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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笑閻羅与尊刀相較,至尊刀的實力雄厚多多。笑間羅只有一些子侄可派用場,至尊刀卻統率著高郵的無數城狐社鼠。
  但在江湖威望上,至尊刀卻望塵莫及。
  沒有人手,是笑間羅的弱點,只憑江湖聲望,維持他的地位。
  清河的霸劍天罡張怀恩,也屬于笑閻羅這一類人。幸而得到清河的公門人支持,在保護李知縣的行動中,獲得公門人的充分擁戴和合作。
  但他自己也只有一些子侄可用,難以應付大批高手入侵,几乎送掉老命。如無彭剛及時介入,那天晚上決無僥幸可言。
  笑閻羅的雄風園如果沒有彭剛及時介入,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一些地方擁有實力,爪牙眾多的豪霸,并不怎么介意地盤那些過了气,沒有人手的高手名宿。
  這些高手名宿只是廟中的神佛塑像,除了接受凡夫裕子的膜拜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在高郵翻云覆雨稱大爺的人,是至尊刀而非笑閻羅。出了大問題,才請笑閻出面調解。
  笑閻羅身邊可用的人不多,但強敵仍在境內潛伏,外出走動危險性仍濃,他只好帶了四名子侄作保鏢,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踏上返回雄風園的繞城小徑,沿途可看到三三兩兩的附近村民走動。
  強敵仍在境內潛伏,仍有強大的實力,他人手少,應該從城里走的。但他認為有五個人同行,對方不敢貿然發動襲擊。
  他完全料錯了。對方敢向他的雄風園大舉襲擊,為何不敢在雄風園以外向他襲擊?
  地聲長嘯傳自路左的樹叢內,似乎相距并不遠。
  “是示警的嘯聲。”他臉色一變,駭然止步。
  五人兩面一分,列陣戒備。
  小徑兩端半里內不見蹤影,兩側散布著樹叢修竹;草木正在逐漸凋零,但視界仍無法及遠。
  “大爺,有點不對。”一名子侄拔劍出鞘:“可能此地有埋伏。”
  “對,有埋伏。”他悚然地說:“我已經感覺出濃濃的殺气。埋伏在路兩側先用暗器襲擊,很可能一舉可擺平我們五個人。”
  “怎辦?”
  “退回南碼頭,從城里走。”
  “后面很可能有截退路的人。”
  “可能的,但必須冒險。剛才發嘯聲示警的人,是好意向我們示警的,文光賢侄与文青賢侄先退,逐段掩護千万不可忽略征候。”
  剛開始退走,前面傳出一陣陰笑,先后從兩側的草木叢中,鑽出八個人。
  埋伏失敗,只好來硬的了。
  “哈哈哈哈”領先的人,是老凶魔奪魂魔君陶一元,笑聲如果啼十分刺耳難听:“你不會逃走吧?逃得了一時,你逃不了一世,你必須為你的笑閻羅名頭,和我們決死。你知道我奪魂魔君的名頭聲威,彼此似乎相差不遠,輩份也相當,所以我向你單挑。”
  五人即使不顧一切轉身的向碼頭狂奔逃走,也必定被半途追及,最后仍然免不了生死相拼,逃走已耗掉一半精力,拼起來武功決難發揮精奧的拼搏神髓。
  “原來是你這凶魔,呵呵呵呵……”笑間羅怪笑:“你一個位高輩尊,名震江湖的老惡魔,居然無恥地打起埋伏來了,真卑鄙。用你的奪魂錐偷襲,真可以反老夫一下子送入枉死城。哈哈!你單挑我,我深感榮幸,就陪你玩玩,玩命。”
  “老夫先給你几枚奪魂錐把玩。”奪魂魔君陰笑,左手一揚露出指尖前的奪魂錐鋒利的錐尖。
  “有多少牛黃馬寶,你就都搬出來好了。”
  左方的樹叢枝葉搖搖,一聲輕咳,三個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分枝撥葉向前接近。
  “羅老兄,他們不會真的和你單挑。”為首那個人聲如洪鐘正是替彭剛送刀的人:“他們八個你比你早到片刻,算定你們會從這條道上返家.埋伏時便商量好了,要用暗器送你們下地獄,避免拼搏有所損失。人一上去和他單姚,八個人的暗器齊發,你有多少活的机會?散開吧!咱們三個和你并肩站,正好一比一,公平交易。”
  “你是什么人?膽敢管我奪魂魔君的閒事?亮名號。”
  奪魂魔君怒叫:“你是跟在老夫后面來的?剛才的嘯聲一定是你所發。”
  “對,正是我所發,确是跟在你們后面來的。當你們的眼線离開客店時,我們便反盯在眼線身后,所以你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我們的掌握中。”
  “你是誰?不像是笑閻羅的人。”
  “不錯,不是笑閻羅的人。”
  “那你……”
  “笑閻羅羅老兄,向彭小友提供南天君的底細,你們扮店伙的眼線一清二楚,因此你們誓將羅老兄置于死地。我們三個管閒事的人,必須插手管這檔子閒事。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無意爭名奪利,所以,無意揚名立万,你就叫我無名人好了。喂!你是挑笑間羅呢,抑或是挑我無名人?快挑啦!”
  八個人一字分開,擺明了要一比一,不可能出其不意以八攻一,八個人的暗器,也不能同時向;個人發射。一比一面對面搏斗,暗器擊中目標的机會不大。
  “老弟台,這凶魔已經桃了我,呵呵!請不要爭好不好?”笑間羅向無名人抱拳行禮,徐徐拔劍向奪瑰魔君接近:“你不會害怕吧?”
  “你是什么東西?”奪魂魔君厲叫,揮劍直上。
  劍動身動的同一剎那,三枚奪魂錐已悄然向無名人破空疾射,有光芒進散,勁道非常猛烈,見光不見影,難怪號稱奪魂錐。
  錚一聲狂震,笑閻羅揮劍硬接,火星飛濺中,兩人同向側方震出丈外。
  同一瞬間,無名人哼了一聲,身形略閃,左手一抄,接住了最外側的一枚奪魂錐,扭向用扔手勁信手一揮,奪魂錐以更快的速度斜飛而出。
  奪魂魔君剛穩下馬步,奪魂錐一閃即至從左肋貫入,六寸錐入体五寸半,擊破護身神功毫不費勁,如擊敗革直貫入腑。
  奪魂錐本來就有專破內家气功的功能,以內功御錐更是無堅不摧。
  “呃……”奪魂魔君身形一晃,馬步再亂。
  “謝謝。”笑閻羅不再扑上,遙向無名人抱劍行禮致謝.他已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用不著加上一劍了。
  “除惡務盡。”另一位中年人沉喝.向一個年約花甲的老女人扑上:“毒蝎五娘,你是我的。”
  “去你的!你想搶我的獵物?”另一位中年人大叫,斜掠出的身法快如電光石火,一劍砍斷了毒蝎五娘的右腿,再扑向另一名爪牙。
  無名人三個人交叉攻擊,速度之快之狠,無以倫比,存心下毒手志在必得,三兩次交叉沖錯,共擊斃了四人。
  笑間羅干脆退在一旁,不住搖頭苦笑。
  這三位仁兄似在爭功,看誰殺得最多最快,加上奪魂君和毒蝎五娘,三位仁兄共宰了六個之多。
  另兩個被他的四位子侄截住。手忙腳亂机先盡失。
  “諸位請留步……”他大叫。
  無名人三位仁兄,已經越野飛掠而走,三兩起落便失去蹤跡,讓他收拾殘局。
  奸一場狂風弄雨似的強悍搏殺,一接触對方便士崩瓦解。
  “這三位仁兄是……是何來路?”他盯著三人消失的樹叢自語:“難道是彭小哥的人?不像呀!”
  所有的人,注意力皆放在彭剛身上,确知彭剛除了身邊有一位漂亮的電劍飛虹之外,沒有第三位同伴,從彭剛辛辛苦苦,親自向各方蛇鼠打听消息的舉動,可以看出不可能有第三個同伴的分憂,所以,每件事都得親自跑腿。
  現在,竟然有三位身手超絕的人出沒,因此笑閻羅疑心是彭剛的同伴,卻又憑事實不敢認定。
  口口口口口口
  彭剛知道客店中有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而且知道這些眼線,并非全是南天君的忠心爪牙。
  就算他知道誰是眼線,也不能在店中動手擒捉,在大庭廣眾間鬧事,正道人士認為是恥辱,一量受到官府的干預。落了案就顏面無光,只有黑道的混混們,才會在大庭廣眾間撒野。
  他一點也不在乎眼線的監視盯稍,反正他不動則已,動則有如狡兔,眼線休想跟蹤他的下落。
  在市街活動則大街小巷亂鑽,眼線傳出消息的速度比他慢。
  電劍飛虹并沒整天呆在客房內,她也不時外出在附近走動。
  那年頭,在碼頭區住在客店,女眷們根本無處可去,除了看看浩瀚無垠、風高浪急的高郵湖之外,沒有任何風景區可供女眷游覽。
  但是她是女獵人,江湖的女英雄,不是一般可怜虫婦女,她敢与任何牛鬼蛇神打交道。
  白天,彭剛并不反對她外出打听消息,但再三要求她不可遠离碼頭區的市街,至郊區必須兩人同行,以免碰上妖女吃虧上當。
  這期間,電劍飛虹表現得并不出色,她像是彭剛的女跟班、乖順的女伴,所以眼線忽略了她,僅周云鳳對她深怀戒心、認為她并不如表面形象那么簡單,是個必須提防的、具有潛在威脅的勁敵。
  送走了笑閻羅,她便藉口外出打听消息,獨自出店在市街逛了一圈,找了兩個碼頭混混,花几吊錢查詢至揚州的船只几時來的消息,似乎目的在于平安船行的客船事務。
  她仍是小家碧玉打扮,顯得特別靈秀,与一些混混級蛇鼠打交道十分方便,小蛇鼠們樂意供她所要的消息。
  南碼頭末端,是小船的泊舟區,以自用船只為多,風浪甚大,小船皆半擱在湖岸上。
  在小舟區繞了半圈,她抱著用布卷妥的劍,腳下輕快地往回走,有許多船夫用頗感興趣,或者相當暖昧的目光,追隨著好裊娜的身影轉。
  前面一排巨柳的歇的腳凳欄附近,出現周云鳳的假書生身影,身邊帶了個婦和侍女,似乎等待她往回走,等個正著。
  湖堤与碼頭附近有不少人走動,船夫也多,這里正是所謂大庭廣眾的地方,出了事有目共睹,不是鬧事的地方,只有下三濫的鼠輩才會鬧事。
  “坐,我們談談。”周云鳳极有風度地向她搭訕,自己也在石條凳上落坐。
  “我覺得你我我之間,似乎沒有什么好談的。”她笑吟吟地坐下,風度更佳:“你扮書生十分出色,在眾目睽睽下,和我這小家碧玉打招呼,別人怎么說?首先我在气勢上就落在下風,別人會咬定我想高攀你這位丰神絕世的公子爺。”
  “不要胡扯題外話好不好?”周云鳳瞪了她一眼,眼神轉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相信你不會健忘,而且我并沒化裝易容。”電荐飛虹的語气是平和的、愉快的:“知道我電劍飛虹葉如霜的人并不少,畢竟我是頗有名气的女獵人。如果按江湖朋友分類的標准,我該名列俠義道人士而無愧色,名列白道也不算高攀;白道与俠道其實界限并不明确。哦!你問這有何用意?”
  “你知道,我們的主力在揚州。”
  “不錯,為了北進攻擴張地盤,南天君已准備三四年,苦于沒有吞并弱鄰的藉口。這次中天君也來搶奪江淮地盤,几乎可以說用計謀促成的,中天君上了當,冒險地妄動.給予你們北進爭奪的藉口,所以才會有這次高郵風波發生。陰錯陽差碰上彭兄卷入這場是非,你們兩敗俱傷都眾所周知了。嘻嘻!我的女獵人消息正确吧?”
  “的确正确,所以我生疑。我們的人從揚州赶來,一夜便可抵達。”
  “如果我赶路,半夜便可赶到,甚至兩個更次便可抵達一百二十里算不上什么。”“我那些高手專家,已經赶到了。”
  “我相信。”
  “我那些表明的調查專家,与見聞最廣博的挖掘秘老扛湖人精,也不知道你電劍飛虹葉如霜是何來路,你只是一個雙十年華相當美麗的姑娘。”
  “唷!你也和我差不多呀:你打扮起來,比我更美更具有高貴的風華,同樣是過了黛綠年華,沒有人要的、也不想嫁的大閏女。”
  “你不要有意避重就輕,逃避主題。江湖上早些年,的确在獵人行業中,出了几位有名气的女獵人。好像有一位叫電劍飛衛而不叫飛虹,姓張,張玉洁而非如霜。如果她仍然在世,該已是年近花甲的老太婆的。青春是留不住的,長青不老只是人的夢想;化裝易容術再精,也不可能把老太婆在光天化日下,變幻成青春少女。你到底是誰?与彭剛并肩站目的何在?”
  “嘻嘻!你不是有許多調查專家,和江湖掘密挖秘的人精嗎?赶快著手查呀!”
  “我想,我有點明白。”
  “明白什么?”
  “你知道南天君實力龐大,早晚會雄霸江湖領袖群倫。”
  “也許吧!但他仍得努力。”
  “你有勇气和我們抗衡,決非為了名利,那只有一個可能。”
  “你是說……”
  “為情。”周云鳳語气肯定:“嫁不出去的大姑娘,找一個心愛的伴侶是理所當然的事。彭方的确是姑娘心目中的好伴侶,人才武功冠絕群倫。”
  “好吧!我承認。”她不笑了,神色突然變得庄嚴肅穆:“我并非是嫁不出去大姑娘,而是不愿嫁一個平凡男人。庸庸碌碌過一生的女人,一旦遇上心儀的情投意合伴侶,我可以用生命和他共抗天下人。彭兄,就是我心儀的情投意合的好伴侶,你滿意了嗎?”
  “仍然不滿意。”
  “你不會也對彭兄想入非非吧?”她又笑了,但這种笑卻飽含陰森森的敵意。
  “你……”周云鳳臉一紅,有窘意流露。
  “我警告你,千万別在這方面亂打主意,我可以容忍你在爭名上向彭兄用盡手段,決不允許你利用情愛的手段改變策略對會他,我說得明白嗎?”
  “他又不是僅有的活寶,我心目中的男人要比他強一倍。”周云鳳大聲怒叫:“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讓我看得順眼。”
  “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人間瑰寶而非活寶。你眼中除了名利權勢之外,哪能看見順眼的男人?我感到奇怪。”
  “什么奇怪?”
  “你和江湖秀士,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對名利同樣熱中,同樣野心勃勃,怪的是你們兩人意然一見面就互相下毒手。”
  “一是他根本就算不了武功超絕的高手,二是雙方的野心有了沖突無法調和。他只配和云裳仙子那种沒主見,喜歡打情罵俏的女人在一起拿肉麻當有有趣。”
  “哦!你已經不是女人……”
  “閒話少說!彭方為何提我在淮安的事?他是不是替官方做走狗的鷹爪子?”
  “我不會告訴你,你該去問他。”
  “你告放我豈不省事?”
  “我不是長舌的人。”
  她堅決拒絕。
  “你知道我可以逼你說。”
  “在這里?”她笑問。
  “有何不可?你知道我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任所欲為的女強人。我的身分和你一樣的,不為遼湖朋友所知,真正的身分成謎,出了事犯了案,搖身一變便無蹤可尋,所以在任何地方,我毫不介意任所欲為。”
  “甚至在清河行刺知縣,肆意在板閘留下州云風的蹤跡。”
  “對,天下間叫周云風的女人,大概沒有一万也有三干,讓官府去查吧!大概花三五年的工夫,恐怕也查不出頭緒。所以,你最好相信我的警告。”
  “在這里逼我說?”
  “沒錯,論劍術,你的确值得驕傲。”
  “好說好說。”
  “但任何神奧的劍術,沒有深厚的內力奇功御發,在我這种具有奇功秘學的人面前,任何神奧的劍術,都成了垃圾。你愿意說嗎?”
  “你的玄元太乙真气的确很了不起,值得驕傲。大羅散仙玄真煉气士,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他俗家姓名叫周元浩,你叫周云鳳……”
  “你也可以去查呀,你說不說?”周云鳳聲色俱厲。
  “嘻嘻!我也許肯說……”
  “快說!”
  “但……但是……有人不肯。”
  “誰?彭方?他遠在旅舍……”
  “那些人不肯。”她伸手向不遠處的大柳樹下,一面談心一商向這里注視,水客打扮的五位中年人一指。
  五位中年人中,有兩人向她揮手含笑示意。
  “那是你的人?”
  “也許吧!”
  “他們是哪座寺廟的大菩薩?”
  “他們不是廟里的菩薩,菩薩天上才有。一句話,即使大羅散仙玄真煉气士在此,也逃不出他們的手下。玄元太乙真气并非真正的武林超世絕學,彭大哥就曾嗤之以鼻,說那只是罡气的別傳旁支,不登大雅之堂的垃圾而已。
  他如果不存心活捉你要口供,一下子就可以把你送上西天。那五位前輩心不黑但手辣,他們懲罰惡人坏蛋的宗旨,是除惡善盡,掘根除苗決不留情。
  他們認為放過惡人一天,便有好人多受一天苦。他們認為你是彭大哥的獵物,所以不想強出頭找你。但你如果不自量力向我脅迫,他們就可以理直气壯送你上西天了。”
  周云風臉色一變,有點心虛。
  那五位中年人,已經停止交談,五雙有如妖魔的怪眼,似乎正放射出攝人心魄的神光,真像五頭凶狠的异獸,正准備張牙舞爪扑上來。
  “他們真是你的人?或者是彭方的人?”周云鳳不得不強抑出手攻擊的沖動:“也許,彭方真是替官府跑腿的魔爪。”
  “你既然不怕官府查你的底,怕什么呀?你和陰陽雙怪襲擊清河縣宮舍,行刺李知縣,為將來并進淮安掃清障礙,官府派人捉拿你也是合倩合理的事呀!我是女獵人,獵殺凶犯歹徒也平常得很。
  其實你并不在乎清河官方追究你殺官造反的事,因此你在高郵,仍然以周云鳳的身分活動,連百毒天尊魔手無常也公然出面,因為你知道清河官方根本奈何不了你。
  清河的一代之雄霸劍天罡,也無法抽身進入南天君的地盤緝凶。等到彭大哥出面,你的武功比他差了一大段距离,你才覺得心慌,因為你在板閘鎮曾經見過他。你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嗎?”
  “如果你繼續与他并肩站,我一定會找你的。”周云鳳悻悻地說。
  “我會永遠和他并肩站,所以我也會找你。”她也冷冷地說:“我和他將直接去找南天君,因為我們已經證實,你那晚在清河官舍行刺,南天君也在清河。所以,南天君才是主謀,你是南天君的爪牙幫凶。我們將在你們的地盤內,放起焚天烈火。赶快回揚州准備應變吧!彭大哥會像降妖魔的天神勇往直前掃蕩魑魅魍魎,我就是他的并肩攜手伴侶。”
  周云風臉色大變,終于發覺情勢嚴重了。
  彭剛果然為了清河縣的事故而來的,理迎直气壯可以公然大張撻伐,假使身上攜有清河縣官方所發的緝凶榜文或文書,更可以請求各地的官方人士相助,那就麻煩大了。
  殺官等于造反,各地的官方人士,對其他府州文捉拿一般的罪犯,執行与協助皆不怎么熱心,甚至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文書歸檔高閣閉置。
  但對行刺重要的官吏的罪案,卻极為重視嚴加搜捕,因為早晚會有那么一天,地方官也會遭遇同樣的災禍、這是影響朝廷威信的大事故,因此各方人員皆會從嚴追究。
  連那些退休致仕的七品宮以上人員,各地方官也必須嚴加保護,出了意外又破不了案,鐵定要影響地方官的前程丟掉烏紗帽。
  天下各地的王室龍子龍孫,如果遇刺被殺,當地的地方首長唯一結果就是死刑。
  “江湖朋友都是闖道的亡命,決不會借助官府的力量解決問題。”周云鳳悚然而惊,但口气仍然強硬:“除非你們是公門中人,不然你們會引起江湖公憤。”
  “是嗎?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沒有任何一位江湖朋友,同意你們殺官造反,那會影響他們混口食有生机,目下淮安府的牛鬼蛇神,几乎被清除得一干二淨,逃至外地避風頭,成了失巢之馬。
  他們恨死了你們,早晚會有人找你算帳、你們才真的引起了江湖公憤,因為李知縣是漕河大江与大河之間,各地百姓奉為神明的好官。”
  “你們……”
  “你們就是那些被引起公憤的人,你現在明白了吧?當然我們還不想借助官府之力,因為我們有能力對付你們這些可恥的雜碎。”
  周云鳳咬牙切齒,手抖開布卷抓住了劍靶。
  五個中年人哼一了一聲,大踏步接近。
  “除禍須及早。”一名中年人沉喝。
  “先把她弄到淮安,再去捉南天君。”另一位中年人聲如乍雷,長劍出鞘。
  來勢洶洶,气勢懾人心魄。
  周云鳳對電劍飛虹的話、怀有強烈的戒心。
  電劍飛虹曾經說,即使大羅散仙玄真煉气士在,也難逃出這五位中年人手下,不管這些話是否吹牛夸大,依然發生震攝人心的魔力。
  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穩輸不贏?
  “我在揚州等你。”周云鳳不得不忍下這口怨气,擱下場面話開始退走。
  “我和彭大哥一定會去的,而且會去得很快。”電劍飛虹搖手阻止五位中年人攔截:“揚州見,好走。”
  心虛的人,勇气与机智皆會大打折扣。
  周云鳳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假使五位中年人,真對付得了大羅散仙,何不在這期間向她襲擊一了百了?啊用得著到揚州再捉她?
  真相揭曉,南天君的爪牙們人人自危。
  消息是有計划地傳出的,在客店中的彭剛并不知道。
  揚州,天下第一風月名城。
  腰纏十万貫,騎鶴上揚州。鹽運与河工,把揚州襯托成繁榮數年的名城,天下兩大花花世界蘇州,同樣以花都水都名滿天下。
  在揚州花錢容易、賺錢也容易。當時的人口戶數,僅次蘇州南京,足有六十万出頭,水陸交通蓬勃發展、商賈云集,達官貴人滿坑滿谷。
  這里,也是江湖龍蛇的獵食場,正規的江湖行業,以及不正當黑道行業各展雄長,三教九流在這里興風作浪,牛鬼蛇神各展神通。
  各种行業皆有大爺級的人物把持,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總領各方龍蛇的大爺,是威鎮江面鐵掌追魂陳勇,是南天君的親信臂膀,在三尺外可以一掌搖碎碑石。
  南天君另一派來坐鎮的人,是四大游神的玄武真君許成龍。
  玄武真君并不每天都在揚州鎮,也不干預鐵掌追魂的事務,碰上棘手的重大事故,才出面處理。
  主張北進,把地盤推展至淮安最力的人,就是鐵掌迫魂陳勇,他希望控制大河与大江之間,這一段最富裕的漕河。
  預計僅收常例錢(保護費),每年有三五十万兩銀子不成問題。包攬高出淮安兩處鈔關的逃稅,賺二三十万兩也輕而易舉。這整塊大肥肉如果一口吞下肚,不肥也体重增加几斤肉。
  鐵掌追魂的山門,設在揚子橋頭,那是上下兩漕河的會合處。另一處待各方豪杰的山門,在南門外的廣陵東首不遠處。
  揚子橋的山門,只有自己人知道,通常不招待外賓,因此外人稱之秘密山門。
  如果真是秘密山門,那就不可能讓外人知道了。只有心知肚明的精明老扛湖,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亂人耳目的疑窟。
  狡免三窟,這位大豪恐怕備有五窟六窟,反正如果不早一兩天至廣陵驛山門投貼求見,免談,龍頭陳大爺忙得很,哪能早晚蹲在家里等貴客求見?
  除了他那些親信弟兄之外,其他的大小爪牙,誰也不知道他在某一時刻身在何處,一般性的大小事務,各有專任的爪牙,負責經手處理。
  外來的仇家想來揚州找他,恐怕派一百個眼線,也難查出他真正的行蹤,碰上了也奈何不了他,每次外出,身邊的保鏢打手決不少二十名。
  南天君也有多處山門,家在九江,也算是山門之一,平時在南京、蘇州、太平等地快樂消遙,自備的華麗快船,溯江而上,一個時辰也可以航行三十里以上,真是名符其實的快船,所以往來自如。九江至南京朝發夕至,決非吹牛夸大。
  到揚州找南天君,簡直開玩笑。想找鐵掌追魂,也不是易事。
  當然,這兩位大爺如果在揚州等仇家上門,又當別論。會不會真的等,這是另外一回事。
  彭剛希望他們等,希望他們志在雪恥复仇、遺兵調將全力以處、早點解決你死我活。
  如果南天君志切复仇,真的布下陣勢等候,那就應該早些放出風聲,引他倆至龍潭虎穴解決。可是,并沒有放風聲。
  這表示主人不屑与尋仇的人見面,尋仇的人必須自己去找。
  在气勢上,南天君便輸了几分。
  一天、兩天,水陸碼頭遍布的眼線、始終不曾發現彭剛一雙愛侶的蹤跡。而從高郵眼線不斷傳回的消息,皆指證他倆已經不在高郵了。
  風雨欲來,江湖朋友紛紛赶來坐觀虎斗。謠言滿天飛,平空制造出不少緊張的傳聞。
  他倆已經在夜間走陸路,潛達揚州已經三天了。
  口口口口口口
  揚州也有岡阜,甚至有岭。比方說,城北開明橋西端,那座形如駱駝脊的大土丘,就叫駱駝岭,盡管它連丘也談不上。
  城西北四五里的蜀岡,其實是一串土丘,綿亙四十里,東北抵榮萸灣,西面伸入六合縣界。
  以南一帶小河溪,銜接城西的護城河,也就是兩百年后,屢加疏導的風景區瘦西湖所在地。
  當時這一有許多茶園,品質与蒙茶相近。据說地脈通四川,所以叫蜀岡,信不信由你。
  彭剛与姑娘躲在一座茶園里,帶了土糧水壺,弄了兩件蓑衣兩條棉被,不畏風霜得穩穩地,晝夜不斷居高臨下,監視兩里外崗下的一座大園林住宅,記下所發生的一切活動情形。
  那就是蜀岡宁園,一座揚州郊外頗有名气的大宅,主人姓吳,也稱蜀岡吳家大院、足有三四十棟亭台樓閣,花木扶疏,宁靜安詳。
  時屆深秋,花木凋零,白天很少有人行走,私有的路徑通向兩里外花徑,不許外人進入。
  天一黑,往來的人來去匆匆。
  兩人不需接近偵查,夜間也避免前往踩探,心中有數,時机早晚會光臨的。
  外人絕對難以相信,這處仕紳所有的園林大宅,會与黑道大豪扯在一起、更不會相信是鐵掌追魂的真正秘窟所在地。
  吳老爺是揚州的縉紳,大院建筑已有三十年的歷史。即使家道中落、也不可能落在鐵掌追魂手中。
  鐵掌追魂陳勇。只是楊家橋的混混頭頭、擁有几艘走私船的痞棍,即使他有錢,官府也不會允許他購買晉紳的大院,他不配。認真追究的話,那是犯禁的。
  八面玲瓏交通官府,犯禁算得了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天下任何一件事,牽涉到第二個人就算不了只有天知地知的秘密。
  鐵掌追魂統率那么多牛鬼蛇神、心腹弟兄上百,怎么可能保守絕對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
  供給消息的人是,笑閻羅也從至尊刀處獲得協助,他兩位大豪對百余里外的強鄰,暗中早就留了心,了解強鄰的底細,是自保的重要手段之一。
  最好的襲擊時机,是首腦們聚集的時候,打擊一些次要人物,那是失敗的作法。不打則已,打則必須打在要害上。
  兩天,三天,沒發現特殊的征兆。
  活動日漸頻繁,看得一清二楚。
  他倆极有耐心地潛伏偵伺,隨時准備刀出鞘劍离匣。
  這天暮天時分,彭剛負責偵伺,姑娘悄悄往岡北溜,天黑才興沖沖返回,帶回一大包丰盛的食物,甚至還有一壺酒。
  為免暴露行藏,他倆一直就靠攜來的干糧充饑,避免在宁園附近覓食,附近的村落皆有与宁園通聲气的人,而且有扮成村夫的眼線在各處行走。
  姑娘也扮成村姑,遠至數里外西門的小市街,買來新鮮的食物和可口點心。干糧吃膩了,兩人真需要一頓丰盛的食物填五髒廟。
  兩人在草窩中愉快地享受晚餐,几天的疲勞盡消。
  暮色朦朧,隱約可看到宁園的燈光,燈光透過樹隙明滅不定。但如果留心,便可估計出園內外的活動情形.不需真正了解活動的詳情。
  他倆不需知道詳情,只要知道首腦們是否來了。
  “大哥,這期間有何變動?”她外出覓食,先后花了近一個時辰,不知彭剛有何發現。
  “人可能來了。”彭剛喝干最后一口酒.精神有點振奮:“犬聲在天將黑時共發生三次急吠,園內的燈火顯明地增加。我想,時机已至。”
  “算算他們也該來了。”她語含玄机。
  “怎么說?”
  “謠言滿天飛,他們疲于奔命、結果大失所望,浪費精力人心惶惶。他閃已經沉不住气了,重要頭頭商議有其必要,也准備集中人手,向可疑的強敵潛藏處、行致命的一擊。”她簡略地分析:“宁園是最安全最隱秘的聚會處,大量人手急趨府城附近、片刻可到,所以出擊的人一定會有這時集中候命行動。問題是,我們應付得了嗎?何不先除羽翼再攻中樞?”
  “先除羽翼,他們可能心惊膽跳化整為零。和我們捉迷藏,那就很難找得到他們的首腦了。任何事都有風險,信心、勇气、加上智慧,以及超絕的身手,就可把風險降至最低。”
  “可是……”
  “我已經估計過了,除非大羅散仙玄真煉气士親自出馬,他們能和我斗的人少之又少。我擔心的是你……”
  “我會緊密配合你的,不必替我擔心或分心。擔心或分心會把我們兩個都陷死在內。”
  “所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為了什么?你犯不著,是嗎?”
  “這……”
  “你說你要獵兩個人,百毒天尊和魔手無常。”
  “是呀!”
  “百毒天尊死了,魔手無常不會永遠在南天君的地盤內現世,他是天下級凶魔,會在天下各處耀武揚威,你不需闖入龍潭虎穴獵他,可以在天下各地等他。”
  “這次机會最好,是嗎?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她鄭重地說:“我也感覺出你也喜歡我。不論男女,要找一個情投意合、抱負相同、雙方的條件相差不遠的异性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會否認我們不是親密的朋友嗎?”
  “我當然不否認,所以……”
  彭剛伸手親呢地,十分自然地作勢輕拍她的肩膀。
  她以原坐勢斜飛出丈外,穩下身形咭咭笑。
  “差那么一點點。”她嬌笑:“如果你不臨時轉念,問那些你并不想深入了解的問題,我就會上當了,別忘了我是很聰明机警的。”
  “你干什么呀?”彭剛笑問。
  “你想制住,把我留在這里,你自己去找他們,怕我耽誤你加事,沒錯吧?我不笨,嘻嘻!你也不怎么聰明,這期間,談及如何襲擊的行動,你一直就說爾這樣你那樣,從沒提及我們兩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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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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