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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暗中的髒和尚笑道:“城隍廟鬼打鬼,這次又凶一。霸之間,麻煩得緊。南山六義是插翅虎的走狗,被綠飛鴻迷來川庄,被宇宙神龍的走狗誤傷,插翅虎乃白道盟主,號稱一霸,怎肯干休?
  南山六義的其余四人,見兩個怪物突下殺手死了兩名兄弟,急瘋了,老大瞪目大吼:“江湖雙仙你好狠,還我兄弟的命來。”
  三把刀劍齊上,形同拼命進招。風流浪子急叫道:“高兄,請息雷霆。”
  高老大怒叫道:“殺人償命,少堡主就別管啦!南山六義死在朋友之手,死不瞑目,兩個矮胖鬼非償命不可,我兄弟拼了!”刀劍已經殺到,勢如猛虎。
  矮胖子退后三步,大怒道:“南山六義是什么東西,哼!就叫你的主子插翅虎親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聲出,金絲板帶一蕩,一招“八方風雨”分襲兩穴,另一條烏神鞭也閃電似射出,接著另外兩個。
  摹地里,木柵里突出一聲長長的怪笑,接著一個蒼老的喉音,一字一吐他說:“誰敢直沖盟主的名號出言不遜?盟主小的名諱,誰不知是武林大忌哼!”
  灰影一閃,一個快的令人駭然的身影,以“飛隼投林”身法一掠而下,七八丈距离立眼即至,一條烏黑閃亮的三尺鋼鞭向前伸來,便將金絲板帶沾住了,真是快极。
  矮胖子大吃一惊,灰影厲喝道:“撤手!”
  矮胖子“哎……”一聲狂叫,胖大身軀“叭”一聲飛扔丈外,哼哼哈哈爬不起來了。
  髒和尚說道:“妙极了,痛快!矮胖子是江湖雙仙袁無极和鮑無名,宇宙神龍的小走狗,殺人如麻,專會惹事生非.使鋼鞭的老鬼是插翅虎的盟友,河南單鞭斷魂凌健,乃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也算是白道中窮凶惡极之徒。髒和尚功力不敢自詡,最多只能硬接他五招。”
  文俊突記起三年前三音妙尼的話,知道當年荊山奪寶,就有這江湖雙凶在內,冷哼了一聲,說道:“江湖雙仙,哼!總有一天,我會教訓他。”
  髒和尚說道:“今晚雙凶一霸的走狗,可能弄假成真自相殘殺,瞧!左側柳樹中,已經來了高手,可能是閻王谷的報應神來了。”
  “誰說不是!”眼見南山六義剩下的四人,配合單鞭斷魂著著搶攻,將風流浪子兄弟鮑無名還有山庄的五六名高手,迫得危机至及。
  突然,柳林中響起一聲動人心魄的尖厲嘯叫,黑影一閃即至,三條身形奇高的人,已經到了斗場,火光下,三人的臉容,令人一見毛骨惊然,渾身發冷,他們的身材皆在七尺以上,年約七旬左右,臉上肌肉橫生,又青又紅又白,雙目炯炯生光,獰惡已极。
  髒和尚輕聲說道:“左首背插九環刀的叫火眼狡倪符唯一,排行第五,中間背插支鐵筆的叫一筆舉天輕飛物。十大報應神中武藝平平,排名卻在第一,右首懸劍的老儿是無敵神寇春風排名第三。三個凶神中,我和尚全得甘拜下風,今晚咱們可能要糟,范老儿不來則已,來了也絕討不了好去。”
  三個凶神定了身形,陰陰地環視三匝,眼中凶光暴射,似乎有點不悅不屑。
  一筆擎天突然厲聲大喝道:“都給我住手!慢來!”
  這一聲斷喝,聲如乍雷,震得在場中人耳中雷鳴,駭然變色。
  單鞭斷魂剛好要一掌將風流浪子擊在掌下,這一聲斷喝竟然救了浪子的狗命。
  綠飛鴻,向三凶神躍到,嬌喚道:“古叔叔,別管他們,江湖醫圣還不見現身,讓他們先拼個死活再說。”
  一筆擎天凶殺消盡,臉泛笑容道:“雁姑娘,這是怎么回事?惊天堡与武胜關都來了人難道他們也想漁人得利嗎?”
  惊天堡聞人雄兄弟,率手下相助本谷誘敵,盟主座下亦曾派人相助,豈料江湖雙仙不知內情,失手傷了侄女請來的南山六義,故而誤會難解。”
  “什么?”
  單鞭斷魂回顧南山六義,道:“你們是奉盟主之命,找黎索取那瓶紫露續命丹的嗎?怎又反而相助閻王谷的入?說!”
  南山六義臉色死灰,高老人道:“凌老師有所不知
  “知道我不問你?廢話!”單鞭斷魂怒叫。
  一筆擎天大是不耐,嘿嘿冷笑道:“姓凌的,休得在這儿教訓你的屬下,你知道山庄是什么地方?哪有你說話的余地?哼!”
  單鞭斷魂做然答道:“凌某奉盟主之命,前來找庄主黎索取紫露續命丹,山庄必到之所,你閻王谷還無權過問凌某之事。”
  一筆擎天仰天狂笑道:”凌老師,你豎起驢耳听了,閻王谷与武胜關,雖說冰炭不同爐,但一向相安無事,全不侵犯,你也不打听打听黎老弟的來龍去脈,妄想前來討野火,你真無知得可笑可怜,還有臉在江湖上揚名立万,古某替你慚愧,赶快乖乖地回去成練一番罷!免得丟人現眼。黎老弟。”
  鐵掌開碑大踏步而出,躬身答道:“古兄有事,但請吩咐。”
  “江湖醫圣到了左近,快去准備。”鐵掌開碑應聲去
  單鞭斷魂气得面色鐵青,一步步走近,陰陰他說。“姓古的,你也狂夠啦!凌某既然來了,恭聆閣下一頓教訓,伶牙利齒,教人佩服,你不會利在口上,而怯于拼斗罷?”
  一筆擎天淡淡一笑道:“閣下出身少林高人門下,稱雄大河西岸,但在古某看來,不過浪得虛名而已。要拼嗚?爾后再說,今晚古某大事在身,不能奉陪,日后咱那見儿算,并不為晚呀!”
  單鞭斷魂向南山六義掃了一眼道:“快走。”
  南山六義四個人,抗了兩俱死尸,凄慘地走了。
  單鞭斷魂方哈哈笑道:“我道閻王谷十大報應神有何惊人絕藝了,原真是浪得三輩虎名之徒是你不承認,敢和凌某單打獨斗一百招嗎?”
  一旁怒了火眼梭貌,符惟一,眼中紅光倏現,縱近喝道:“滾你的蛋去,你配嗎?”欺近三尺左掌“現龍”出右掌“藏虎”緩緩而出,至半途突然由拳變掌,猛地向外一送,剎時罡風怒發,排山倒海似的向單鞭斷魂襲擊。
  單鞭斷魂早就運功防備,冷冷一笑道:“和你拼也一樣。”等罡風近身三丈,方大喝一聲,一掌拍出,只听“哆”一聲,石破天惊的巨響雙方同時暴退三尺,上身搖晃,旋激的气流,將塵埃震得四方飛揚。
  單鞭斷魂吼叫道:”再接凌某一堂。”倏進三步,大吼一聲少林馳江湖的劈空神掌的無比掌力,已石破天惊地狂呼而出。
  火眼浚倪哼了一聲,一招“推出填海”猛向前急發,勁道盡吐。
  “砰”一聲巨響,在塵埃滾滾中,可以看到單鞭斷魂無風自搖。
  火眼狡倪面如死灰,身形也搖搖擺擺,顯然受傷稍重。
  神劍寇春風面無表情地踱到火眼唆倪的身邊,伸手按住他的背后命門穴。
  一筆擎天突然冷哼一聲,說道:“十大報應神從未讓人在于下活著离開,今晚破例不作了盡殺絕之舉,閣下再不知趣,休怪閻王谷做事太絕。”
  單鞭斷魂取出一粒丹丸吞下,說道,“凌某今天落了單,成如閣下所說,咱們那儿見那儿算,姓古的你听清了,但愿十大報應神永遠不落單,青山在后,后會有期。”話音剛落,人已無蹤。
  一筆擎天注視著場中眾人道:“此庄乃閻王谷別墅,不相關的人赶快离開!”
  風流浪子雙眉軒,跨前五步拱手道:“古前輩……”
  一筆擎天做然道:“少堡主請勿多言,有誤本庄大事,月后如有事故,可到閻王谷找我古飛揚就是。”
  風流浪子气得臉色鐵青,可是卻不敢發作,冷然說道:“古老儿,聞人雄今晚認栽,山不轉路轉,咱們慢慢算。”
  江湖雙仙鮑無名急道:“少堡主,咱們的事……”
  風流浪子只好背起半死的袁無极,隨著小周郎向外庄走。風流浪子臨行,看了一眼綠飛鴻,目光中充滿了怨毒的厲光,看得這浪貨心中發毛。
  兄弟倆回到惊天堡,本想向乃祖宇宙神龍訴說,可惜早一天閻王谷的使者已至,帶來閻王令一封書信,說是恨海狂入已重出江湖,要求雙凶一霸今后同舟共濟,應付所發生一切事故。
  單鞭斷魂凌建抵武胜關,盟主插翅虎早已接至憫王谷的書信。此后,雙凶一霸竟然在表面合作起來,派人四處打听恨海狂人的下落,准備万一恨海狂人向他們下手時,聯手共同應付。同時,更兢兢業業埋頭絕藝了。
  髒和尚見前來鬧事的人,全都虎頭蛇尾一一溜走了,突然輕叫道:“糟了!”
  原來在眾人一一溜走的同時,四周已看不到竊閃著的人影,整個山庄悄然無聲,無聲無息地現出四個人一組的人影,形成無數刀劍聚成的方陣。就在風流浪子兄弟悄然出庄的瞬間數百支火把突在四周燃起,整座山庄照耀的如同白晝,這時要走,勢比登天還難。
  文俊也暗暗惊他說:“溫氖山庄的聲勢倒是不小。”
  髒和尚輕輕說道:“咱們走不成了,注意沉著點儿,十大報應神中無一庸手,全是老是成精的怪物,絕對不能讓他們得知咱們的隱身之所,不然一切都完啦!”“賊人聲勢洶洶,如臨大敵,木柵上的人全往庄內張望,難道醫圣已經入庄了嗎?”
  髒和尚也是大惑不解,你看那三個凶神,似乎有所發現,看來范老儿准在這儿,且看他們如何打發。
  三個報應神,一直在場中并肩抄手而立,陰沉沉地面發毒气,緊盯著五丈外那顆高大的銀杏根。樹高六七丈枝濃葉茂,樹下是四五張石凳,一無所見。
  突然,一筆擎天仰天長嘯,敝開洪鐘似的聲音:“古某奉令鈞偷,專程至山庄恭迎范兄至潛山同享富貴,尊駕蒞庄將近一個更次,何不下來一敘,讓古某恭迎!”暮地,銀杏樹上突然響起一聲蒼勁的長笑,一條青影輕似鴻毛,自六七丈高的樹梢上一掠而下,冉冉下降,火光下,現出一個身穿青衣大法陣近百齡的老人來,如銀白發挽在頂端,紅光滿臉,雙目神光炯炯,海下長髯飄胸腰中青中里。插了一技二尺六寸沉香木精雕的鳩首杖。
  人一落地,只一閃,便鬼魅似的移前數丈,背著雙手凝立如山,向三人淡淡一笑道:“范某山庄野狂人,隱世二十年,年登百齡,可說入土已經一半,在世時日無多,有如風前之燭,不敢當卜令主寵召。煩古將下情轉告令主,天台山搗毀居室,計騙江湖朋友前來与范某為敵,想從中收范某入伙,這些過錯,范某不愿過問。隱世之人,心如枯木灰死,惟愿老死林泉,于原已足,范某該走了,古兄休得見怪。”
  說完,淡淡一笑,急待轉身。一筆擎天欺近三丈說道:“范兄請留步,听古某一言。令主心信醫圣請,确是專程敦請大駕。天台山之事,乃屬下孩儿錯誤,禍首已被圣主處決,范兄出于至誠,閻王谷令主恭候久矣!范兄乃性情中人,想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罷!”
  江湖醫圣神情不變,仍淡然一笑,泰然道:“范某恕難從命,令主好意,心領就是。天台之事,勿庸多言舌。對不起,范某赶到昆倫采藥,就此告辭。”
  一筆擎天火起,舉手一招,四周人影晃動將四人圍住,每個人手中持著一根三夭銀管,管端有十余個細如針口的小孔,在四人三丈外卓立,目光全落在江湖醫圣身上,臉上一無表情。
  江湖醫圣淡淡一笑,一筆擎天卻嘿嘿陰笑道:“范老儿,閻王谷令主之命,從沒人敢加以違抗,你既然來到了山庄,還能飛得了嗎?走不了啦!”
  江湖醫圣神色一冷,說道:“這么說來,你敢是确將范某留下了,憑什么?”
  “嘿嘿!你自己臆度就是!”
  江湖醫圣冷冷地環視銀衣人一眼,冷冷說道:“要說這十人是天羅地网,范某不敢置信,難道說,就憑你們三位,准行嗎?”
  一筆擎天大怒,吼道:“咱們三塊料不說准成,對付你嗎,你不見得輕松,這十位山庄的使者,你估量就是。”
  說完,手一舉,十位銀衣人的銀管齊舉,管口正對江湖醫圣,似在待命而動。
  老人家豪放地笑道:“哈哈,山庄百毒瘟氖散,中者尸腐發作,端的有名。可是,姓古的你未免太過自信啦!范某是一生以治傷療毒為業,要是怕在這區區不足道的毒物,還敢稱江湖醫圣,你要不信,我讓你開眼界……”
  界字一出,只見他突然雙手一動,身形驟轉。就在一筆擎天一怔之下,江湖醫圣又卓立原地,手中多了十條銀管。三凶神駭极。惊得倒吸一口涼气,情不自禁退后三步,面上變色。
  江湖醫圣身法之快,端的駭人听聞,在這閃電似的一剎那,竟然繞了一圈,將十個銀衣人制住了。并他們手中兵器奪來,三凶神万難料到他在說話中突起發難,要阻也來不及了。
  江湖醫圣面色凝重,說道:“這是你們認為十分了不起的毒藥,想借以威脅范某就范,你可以看清了。”一聲落,只听“喀喳喳”銀管粉碎,粉未四濺將江湖醫圣裹在里面。
  他又說道:“怎樣!你們這利,人認為万試万靈的玩意又當。口何、范某就不需先服解藥,亦無妨礙,再毒上百倍的玩意,范某也見識多了!”
  “嘩啦”一聲,銀管散了一地。
  一筆擎天被他的先聲所懾,先有點膽寒,但這時的神情突然恢复常態,冷冷一笑道:“也許古某三人留尊駕不住,哼!你看那是誰?”用手向庄門一指,只見庄門中間,站著一位高大的白影,約有八尺高下,自頭至足一片慘白,雖則隔三十丈看不真切的臉容,但那陰森森的形態,仍然令入身泛起陣陣寒僳。
  髒和尚緊張地瞪著眼,急促地說:“大事不好!這是閻王谷兩位守護神之一的白無常巴龍,行蹤所至,人皆遭殃,但极少在江湖行動,咱們准備溜。”
  文俊注視片刻,輕問:“白無常真有那么可怕嗎?”
  “怎的不真?他那一身玄陰尸毒,和歹毒無比的僵尸毒功,除了江湖有數的几把神刃外,其它兵刃暗器全難近身,玄陰尸毒爪可傷人丈余外,沾著一絲就別想活,平生血腥滿手,殺人如麻。髒和尚恐怕接不了他一兩招,江湖醫圣今晚栽定了!”
  江湖醫圣不經意地瞥了瞥遠處的白無常一眼,也不理會一筆擎天,卻對銀杏樹上哈哈大笑道,“好道爺!你不是曾得張天師的雷天正法,擅長捉妖驅鬼嗎?無常鬼來了,你卻嚇得不敢下來啦!牛鼻子,可以矣!”
  突然,白影一晃,場中鬼魅似的出現一個惡鬼來,与城隍廟的白無常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頭上沒有“見我生財”的高帽和魂旗挂鏈而已。這丈余距离,眨眼間他便赶到,輕功之佳,几与傳說中縮地術不分軒輕。
  他瞪著一雙陰森鬼眼,向銀杏根梢狂笑,聲浪凄厲如同鬼叫,令人毛骨惊然,渾身發冷,片刻一字一吐,聲色俱厲他說:“下來,讓白無常爺爺看你是什么東西變的。”
  樹上聲息俱無,毫無動靜,這時除了火把燃燒時不斷發出的吱吱暴響聲以外,四周沉寂得可怕。
  白無常又說道:“尊駕再不現身,無常爺爺等會一定教你后悔莫及,你准備接受挫骨揚灰的酷刑就是。”
  樹上仍毫無動靜,白無常可火了,肩不動腿不彈,突然凌空直上五六丈,并空中發出一聲凄厲的鬼嚎,向樹梢扑去。就在他身形剛沾枝葉的瞬間,樹梢琴地一聲哈哈郎笑,剎時罡風大作。
  白無常只覺得一陣柔和而又令人窒息的熱風,扑面壓体而來。他冷哼一聲,倏然雙掌齊推出來。
  “蓬”一聲悶響“嘩啦啦”枝葉紛折。
  白無常飛退丈外,青影一晃,江湖醫圣身邊多了一個身穿道袍,年在百齡的有道全真,一頭白發在頂端挽了個道士譬,雙目開合間寒芒閃縮,撇著嘴眨著眼,白淨面皮上現出一絲冷笑。
  白無常第一落地,一聲厲喝,欺近老道身前近丈,就勢一掌吐出,一股隱柔而奇寒,且令人眩暈的腥風,向老道一攪。
  老道大概知道利害,冷電了似的目光一斂向左橫飄三丈,右手猛向前一甩,向右一帶袖起處,一股溫熱的柔風隨袖蕩出,兩股內勁一触,“波滋”一聲輕嘯,罡風向前一旁卷去。
  白無常臉色倏變,咬牙切齒,怒叫道:“原來是你!老陰賊,你竟敢做了牛鼻子,四十年,好漫長啊!找得巴某好苦,今天咱們的老帳算了,這次你難逃公道。接我一掌!”雙掌向上一提,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前,正待發起進攻。
  老道神色不變,冷冰冰他說道:“白無常,休提我當年匪號,現在我叫浮去散人,也叫微塵子。這半甲子以來,業已練就玄門絕學,雖僅有五成火候,足可震散你的僵尸毒功,少在我面前張牙舞爪。還有,別認為你的玄陰尸毒可橫行八道。那位范老弟你該不會陌生吧!紫露續命丹百毒無侵,我微塵子早就先服了一粒,你要不服气,請上啦!”
  白無常一听,不由火起,吼道:“老陰賊,你道巴某就四十年白活了嗎?”
  “我知你的功力精進不少,所以告訴你我已經練成罡气,免得你說我藏好,你撿好的上吧!我等著吧!”
  自無常一听他的罡气只有五成火候,雄心大起,一聲呼嘯,身形向下一挫,渾身骨胳發出一陣陣珠似的暴響,僵尸毒功已運足十成,貼地向微塵子滑去。
  微塵子面泛寒霜,仰天吸入一口長气,利時全身涌起一層淡淡的白霧,形成一道霧牆,這是罡气未至登峰造极的必然現象。
  髒和尚向文俊說道:“這微塵子本是早年河北黑道一霸,為人亦俠亦盜,亦正亦邪,想不到他竟遁入玄門了。他的罡气不立于不敗,倒是范老儿難以應付。”
  老道和白無常正在運功,准備拼搏。人已經四下圍定,有人將銀人救走。
  一筆擎天向江湖醫圣罵道:“姓范的,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真不想隨古某一走嗎?”江湖醫圣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姓范的本無异義,可是有位朋友不肯,又將奈何?”
  “你是指浮云散人嗎?哼!他今天非埋骨山庄不可,你不必為他擔心。”
  “我還用不著為他擔心,他果不必替范某解愁,我說的是另有某人。”
  “但不知誰有惊天動地的本事,敢干預閣下加入本谷之事?”
  “遠在天邊,你想知道嗎?”
  主完,眼掃屋下,髒和尚和文俊一震。
  一筆擎天張目四顧,不解地問道:“是誰?快說,怎的婆婆媽媽,哼!”
  江湖醫圣一晃即至,右手即揚,一耳光摑來,快如閃電,同時大笑道:“就是這位仁兄不肯。”
  一筆擎天向后一仰,一個“金雕獻爪”突然扣出。
  這一瞬間,白無常和微塵了也突然發動。
  一連串勁道相接,勁气襲入。
  一旁的火眼狠狠大叫道:“夜長夢多,并肩儿上!”其中三人將微塵子困住,白無常也奮勇狂攻。
  微塵子一時也奈何不得,三般兵刃和玄陰鬼爪,也攻不進罡气所形成的气牆。
  另一面,江湖醫圣卻大大的吃力。七個人將他圍在核心中,狠命搶攻。
  人一多,就有點礙手礙腳,所以江湖醫圣總算有惊無險,一時無事。
  文俊看得暗暗心惊,但也雄心勃勃。髒和尚更是心里暗惊,十分擔心微塵子和江湖醫圣的安危,他想:這時要將賊人引開,豈不大好?便以試探的口吻問道:“娃儿,咱們的机會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走!”
  “哼!晚輩有一事不明,前輩不肯明告?”
  “時不我予,快說。”
  文俊俊目放光,凜然回道:“前輩不是前來相助范老前輩嗎?范老值得援手!”
  “廢話!江湖醫圣是好好先生,浮云散人乃當年一代豪伙,還說值不值得?”
  “那么,晚輩非插手不可,前輩要走請自便。”
  髒和尚哈哈大笑道:“娃儿,你倒了髒和尚的胃口,走啊!”
  文俊說:“且慢!”
  取出火招子,在前一晃,又說:“前輩引人向東,晚輩向西,明天老地方見。走!”
  髒和尚心中一惊,道:“這娃儿,倒狠毒,日后如不走正道,多可怕!”
  當時不好說什么,飄身下地自己悄悄向東隱去。
  文俊奔向西,不消片刻,東西兩面院內樓房頓時火起,男女老少狂叫救命之聲大起。
  火助風勢,片刻庄中一片火海,文俊又奔向斗場只有鐵掌開碑公母倆撤走去攔放火之人,其余的人仍在拼命。
  文俊搶了一支火把,一支在手,一聲虎吼,搶向斗場沖到一筆擎天身后,大喝道:“閻王谷的狗東西們,全該殺!”身形暴進,一招”橫掃千軍”攔腰便掃。
  一筆擎天一支文昌筆,正久戰江湖醫圣不下,正在冒火,聞聲轉起,火把已到胸前,嚇了一跳,急向旁側跳八尺,文昌筆點出一記“天外來鴻”,徑奔文俊手腕。文俊一轉腕,“喳”一聲,文昌筆和火把迎個正著。這一瞬間江湖醫圣一聲長笑,一掌擊來,要不是莽張飛拼命一搶,迫得江湖醫圣半途撤招自救,一筆擎天非完不可。
  文俊一招得手,豪气千丈,一聲長嘯,猛扑一筆擎天,一招“毒龍出洞”倏出。一筆擎天被江湖醫圣的掌風余勁迫得站立不牢,已無還手之力,慌忙閃身暴退。
  綠飛鴻可看清了這英气迫人的美少年,正是瞰江樓上几乎到口的美味,那天要風流浪子兄弟倆打岔,早已到手,在這殺場上這俏郎君又各自不同。
  那濺貨只覺得心花怒放,丹田下几乎要冒出火來,愈看愈愛,情難自禁,撇下江湖醫圣,轉向文俊,口中嬌吵道,“小兄弟,別管這一擋子事,跟我走!”
  文俊大怒道:“誰是你小兄弟,滾你的!”火把隨聲而上,“長虹貫日”指天划地,連攻兩招,火花洒了一天,一地。
  綠飛鴻被迫得手忙腳亂,連退五六步,有點儿發火,嬌叱道:“好不識抬舉,你這手鬼划策,豈敢逞強?”
  一招“花中吐蕊”向前一探,就等文俊用火把攔住。
  果然所料不差,文俊冷哼一聲,“直掠柴門”側身便點。可是他已留步有退步,左手一旋,打橫里一掌拍出。
  綠飛鴻沒想到他這火把是虛招,那一掌才是殺到,青剛劍一點一絞之下,火把斷了半尺,但那渾雄無比的掌勁,將她震退五步,要不是她已運功護体,這一掌真得浪貨受得。
  綠飛鴻被掌風震得飄移,又恨恨罵道:“小畜生,真不知好歹,今晚非弄翻你不可。”劍隨身至,一點二挑三拔,青芒暴閃,瞬間連攻三招。
  文俊手持已斷了半截的火把,展開“九幽鬼影”蓋世絕學,在青芒中欺身前扑,把綠飛鴻迫得步步生險,空有一身奇學,卻怎么也奈何不了文俊。
  這時,遠處殺聲動地,整個庄院成了一片火海,不久,髒和尚一面哈哈大笑,如瘋狂一般揮著火把向這儿急赶,瞬間而至,他狂笑著叫道:“妙啊!火樹銀花,壯觀之至。娃儿,這一招絕矣!哈哈!殺啊!”
  莽張飛眼也紅了,撇下江湖醫圣,厲叫道:“賊和尚,你死定了!”手中沉重的金槍迎著髒和尚就是一招“毒龍出洞”扎出。槍為兵中之祖。但卻有點怕單刀,原因是單刀渾名叫“拼命單刀”講的是近身肉搏,正好專克大槍,髒和尚火把用了八成功,莽張飛只覺槍上傳來一股逆流,震得虎口其痛若裂,几乎脫手飛去,而火把卻順著槍身搶入怀中,差點燒到面門,嚇得他火速拖搶暴退不迭。
  髒和尚得理不讓人,如影附形跟到,暮地叱道:“砰!”一聲響,焦臭之味乍起,狂叫一聲,低身便倒,頭發全著。
  髒和尚不管他的死活舞著火把,迎著蜂涌而來的鐵掌開碑大庄主公母倆,狂笑道:“黎老牛,你來晚了。髒和尚已將你這山庄施舍給火德君,你心疼吧?殺啊!”他左折右旋,搶入側方壯漢群中,宛如虎入羊群,惊叫慘號之聲大起。
  江湖醫圣全力一拼,看山庄成了火海,便向另一面在舍死妄生拼搏的微塵子叫道:“牛鼻子,今晚足夠矣!咱們該走了。”
  微塵子力敵三位字內高手,仍是顯得從容鎮靜,發出一聲長笑,雙手乍地,擊出一招“風動云開”,身邊罡風并發,并將白無常三人迫退五步。
  他收掌冷笑道:“貧道壽登百齡,雙手不愿再染血腥。相煩歸告令主,天作孽猶如恕,自作薛不可活,事到臨頭,悔之晚矣!”
  又向將一筆擎天迫得團團轉的江湖醫圣喝道:“咱們走,讓他們到怀玉山找咱們吧,住手!”
  最后一斷喝,宛如晴天霹靂,震得在場眾人耳中雷鳴。在他們一”旺之間,他已閃電似的掠到文俊身邊,將搖搖欲墜的文俊一把挾在脅下,右手大袖一揮,立將綠飛鴻和鐵掌開碑公母倆震得八尺。
  原來綠飛鴻收拾不下文俊,毒念頓生,一抖袖底羅中,“迷魂暗香”迎空四散,猛一揮手,乃母所傳藝一手三暗器飛出。恰好這時鐵掌開碑公母及時赶到,劈空掌和沉重的托天叉同時襲到文俊后心。
  文俊鼻中嗅入一絲淡淡幽香,“迷魂暗香”不是毒藥,而是有催眠作用的鎮定劑,文俊不怕百毒,卻沒有解除這种催眠暗香的能力。香一入鼻。登時迷迷糊糊起來,背后的托天叉已到了背心。幸而鐵掌開碑發掌在先,“啪”一聲響,,掌風撞個正著,將他的身形向前震飛,兩蓬針雨和淬毒鋼鏢,全被他的胸腹一一震落。
  可是,他体內的潛力可以將針鏢震落,卻無法在失神暈迷中躲開綠飛鴻最后的十成內功,在近距找來的毒刀。
  他的左右肩窩和肋下,中了三把之多。
  綠飛鴻已用全力打出,力道足以洞壁穿牆,可是在文俊身上,只入肉不到一寸。
  綠飛鴻和鐵掌開碑公母倆,正想一舉將文俊毀掉,在刻不容發時,微塵子突然大喝一聲赶到及時救了文俊。
  微塵子拂退三人,白無常也鬼嚎連聲迫到。叫道。“范老弟,走,別理這些瘋狗!”聲出一半,人已遠出十余丈了。
  江湖醫圣也叫:“髒和尚快走,閻王谷老鬼將到,咱們后會有期!呸!滾回去!”他一袖揚出。將一筆晴天震得倒退十余步,跟著微塵子消失在庄外樹林。
  髒和尚起步在先,但一出庄,便失去了微塵子兩人蹤跡。追了一段路程,往四周一看,空山寂寂。哪有半個人影?他可不知道兩個怕白無常追髒和尚,而且兩人又怀有深意,一出庄又轉往北面,引白無常追擊呢?
  十余里外,山庄火勢熊熊,直沖云霄。
  他歎口气道:“小兄弟,有醫圣在。毒器要不了你的命,老天爺也不會苛待你這血性男儿。今后但愿有重晤之日,髒和尚誠心結納你做一個方外至交呢。”
  他說罷,仰天一聲長嘯,扑奔正抵流浪天涯海角去了。
  文俊被微塵子一挾,奔走了十來里,气血加速,人便悠悠醒來。他知道自己受傷,傷處作痛,他運起九如心法,將体內异物排出。刀上的劇毒,對他不起作用,迷魂香在体內循環一周夭,藥力便已消失。
  奔了十余里,江湖醫圣輕功梢差半籌,在他后面叫道:“我的好道爺,你想要小娃的命嗎?此毒藥,一時三刻便令人尸骨盡裂,還不下讓郎中下藥?”
  微塵子并未停下,只嘻嘻一笑道:“江湖郎中,你也走了眼罷!這小子鬼門道不少,他竟地運功迫毒呢!不打緊。”
  “廢話!能解閻王谷的獨門奇毒,除了我郎中,誰也難救活啦!”
  微塵子更將身形加快,嫡咕道:“信不信由你,少吹大气,我才恨呢!這小子用的禪門心法,咱們剛才的話全成泡影,我老道活該將這身絕藝帶至做墓,你說多令人气啊!”但江湖醫圣并未听清。
  不久,到了一座樹林,老道在樹林中將文俊放下草地,讓他躺著好好運功。
  江湖醫圣隨后赶到,笑罵道:“你這雜毛真不是東西,明知郎中差勁,卻象赶往鬼門關招魂似的狂奔,可將我這兩條腿累慘了,等你正式收了徒弟,我給給沒完。”
  微塵子聳聳肩,歎气道:“老弟台,算了,這次,咱們算白跑一趟。”
  “你說什么,白跑一趟?”江湖醫圣奇道。
  “樹林中咱們看他力斗髒和尚,成乃不世奇材,認為稍加琢磨,必成在器。我這牛鼻子動了私心,你也在旁慫恿,故不惜現身山庄,想收他做牛鼻子老道的衣缽傳人。咱們是白費心力了,你去看他練的什么心法?正是往外排出异物呢!”
  江湖醫圣心中一震,几乎怀疑耳朵有毛病,詫然道:“什么?你說他能以先天真气排出体內异物?”
  老道淡淡一笑道:“一點不假,能將毒物迫于丹田,在我易如反掌,要排出嘛,我還沒有這能耐,不信你去看來。”說完踱到文俊身邊坐下,仍在搖頭歎息,惋惜不已。江湖醫圣俯身一看,只見文俊四腳平伸,閉目垂廉。臉上充滿詳和之气,呼吸深長,渾身稍發陣陣白霧,兩肩和肋下柳葉刀,正在緩緩顫動。
  江湖醫圣啊了一聲,退至一旁坐下道:“怪不得你長、短歎了,這不是傳說中的解脫禪功嗎,你們佛道不相容,怪不得你那么失望。”
  微塵子正色道:“胡說!誰說佛道不相容?紅花白藕青連葉,為什么不相容?自漢代佛教東來,依附本教而生,歷經變化,十宗俱備,雖与我教不同,但破除三戒,背妄歸真,超于大海之念,其實是殊途而歸的,怎能說積不相容呢?”
  江湖醫圣笑道:“牛鼻子,別嘴硬,算我該打,有种你就收下這娃娃。”
  微塵子苦笑道:“郎中一番好意,牛鼻子心領就是。事實上人与人之間,有一道錯綜复雜的鴻溝在焉,要填除這溝,非旦夕之功,我牛鼻子倒不怕天下的和尚找我的麻煩,還不是為了他能為武林入放异彩,讓他自去找一個机緣罷!”
  江湖醫圣搖頭一歎,婉惜他說道:“牛鼻子,我郎中真替你難過。”語未畢,忽听“叮當”脆響,三把柳葉刀跳落地下。
  微塵子動容道:“郎中,你不是有那勞什子紫露續命丹嗎?相見也是有緣,何況他是存心救你來的?這娃儿所練心法,雖有點象解脫禪功,卻又不太象,心法倒是正宗,可惜內力修為仍差,何不贈他一粒,助他大成,豈不大佳?郎中,不會那以吝嗇吧?”
  江湖醫圣大笑而起,欣然說:“成,有你這位玄門高手在,何不趁机替他調和水火?”
  你這廝存心找麻煩嘛!別說他小小年紀,再練半甲子,也難達到水火相熔之境。別廢話,咱們動手。”
  文俊正在一鼓作气迫出体內余毒,乍看去,他似乎好夢正酣,如不是行家,絕不會疑心他在行功驅毒。江湖醫圣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紫色丹丸,將清香扑鼻的丸藥納入文俊口中。
  文俊雖凝神行功,但外界的風吹草動他皆明了,他天性倔強,本不肯吞服,但江湖醫圣可由他不得,一捏下巴,丸藥化成一道清流,經食道進入腹中。
  一旁的微塵子突然咧嘴一樂,笑歎道:“娃,看你吞丹丸的表情,本不肯吞服老道就不服气,我要你飽吃苦頭,呵呵!”
  他伸手按住文俊的胸脯,另一千拉掉他的腰帶,摘下百寶囊和天殘劍,扔在一旁哺哺自語:“這娃儿有點邪門,這是什么兵刃?破破爛爛的。”
  幸而他沒解開瞧,將它放在漣,再替他解開排扣和褲帶,雙手連轉自如,指掌各施,在文俊身各處一陣拍打。
  文俊只覺一股奇熱難耐的熱流,上沖泥丸,下抵涌泉,在四肢百脈中蛇行游走,“你就乖乖別動,要不听不但一無好處,保管苦頭更大,不信你且試試?”
  文俊果然不敢妄動,咬著牙強忍,并將全身肌肉放松,不久,拍打愈來愈重,但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窒息和痛楚卻反而緩緩消失,漸漸地自夏回春,火熱盡消。
  文俊依言吸入一口長气,按九如心法要訣行功,真气剛聚,不由一惊,真气竟以雷霆万鉤之勢,洶涌如潮,恍若脫体而出,略一轉運,上至百會,下抵涌泉,途徑百脈無遠不達,在任督三脈交會處一陣沖擊,几乎欲豁然貫通。他心中甚喜,便澄清意念,神与意相合行功。
  又听老道輕聲道:“小伙子,好自為之,用功一個更次,不難更上一層樓,再見,不必謝我。”
  江湖醫圣將玉瓶往百寶囊中一塞,有點依依說道:“孩子,紫露續命丹煉之不易,走遍名山二十年,方可煉成一爐二十八粒,可生死人而肉白骨,為武林至寶。咱們也是有緣,今留三粒見贈。你已和閻王五谷結下不解之怨,三粒紫露英命丹可救你三次,愿自己珍重,再見。”
  兩人只一閃,傾時形影俱無。
  文俊正在用功的緊要關頭,耳雖能听,卻不敢分心答腔,兩人一走,只有空白著急。他心中暗說:“莽莽江湖,情義俱具之人,難得啊!”
  他靜靜地行功,漸入勿忘我之境,斗轉墾移,看看四更將心矣。
  這時,東方沿山麓一帶古林中,有袂飄風之聲凜然,兩條嬌小的人影,正風馳電掣向這儿奔來。
  走在最先的嬌小身影,快如流失掠到,突見足下躺著一個敝開衣襟的半裸人影,惊地“哎呀”一聲駭叫,一扭小腰,身影向左半旋硬將去勢剎住,落在一旁,后面丈余另一黑影,也如飛撞到,聞聲吃惊,突向下一振腕,凌空寸有余,“巧燕翻云”消動沖勢,方悠然下降。兩人的輕功不含糊,值得喝采。
  文俊一听衣袂飄風之聲,已知來了夜行人,但他行動未竟,也不愿起來,微張虎目,察看眼前情況,眼看兩人輕功身法,暗自點頭。星光下,可以看清來人竟然是兩個身穿夜行衣,年約十四。五歲的美麗嬌娃,雖則雅容未脫.卻美得令人心跳,兩人背上都有一把長劍,臉顯訝容。
  先前發出惊叫的少女,輕撫著酥胸就說:“天哪!原來是個死尸,差點儿一腳踏個正著腿也給嚇軟了。嗅!”說完,用玉手在酥胸前輕拍數下,滿臉泛著受惊而又頑皮的表情,煞是動人。
  后來的少女笑道:“玉姐姐,虧你還自命俠女,背著殺人家伙找仇人算帳,見著一個死尸也打哆嚏,丟人!”
  玉姐姐笑罵道:“芝丫頭,你這張口實在討厭,你又比我狠到哪儿去了,呸!”
  芝丫頭笑道:“別斗嘴了,那些賊們已南追下了,我們算是脫离了險地,反正明晨姐姐返回湖廣,小妹与芝哥則走建昌,天明再起程并不為晚,讓他們等吧!人死人士為安,我們何不將他埋了呢?”
  “你想离開我們,多忍心啊!英哥哥對你一往情深,你就忍……”
  芝丫頭悄然握手道:“別說啦。我……只好令你們失望了,你勸勸他吧。至于你和芳哥的事,我倒可助你們完成心愿,爺爺面前自有我……”
  玉姐姐紅云上頰,笑著拔劍掘地,并說:“你去看這人留下什么東西,也許以后有人找他呢?”
  她剛掘不到三五劍,那芝丫頭已一蹦而起,結結巴巴道:“玉姐,這人未死,象是身受重傷。還有呼吸,我們是救不救?”
  玉姐過來,笑嗅道:“那這丫頭枉稱英雄,真是,哪有見死不救之理。”一面說一現探手在百寶囊中探索。
  芝丫頭不再多說,轉眼看了看文俊那端正而英气勃勃的俊面,還有那胸前瑩洁如玉填起如山的肌膚,小丫頭芳心狂跳,粉面赤紅,燒盤儿啦,強壓下心神,匆匆轉達面,向旁轉臉卻又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瞄手心里在說:“哦,他…他的面上輪廓,多象俊哥哥啊!”
  玉姐剛將救傷丹掏出,突然惊叫道:“芝妹妹那是什么!”
  芝妹隨她所指出看去,只見文俊身旁有青芝閃動,忙俯身拾起,原來是兩把長僅四寸的柳葉刀,泛著青光和森森寒气。
  玉姐姐失聲叫道:“芝妹,別牛刃尖,我們枉費心机了,這是閻王谷兩女妖的歹毒暗器,如無獨門解藥,中者必死,這人怎么會遇上那女妖的?唉!”
  芝妹凝視刀上青芝,倒抽一口冷气,緊張地問道:“難道他……他就沒救了嗎?”
  “實在無能為力,我這救傷護心丹毫無用處,生死由命,且給他服下一粒試試,我們也算盡了心了。”蹲下身子,將丹丸向文俊口中塞去。
  文俊看清兩女的秀麗面容,只覺心中一動,心說:“好美麗的兩個姑娘啊!嘿,怎么眼熟得緊了哪!”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腦中一閃而過,只是無暇細想其故。一听兩女竟認為他已無救,要給他一粒丹藥,他可不愿吃。又不好馬上爬起,真气齊聚丹田!只好將嘴閉的死緊。
  小姑娘只道他已知覺全失,正想捏開他的牙關,突覺這伙子嘴皮一動,剛好触到她的纖纖玉指尖,小姑娘羞得要死,如中電触,嚇得丹丸失手掉下,扭頭倏然就起。
  芝妹不明理,急問道:“玉姐,這是怎么啦……”
  聲未落,林中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狂笑,宛如林鳥夜啼,令人汗毛直緊。兩女變,玉姐急叫:“芝妹,快走!”
  但遲了,走字一出,在勁風中,林中已閃出三個黑影人來,三面一抄,將兩女捆住,三人面容獰惡,身穿玄色夜行衣,背插邊鞘潑風刀。
  最先那人狂笑道:“雌儿們,任憑你們好似鬼,也逃不出劉大爺掌心,別以為你們這調虎离山計高明,僅你們那大小匹夫難逃公道,本寨二位寨位已經追下去了。在江西省境,要想把東西帶走,勢比登天還難,先擒下再說。”
  響起數聲金錢清鳴,三把潑風刀寒光閃爍,他怒叫道:“丫頭,一夜拼搏,你們就不敢亮號,劉大爺要將你們擒住,教你們生死含羞,死活兩難。”
  玉姐儿喝聲“闖”!猛地一長身,“饑鷹搜食”迎頭急扑,左手二指就是一記“二龍爭珠”。
  劉太爺大吼:“丫頭找死!”
  聲發招出,一招狂鷹振翼,猛削姑娘手肘。豈知姑娘存心誘敵,一點即收,“掙”一聲劍嘯,寒光一閃,劍光斜擊而下,拔劍,出招。轉身。一气呵成,出其不意,把劉太嚇了一大跳,他臨危不亂,急橫飄三步,向左一帶“反架金梁”一刀掠出,“缽”一聲金石交鳴,兩人暴退兩步,誰也沒占便宜。
  劉大爺臉上挂不住,暮地揉身直上,怒吼道:“賤丫頭,要走你是作夢,你認命哪!”撥風刀沉,劉大爺力猛。“刀劈華山”“大地盤龍”“攔江截斗”,凶猛潑辣地連攻出三招,刀影如山,漫天蓋地而來,立把姑娘迫退五步。
  另一面,芝姑娘嬌笑連聲,也和另一位拼上了。這位姑娘輕功之佳,文俊也暗贊不已。只見她人如狸貓,劍似飛鷹,人影飄忽,把那個使刀者迫得左突右閃,怒叫如雷,形如入井之虎。
  另一大漢持刀在旁戒備,動手初期,他臉含冷笑,三五照面一過,他笑不出來了。固然劉大爺那面似已掌握全局,但這一對可不帶勁,小姑娘奔騰扑擊,絕招送出,辛辣而又賊滑,搶了上風。
  這家伙一急,不管什么江湖臭規矩,虎吼一聲道:“三弟休謊,我來助你。”提刀便上來。
  芝姑娘噗嗤一笑,喜孜孜他說:“上啊!你早該動手哩!打!”
  “涮”一聲,給了他一劍。
  兩把刀一聯手,威力大了兩倍有余。姑娘就輕松不起來了!反而有點听捉襟見時的感覺。
  大漢邊打邊叫:“丫頭,等會見,嘿嘿!有你樂的,留些儿力气吧,二爺好請教你,欲仙欲醉……”
  “叭!”“哎晴”一聲脆響劉二爺一聲惊叫,他用手掩住大嘴,鮮血地指縫噴泉也似的瀉出,掙著一雙死魚眼,“砰”一聲象倒了一段大木頭,鋼刀也扔掉了。
  劉大爺見老二突然倒地,吃了一惊,稍一遲疑,兩位姑娘發出一聲聲銀鈴似的輕笑,縱入林中不見了。
  劉大爺剛奔到老二身邊,眼角瞥見先前地下的尸体,突然直挺挺地升起上身,幽靈似的直立不動,而且眼中寒光倏現,響起陰森森地冷笑聲。寒冰似的聲音突響:“鼠輩,你們可好?嘿嘿……”
  “是鬼,也是人,隨你猜想,嘿嘿……”
  劉大爺只覺毛汗直豎,渾身發冷。抓起地上的老二,撤腿便跑。老三更不落后,走得更快些。
  文俊嚇跑兩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語他說:“黑尸魔這一套倒是有用,還沒等到我故弄玄虛,他們就沒命地逃跑。端的是心虧之人,膽小如鼠。”他扣好衣扣紐,結束停當,拔步便走,自語道:“武林中不乏正義之士,這兩個女娃儿,為了救人,不避男女裸体之嫌,難得啊!那三個庸才不知是何來路,帶走了我一粒棋子。再加半分力道,他這賊命難保。”
  展開新悟到的“九幽凌虛魅影”,蓋世奇學快如奔電,一閃而逝,在浪据鎮對岸松林,等了髒和尚一天,久候不至;黃昏時分,他方奔赴青泥渡借宿。
  他對那兩個小姑娘有點念念不忘,但絕不是奇想,他在奇怪,怎么自己會生出似曾相識感呢?
  他可沒想到,玉姑娘正是翠園主人的女公子,東方英兄弟的小妹。芝姑娘就是她的義妹徐延芝啊!
  也難怪他,東方玉那時是個嬌小姐,兩人見面之時不多。而芝姑娘和他只相聚一天,她那時為避武當派老道的追蹤,扮成一個流浪儿。在他的腦海中,僅留下一個小頑皮的影子而已,又怎能想到她就是与自己有切身關系的人呢?
  他初更時分便到了清泥渡,找家客店住下了,仍穿一身土布衫,大搖大擺到了漱汪樓。
  門前的胖小二一眼便看到了他,瞪著鵝卵似的大眼在叫道:“客官!昨天你拍拍屁股跑掉了,酒飯錢……”
  文俊微笑道:“胖哥,你的記性不坏哩!”將兩錠碎銀塞在他手中,又說:“一起算吧!免得你疑心我吃白食。”
  胖小二張口結舌,紅著臉道:“客官……這……”
  “別多說,二樓。”文俊推開他,大踏上樓。
  酒菜俱備,文俊對前天在場的那店伙問道:“老兄,前天多危險哪,你這瞰江樓到今天仍是這般興旺,真不易哩。”
  瘦店伙苦著臉道:“沒別條路可走啊?客官。咱們車船店衙這飯碗,委實不易消化呢,前天那一場亂。小店等于白干一天,也真夠險的,大群男女老少,全是懸刀挂劍的凶神惡煞,差點又把小店給砸啦!唉!這年頭,不好混哩!”
  “怎么,又鬧事啦?”
  “誰說不是?兩拔男女中,就有前天帶著一個綠衣娘子的兩個少年,可凶哩!”
  “哦,又是他們,你可听見他們說了些什么?”
  “乖乖,誰敢听,他們把樓上的人全赶走,說是誰敢上樓就宰誰。小的送菜上來,只听一個美的教人心蕩神搖的女人,說什么一切有堡主等等,听得小的直打哆咦,連多站一會儿也怕得緊哩!”
  文俊毫不在意,飽餐一頓后回店。第二天,起程走了。
  由宜黃沿宜水向上游三十余里,再折向東,距棠華鎮不過卜余里,群山環抱中,有一座小小道觀。觀名“玄都”,共有三進兩院,規模不算大,北麻山的其它道院,相去遠甚。
  玄都觀主是個年屆百齡的有道全真。道名“無极”。當他穿起全真法服,戴起九染冠,那松風古月似的風致的气概,端的是仙風道骨,神仙中人。
  無极觀主在附近兩府四縣中,無人不知他是個有道行的全真,尊稱老神仙而不名。可是在漫長的三十年中,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武林健老,江湖名宿。
  這天一早,玄都觀來了個身材雄偉,風華絕代的褐衣少年,背上一個小包裹,腰中,插了一個兩尺長的舊包裹,肋下斜挂一個破口袋。他入鬢劍眉微蹩,似乎有點儿憂心重重,他就是小文俊。
  紅日仍隱在東山下,曉風送爽,令人心神為之一爽。玄都觀的全真們,早的例行功課剛結束不久,觀門兩側道旁的兩行翠柏下,正有一雙小道侶在洒掃。
  一看這少年人大踏步而來,一位道長怔了怔,然后神色一正,放下掃帚向文俊迎來,稽首為禮道:“施主您早?小道松風,請問施主一早即到敝觀,不知有何貴干?”
  文俊稽首道:“在下梅文俊,來自江陵奉老師遺命,求見師伯無极觀主,有勞道兄通報一聲。”
  松風臉色一變,忙說:“施主且請稍待。”
  也不先請文俊入觀,徑自入觀去了。
  片時,觀內步出一個面如青風古月,眼中神光充足。臉上微現惊疑的高齡全真,后面跟著松風。
  文俊雖未見過師伯師父平時也從未提及,但練家子。已中的神光,絕逃不過有心人。凡是目朗鬢丰之人,不用說,准是功力到家的內家高手要是再加上兩太陽微鼓,必是內外交修的名家。
  盡管這老道裝得象下平常人,但是文俊一看就知准是師伯無极道人,赶快搶前數步,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叩首再三說:“徒侄梅文俊,奉先師沈公遺命,自湖廣省投奔師伯,愿師伯圣壽無疆。”
  無极道人臉色驟變,向兩道童略一揮手,兩道童急急隱入觀中。
  無极道人突一咬牙,臉色一變,冷冰冰他說道:“貧道無极,方外之人,獨自苦修,何來師弟?更不識誰是沈公,小施主認錯人了,不敢當小施主大禮,請起。”
  文俊腦門中轟的一聲罔然不知所措,叩首触地有聲。虎目中隱現淚光,說道:“師父被宇宙神龍所害,橫死白鹿岭,含冤一載有余。徒侄無能,欲報血仇,卻力不從心,師父他老人家臨死授命,著徒侄投奔師伯苦練武功,日后仗劍誅仇,以慰師父在天之靈。師伯,你老人家念徒侄一片誠心……”
  無极道人臉上臉色瞬息万變,不等他說完便止住他說道:“施主請勿作惊人之語,貧道自凱不問紅塵是非,施主所說,貧道大惑不解,何苦為本觀帶來是非,貧道少陪。”說完,頭也不回入觀去了。
  文俊只覺气血向上一沖,感覺眼前發黑,無极道人走了好半天,他仍一無所覺直待松風和另一道童黯然走過他身邊,他方神魂入竊,猛地他站起,瘋虎似的搶入觀門。門內是一條青石走道,自觀門至玉皇殿前,橫亙一個大院庭,花木扶疏,中有拜坊和案几,別具一番气象呢!他岡一搶入石道,突然大殿內響起三聲鐘鳴,走道四周現出六名神情肅穆,容相壯嚴,年約四十余的中年道人,手中各有一把杉、木劍,斜置胸前,劍尖微吐,左手劍訣當胸,微向前引,將文俊四下一圍。除擋住進路那位外,其余五位全都眼觀鼻鼻觀心。
  擋在當中的老道說道:“施主請留步,還是离開此地為好。敝觀道侶,一向不問江湖是非。早上觀中尚無游客,沒人會將今晨之事傳出江湖,施主還是請走罷!”
  文俊這時心中已經平靜,反而從容。大凡練劍有成的高手,都有一种修養。和反應异与常人的机智。
  看六人所站方位,正是玄門正宗的“六合劍陣”。這与“七星劍陣”同稱“劍陣之父”,六合劍陣,以“合”安訣飲譽武林,七星之“變”,六合的“合”,變則鬼神莫測合則力可推山,就算你是一流絕頂高手,絕難禁受六名高手的合手,自上下四方如雷霆万鈞似的一擊。
  文俊是劍道行家,故一看陣勢和六名道人的神色,心中惊然而惊。
  一比一,他自問深有自信,但要在劍陣中圖個僥幸,那是難以想象絕不可能之事。
  他、傲骨天生,意志堅強而倔將,這次千里迢迢,乞師伯收容傳藝,不過是礙于師命,不得已而求人之舉。他知道無极道人生性涼薄,也許是脾气古怪,或許是師父生前,師兄弟之間,有什么恩怨,故聞師弟死訊,竟會一無表示,并一口否認師兄弟的關系。
  小文俊不由義憤填膺,只覺心潮直涌,瞪目大叫道:“諸位道兄弟,小可必須再見師伯一面。如師伯拒絕,小可即拍腿走路。梅文俊不是天生賤种,不慣搖尾乞怜.只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只消師伯再說聲不管,今生今世,梅文俊絕不踏入此地半寸。”
  說完,神色凜然,一步步跨出。老道臉上肌肉似乎在不住抽搐,但卻強忍住哀傷表情,暮地朗聲道:“站住!听我一言。”
  文俊面罩寒霜,眼中神光倏現,“蹬蹬蹬蹬”又跨出几步。
  老道長退后三步,陣勢隨著移動。他厲聲說道:“小施主,你要以身試陣么?不听貧道勸告,你將后悔嫌遲。”
  文俊冷笑道:“六合劍陣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能死在玄都觀,梅文俊正求之不得。”
  說著,又跨前兩步。
  老道幽幽一歎道:“痴娃儿,你這是何苦?總有一天。你會發覺你今天的設想錯誤,將會悔恨終生。”
  文俊迫近老道身前四尺,劍眉倏揚,握住夭殘劍把,悲憤地仰天凄笑道:“梅文俊投身武林,眼見武林朋友自相殘殺,利益所在,六親不認,梅文俊大失所望。反正江湖目下已無是非可言,也無恩怨可說,梅某今后要任性而為,走一步算一步。看諸位都是劍術行家,梅文俊要拼一腔熱血,看玄都觀的人還有良心。”
  正待亮劍,要地表影一閃,無极道人臉上神色微帶緊張,自側殿電射而出。文俊在一恨之下,“啪”一聲跪響左頰挨了個清暴耳光,這一下不算輕,只打得眼冒金星。
  耳听無极道人厲叱道:“蠢材!你知道死有泰山鴻毛的道理嗎?貧道既說過不問世事与武林一無牽挂,你既然不是天生賤种,還在這儿盧梭則甚,要試劍陣,哼!憑你也配,給我快滾!”
  說著說著,無极道入似乎有點支持不住,渾身發抖,臉上青又變黑,筋肉不住抽搐,眼角微顯淚光。
  可是文俊卻用手按在被打之處,茫然抬頭仰望蒼穹,并將目光放在老道臉上,只覺胸中象是被人重重地插入一把刀,心血正往外流,肉体上的傷痛。遠不比心中的傷痛來的猛烈。突然,他“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狂笑不已,聲如厲鬼夜哭。笑完,狂叫道:“罵得好!罵得好!哈哈,只要你知道梅文俊天生不是賤种就是,哈哈……”
  在慘笑聲中,身形快如勁矢,“龍騰九泉”身法僅射四、五丈,只一閃,“九幽凌虛鬼影”絕藝,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越過觀門上空,剎時不見,只留下漸漸遠去的一縷凄笑,在山谷中久久振蕩不絕。
  無极道人沒想到他會突然以奇絕奇快的身法,在笑聲中一閃即逝。猛然一怔,剛叫出一聲,“俊儿!”文俊的笑聲已遠出二三十丈遠去了。
  他正想撩起衣擺追赶,卻又搖搖頭,頹然而止,目光一掃六道侶木然的臉孔,沉聲道:“大敵將至,事急矣!除自愿留觀的道侶外,速由后山古洞撤走。”
  又向前和文俊答話老道凄然說道:“道規,快鳴鐘召集所有人員集合玉皇殿,由道宏率領眾人撤退,我在前面相擋。”
  道規躬身答道:“謹遵觀主法渝。”
  無极道人凜然道:“記住!多死無補大局本觀主無德無能,合該應刃,如眾人不依言撤走,我死不冥目。”目字剛落,人已消失在觀外。
  片刻,觀中鐘聲大鳴,響澈行云,令人聞之,有壯嚴肅穆而又蒼涼寂寞之感。良久,玄都觀后觀走出一列臉含悲憤,而神色凄楚的道士,每人帶了一個小包裹,由一位肢腳道士率領,井然有序地向南門,在林木深入漸漸隱去。
  不久,玄都觀的東面,從棠華鎮左近,凌空升起一枝蛇焰箭,直上九霄,“啪”一聲暴響,紅綠色的焰火迎空散去,接著,沿棠華鎮至玄都觀小徑上,連二連三升起旗花信花,并隱隱傳來呼喝叱吒之聲。
  無极道人展開輕功向棠華鎮迎去,不到五六里,果然看到十二名勁裝大漢蜂涌而來。無极道人心中暗惊,陡然止步,冷然卓立路中;待眾人到了近前,方冰冷冷笑道:
  “三堡主遠离漢中,不遠千里而來,將有不利吾觀乎?”
  十二個人一字排凡冷峻地看著無极道人,中間那人年屆古稀、臉如重棗,獅鼻海口,絡腮胡須,很根見肉。劍眉虎目,威風凜然,身穿灰布直鍛,腰中纏著數圈亮晶晶粗如拇指的蚊筋,在筋下插上了兩把八寸短劍,短劍的云頭連著蚊筋。
  這老家伙的來頭大得唬人,乃是惊天堡三堡主獨掌鎮西川殷夢汀,一身金鐘置已有十成火候刀劍不傷。他除了一雙無敵肉掌了得外,腰中三丈長的外門兵刃流星劍,端的詭异奇极,十分可慨這玩意用在這么一位專走剛猛路子的偉岸老人手中,委實有點扎眼,其實三堡主平時罕用兵刃。他那一雙鐵掌,只一條胳膊就可鎮西川,還用得著兵刃嗎?
  該堡共有三名堡主,大堡主宇宙神龍聞人伙,二堡主雙絕神計應天,三堡殷夢汀。這三家人居住惊天堡,在江湖的名望各自不同。三人中宇宙神龍的名號可說盡人皆知,凶名昭著。雙絕神則亦正亦邪,任性而為,极少在江湖走動,只是他那大孫粉面狼計玉,确實不是東西,隨著聞人杰的薛孫風流浪子兄弟倆,在外胡作非為,得了粉面狼的臭名號。
  三堡主為人正派,他的儿子開山鐵掌殷不群,性与乃父一模一樣,但相貌卻极似乃母,有父親的劍眉虎目,卻沒有胳腮胡子。孫女叫凌霄玉燕殷風,年已十五齡,花朵也似的人。這祖孫三代都是正派人,极少在江湖露面為了看不慣宇宙神龍的所為,他這一家就在堡的西面有立門戶,叫做“西堡”,与東堡后堡鮮有往來。
  宇宙神龍殺了荊山老叟,奪了九如心法。回到惊天堡按圖練功,想得到那必定是白費勁。辛辛苦苦奪來的九如心法竟是個廢物,這個臉他丟不起,便悄悄地遠走塞外,求師父再傳他兩手玩意,免得丟人。
  宇宙神龍奪得九如心法的消息,轟動武林,經前群雄荊山奪寶之事互一印證,再經人有意暄染,這事便在江湖上鬧了個盡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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