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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結局圓滿



  曹世奇在公主府的西面鄰街,一座建有寬大陽台的宅院,占据了陽台,事先已堆放了將近兩百支標槍,數量龐大沉重。
  投完最后一支標槍,他拉毀投槍的兜袋丟掉,近距离拼搏,這不著這种工具了,今晚,他不帶鐵標槍。
  他開始著裝,盛鐵彈的百寶囊,仍系在胸前可當護心甲,上次擋住了天羅院主的一枚追魂針。劍系在背上,褲管用帶纏實,飛爪百鏈索纏在腰間,也許今晚派得上用場。
  似有所覺,他驀地一拉馬步。
  “曹老兄,別來無恙。”有人高叫。
  四面八方有人飛升,輕功都非常了得,共有八人,飛越欄干登上陽台。
  “猜想應該是你們。”他收回馬步,“你們都在早些日子赶來部署了,南鎮撫司的人讓你們放手處理,确是難得。諸位得心應手吧?”
  是西山雙劍客一群人,有几個是從京都來的,由張振邦替他們引見了。
  “歸途到達鳳陽,便遇上許將軍率干員攜軍令南下。”張振邦接著道出來意,“京都的神龍總部已被抄沒,許將軍奉命南下,徹底鏟除神龍余孽,以便杜絕亂源,奉有密旨可以便宜行事。我對南京方面的情形不太清楚,但頗為熟悉他們一些首腦人物。許將軍概略知道我們几個人的行蹤,因此邀我們參予。”
  許將軍許城,就是奉命南下辦案的領隊,生得膀闊腰圓,兩膀有千斤神力,是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大漢將軍,將軍都极有名望。
  大漢將軍只是錦衣衛的職稱,不是真正的率領上万官兵的將軍,真正的御前侍衛,十之七八是大漢將軍。
  “老弟台在真定府的事跡,已是名動京都的風云人物。”許將軍誠懇地說,“北鎮撫司全体官兵,都希望能一觀老弟台的風采,在鳳陽天幸遇上張大人返京,本來就希望在途中能遇上邀請他們南下協助,天從人愿幸沒錯過。
  听張大人言及你們搶救尚姑娘的胜利事跡,我們這些人大感興奮鼓舞,便由張大人策划行動大計,希望獲得老弟台鼎力相助。總算張大人策划得宜,暗中配合老弟台的行動,獲得空前成功,特地向老弟面致衷誠謝意。”
  “張兄,恐怕不會如此單純吧?”曹世奇拍拍張振邦的肩膀笑問,他不習慣稱對方為大人,“她們呢?”
  “呵呵!老弟台之意……”張振邦裝糊涂,“你是說……”
  “只有尚姑娘知道我行動的習慣,才能配合我的行動。”曹世奇說,“你們早就到達南京,你找到她了。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能揣測我心意的搗蛋鬼,她一定心里不高興,再次逃家跟來了,兩個人在一起,才會花招百出。難怪我總覺得可疑,怎么總有人在我附近撿死魚?喂!你們兩上丫頭還不給我滾出來?”
  一聲長笑,對面的屋頂上出現十二個人。
  “哈哈!你的鬼門道哪瞞得出老天?”首先跳落陽台的人,是一代老魔吟風園主,三界至尊杜一元,“你小子自以為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說你選擇逃避,逃避就該往北逃,往西逃,逃到天邊逃到蠻荒。你往南走,是逃?南京是你的家鄉,三郡主的根基在南京,哈哈!心怀鬼胎的人,都以為可以騙得好朋友團團轉,連尚姑娘也上了你的當。”
  “我才真可怜呢!”偎近他的幻劍飛仙狠狠地瞪他,“我還真以為他覺得敵勢過強,有必要暫時見好就收,查沒碰上張大叔,真被他騙得乖乖离開南京呢!我一走,他就轟轟烈烈……”
  “不,是興高采烈。”小丫頭杜琴也插上一腳,“他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有你我在就會礙手礙腳。曹大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讓我們跟著你高高興興竟此全功,我和你沒完沒了。這次,我可不是逃家出來的,爺爺在主持大局,撿死魚實在沒意思。你別忘了,無雙劍客是我的獵物。”
  你一句我一句,他感到頭大,他一個人行動方便,不計較得失來去自如,人一多顧忌也多,确是麻煩。
  “本來以為你又用火攻,可把我們嚇一大跳。”許將軍臉上有如釋重負的神情,“后來發現你從柴薪行購買的是木條,這才松了一口气。指揮使的意思,是把神龍連根撥掉,以免反跡一露,受牽連的人就太多了,防患于未然,撥掉就不至于坐大。至于三郡主,神龍的根一除,她就玩不出什么花樣了。讓她心灰意冷回山東,她就無力翻云覆雨。”
  “指揮使的意思,其實也是皇上所授意。”張振邦加以補充,這才是重要主題,“皇上不希望背負逼反叔叔,殺害堂妹的物議。”
  “這是說,我不能殺這個狂妄的、野心勃勃無所不為的郡主了。”曹世奇大頗感失望。
  “這就是我們不能大舉討伐的原因所在。”許將軍歎子一口气,“如果那晚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三郡主不在煉真宮,恐怕不得不請杜老伯出面阻止你呢!她一死可就麻煩了,万一皇上責怪下來……”
  “哎呀!”曹世奇惊呼。
  “怎么啦?”幻劍飛仙急問。
  “今晚他們內訌。”曹世奇急急地說,“她如果死了,你們將有災禍,我得赶一步。”
  說走便走,躍下陽台飛掠而去。

  三郡主頗感意外,心月狐怎么和無雙劍客走在一起的?兩人跳落廣場,還真像一雙各方面都堪匹配的佳侶。
  “咦!你們兩人……”三郡主訝然輕呼。
  “我們是來向郡主辭行的。”無雙劍客搶著說,“我已經打發陳素珍姑娘走了,她已經坦然說出一切。我覺得已經沒有浪費唇舌的必要,好來好去大家心照不宣,我進行騷扰是沖水火真人而來的,与郡主無關。此地已事為可為,晚散不如早散,特地向郡主辭去參贊虛位,不能再為郡主效犬馬之勞了。郡主,我仍是一句話:赶快回山東,這是最后的臨別忠告。”
  “三郡主,我是無條件幫你的,有權自由离去。”心月狐接口,“我要回真定。石兄說的不錯,此地已事不可為,你們已落在報复之神手中,南鎮撫司也落井下石,你再不見机回山東,后果你應該明白。”
  “反叛!”三郡主乖戾地尖叫,“你們好大膽子,竟然敢在緊要關頭背叛我?我不會允許你們自由离去,將把你們以反叛罪名處治,我要……”
  “保持你的尊嚴和風度,不要像潑婦一樣大叫大嚷。”無雙劍客不悅地說,“怎么處治,那是你的事。現在,我要和把我當成媒子利用,欺人太甚的水火真人講道理;雖則這爛主意其實是你出的,但他必須負責。”
  “嘿嘿嘿嘿……”陰笑聲發自祠內,踱出五個老道,領先出來的是水火真人,袁侯爺的家祠法師昊天道人,所發出的陰笑令人聞之毛發森立,直撼耳膜深處。
  而三郡主二十名男女隨從也出來了,迅快地列陣。
  “小輩,你配和貧道講理?”水火真人獨自上前,逼近至丈內獰笑,“利用你引誘曹小狗上當入陷,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呃……”
  身形一晃,話聲中止,再一晃,左手抬起了。
  可是,無雙劍客的天狼指已第二次發出,老道的眉心出現血孔,第一指擊中心坎,道袍心坎部位也有洞孔。
  蓬然一聲大震,火光眩目,老道的大袖發生爆炸,烈火一迸,裹住了老道全身,成了一個火球。
  無雙劍客拉了心月狐的手,飛退五丈外。
  這位大劍客非常陰毒,毫無一個劍客的風度,上次在真定,曹世奇就几乎栽在他的天狼指下。他會乘雙方打交道在嘴皮子上逞能的机會,出其不意用可怕的天狼指偷襲,對手即使事先早有提防,也難逃致命一擊。
  曹世奇對他窮追猛打,主要是痛恨他這种陰毒的行為太過惡毒,倒不是恨他投身神龍密諜禍國殃民,這种陰毒的人活在世間,天知道日后有多少人遭殃?
  水火真人自以為道術通玄,武功超絕,用水火器物殺人,再加上人多勢從,一個被曹世奇追得喪膽的無雙劍客,哪配在他面前撒野?因此不可一世狂傲地逼近,毫地顧忌地擺出盛气凌人面孔大放厥詞,圖一時之快,不啻張開雙手擁抱死神,第一指便被指勁貫穿心坎,死得冤枉。
  江湖上許多超塵撥俗高手,常會在陰溝里翻船,被三流小人物打下地獄,死不瞑目。
  “再見,諸位。”無雙劍客大聲說,“三郡主,速返山東……”
  兩人奔過廣場,躍登屋頂。
  屋脊上站著曹世奇,劈面攔住了。
  “你如果再有天狼指獻寶,我一定剁掉你的狗爪子。”曹世奇聲如雷震,“你這混蛋總算說了一些有人樣的話,不會是吃錯了藥變了性吧?或者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天良發現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太甚……”
  這位大劍客心虛了,怕定了曹世奇,拔劍戒備說話,似乎喉嚨有什么東西卡住了。盡管他在人前人后吹牛說大話,自吹自擂說他比曹世奇強,但真要面面相對,他怕得要命。
  “咦!你這混蛋怎么胡說八道?”曹世奇揚劍逼進。
  “我……我已經不是神……神龍的人了。”
  “那不關我的事。”
  “那你……”
  “我要向你討真定府一指偷襲的債。”
  “曹兄,我……我道歉……”
  “不行,非毀了你的天狼指不可。”
  心月狐壯著膽搶出,擋在無雙劍客身前。
  “曹兄,得饒人處且饒人。”心月狐用柔柔的聲調替無雙劍客求情,“參加神龍的人,為應工作所需,任何卑劣的手段都是應該的。比方說,聚從圍攻,本來為江湖朋友所鄙視,但神龍的人……”
  “你閉嘴,騷狐狸。”曹世奇沉叱。
  “我……我是實話實說。”心月狐嚇了一跳,背部几乎撞入無雙劍客怀中,“我們已經決定退出,不再是你的敵人,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以往你多次手下留情,我心中感激,只是身不由己……”
  “你可以滾蛋。”
  “曹兄……”心月狐不想單獨走。
  杜琴小姑娘突然幻現,劍向無雙劍客一指。
  “你非留下不可。”小姑娘气勢洶洶,“把你的無雙劍法掏出來保命,接招!”
  無雙劍客不是傻瓜,怎敢在此時此地拼老命?即使能胜得了杜琴,也過不了曹世奇一關,猛地向后滑倒,奮身滾落屋下逃之夭夭,反正到處都可以脫身,曹世奇攔不住一個志在逃命的人。
  心月狐也不慢,隨后跳落逃命第一。
  “算了,你追不上一個怕死鬼的。”曹世奇拉住了要往下跳的杜小姑娘,“這家伙陰險机警,日后在江湖定能創出一番局面,爾后碰上他,還真得小心提防,以免上當吃虧。你不能下去,犯不著。”
  他向下飄,抬走了水火真人的焦臭尸体。
  三郡主進入二十名男女隨后所列的陣中,冷靜地留意遠處屋頂上的人打交道,曹世奇的嗓音她不陌生,她知道今晚不好過了。
  曹世奇在三丈外止步,微笑著輕拂長劍。
  三郡主狠盯著他的怨毒目光,凌厲得懾人心魄。
  “十年前我管閒事,揍了你兩耳光。在真定,你的人也打腫了我的臉,兩不相虧,所以我盡量避免和你再碰頭。”曹世奇有秤靜的語音說,“無雙劍客這個人很坏,但他對你所說的話,卻頗有人情味,也表示對你仍有忠心的肺腑之言。你在南京威脅我的安全,你必須回到山東王府做郡主,南京人不歡迎你,你也已經知道事不可為了。誠實回答我,你愿打道回山東嗎?”
  “你死了,我就回山東。”三郡主像在怒吼,女暴君的气焰懾人,“你死吧!”
  陣勢發動,二十名男女隨從旋走如飛,滿眼全是黑白色怪影,劍的閃光像是紅焰跳躍。
  煙霧大作,風雷乍起,數道眩目光華飛舞,矯如活物,三郡主的身影,也倏然消失無蹤。
  上次陣勢發動,曹世奇的形影消失,結果只留下一把植地的劍,陣勢毫無用處。
  這次,曹世奇不再遁走,但身影如虛似幻,在陣中飄忽如煙,他的劍光華熠熠,像扭曲劈下的高空雷電,閃動一下就響起一聲霹靂。
  “哎……”一個女隨從飛拋出三丈上,著地向外滾。
  “啊……”又一個人飛拋出陣,是男隨從,右臂不見了,滾了兩滾便寂然不動。斷手不會昏厥,可知所受的打擊不僅是手被砍掉而已。
  第三個倒地,第四個……看誰倒得快。
  祠內叫喊大起,几個老道与几個中年人,揮刀舞劍蜂擁而出,他們已看出陣勢已解,必須出來相助了。
  幻劍飛仙的劍神乎其神,杜小姑娘的劍霸道絕倫,老魔三界至尊赤手空拳,硬抓刀劍將人抓住擺平,兩沖錯之下,出祠的人倒了一大半,沒有一個人能沖出封鎖線。
  煙霧被罡風一吹,瞬即無影無蹤。黑色与白色的人影愈來愈少,無法有充足的人手,放泄有毒的煙霧,陣中人影已可看清了,同時雙方的閃動已經慢了許多。
  “叮!”一聲脆響,飛舞追逐的光華,有一道猛然炸裂,化為火星飄散而墜。接著,第二道光華也幻沒不見。
  四周,共擺平了十三個人,另三個十分幸運,連滾帶爬叫號著向外逃命。
  一聲尖叫,三郡主飛射出三丈外,發結披散形如厲鬼,大冷天,兩腋与胸背汗跡刺目。
  陣勢崩潰,有兩男一女三隨從撤出,急急在她兩側戒備,忠心耿耿保護主人。
  為了要拼搏,三郡主改穿了月白色的勁裝,拼搏時不怕寒冷,所以穿的很少。她身材高挑剛健婀娜,勁裝被汗水濕透,噴火的身格极為誘人,劇裂呼吸時,高聳的酥胸起伏不定,十分惹眼動人情欲。
  “我一定要殺死你!”她口中白霧陣陣涌騰,急急重挽及腰長發厲聲叫喊,“你毀了我十年心血,毀了我爹的長城……”
  “是你自己斷送了十年心血,你不該丟下正事不管,追逐我這個不相關的浪人。”曹世奇垂著劍逼進,“無雙劍客才是你的長城,是你自己毀去的。那個混蛋在京師兩年的工作成果,抵得上你十年的努力成績,他一個人,可抵得上十万甲兵。只有他,才勉強能和我匹敵。你卻寄望一個盜劫女人享樂,少与江湖高手周旋的妖道身上,愚蠢之至,失敗是咎由自取……”
  兩名隨從乘他說話分心的時机,以閃電似的奇速,身劍合一沖上搶攻,雙劍化虹而至。
  垂下的劍上升,分張,像是幻化為兩道激光,完全看不見劍影。
  他微挫的身軀后退了半步,側轉身軀讓兩個男隨從,從他的兩側沖過,一挺身便恢复原狀。
  兩上男隨從的咽喉,鮮血如泉涌,沖出兩丈余,突然向前一仆,丟了劍開始掙扎,卻叫不出聲音。
  三郡主渾身發僵,眼中卻有駭絕的光芒。
  兩上男隨從武功超絕,左右同時攻擊雙劍匯聚,怎么可能在一剎那間同時中劍?雙劍确是貫入曹世奇的体內,決不是她眼花產生錯覺,可是,曹世奇卻毫發無傷。
  倒抽一口涼气,感到寒气徹体,舉目四顧,除了死人,其他的人都不見了。
  老道們与她碩果僅存的几個人頂尖的密諜,皆躺在祠門外的血泊中,攔截的人已經走了,沒有一個人能沖出和她會合。
  她身邊僅剩下一名侍女,可說全軍覆沒大勢已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虛脫地嗄聲問。
  “曹世奇,曹不文。”
  “我問你是不是北鎮撫司的人?官居何職?”
  “你別抬舉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平民。”
  “你……你說謊!你……”
  “十年前你知道我是游燕子磯的少年,所以才敢打皇親國戚,假使是功臣子弟,敢向你漢王世子的家將行凶?如果在真定途中你不招惹我,怎會有今天的結局?”
  “你不想富貴榮華嗎?”
  “對,一點也不想,不屑,不要。”
  “胡說八道,這世間,沒有人不想富貴榮華。”
  “你見到一個了。”
  “我不信,我保證你封公封侯,甚至封王。”
  “你留著吧!”
  “你到底想怎樣?”三郡主尖聲大叫。
  “唔!我想想看。”他左看看右看看,怪腔怪調,“在你漂亮的臉蛋划一劍,如何?”
  女隨從罵了一聲“大膽”,挺劍疾沖而上。
  他舉劍錚一聲暴響,將女隨從的劍錯出偏門,一耳光把女隨從打得斜沖出兩丈外。
  “或者。”他的劍指向三郡主的右肩窩,“割斷右手大筋,你就不能仗劍耀武揚威了。”
  “你敢?你……”
  “對,我敢。就這么辦?”他踏進一步遞劍。
  三郡主倒縱丈外,撒腿便跑,遠出二十步外扭頭一看,曹世奇已經不見了。
  火把燃燒仍旺,廣場通明,曹世奇的确不見了,她那位女隨從捂著臉跌跌撞撞向祠門走。
  “我絕不放過你。”她舉劍向虛空的廣場厲叫,“天下是我朱家的,沒有你容身之地。你等著,我會帶更多的人來找你,誓將你剖腹挖心化骨揚灰,說一不二。”
  罡風呼嘯,沒有任何回音。

  靜室好靜,听不到屋外的風聲,位于房舍深處,關上門便与外界隔絕,這里是水火真人參玄修煉的靜室,不許任何人打扰的私室。
  面對孤燈,她的精神已瀕臨崩潰狀態,所有的人死傷殆盡,她身邊只剩下一個耳朵半聾的女隨從。在南京,她已無立足之地,悲從中來,兩行珠淚流下粉頰。
  她終于覺悟曹世奇的話极為中肯,反映出她失敗症結,一點不錯,她自己斷送了一生心血,她自毀長城。
  她為了報复与曹世奇的十年私怨,放棄了大目標。
  無雙劍客是在江湖縱橫的人,网羅志在打江山的牛鬼蛇神胜任愉快,而水火真人利用几個師弟主持煉真宮,他自己建了太真迷宮關上門享受女人,除了暗中擄劫美麗女人之外,少与江湖人打交道,引以為傲的武功与道術,根本就沒有使用的机會,她竟然把這种人當成護身符,而任由妖道玩弄可成為長城的無雙劍客。
  無雙劍客一指頭,就把水火真人打入地獄。
  “我真蠢啊!”她對著孤燈發出痛苦的叫喊。
  靜室門悄然而開,進來一個女人。
  “你覺悟的太晚了,的确很蠢。”女人說,是道全法師的侄女陳素珍,“你害死了所有的人。我二叔也死了,我的大師伯水火真人,也被自己的雷火燒成焦炭。”
  “咦!你……你是怎么來的?”三郡主警覺地抓住擱在桌上的佩劍,“我見過你,在太真迷宮……”
  “對,你見過我,而且知道我這么一個人。你曾經要求見我,我避到宮外去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真心誠意讓我擁有石玉,要見我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所以我回避。”
  “唔!你就是道全法師的侄女陳素珍。”
  “對,是我。當你确知石玉和我相好時,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到煉真宮去引誘石玉上你的床。你就是這种女人,丟了東西也不希望被別人撿走。”
  “胡說八道!石玉是我的部屬,我愛怎樣就怎樣,說你的來意。”
  “公主府我熟悉,任何時候我都可以來去自如。石主偕心月狐和你打交道時,我已經來了,你不要他,我要。他是一個好男人,他在江湖等我。你對他說的話,以及對曹世奇的詛咒,我都听了個字字入耳,現在仍然感到心寒。
  我也是一個陰毒自負的女強人,我知道你這种金枝玉葉女強人詛咒的可怕,曹世奇不怕你,他不在江湖稱雄道霸。石玉怕你,因為他要在江湖一展抱負。你如果出動皇家勢力以反叛的口實對付他,他將在江湖寸步難行,我追隨他,哪有好日子過?因此……”
  一聲劍鳴,三郡主拔劍丟掉鞘。
  “你死吧!”陳素珍冷叱。
  綠芒一閃,致命的綠虹斷魂針破空。
  “你也死!”三郡主也沉叱。
  綠虹斷魂針本身的傷害不大,細小的針除非恰好貫穿心房。致命的是毒,而毒不能入体即斃。
  所謂見血封喉的奇毒,并非沾上人体的血立即斃命,而是指毒隨血流動抵達心室的時間,這期間,中針人仍可發揮潛力活動。
  針貫入三郡主的腹右下側,入体四寸。
  三郡主擲出的劍,也貫入陳素珍的右肩窩。
  雙方都是女強人,同樣自負,同樣陰毒,一個針先發聲后出;一個劍扔出再回話,相距不足一丈,都早有准備志在必得,兩敗俱傷,在一照面時便已成定局。
  人影乍現,雙手一分,分別攔住同時扑上肉搏拼命的兩個女人,再一分便將人擺平在地制了穴道。
  是曹世奇。門外又進來了幻劍飛仙和杜琴。
  曹世奇眼疾手快,一把奪過陳素珍的百寶囊,取出一只小玉瓶,嗅了嗅便倒出一顆丹丸,塞入三郡主的口中,吹口气助丹丸入腹。三郡主的咽喉,已經有點發僵了。
  兩位姑娘熱心地替陳素珍裹起劍傷,右肩井毀了,幸好劍是扔出的,劍尖向上斜升,因此幸而不曾損傷肺部,救治及時,右手甚至不會成為殘廢。
  曹世奇曾經沒收了陳素珍的一枚綠虹斷魂針,知道毒性,所以急急搶救,及時保住了三郡主的性命。
  “你……你為什么救她?”陳素珍与曹世奇不陌生,雙方曾經生死相拼,“讓她死!她不死大亂不止。你,你也將永無宁日,她將是所有的人,最可怕的致命威脅。”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南京。”曹世奇把陷入半昏迷的三郡主,擺在床上抻手輕撫她的天靈蓋,一手用指在她耳后輕揉。
  “為什么?”
  “她如果死在南京,那些殘余群龍無著,可能成為暴民挺而走險,會出大亂子。”曹世奇不便將內情說出,“一群暴民要替主子報仇,是沒有理性的,會破坏一切毀滅一切,南京很可能成為暴亂之城。”
  “可是,她不死,依然可以鼓動她那些人……”
  “不會的,那些人沒有報仇的目標,就不會激動得失去理智,暴動引發不起來的。”
  “但是,你我的日后……”
  “她會有時清醒,有時迷糊,說話也有時顛三倒四,哪有精神判決你我的日后?”曹世奇挺身而起,領了兩位姑娘往外走,在門旁轉身,“你可以支撐,可以走了。我送你出公主府,把這里的事忘了,知道嗎?”
  意思很明顯,提防陳素珍在后面弄鬼,左手仍可用勁,背地里給三郡主一下致命一擊毫無困難。
  床上的三郡主像是睡著了,當然不是因為毒發而昏迷。
  “不計較石玉,好嗎?”陳素珍掙扎著出室,“他尸居余气,能有多少時日可挨?”
  “你是說……”
  “三郡主指責他背叛,這是事實,除非他回到京師,向神龍的主事人辭職,不然他能有好日子過?”曹世奇并不知道她与無雙劍客的事,僅概略了解她們之間牽涉到男女情欲糾紛,“陳姑娘,你最好也不要去找他。”
  “他在江湖等我。”
  “他志比天高,貪婪陰狠,是頗有名气,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流大劍客,你能有三郡主般的權勢幫助他嗎?人貴自知,我不認為你配稱女強人,不過……”
  “不過什么?”
  “你的毒針,与他的天狼指,如果聯手在江湖上爭雄,确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絕配。”
  曹世奇語含諷刺,“水火真人逃不他一劫,我也曾几乎栽在他指下。如果我所料不差,三郡主如果和他翻臉,未必逃得過他的天狼指。而論真才實學,他比三郡主差一段距离,絕對禁受不起三郡主的絕學元神御刃攻擊。三郡主可以御發五把八寸誅仙劍,威力可及五丈。他能擋得住兩把,已經不錯了。”
  陣中飛舞的几道光華,就是三郡主御發的五指誅仙劍,被曹世奇一一擊碎,所以知道誅仙劍的威力。
  “那么,你才是我最大的威脅。”
  “他不找我,就沒有威脅。”
  她的左手剛想抬起,便被一旁的杜琴小姑娘的把扣住了,手指一松,掉下一枚綠虹斷魂針。
  “你真是毒呀!”杜琴五指一收,有骨折聲傳出。
  “哎……”她尖叫,掌骨碎了。
  “饒她,小琴。”曹世奇說,“她陳家損失慘重,她是無辜的。”
  “打蛇不死,報怨三生。”杜琴有愿意的表情,“她与無雙劍客都不是好東西,同樣陰毒用卑鄙手段殺人,走在一起必為禍江湖,他們會等候机會謀害你。哼!我承認我怕他們……”
  “呵呵!用不著怕。”曹世奇把陳素珍往花園的月洞門一推,“你不會用心計,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所以討厭這种陰毒的人,粗枝大葉不知利害,過些時日有了經驗,就不怕被人暗算坑害了。過了年,來南京找我。”
  “干什么?”杜琴跳起來笑問。
  “你爺爺不是要我帶你歷練嗎?”
  “是呀!你應提攜后進呀!”
  “明春解凍期一過,我將走一趟關中,押運一批某富豪的傳家器物。他們是移民關中的大戶,一直不許回籍,可能世世代代永遠定居關中,留住在江南的祖上遺物如果不運去,不久定會化為腐物。我需要人手,馱夫可能需要百人左右。我想請你和綠云襄助,應付沿途打坏主意的江湖牛鬼蛇神。我們不需赶路,沿途可以游山玩水,兩位,如何?”
  “那還用說呀?”杜琴雀躍歡呼,“關中才是古帝王之都,最好西出陽關,遍歷西域三十六國。”
  “瘋子。”幻劍飛仙挽住杜琴躍登屋頂,越屋踏瓦离開公主府,“你以為西域是你家的大院子?想做番邦的番王婆?”
  “啐!你……”
  三人有說有笑,躍落一條小街。

  神龍密諜兩京的組織,大部分被摧毀,招賢納士收買野心分子的工作,也因之而停頓瓦解。
  次年秋八月,漢王終于迫不及待興兵造反。神龍密諜的主腦世子朱瞻圻,束手被擒沒發生任何作用,沒有他妹妹三郡主相助,他一事無成。最后他堂弟(宣德帝)网開一面,把他囚禁在鳳陽守皇陵,隨即暴斃。
  漢王興兵僅支撐月余,各地無人響應,兵敗囚在逍遙城,被銅缸覆蓋焚死,所有的家屬先后死光誅絕。
  三郡主在他老爹興兵之前,已病死在安樂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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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孤萍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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