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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斗三魔


  行人眾多,街燈并不明亮,他可以叫救命。但他心中雪亮,只要一張口大叫,后續的打擊將极為可怕,打昏架走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不希望震毀天靈蓋吧?”右面的人用另一手拍拍他的頭頂。
  “有話……好……說……”
  “本來就希望你說呀!”
  “你們是……”
  “不久自知。”
  他沒有机會說了,腦門一震便失去知覺。
  他被拍醒了,一眼便看出處身在一座茅篷內。
  三個人圍坐在身側,他被背捆了雙手綁在篷柱上。
  “你有什么消息要向大乾坤手奉告?”坐在前面的虯須大漢問,臉上有濃濃的殺气。
  “你……你們是……”
  “不要問咱們的來歷。”虯須大漢打斷他的話,“你是一個老江湖,必須憑你的見識,用你的生命做賭注,賭你的運气。”
  這是說,他必須在敵或友之間賭運气。
  其實不用賭,他已經知道落在大乾坤手的人手中了。
  “在下是一番好意。”他強作鎮定,押下了賭注,“有消息向曾大爺奉告,對曾大爺有利。”
  如果挾持他的人是大乾坤手的仇家,他就會把老命輸掉。
  “什么有利的消息?”虯須大漢笑問。
  “在下要知道你們的來路。”
  “你已經沒有知道的价碼,說!”
  “這……”
  “你會說的,是嗎?”
  “有人不利于曾大爺。”他不敢不說。
  “去你的!”虯須大漢怪笑,“什么狗屁消息,值得惊動大爺?狗屁!曾大爺九華朝山的消息,早已盡人皆知,仇家聞風而至,是天經地義的事,么魔小丑也值得大惊小怪?混蛋!”
  听口气,便知道果然是大乾坤手的人了,他心中一松,押對了寶,性命能保住啦!
  “牽涉到潛山天柱峰三魔与中州雙殘,還能不大惊小怪嗎?”他不介意虯須大漢的嘲罵,干脆把所知道的消息和盤托出。
  “是他們?”虯須大漢一怔,“唔!他們的确對兩年前在他勢力范圍內所作的案,心中憤憤不平,真可能乘机報复呢!哦!你看到他們了?”
  “是的,傍晚時分到達的。”
  “在何處落腳?”
  “九華客棧。”
  “很好,很好。”虯須大漢整衣而起,不住陰笑,“似乎你老兄的确怀有誠意呢!”
  “在下确是怀有誠意……”
  “那么,你該立即告知三手財神,對不對?而沒有求見曾大爺的必要。”虯須大漢冷笑,“你想憑這點消息,來抬高你的身价,換一點好處,是嗎?”
  “這……”
  “這是你浪子方正興的老本行,出賣消息而且兩面拿錢。”
  “在下從不兩面拿錢,不做這种不上道的勾當……”
  篷外傳來一聲輕咳,篷門開處,幽香一涌而入,進來三位年輕貌美的女郎。
  為首的女郎穿紫色衣裙,微弱的燈光下,瓜子臉龐出奇的秀麗,明眸皓齒,身材曲線畢露,剛成熟的風華极為動人,可是,冷森的神情极為懾人。
  另兩位穿著衣裙,梳雙丫髻,一看便知是侍女,年紀与少女相當,二九年華身材要丰盈些。
  “大小姐好。”虯須大漢与兩位同伴,向闖入的少女恭敬地行禮問好。
  “問出什么消息?”大小姐問,臉上毫無笑意。
  “是有關潛山天柱峰三魔的事……”虯須大漢將浪子方正興所招供的事說了,最后說,“三魔請來中州雙殘助拳,可能真有意分贓。”
  “有此可能。”大小姐點頭同意,“老魔早就放出不肯干休的風聲了,他們來,會妨礙咱們的大計,很可能引發意外。”
  “是的,必須分出人手應付意外。”
  “不,必須防止意外發生。”大小姐美麗的面龐涌起冷森的懾人神情,語气冷靜堅決,“防患于未然。”
  “大爺會處理……”
  “不,我來處理。你會稟報,我走一趟九華客棧。”
  “好的。這個浪子……”
  “處理掉。”大小姐打出滅口的手式,立即轉身帶著兩侍女走了。
  客店家家客滿,除非預訂有房間,不然休想再找到一席之地落腳,后到的人只有露宿了。
  九華客棧的規模比化城老店小些,但也有百余間客房,可擠上六七百位旅客。平時可睡二十人的大統舖竟擠了四十個香客。
  店中鬧哄哄,山中气溫低,但在店中也感到煩悶,人的体熱散發形成熱浪,与店外的溫度相差甚遠。
  尤其是進膳的膳堂,嘈雜悶熱,人人煩躁不安,一點點小事也會生閒气,似乎每個人都火气旺,忘了來進香是不能生气鬧事的,鬧事就表示內心不夠虔誠。
  天柱峰三魔一群人,將近二十人之多,占了三分之一的膳堂,霸占住四張大食桌,不許其他食客接近,不時傳出叱喝赶人的叫聲。
  少女与兩名侍女在堂口小留片刻,直至兩名食客出堂打出手勢示意之后才冷然离去。
  膳堂的一角,張文季与九名香客擠在一桌進食,把天柱峰三魔的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是傍晚到達的,這一桌九個香客中有三個是他的人,其中之一是易了容的四海游神公孫皓。
  第一次加入黑吃黑集團,最先見面的兩個人就是四海游神公孫皓和鬼手柯永福。
  現在,他們仍是有福同享的弟兄,當然也有難同當,而且他成為眾人心悅誠服公推的首領。
  第一次奪欽差的貢品,所對付的人就是天柱峰三魔一群強盜。
  恍眼四年,他仍然認識這三個老魔。
  “那女人是何來路?”他向鬼手柯永福低聲問。
  鬼手柯永福与四海游神几個人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在各江湖闖蕩了將近二十年,見多識廣,經驗老到,是黑道中的包打听權威,武功雖然不怎么出色,始終無法躋身超等高手之林,但論精明机警,絕對可以稱得上超等名家。
  所以這四年來,加上他的絕世武功做后盾,他們這一群人終于出人頭地,成為神秘、驃悍的黑吃黑最強悍小集團,江湖地位提升至風云人物地位了。
  太歲張就是這一小集團的代表性人物。
  “陌生得很。”鬼手柯永福低聲說,“很美,可是煞气太過熾盛,是一朵有銳利尖刺的花。我想,她是沖三魔而來的。”
  “可能,她的目光已暴露了心中的意圖。”
  “唔!中州雙殘好像注意你了。”
  “他認不出我的。”他笑笑,“臉色不同,衣衫不一樣。他在搜尋可疑的人,現在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右面食桌的兩個人身上了,似乎認得那兩個人。”
  兩個食客年約半百出頭,人才一表。那位穿寬大青衫的人,臉色有點蒼白,梳了道髻,那雙鷹目黑得令人心惊,像是鬼魂的怪眼,可放射出匪夷所思的幽光。
  另一人穿兩截葛衫,戴了一頂六合小帽,穿得寒酸,但流露在外的雍容沉穩气概,已表現出是個非常人,一舉一動皆有豪門人士的气質,寒酸的衣衫掩不住內在与外表的權勢人物風標。
  “离魂逸客孔百祿。”四海游神臉有懼容,在他耳畔低聲說,“那個穿青衫的人。最好別招惹他,大名鼎鼎的紅塵五妖七魔的第三妖人,妖術通玄,武功也了得。這妖人在最近十年中,很少在外走動,居然在九華出現,我不信他是為進香而來,离開他遠一點大吉大利,咱們無法与妖術抗拒,定力不夠,武功派不上用場。”
  “呵呵!我們沒有招惹這种人的必要。”他的話讓伙伴們安心,“這次九華之行,与買賣無關,我只要那條黑龍,或者金龍。你們盡量隱藏起來本來面目,絕對避免介入用刀動劍的事,有我出面和他們玩命就夠了。”
  “老實說,我們出面也對付不了三魔兩殘,武功相差太遠了。”鬼手柯永福有自知之明,武功不如人并不是丟臉的事。
  這几年,他們的名頭愈來愈響亮,其實心知肚明,這都是托張文季的福。名頭是一回事,武功又是另一回事,要他們与那些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拼老命,還真缺乏這份膽气。
  “所以,我只請你們睜大眼睛,拉長耳朵,在一旁冷眼旁觀。你認出這個离魂仙客他就死了一半了,除非他不找上我。這個仙客,正是天垣宮大宮主的男人。”
  “他還有一個師弟,姓呂,叫迷魂仙客呂成棟,黑道中的聲名狼藉歹徒,迷魂暗香使用得出神入化,武功也不差。”四海游神把所知的消息說出,“這兩個師兄弟,綽號同稱仙客,据說兩人之間有成見,各混各的,日后你也許會碰上迷魂仙客,必須小心他們師兄弟的迷魂藥物。他們的迷魂藥物,一稱离魂暗香,一叫迷魂暗香,性質大同小异,据說都是入鼻即昏的迷藥中的圣品。”
  “只要事先知道底細,离魂迷魂不足為害。”他信心十足地說,“我對這些下五門的藥物已有深入的了解,除非我愿意讓他們得意,或者有意逗他們玩玩,他們無奈我何。今晚,咱們得提防意外。”
  “你是說……”
  “今晚很可能有事。”他瞥了遠處的天柱峰三魔一眼,“客店人多,乘亂玩弄陰謀詭計,成功的机會增多,人少反而令人提高警覺。”
  眾人不再談說,酒足飯飽离開膳堂,三魔雙殘一群人仍在膳堂進食。
  三更天,燒夜香的人逐漸散去。山徑兩旁沿途插了不少信香,舉目四顧一片香火有如滿天繁星,天宇中飄舞著紙灰,滿山香煙績繞。
  山徑上不再有人走動,大多數香客皆回到住處安歇。
  兩群黑影沿香火閃爍的小徑向上走,接近正天門,稻田已盡,山徑再次向上升。
  化城寺附近是山上的盆地,有良田千頃,所以有市街,田野光禿禿,有些大戶人家,在已經收獲的田野中設帳住宿,不時可看到迎風搖曳的懸燈。
  領路的人向左一折,繞山坡急走。
  里外的茂林修竹山坡上,建了兩座棚屋式的茅篷,平時有几個外地來朝山的走方和尚或苦行僧在這里住宿,不想到大寺院挂單,以免被勢利的高僧們折辱。
  但如果是佛誕香期,他們不得不至寺院挂單,一方面參加頂禮,一方面也幫助寺院的僧侶以補人手的不足。這些茅篷也就成了香客們的住宿處了。
  距兩座茅篷約五六十步,二十余人分為五組,兩面一分,蛇行鷺伏向茅篷接近。
  兩座茅篷可住三四十人,當然是每人占一席之地而已。
  每座茅篷前面的木柱,各挂了一盞燈籠,發出暗紅色的朦朧幽光,迎風搖曳,附近的樹林叢依然幽暗,光度有限,暗影游移,不易看清景物。
  二十余人利用樹林草叢,悄然接近,像一群幽靈。
  一個青衣人擔任守夜,在兩座茅篷前走來走去,腰帶上插了一把連鞘劍,等于是警告宵小不要前來自討沒趣,這里住著的香客不是弱者。
  但嚇唬得了宵小,卻嚇唬不了強梁。
  從右側接近的一組四個人,伏地爬行一寸寸接近了茅篷前緣。
  守夜的人毫無警覺,背著手慢慢走來走去。每一次轉身,爬伏的人就多接近几步。
  草高及膝,茅篷前沒有活動的廣場,只有半畝大的柴門前小坪,爬行的人接近至十步內,野草已盡,可說已到了門前了。
  守夜的人到了這面的茅篷前,略一定神四顧,一無所見,隨即泰然轉身,舉步向相鄰的茅篷走去。
  淡淡的黑影暴起,無聲無息一閃即至,鬼魅似的到了看守身后,左小臂鎖喉,右手扳住看守的頭臉一扭,傳出輕微的骨折聲,頸骨扭斷了,立即將人拖回,塞入草叢中再次扳扭頸脖兩下,這才确定人已死了。
  片刻間,二十余人悄然包圍了兩座茅篷。
  領隊的人一打手勢,同時輕輕推開柴門一涌而入。
  有人取下照明的燈籠,茅篷內大放光明。
  人分兩壁入睡,像兩排死人。
  當第一個人被燈光所扰一惊而醒時,茅篷內已被入侵的人完全控制了。
  同一期間,七個幽靈似的人影,出現在九華客棧,天柱峰三魔与中州雙殘十余人所住的客院。
  几間客房毫無動靜,靜悄悄像是空屋。
  為首的人正是那位美麗的大小姐。
  她們非常大膽,而且信心十足,發現沒有警哨,毫無所懼地長驅直入。
  這是十分反常的事,這些凶魔怎么可能不派警哨?
  兩個男女毫不遲疑,撬開一間客房的小窗鑽入,片刻啟開,匆匆出房
  “大小姐,里面沒有人。”在房門口的兩男女同聲稟告,有點失措。
  “咦!怎么可能?”大小姐大感惊訝,舉手一揮。
  六個男女分頭撬開其他客房的小窗進入,片刻便先后出房。
  全是空房,人都不在房中睡覺。
  “難道他們大膽得立即向化城老店行凶?”大小姐不安地自語,“得赶快去化城老店策應……”
  “應該不會,大小姐。”一位侍女說,“這里距化城老店僅百余步,那邊如果有動靜,這時也該有聲息傳來了。事先已經有所准備,這十几個魔頭決不可能逃過警衛的耳目。”
  “那……人呢?”
  “到街外找潛伏哨,一問就明白了。”
  “好,潛伏哨應該知道這些人的去向,走!”
  七個人大膽地躍登屋頂,往來如入無人之境。
  一個灰影悄然在三十步后跟蹤,乍現乍隱真像鬼魅幻形。
  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注定了生死存亡。
  茅篷中點亮了六盞燈籠,大放光明。
  另一座茅篷,住的是老少婦孺,全被打昏或擊斃,連拖帶拉弄至住宿男人的茅篷內。男女老少共有三十八人之多,有七個男女与好哭的男女童已經被弄死了,猶溫的尸体排放在屋角,触目惊心。
  三十一個男女,皆被拉脫了肩關節,牛筋索加捆了手腳,完全失去活動能力。
  膝骨也被打斷的七個男女中,有兩個是俠義道大名鼎鼎的風云人物:天下七大劍俠之一的入云龍歐陽俊,与俠義名宿凌霄客柏長青。
  這兩位名滿天下的高手名宿,是在睡眠中被弄成殘廢的,一代劍俠栽得好冤,誠心前來進香,一腳踏入枉死城,沒有任何反擊自保的机會。
  進入茅篷處理的人有九個,有潛山天柱峰三魔和中州二殘。
  唯一的年輕人也有三十出頭,是絕劍秀士石玉。
  站在絕劍秀士身畔的人,年屆花甲依然精壯威嚴,佩的劍古色斑斕,面貌輪廓与絕劍秀士依稀相似,一看便知有血緣關系。
  俘虜們看清了九個暴客的面目,全都大吃一惊。
  “天啊!你這兩個人性已失的畜牲!”入云龍向中州雙殘悲憤填膺叫罵,“我已經明自地告訴你,打了你的手下,不是我而另有其人,就算是我,些須小事,你也用不著喪盡天良,用這种殘毒的手段殘害許多無辜,你……你這兩個天打雷劈的……”
  大殘魏文一耳光把他的話打斷了,再踢了他一腳。
  “老夫今晚的事,与你那天折辱老夫的人無關。”大殘凶狠地說,“你兩個俠義道混蛋雖則該死,但今晚你們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而已。”
  “你……”
  “那是他父子倆的事。”大殘指指絕劍秀士身畔的花甲老人,“混元一劍石天雄,絕劍秀士石玉。今晚的事,也与咱們來九華要辦的事無關,順便辦理而已,你不必怨天尤人了。”
  被捆在壁角的一個紫衣衫健美少女,發出一聲可怕的哀嚎。
  “姓石的豬狗!”少女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厲聲咒罵,“去年沒一劍殺掉你,一時不忍放你逃生,你竟然無恥地召來這么多人性已失的人,殘害這許多無辜,你已經不是人了,你……”
  “嘿嘿嘿……”絕劍秀士一把揪起她,一手扣住她的牙關獰笑,“我絕劍秀士有一大群愿意跟我的女人,而我所中意的女人必須陪伴我充下陳。你,是唯一敢反抗我的女人,也是唯一曾經折辱過我的女人,這是我絕劍秀士最難堪的奇恥大辱,誓死必報。好不容易等到你們一家老少朝山進香的好机會,正是我洗雪恥辱的天賜机緣。諸位前輩与家父前來九華另有目的,順便助我了斷這件事,令尊与這些俠義道狗屁英雄十分了得,咱們用奇襲的手段是正當的,不管你作何想法,你們這些人的命運是注定了要進鬼門關,這叫一石多鳥……”
  “儿子,少廢話。把人帶走,其他的人除了几個留有大用之外,拖到坡下的深溝埋了。”絕劍秀士的老爹不耐地叱喝,向膝骨已碎的九個人獰笑。
  絕劍秀士的老爹混元一劍石天雄,是魔道高手名宿中的名列前茅魔頭,已有好些年不在江湖肆虐了,聲威猶在,令人聞名喪膽,名頭聲威与潛山天柱峰三魔相等,心狠手辣卻胜三魔一籌。
  打碎膝骨的七個男女,是留下有大用的人,所以捆了手腳以便帶走,其他男女老少已注定了非死不可。
  “來人哪!”大殘魏文大叫,“赶快清理。”
  柴門外有人應喏一聲,魚貫進入十余名大漢。
  絕劍秀士拉開了少女的牙關,拖了便走。
  茅篷外,突然傳來一聲惊叫和一聲暴叱,利器破風聲入耳惊心。
  眾老魔吃了一惊,飛快地鑽出茅篷。
  星光下,七個黑衣人在草叢中一字排開,草中擺平著兩個人,是眾老魔所派的警哨。
  “什么人?你們好大的狗膽。”大魔憤怒地厲叫,“老夫要你們生死兩難,你們知道是在何人面前撒野嗎?是誰動手打倒老夫的人?站出來!”
  是大小姐七個男女,出街市循蹤找來的,可知街內街外皆派有眼線耳目,潛力十分雄厚。
  大小姐哼了一聲,拔劍踱出。
  “如果你們是潛山天柱三魔,中州雙殘,那么,本姑娘找對人了。”大小姐傲然地說,“本姑娘到九華客棧找你們,去晚了一步,因此循蹤找來了。該死的!似乎你們在這里干了傷天害理的勾當。”
  話說得太托大,而且是一個小女人,這些不可一世的魔道名宿怎受得了。
  大魔第一個受不了,哼了一聲一閃即至,右手大袖凶猛地拂出,風雷驟發,勁道万鈞。
  出其不意扑上攻擊,這是魔道人士之所以稱魔的原因,完全忽視世俗規矩,對是非道理的看法与眾不同。
  劍起處電光激射,劍气迸發壓下了大袖所起的風雷,懾人心魄的銳鳴刺耳,電光毫無阻滯地射入。
  傳出一聲怪异的裂帛響,風雷驟散。
  大魔飛退丈外,右大袖裂了一條大縫。
  劍虹一頓,隨即再次迸射。
  “納命!”嬌叱聲震耳。
  黑影依稀,附在電光后強攻猛壓,身劍似已渾然為一,無畏地緊迫躡蹤攻擊,無視于其他眾魔的存在,气勢极為磅礡,哪像一個女人?簡直就是掃蕩一切的女神,無視于妖魔鬼怪的存在,盯緊目標行雷霆一擊。
  其他的兩魔与中州雙殘,与絕劍秀士父子,大吃一惊之下,已無暇思索,不約而同大喝一聲,直覺地刀劍齊出,阻止女郎追襲。
  九男女全力阻擊,一擁而上,聲勢惊人。
  女郎心中大惊,沒料到這一代凶魔竟然不顧身份,同時出手向她攻擊,想止步收招已來不及了,只能憑反應全力作兩敗俱傷的生死一搏。
  “該死的混蛋!”大小姐的六個男女隨從,尖聲咒罵著沖上搶救。
  灰影來勢如電,沒有人能看出具体的形狀,反正听到奇异的風聲,灰影已出現在刀劍匯聚的側方了。
  一叢半尺長的短樹枝,挾銳利的風行厲嘯先一剎那,暴雨似的貫入人叢,每一段樹枝幻化為半尺徑的圓扁怪物,飛旋的速度駭人听聞。
  “哎……唷……”傳出被擊中者的厲叫,匯聚還不曾集中的刀光劍影,像是突然爆散了。
  大小姐的劍,与三個魔頭的劍接触,響起動魄惊心的震鳴,火星飛濺中,四人分向四方飛散,勢均力敵,誰也沒占便宜。
  大小姐飄落時,再急退了四五步,吃力勉強地穩下馬步,惊出一身冷汗。
  一比三,她值得驕傲。一個年輕少女能力拼三位魔道名宿,她的武功与劍術天下大可去得。
  九個魔道男女,有三個摔倒在地叫苦連天,另兩個被樹枝划開了肩与脅的肌肉,飛退出丈外血流如注,護体神功可擋刀劍,卻擋不住小樹枝一擊,把他們惊得心中發毛,悚然而惊毛發直豎。
  他們并不知道是樹枝,卻知道并非被利器擊中的。
  灰影一掠而過,消失在對面三十步外的草叢中。
  “該死的!是什么東西?”不曾受傷的二殘魏武,毛骨悚然惊呼。
  誰也沒看清灰影是人是鬼,連涌出的十余名爪牙在旁圍觀,也沒看清灰影的實体,一個個疑神疑鬼,在一旁打冷戰。
  黑影如飛而至,有五個之多。
  大小姐知道有人相救,心中大定。
  “你們這些無恥老魔不死,天下大亂不止。”她怒不可遏,舉劍怒叫,“天罡劍陣,斬絕他們!”
  六男女同聲叱喝,各就定位。大小姐是魁首之首天樞,劍一揮,陣勢立即發動。
  這是應付群毆的靈活劍陣,也可用作圍攻特強者的陣法。面對二十余名魔道高手名宿,她們只好用陣法應付,攻勢一發動,必須一照面便有人去見閻王。
  有五個老魔受了傷,包括了二、三兩魔和大殘,气勢一落千丈,再一看劍陣的雄渾气勢,眾魔暗暗心惊,如果沖陣,不知要付出多少血腥代价呢!
  五黑影到了,是五個蒙面人。
  “且慢!”為首的蒙面人用怪异的嗓音沉喝,接著用右手打出只有自己人才了解的手勢。
  大小姐的劍徐徐下降。
  蒙面人大踏步走近,在她身畔小立片刻,顯然在用傳音入密絕技傳遞某种訊息。
  蒙面人回歸原處,五雙怪眼狠盯著二十余名魔道名宿。
  大小姐哼了一聲,收劍入鞘,舉手一揮,領了六名男女隨從,步伐整齊揚長而去。
  二十名魔道名宿感到一頭霧水,但竟然不敢阻攔,訝然目送大小姐七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五個蒙面人直至大小姐七人的身影消失,這才轉身由原路走了。
  “這些是什么人?”大殘的右脅裂了一條血縫,以左手掩住創口,駭然向大魔問。
  “不知道,只知道那小女人非常年輕。”大魔不安地說,“那五個蒙面人所流露的殺气更為懾人,如果他們加入七男女的劍陣,咱們恐怕將有一半以上的人死在陣勢發動的前片刻。”
  “傷了老夫的人……”
  “我……我沒看到。”大魔打一冷戰,“很可能是蒙面人一伙的,所以他們五個人膽敢留至最后,大搖大擺撤走,該死的!老夫要查出這些人的底細來。”
  “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大殘一只左手掌全被鮮血染紅了,“老夫要用最殘忍的手段……”
  “有事藏在心里,魏老哥。”大魔用手一面打信號,一面低聲說,“赶快處理咱們的事,速离現場。”
  “你……”
  “他們還沒走。”大魔用手向另一方向一指,“你大聲嚷嚷,不怕他們改變心意,永除后患?”
  “咱們還可一拼……”
  “划得來嗎?准備走!”
  絕劍秀士不曾受傷,走近草中先前將人放下的地方,怔住了。
  “咦!小賤人呢?誰抱走了?”他大叫。
  擒獲的少女不見了,他清晰地記得,大小姐七男女現身,他的确把人放在這里的。
  所有的人皆你看我我看我,人都在此,不可能有人將少女抱走,變生倉猝,誰敢分心去留意丟在草中的少女?他白問了。
  “糟!留了活口,那還了得?”他老爹混元一劍大駭,急出一身冷汗,“日后俠義道興師問罪,咱們……儿子,你真該死!”
  “她不可能爬走……”
  “快找這附近……”
  五個灰影踏草而來,由于在上風,首先便嗅到淡淡的幽香,看身材也不像是男人。
  “她們又來了!”有人大叫。
  气氛重新一緊,二十余人迅速地列陣相候。
  “咦!你們怎么啦?”為首的女人嗓音俏甜,与那位大小姐完全不同。
  五女在三丈外一字排開,面對列陣相候的二十余名高手名宿,頗感意外。當然,她們不可能知道這些魔道高手名宿的身份。
  是林翠珊小姑娘,帶了四名侍女,穿一式翠綠勁裝,外披輕綢大氅,劍皆系在背上,夜間与人交手必定不受劍鞘影響身法的靈活。
  “小女人,你是誰?”首腦大魔心中一定,陰森森盤間身份。
  “不要管本姑娘是誰,你們在這里拼搏嗎?”林翠珊不想暴露身份,“不像,你們其實是一伙人。”
  “對,一伙人。小女人,你知道老夫是誰?”
  “本姑娘不管你是誰,只要知道你們在這里作何勾當。”
  “大膽!小女人,你不該到這里來。”
  “本姑娘為何不該來?哼!九華山任何角落都是人人可到的地方,你們想在這里划禁區?”
  “至少目前是禁區。老夫這些人在這里辦重要的大事,不許走漏任何消息。小女人,你明白了吧?”
  “哦!原來你們在這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哼!本姑娘偏要干預,天下事天下人管,你也該明白了吧?”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女人,你已注定了被滅口的惡運。我大魔心狠手辣……”
  “大魔?”林翠珊一怔,搶著問,“天下稱大魔的人上百之多,你是哪一個大魔?”
  “潛山天柱峰三魔的大魔。”
  潛山天柱峰三魔的姓名,早就被江湖朋友淡忘,因為他們成名之后,一直以大魔二魔三魔代表身份,亮名號從不用姓名,完全以綽號取代,久而久之,似乎連他們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不論朋友或仇敵,皆稱他們為大魔二魔三魔。
  天師道的弟子通常有道號,三魔把道號也束之高閣,姓名道號知者有限。
  “原來是你這個狗都不吃的天柱峰大魔。”林翠珊不屑地說,“還真几乎嚇我一大跳呢!”
  “該死的小女人……”大魔無名火發,舉步接近。
  五女左右一分,徐徐后退。
  “我知道你的妖術很厲害,嘻嘻……”林翠珊不住嬌笑,徐徐繞走,“所以,我要用暗器對付你,我會和你保持兩丈距离,一有异象就用暗器送你進鬼門關……”
  糟了,眼前突然發黑,身形一晃。
  “屏住呼吸帶……我走……”她突然尖叫。
  大魔一聲狂笑,疾沖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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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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