯,疏林之中,沒有怪物出現,遠處那兩頭豬婆龍,不知何時已經离開,可能是覓食去了。
  這一夜,她感到像是過了一万年。
  天色破曉,四面异聲漸斂,天明之后,万籟俱寂。那兩頭豬婆龍,在五更時叫了五聲,回到池中埋頭大睡。
  她背著黿肉,開始找出路,事實极為殘酷,根本沒有可以安全脫身之地,四面八方如不是可活埋人的泥沼,便是盤踞著奇形怪狀的怪物爬虫絕域。
  過了一天又一天,她瘋狂地找出路,好几次几乎做了怪獸的點心。有一次,在正南沼地碰上了那條大黃蛇,要不是她跑得快逃回疏林,几乎被蛇所追及吞下腹中,也有好几次陷入泥沼之中,要不是她小心謹慎,也將沒頂在泥淖之內。
  在她的西南方向里余,距河濱僅有半里地,庄小妹也正在上天無路,陷身絕境之中,庄小妹功力比碧瑤高,稍為幸運,排除万難,也到了一座疏林中。這鬼洲之中,共有三處疏林,乃是龍窟,分別盤踞著三對豬婆龍,在龍窟附近,任何獸類皆不敢胡來,生物界的大自然規律,似乎甚為秘奧,洲中這三處地方,算得是靜宁之區。
  庄小妹沒有黿肉果腹,她殺巨鱷充饑,肉腥膻不堪人口,但她不敢不吃。
  五天過去了,第六天的午刻也過去了.
  這些日子中,兩位姑娘不僅身軀在受痛苦的煎熬,精神也將臨崩潰的邊緣,死去的愛人(她們認為君珂已死)的形影,不時在眼前涌現,前情往事,不斷在腦中縈回。為愛人報仇的大事未成,今后生死難料,不僅報仇無望,而且永遠看不到親人的音容笑貌了。
  女孩子感情較為脆弱,心中酸楚,便會悲從中來,哭,算是她們發泄感情的方法之一。
  到了第六天午間,她們已有點支持不住了,絕望的念頭,几乎粉碎了她們的求生意志。
  崔碧瑤已吃完了黿肉,腹中正空,加以渾身虛弱,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了,正昏沉間,兩手抱不住樹枝,身軀向下一滑,几乎跌下村來。
  她畢竟是下過苦功辛勤鍛煉過的人,赶忙雙手一緊,抱住了樹枝,長歎一聲說:“我要死了,死后九泉難以瞑目。唉!大哥,我們相見之期不遠,要在泉下相見了。大哥,不知你在泉下會不會接我啊!我……”
  驀地,西北角傳來一聲震天長嘯,震耳欲聾,令人神智為之震撼,听嘯聲,她有依稀之感,這發嘯之人,聲音确是耳熟哩。
  她吃了一惊,還來不及轉念,令她血液沸騰,如同乍雷驟響的叫喚聲,已隨嘯聲之后傳到:“碧瑤妹,婉容妹,你們在何處?我是君珂,我是林大哥。你們……吠!殺!”
  她如中電触,坐不牢,“砰”一聲跌下樹來,樹不高,這一跌,跌得她立時清醒,狂叫道:“林大哥,我……我……”話未完,她掩面大哭,倚在樹根下無力站起來了。
  西南角,也傳來婉容的狂叫:“君珂哥,你在哪儿?你……”
  遼闊的雷池江面上,銀衣仙子的游艇,正以全速鼓風而來,風帆吃飽了風,來勢捷逾奔馬一般。
  當她在遠距五六里外江面上時,已看不到君珂的小艇,她站在舵手身側,催促著舵手將船駛向鬼洲西北君珂登陸之處。
  舵手臉色沉重,木然地說:“冷姑娘,洲西北乃是最凶險之地,船根本無法接近,先前的快艇沉沒,前船可鑒,何必爭著送命?冷姑娘,咱們一個江湖小混混性命本就不值錢,死了活該倒霉,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沒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姑娘你千金之作,犯得著枉送性命么?”
  銀衣仙子六神無主,君坷的船确是不見了,八成儿已經沉沒,江上茫茫,一望數十里,船絕不可能逃出視線之外,不沉沒又到何處去了?但她不死心,說:“他們可能已經將船划人草中去了呢!”
  舵手搖頭苦笑道:“不會的,冷姑娘,距岸一里之內,水深不足兩尺,全是污泥,連竹排也無法駛近,人如想涉水上洲,寸步難行,陷入泥沼必死無疑,何況泥中還隱伏著怪物,想上洲是難比登天。”
  “那……那么,他們呢?”她心向下沉地問。
  “他們?恐怕早已死在浮泥中了。”
  “這……這怎會?”她急得額上直冒汗。
  舵手還未回答,旁邊一名中年水賊接口道:“會的,功力再高,也無法從西北角登上鬼洲。”
  銀衣仙子扭頭問:“依你之見,由何處可以登上鬼洲?”
  中年水賊淡淡一笑,岔開話題問:“他們已經死了,何必再到洲上冒險?”
  “別管他們的死活,我問你何處可以登上鬼洲。”
  “姑娘真不畏死?”
  “廢話!你說。”她瞪著眼叱喝。
  “好,我說,從西南角有一條水道,可以駛至距离洲岸五丈左右,這條水道乃是最安全之處了。”
  “你怎知道?”
  “小可曾經來過,送一位水上英雄上洲探險。”
  “那人目下何在?”
  水賊聳聳肩,攤開雙手說:“誰知道?江湖上永遠不見了這位了不起的水上英雄。”
  姑娘向舵手揮手,說:“讓這位大叔把舵,從西南角登洲。”
  水賊走到舵手身左,仍扭頭問:“冷姑娘,可否三思?”
  “登洲。”她斬釘截鐵地答。
  船向一轉,駛向鬼洲西南,正下半帆向里駛,洲上突然傳來一聲沉喝,如同一聲乍雷,接著是一聲暴喝:“孽畜該死!”
  喝聲清晰人耳,銀衣仙子芳心大喜,尖叫道:“是他,不錯,是他!他沒死,在洲上。快!往上靠。”
  艇上的人皆被洲上的喝聲惊呆了,舵手怔怔地說:“天!洲上竟然有活人的聲音,不是鬼嘯,怪事,怪事。”
  這條航道的水草不多,船下了帆,由水賊們架起長槳,緩緩駛向洲旁。
  距洲緣茂草叢約有五六丈,把舵的水賊叫:“停槳。下錨!”
  “怎不駛近?”銀衣仙子急問。
  “駛近了,船永遠出不來啦!請看船首的水草和污泥,陷入之后,要退出不容易哪!”
  銀衣仙子只道水不深,便待向下跳。游艇的首領伸手虛攔,急聲道:“冷姑娘,且慢,請看這木板。”
  他取來一塊丈長木板,向上一拋,木板垂直向下掉,“噗”一聲插入污泥中三尺,緩緩下沉不片刻,木板整個不見了。他搖頭說:“如果貿然跳下,除非是鴻毛,不然休想活命。”
  銀衣仙子臉色大變,張口結舌地說:“那……那怎樣過去?”
  “過去不難,木板平滑而出,受力面廣,不致下沉,但不可移動,動則沒入泥中,可用絕頂輕功點木板而過,即使能登上,里面定然也有浮泥,比流沙還厲害,可以多帶木板。只是,咱們功力有限,無法相助姑娘。”
  船面的木板全拆下了,艙壁的木板也堆積在船頭,銀衣仙子果然不等閒,她將木板平拋而出,遠及三丈外,共拋了三塊,每塊相距丈余。
  她手執一端小纜繩,以絕頂輕功飛躍登岸,拖過纜繩,水賊們利用槳架做了一道回索套,將木板一塊塊綁上,輪流拖上鬼洲。
  銀衣仙子挾著四塊木板往里走,一面探著舉步,共發現了四處浮泥沼潭地,她—一舖上木板,往返間,費去不少工夫。
  再往里面走,她發現了無數的巨鱷,幸而早有准備,不去惊動;它們,左盤右折繞向前面的疏林。
  她到了一處大沼澤地,鑽出草叢舉目向前看,不由一怔。對面十丈外疏林中,一個渾身污泥手提寶劍的嬌小人影,正在往复走動,不時向西北角凝望。
  “你是誰?”她惊奇地叫。
  “咦!是你這潑賤貨。”嬌小人影正是庄婉容,她破口罵。
  銀衣仙子咬緊銀牙,她已知道是誰,恨聲叫:“該死:是你這不要臉的小妖精,你竟然沒死,哼!你非死不可,我要你的命。”
  她向前跨出一步,突然惊叫一聲,向前仆倒,原來她踏入浮泥中了,如果是躍出,一切都完了。
  西北角,響起了君珂的怒吼:“殺!”
  銀衣仙子往回走,一面扭頭恨聲說:“小妖精,你等著。”
  “等什么?賊賤貨。”婉容以牙還牙回敬。
  銀衣仙子回身,切齒道:“在我的夫君找到你之前,我挖下你那善于獻媚的眼睛,割掉你那蠱惑人的舌頭,免得你再勾引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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