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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扑朔迷离



  听不清他們的談話內容,她頗感失望,正打算接近曹世奇,店外已進來一位美得令人屏息的女郎,彩衣彩裙不像旅客,倒像是出外游玩的大家閨秀。
  女郎媚笑如花,落落大方在曹世奇對落坐。
  “你不像一個失意的女人。”曹世奇仍然嬉皮笑臉,笑得邪邪地,“更不像提了劍,惡狠狠找人報复,吃了虧不甘心,要發誓把仇敵剁碎的女霸。
  他娘的!渾身香噴噴,不怒發沖髻而媚笑惑人,你心里的坏主意,粗枝大葉的男人委實摸不透玄机。”
  心月狐,以本來面目公然和他打交道,青天白日在大庭廣眾間,曹世奇奈何不了她,与曹世奇多一次接触,她就對曹世奇多一分了解。
  昨晚在這里,曹世奇把她整治得灰頭土臉。白天,曹世奇不會把她怎樣。
  由于多几分了解,她居然斷定在這里,可以等得到曹世奇,如果換了任何一個高手名宿,也不會再三在同一處地方現身。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心月狐不介意曹世奇那些嘲弄性的話,臉上仍然媚笑如花。
  “找我?你真大膽。”曹世奇怪腔怪調,笑得更邪了,“如果你想找我上你的床,免談。我正面臨生死關頭,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英雄行徑,委實興趣缺缺,度過難關之后才有商量。”
  “該死的賊胚!”心月狐沉不住气了,杏眼睜圓羞怒地大叫,“下三濫的潑棍,說話也比你高三級,你一個了不起的高手名家,一舉一動該像個人樣。”
  “呵呵!難道我不像一個人嗎?”曹世奇大笑,“我這個人放蕩不羈,游戲人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要我扮君子圣賢,你必須具有相同的气質。不要把嗓門放得那么高,潑棍憑的就是嗓門在拳頭粗,和我比你一定輸,不會有打抱不平的護花使者替你出頭……”
  身后有人哼了一聲,他的話突然中斷,連人帶凳平空橫移尺余,像是背后長了眼。
  一個碗貼他的右臂外側飛過,速度惊人。
  對面的心月狐,先一剎那看到他身后有變,几乎同時向側閃,讓碗貼左側飛過,几乎沒能避開。
  擲碗的人是站起舉碗擲擊的,所以心月狐最先看到。
  擲碗的人是杜琴,叉腰站起怒容滿面,被曹世奇所說的那些粗話所激怒,要發威了。
  “我偏要打抱不平出面。”杜琴憤怒用變嗓高叫,“你比真正的潑棍更惡劣。”
  曹世奇并沒留意身后的另一桌的食客是誰,更非腦后多長了一雙眼睛,他是從心月狐的眼神中,發覺身后出了意外變故。
  倏然站起轉身,沖起的怒火突然熄滅了。
  “你不要強出頭多管閒事。”他一瞥之下,便看出是杜琴。
  “我偏要管。”
  菜碟飛過來了,湯碗接著破空而至。
  他一跳八尺,再向側閃。
  心月狐抓住机會,猛地掌爪齊施。
  曹世奇躲閃的方向位置,恰在她身旁,机會太好了,不假思索立即出手空襲,左爪右掌發如惊電,反應似是出于本能。
  “嗤……啪……”爪掌全中,突襲的技巧妙到顛毫。
  遺憾的是,事發突然,倉猝間無法注入真力,她還沒修至神動功發境界,發揮不了致命一擊的功能。
  她一點也沒考慮到后果,見机會就抓住不放。
  曹世奇嗯了一聲,飛退出讓門,一閃不見。
  左肋挨了一掌,肋是軟弱的要害部位。衣衫背部被抓裂,整件青衫報廢,背肌露出,有抓傷的痕跡,五條爪痕清晰可見。
  如果護体神功沒修至意動功發境界,背肌必定被抓裂、撕下、露出鮮血淋漓的琵琶骨,心月狐的普通抓力,一定可以造成可怕的致命傷害。
  杜琴一惊,沒料到心月狐抓住時机猝然下毒手,她也不知道曹世奇与心月狐之間的恩怨是非,按理心月狐決不可以乘机直下毒手的。
  第一次見面,她對曹世奇大有好感,所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時,并沒把曹世奇看成仇敵,兩人皆用普通的拳腳交手,比技巧比神奧,与其說是比拼,不如說爭強斗胜來得恰當些。
  曹世奇對漂亮美麗的心月狐出言輕薄,近乎公然調戲,因此她大起反感,一气之下用食具擲擊出气,敵意并不明顯,生气中并沒含有憎恨成分。
  如果真的生恨,她怎會用食具擲擊泄憤,很可能气涌如山,憤怒地扑上去出手痛擊了。
  “你干什么?”她跳過食桌厲聲問。
  心月狐還以為真碰上了打抱不平的護花使者,但看她身材矮小還是一個小后生,看在眼下,一個成熟的女人,如果不是母性強烈,決不會對一個小后生產生綺念,這一笑意義极為單純,只是覺得好笑而已。
  這一笑笑坏了,在杜琴眼中,成了妖媚的誘人犯罪蕩笑,原來是這么一個不正經的女人。
  杜琴年輕气盛,反應是直覺的,屬于好坏憑直覺反應,情緒化的率直小姑娘,心里不高興,便立即付諸行動。
  “劈啪!”耳光聲脆響。
  心月狐竟然沒看清杜琴是如何近身的,眼中看到有物閃動,臉上就挨了耳光,眼前星斗滿天。
  “你生得賤。”咒罵聲入耳。
  心月狐第一個直覺反應,是赶快溜之大吉,眼前發黑几乎雙目難睜,哪能与一個身法快逾電閃的高手對抗?再不走,后續的打擊必定更可怕。
  一聲惊叫,她憑本能向店外急奔,居然奇准地穿出門外,不管東南西北先逃了再說。
  杜琴無意追她,奔出察看曹世奇的去向。
  曹世奇已經不見了,往何處追?

  十里亭東南三里左右,有一座只有三十二戶人家的小村庄,再往南,就是真定衛的衛田區。
  小村庄位于衛田區的邊緣,也等于是位于禁區的邊緣。
  衛田區的田地,其實与普通百姓的田地并無兩樣,不同的是耕种衛田的是軍戶,府与縣的三班六房人員管不著,治安也由衛所負責,府与縣的巡捕与捕快望之卻步。
  小村庄在半個時辰之前,已形成戒嚴區,靠近衛田附近,挖了一條大長坑。坑中已堆放了十七具尸体,几乎所有的尸体皆已面目全非。
  受到酷刑折磨,面目全非理所當然。
  村中人禁止走動,有不三不四的人提刀仗劍巡走,在城外所捉到的疑犯,皆送到此地來處理。
  水上机動南首最大一棟宅院,成了這群凶神惡煞位于城郊的活動中心,村外圍戒備森嚴,小村的人皆禁止出入。
  大廳成了刑堂,廂房改為囚室,囚禁著一些陸續送來的可疑人物,由有經驗的專家輪番上陣訊問。
  由此可知,三郡主的人手相當充足,在府城內除了馮家大宅之外,至少還有另一處活動中樞。
  城外,也不少于兩處,其他大官道所經的縣市,也可能設有同樣性質的活動站。
  到底秘密殺死了多少無辜,恐怕連她的人也無法估計确數。
  憑他們擺出的气勢,也沒有人敢于干預他們的活動。
  大廳刑堂气氛恐怖,執刑的大漢就有八名之多,擔八十的人是輪流當值的,通常是三個男的主審。
  堂下半跪著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中年人,連跪的姿勢也無法保持了,手腳皆已變了形,臉部五官也扭曲得十分恐怖。
  “我相信你的确是趙州的辛志遠其人,并沒沾上官方的關系,你的六個同伴,确證不是負責掩護某些人過境的探子。”擔任審訊的主審中年人,用死板板的嗓音宣告,“但是,你們從京師結伙南行,仍然行動可疑。”
  “放我一……馬……”受訊的人嘶聲,“我……我根本不……不認識京都的軍……軍爺,不……不知道什么……欽差……我……我家有……有許多金……金銀,愿……愿以金銀取……取贖……”
  “住口!我們為的不是金銀。”主訊人沉叱,“也許你真的無辜。”
  “天哪!我……我什么都不……不知道……”
  “你就認命吧!”
  “我……哎唷……”
  “以后,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帶走!”兩大漢扳住人往上拖,右首大漢立即雙手挾住那人的腦袋一扭,頭扭轉臉向后,有骨折聲傳出。
  如果將人放了,結果如何?唯一防止后患的手段是滅口,死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拖走一具尸体,又押出一個同樣血淋淋的活人。
  廳外進來一個警衛,在堂下高叫:“玄女壇二仙女,求見參贊大人。”
  “領她進去。”主訊人揮手叫。
  兩名警衛,領了雙頰仍然有點紅腫的心月狐,繞堂后進入內廳。
  心月狐瞥了血淋淋的受刑人一眼,臉上毫無表情,像是司空見慣,不以為怪。
  人的怜憫心,在某种場合不是存在的。

  內堂气氛完全相反,几個人輕輕松松品茗聊天。
  主人無雙劍客石參贊表面顯得悠閒,其實心中憤怒又焦急,眼看几天來犧牲不少人,卻一事無成,毫無成績可言,哪能不憤怒焦急。
  欽差的消息毫無線索,到底欽差是走哪一條路南下的,在這一帶毫無發現,京都也沒有消息傳來,他們像在大海里撈針。
  欽差是一定南下的,必須將遺詔遞送到南京,而且不可能遲延,因為洪熙皇帝駕崩的消息已經發布,在南京的太子,必須接到遺詔赶往京都即位。
  搏殺曹世奇的事不但毫無著落,而且犧牲了不少人,不僅赶不走殺不了這位搗蛋的勁敵,勁敵反而逗留在他們的重要活動區加強騷扰。
  他真該憤怒的,曹世奇被他一記陰毒的天狼指,面對面擊中摔落屋下,怎么可能不死?擊斃曹世奇的消息是他放出的,結果曹世奇晝夜不斷襲擊更為活躍。
  坐鎮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是有傷亡消息傳回來,心浮气躁的指揮者,真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真想親自帶人馬外出搜索,坐等各地將消息傳回委實難受。
  可是,他不能親自出馬,一個指揮者如果到處亂跑,怎能綜合各方的消息,采取有效的行動應會情勢?除非已證實欽差在何處,或者曹世奇的藏匿處已被發現,他才能親自帶領人馬赶赴現場。
  心月狐的出現,這位主事人可找到發泄的對象了。
  進門看臉色,似乎心月狐气色差,臉頰紅腫,不像是來向他報告好消息,沒錯,是來找挨罵的。
  “看你這鬼樣子,一定是挨了揍。”無雙劍客瞥了一眼就心中冒,“毫無疑問,你故意違抗我的指示,我要你對軟的,等我的人赶到。顯然你陽奉陰違,仍然來硬的,被打得災情慘重,不但吃了苦頭,而且誤了我的大事,你還敢來見我?”
  “姓石的,你不要狗仗人勢,在我面前再三擺威風。”心月狐本來就受了一肚子委屈,在無极縣第一次見面,無雙劍客就把她看成供驅策的外圍爪牙,比燕山三絕更過分。
  其實除了三郡主之外,漢府其他的人,誰也休想任意驅使她做任何事,雙方沒有認從的關系。
  她發威了,忍無可忍。按情理,連三郡主也應該對她客气些,因為在名義上,她是三郡主的師妹,她出動信徒弟子協助三郡主,完全沖師姐妹的情感,無代价無條件地兩肋插刀,應該獲得尊敬。
  無雙劍客一怔,怒火反而減弱了。
  “咦!你這是什么話?”無雙劍客居然冷冷地問,居然不曾暴跳如雷。
  “你憑什么紅口白舌,誣指我故意違搞你的指示?”心月狐大聲質問,理直气壯。
  “不是嗎?你動手吃了虧……”
  “我并沒有吃了他的虧,反而占了便宜。”
  “你的臉不會是与男人打情罵俏,留下的情愛遺痕吧?”無雙劍突破口的怒火重新旺盛,說的話刻薄無禮,“要不,就是你想充胖婆。”
  難怪他重新冒火,心月狐的話傷了他的自尊。
  他的手下全是超等的高手,他更是气傲天蒼,意气風發,傲嘯山河,卻被曹世奇整得他灰頭土臉,損兵折將一事無成。
  這鬼女人竟然說与曹世奇打交道,不但沒吃虧,反而占了便宜,豈不是等于摑他耳光給他難看?何況有几位部屬在旁,他的臉往哪儿放?
  “你盡管諷刺挖苦好了。”心月狐憤然說,“你最好保持一個大丈夫的尊嚴和形象,坐立應該像個人樣,我把經過告訴你,以后的事你們去胡搞好了。”
  她將在小店去找曹世奇,恰好碰上一個少年書生,不幸挨了兩耳光的經過,概略地說了。
  “出了意外,不是我的錯,情勢的控制也由不了我,只能說運气不佳。”她繼續說出此來的目的,“我乘机打了曹世奇一掌一爪,抓破了他的衣衫,就算他不會受傷,以后都不會和我和平相處,沒有什么可談的了,美人計不可能再施展。
  我來,一方面是將經過告訴你,另一方面表明不能再施展美人計對付他,請你另行設計將他斃了。
  軟的硬的,我姐妹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另派高明對付他,我得設法逃避他的報复。”
  “你們休想偷懶,休想逃避。”無雙劍客拍桌怒叫,“你們的眼線多,我們靠你們供給消息。同時,你必須繼續設法接近他,盯牢他,我就可以在最短期間,赶到行致命一擊。”
  “你無權要求我們枉送性命,我不會听你的了。”心月狐大聲說,開始退走,“以后你對我們的要求,你必須向三郡主稟告,由三郡主轉達。老實說,三郡主的要求,我們并不一定肯听呢!”
  “大膽!你……”無雙劍客像在咆哮了。
  “我實在受不了你這种人,你完全忘了你是誰?我們傾全力幫助三郡主,完全沖道義份上……”
  “閉嘴!”無雙劍客拍桌怒吼,“我所知道的是,三郡主授命我指揮你們,我奉命行事不管其它。你們必須听我的,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向三郡主申訴,我只接受三郡主的指示行事,除非三郡主下令改變,你們仍然在我的指揮下辦事。”
  “豈有此理!”心月狐忍不住怒叫,轉身向門外飛奔而走。
  “你敢走?”無雙劍客厲叱。
  兩名警衛快速地當門堵住,手按上了刀把。
  心月狐仍向前沖,兩把刀發出刀吟,兩警衛拔刀的速度奇快絕倫。
  “沖上來,哼!”右面的那位警衛沉喝。
  “拿下她,給她一些小警告。”無雙劍客憤怒地揮手,立即搶出另三名大漢。
  前后一夾,四把刀一支劍,鋒尖一聚合,心月狐身上可就不會是小警告,而是致命的血的教訓了。
  無雙劍客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是武功超絕的高手,五個人如果同時前后夾攻,心月狐決難同時封住四刀一劍的攻擊。
  她身上沒帶劍,有劍也擋不住聚合的一劍四刀。
  她駭然止步,怎敢沖?稍一遲疑,大事去矣!四刀一劍同時遞出,將她夾在中間,五條手臂同時前伸,她像落入蛛网的飛蛾。
  “你……們……”她厲叫,在五條粗胳膊中掙扎。
  五個大漢收了刀劍,十只大手拳掌交加。
  “哎……呃……”她在拳掌痛擊下崩潰了。

  派人押走心月狐,內廳只剩下三個人,气氛重新顯得輕松。
  兩個中年人頗具威嚴的气概,但這時沒有下屬在旁,裝出來的威嚴已消失無蹤,臉上不時出現近乎詭异的笑意,甚至邪味十足。
  他們是無雙劍客真正的心腹,任何一個人,都有所謂心腹結成死党。
  “老三,你這樣對待她,日后更不能利用她了。”那位留了鼠須的中年人,在稱呼上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一听便知不是長官与屬下的關系。
  “她們本來就靠不住,利用价值有限。”無雙劍客冷笑,“加緊逼她,反而可派上用場。”
  “呵呵!想不到老三真做得出辣手摧花的事呢!老三本來是風流种子,沒成名之前,見到美女如蠅見血。老三,這頭狐狸你居然視若無睹,我算是服了你。”那位鷹目懾人的同伴,臉上曖昧的笑意,哪像一個有身分地位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專做坏事的賤种潑棍。
  “老大,你還不明白?”無雙劍客臉上也有曖昧的神色,“三郡主的用心,你該比我清楚,她要利用這一群美女,考驗我的本性和忠誠程度,她在和我斗法,自以為道行比我高。”
  “我看得出,三郡主仍然不怎么信任你,她對男人似乎興趣缺缺,對權勢极為熱衷,快要變成不是女人的女人了,你實在不必在她身上浪費工夫。這种女人弄上床,一定倒盡胃口,与玄女壇的女人相較,這頭狐狸才是真正的可愛女人。”
  “她會完全信任我的,一定。”無雙劍客話說得信心十足,“這一年多以來,我一直南北奔忙,只和她見過几次面,不曾在一起相處,沒有机會進一步接近她,所以我在制造接近她的机會。如果她真的對我不感興趣,何必安排玄女壇的人由我指揮?你放心,一旦她這种女人被我弄上床,她一定比這頭狐狸更可愛。你敢不敢打賭?”
  “你這家伙運气好得不得了,老天爺一定特別眷顧你,天下的美女你都可以予取予求,我哪敢和你打賭?他娘的!如果不是怕三郡主責怪咱們不管正事,我真想把這頭狐狸早些弄到手,看到這种妖媚十足的漂亮女人,我就心痒難熬,但愿早些把正事辦妥,早些找她快活。”
  “我喜歡那個小的巧云仙子。”留鼠須的老大坦率地說,“嬌嬌嗲嗲的,很有女人味,不喜歡三郡主那种女霸型的女人,受不了她呼來喝去的郡主嘴臉。老三也許降伏得了她,我可沒有耐心馴服這种天生驕女。”
  “哈哈!老大喜歡長槍大戟抓來硬上弓,所以一輩子只在立即到口下喉用工夫。”老二大笑說,“你這种享受女人的態度,巧云仙子如果知道……”
  “她知道又能怎樣?我本能地知道,她也是一個知道享受男人的女人;一個知道如何利用女人天性,取悅男人也取悅自己的女人。”
  “好了好了,女人的事,這時背地時評頭論足,咱們成了不上道的色狂啦!”無雙劍客制止繼續討論女人,轉變話題,“我到前面走走,看看問口供的情形,希望能問出一些線索。真該死!咱們的人全是飯桶。”
  當然,他不承認自己是飯桶,別人都是。

  一隊騎士來自府城,是漢府极有名气的名謀士、田主事田仲謀率領的親信勁旅,以漢府家將為主的精銳,皆穿普通的騎裝,掩去本來面目。
  田主事的地位,名義上比無雙劍客高,但文人永遠比不上武夫,在漢府武夫當家。無雙劍客就是武夫,負責對外行動的未來將才。
  雙方主要的親信,在內堂緊急會商。
  “石參贊,据京都傳來的消息,已經證實欽差早已秘密出京,可能已經到達徐州附近了。”田主事憂形于色,“咱們在這里守株待兔,誤了大事。”
  “廢話,欽差如果秘密南下,禁衛軍所派遺的四隊兵馬,還用得著繼續在保定与真定之間,往复巡邏走來走去?恐怕早就班師回京了。”無雙劍客加以反駁,拒絕承認欽差秘密走掉的消息正确性,“一定是仍在京都附近藏匿,等我們承認失敗撤离之后,他們才正式動身。田主事,京都咱們的人實在無能,我應該留在京都主持大局的,在這里要我捉一個浪人,我不甘心。”
  “你感到委屈,我呢?”田主事乘机發牢騷,“我所擬訂的計划,誰都不肯听,卻又人人責成我一定要把事情辦妥,我里外不是人,各方不計好。罷了,誰也別埋怨啦!我打算邀你一起去見三郡主,請他立即放棄追緝曹小狗的計划,集中全力,向北迎或向南追,欽差的事列為首要。”
  “曹小狗就在這一帶匿伏,三郡主肯放棄追緝他的計划?你算了吧!你去找她,鐵定會挨罵。”
  “可是……”
  “把你那邊的人全部召集,你我分區把他搜出來。這小狗是咱們的心腹大患,不斃了他,你我都沒有好日子過,如何?”
  “好吧!”田主事已看出,無雙劍客捉曹世奇的心念,比三郡主更急切,哪能勸使這家伙放棄?
  “我等你的人到齊后發動,那狗東西很可能仍在十里亭附近,等候机會襲擊咱們落單的人,如果人手足,我早就出動搜尋了。”
  “信號發出,我的人片刻可以全部赶到。”
  “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弄到手給斃了,哼!”無雙劍客咬牙切齒,“我決不容許他活著。”
  “但愿如此。”
  听田主事的口气,對成功顯然缺乏信心。

  失敗几乎是意料中事,集中了近百人手,遍搜十里亭附近每一角落,甚至下馬列隊搜尋,附近每一家村舍,皆受到嚴密的搜查,直至黃昏將臨,依然一無所獲,似乎曹世奇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最后,無雙劍客不得不放棄無望的搜索,退回暫時作為中樞的小村,另有一番妥善的安排。
  至少,他認為安排下分“妥善”。
  田主事帶了所屬的一部分人,另有歇息落腳處。
  無雙劍客不得不承認,他碰上了最難纏、最机警、最強悍的勁敵,圖謀曹世奇的心念,也更為殷切。
  可是,傍晚時分,他接到三郡主傳來措辭頗為嚴厲的信息,警告他不可再魯莽行動,以免損失更多的人手,必須放棄武力解決的念頭,另行設法布网張羅,不可操之過急。
  三郡主的行動計划,卻不曾將重要步驟告訴他。

  無雙劍客忽視了心月狐的能力,認為一些會几手幻術的女人,派不上用場,愚蠢得不知道利用心月狐的長處,不知道因勢利導發揮總体力量的功能。
  真正能与曹世奇保持接触的人,是心月狐這地區的廣大信徒。
  曹世奇能躲過三郡主与無雙劍客的眼線追蹤,卻無法避免与當地的民眾接触。
  三郡主是客,曹世奇也是客,心月狐卻是主人,天時地利人和占盡了。
  無雙劍客侮辱心月狐,有如自毀長城。
  曹世奇向幻劍飛仙表示,三郡主的另一股勢力,是真正的威脅,必須先行消除,這一股勢力,指的就是心月狐一群擁有廣大信徒的妖女。
  他重視心月狐的實力,可惜并沒將心月狐看成難纏的勁敵。

  三郡主愈來愈精明了,不再公然而耀武揚威,她的人皆加化裝易容,行蹤愈來愈詭秘。
  她把曹世奇恨入骨髓,恨不得把人捉住零刀碎剮。
  但她重任在身,攔截欽差的大事,必須全力以赴,豈能為了曹世奇的小事而亂大謀?因此強忍憤火,不便將全力投入擒捉曹世奇的小事上。
  她以為潛伏得十分隱密,躲在距道不遠處,路西的一座丘陵下小農舍中。
  大半男女隨從沒有房舍住宿,在附近的樹林里安頓。
  掌燈時分,心月狐三女悄然出現在農舍前,兩個男女隨從擔任警哨,發現三時大感意外。
  三郡主帶了四名男女隨從,在廳堂接見神色不友好的心月狐三女。
  靈幻仙姑是師姐,但實際的主事發令人卻是心月狐。
  看到三女的臉色,三郡主大感惊訝。
  “沈芳,你的气色好差。”三郡主一臉關切,但在稱呼上可不怎么親切,“怎么啦?你們相當狼狽,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心月狐的態度与往昔完全不同,神色冷森充滿敵意。
  “咦!我知道什么?”三郡主一怔訝然問。
  “好來好去。”心月狐冷冷一笑,“我特地來告訴你,好姐妹算是惡夢初醒,認清了你們的真面目,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不管你們的事了。”
  “你到底怎么啦?你這些話有何用意?我一頭霧水。”三郡主一臉無辜相。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那位石參贊做的好事。”靈幻仙姑畢竟不曾受到傷害,沒有痛苦感,態度不像心月狐那么冷森,將心月狐与曹世奇打交道,被一個少年書生打了兩耳光,然后被無雙劍客無理性地折辱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后說,“我們姐妹沖師門情分,無條件幫助你們出生入死,你們竟然把我們當作奴才打罵責難,未免欺人太甚。”
  “一旦你老爹真的奪得皇位,我們這些無條件替你們賣命的人,都不要活了。”心月狐接著憤懣地說,“好來好去,我不希望反臉成仇,不要在我們身上轉恩將仇報的念頭,以免激起我們強烈的報复行動。千告辭。”
  “且慢!原來如此。”三郡主開心地笑,“這得怪我沒交代清楚,以至出了意外。”
  “這算是意外?”心月狐沉聲問。
  “你要知道,石參贊負責指揮神龍密諜這一些人。神龍密諜軍令如山,受到他們指揮的人,唯一的要求是絕對服從。”
  “你要我們受你們的軍令約束?豈有此理。”
  “這是事先一時疏忽,沒交代清楚的錯誤,再就是……就是……”三郡主故意吊胃口,不直接說出下文,笑得更為得意,笑也流露出曖昧的神色。
  “就是什么?”心月狐追問。
  “我要知道石參贊對你們的態度。你們都是大美人,而石參贊卻是好色之徒,但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底細,他如果對你們討好,那表示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值得我重視他,他的表現,總算沒讓我失望。”
  “你……”
  “算了吧!就算我虧你們一份情好了。”三郡主親熱地挽住了心月狐,“日后我一定好好補償你,酬謝你。姐妹情分,你好意思計較?我一定要他向你們賠禮,今后你們不必接受他的指揮,幫助我完成這次行動計划,我會好好謝你,別生气好不好?”
  “這……”心月狐真不便反臉相向。
  “你不是毀了誅仙劍嗎?我先送你一把寶劍。”三郡主取出暗藏在裙內的匕首遞給心月狐,“屠犀匕,吹毛可斷的神物,下十年苦功,練成飛劍該無困難。”
  匕首,也稱小劍,通常所謂的以气御以神御劍,指的就是這一類小劍,重心在前,平時也可擲擊。普通的長劍,如果离体飛行,便喪失了力源,一定會翻騰,決不可能幻化為一道白虹破空而飛。
  心月狐練成的誅仙劍,就是一把鋒利的小匕首,被曹世奇毀掉,她心疼得要死。
  “你要我用屠犀匕,對付曹世奇?”心月狐气消了,大喜過望。
  “最好要活的。”三郡主鄭重地說。
  “好,我將盡力而為。”心月狐欣然保證。
  “我先謝啦!”三郡主更為喜悅。
  一場可能反臉成仇的風波,被三郡主輕易地擺平了。
  不論何种手段,威迫与利誘,永遠對絕大多數人有效,這兩种手段,也永遠讓陰謀家樂于使用,而且最為有效。
  三郡主運用這兩种手段出神入化,是此中的玩弄手段專家。
  心月狐甘心接受擺布的內情非常复雜,所牽涉的因素也多,當然也逼于形勢,她不可能与三郡主反臉袂絕,怕三郡主唆使官府掘她的根。
  三郡主將神物利器概然送她,她也不由自主接受了贈劍的利誘。
  當然,她仇視曹世奇,志切報复的事實,也促使她甘心接受三郡主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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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孤萍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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