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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虎困鳳擒


  愈往下走,樹林愈茂密。
  兩山之間,形成一處林深草茂的谷地,幸好樹林太過濃密,林下的野草荊棘反而不怎么茂盛,走動尚無困難,視界也可遠及二十步外。
  這与南方的山林不同,南方山林中人在內几乎寸步難行。
  降下谷地,走動的痕跡消失了。
  三女不死心,仍在附近窮找痕跡。
  視界有限,她們根本不知身在何處,除非爬上最高的樹梢,才能找到山峰定尚。
  從日色估計,她們知道已處身在兩山之間,谷地的對面,也就是熊耳山的東南麓,也許是山南,往西就是空相寺的范圍了。
  至于相距到底有多遠,她們不知道。
  据她們在山上所觀察的形勢,谷地沒有強盜盤据。
  崛盜們隱藏在熊耳山空相寺的外圍山林中,谷地可能有一些巡邏放哨的強盜而已。
  當然啦!憑估計并不一定正确。
  進入不見天日的谷地叢林,看不見遠山,的确很難知道身在何處,只能辟路而走,盲目地到處亂鑽,
  這一帶正是所謂窮山惡水,實在談不上什么風景。從花花世界一頭闖入的人,最希望的事就是闖出去。如果沒有目的,這些江湖群雄決不會冒險闖進來。
  為名為利,不論任何時間,任何險境,皆值得費盡心机全力以赴。
  自稱姓朱,以本山區主人自命的朱姑娘,對電劍公子頗有好感,不但讓電劍公子平安离開朱家村,也讓同行的金眼太歲离去。
  她要等候武功最高明的玉若愚。
  因為她從入山群雄所獲的消息,皆指稱王若愚武功最高,曾經擊敗了電劍公子。在仰天寨,玉若愚的宿處,留下了四具殺手的尸骨。而其他宿處,只有被殺手殺死的群雄死尸。
  她在朱家村等候王若愚,等了個空。
  六位隨從的注意力,已被電劍公子和金眼太歲所吸引,被王若愚乘虛而入,來去自如。
  她熟悉山區的形勢,早已悄然抵達這處谷地。
  入山的群雄如想接近空相寺,找強盜們討消息,追查神力金剛的下落,必然得通過谷地,再潛行進入寺外圍強盜們的地盤。
  她很有耐心,等候群雄采取行動接近。以王若愚的表現估計,必定也從谷地通過。她知道對面山腰,那些江湖群雄聚集在一起,向空相寺偵查窺伺,卻不見有人下來,深感困惑,這些人難道真的被強盜嚇往了?
  終于,看到有人出現了。
  紫色的身影入目,是紫衣仙子和兩侍女。
  紫衣仙子藝高人膽大,比其他群雄膽气壯些。
  三個女人就敢向強盜們接近,表現比那些高手名宿要出色多多,也表明她是一個相當自負的英雌。
  她的警覺心极高,江湖經驗也极為丰富,居然在草木叢生的樹林內,發現有人潛伏。
  一打手式,兩恃女左右一分;自縱列探進,改為橫列排開戒備。
  她的傲气又流露出來了,在原地屹立,不言不動,有耐心地等候潛伏的人現身。
  片刻,又片刻,似乎時光已經停頓了。
  等候石破天惊的事故爆發,大多數人會沉不住气。她不同,她的耐心与鎮走超人一等。
  雙方的耐心皆超人一等,在耐性上就旗鼓相當。
  藝高人膽大,她對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
  當初她卷入管閒事的糾紛里,在眾多高手旗鼓相當列陣中,她敢于揮劍而出主持公道,可知她的膽气是如何超絕了。除了膽气之外,她的冷靜耐性也超人一等。
  通常,自以為是主人的一方,是不會長久等候的,勢將沉不住气先一步有所舉動。
  人影徐現,仍是小村姑打扮的朱小姑娘,左脅下挾著連鞘長劍,臉上有令人奠測高深的笑意。
  “有膽气并不足取。你明白,是嗎?”朱小姑娘并沒有示威的意思,淡笑著接近至丈外、
  “我不明白你的話意何所指。”紫衣仙子頗感意外,對這位出奇秀麗的小村姑消失了敵意。
  “你明白的。”朱小姑娘神色一正,淡笑消失:“你明白像你這种美麗的姑娘們,落在強盜手中,會有何种結局。強盜們對子女金帛,有完全的支配權。”
  “不會有那种結局發生。”紫衣仙子手往四周一指:“我不會往盜群中闖。山林莽野,任我縱橫。即使碰上意外,我也知道如何面對危難。”
  “有這個必要嗎?”
  “這個……”紫衣仙子一陣遲疑。
  “除非你也志在藏寶圖。”朱小姑娘冷冷一笑:“億万財富,真實也用不著以生命交換爭取,何況那億万財富,是否存在誰也不知道。”
  這次進入山區的人,如果說志不在藏寶圖,恐怕無人能信,彼此心知肚明。
  紫衣仙子曾對寒梅表示,打算冷眼旁觀,也意在找那天群起而攻的人,是不是峪山山賊。
  這理由非常牽強,寒梅當然不會相信。
  自以為找到借口的人,不會介意別人是否相信。
  “你也志在藏寶圖嗎?”紫衣仙子沉著地反問。
  “你認為如何?”朱小姑娘不作正面回答。
  “心照不宣。”紫衣仙子也不作肯定回答。“問題是,你埋伏在這里的用意,我很想弄明白。”
  “我也在設法解開某些謎團。”
  “什么謎團?”
  “某些人……某一股山賊,勾結外人,把怀有藏寶四的几個人,藏匿在空相寺。目下他們正与娟山山主兩三股山賊談條件,空相寺就是他們談判的地方。”
  “這并不足怪呀!”
  “問題是,怀有藏室圖的人,是否真的藏匿在寺中?再就是你們這些外人,也紛紛銜尾追來,沿途互相殘殺,你們怎能肯定身怀藏寶圖的人,真的被山賊們圍困在空相寺?”
  “因為江湖群雄發動擒捉神力金剛時”的确有山賊在場參与。群雄皆認為神力金剛必定已經落入山賊手中,因此有志一同入山圖謀。至于到底落在哪一股山賊手中,群雄無法證實,只能以嵋山山主為目標,追查線索的方法是正确的。峭山山主的動向,也主宰了群雄的行動。空相寺群盜大聚會,也委實令人起疑,有效地將群雄吸引到此地來,下一步誰知道會發生何种怪事?所以,我希望能早些查出一些可疑征候來。”
  紫衣仙子有耐心地,為自己的行動解釋。她也技巧地避免涉及藏寶圖的事,掩飾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三個人,就敢接近空相寺?你有把握殺散外圍的大群山賊?”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
  “捉一兩個活口,我該有這份能耐。”紫衣仙子的口气頗為自負。
  “等你陷入他們的埋伏中,再說這种大話,我算是服了你。好吧!我不阻止你,你去吧!”朱小姑娘有點不悅,冷笑著退走。
  “且慢!你原來打算阻止我的?”紫衣仙子急叫。
  “不錯。”朱小姑娘止步:“因為你也是女的,我不希望你成為山賊的押寨夫人。”
  “你……”
  “小看了山賊,鐵定會遭殃的。”朱小姑娘伸手一指:“前面不足兩里地,是他們的外圍警戒線,你去吧!祝你幸運。”
  “謝謝指點。”
  “上面那些人,為何不見下來?”朱小姑娘問。
  “他們在等机會,也許會等到天黑。”
  “有個叫王若愚的人,也在上面?”
  “不知道,應該在。哦!你知道這個人?”
  “只知道他是人山的江湖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個。”
  不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陰笑,樹叢后鑽出面目陰森可怖的百了梟婆。“武功最高明的人,死得最快。”百了果婆一面裝近一面說:“從陝石鎮至仰天寨,直至現在,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人,先后被殺了。王小輩不久之前,被窮家三友出其不意打落這一面的陡坡,目下生死不明,恐怕尸体已經跌落某遜坑穴里無法尋覓了。”
  “咦!真的?”朱小姑娘惊問。
  “老身就是下來找尋他的。”
  “窮家三友。晤!我听說過這三個怪物。”朱小姑娘喃喃自語:“据說,他們并不窮……”
  “窮?他們是真正的大富豪。”百了梟婆冷笑:“他們向苦主敲詐勒索,金銀都是以干兩万兩計算的。哦!你們在這里多久了?”
  “我在這里歇息了一個半時辰。”朱小姑娘坦然說。
  “嗜!王小子如果受傷不死,不會到達這里了。”
  “老前輩,你找他……”
  “老身把他看成有出息的晚輩。”
  一陣陰笑從南面傳來,視線被樹叢所阻擋,看不到發笑的人。
  朱小姑娘舉手一揮,兩位潛”伏的隨從,猛然長身而起,向笑聲傳來的方向扑去。
  一道眩目的閃光,在樹林中一閩即沒。然后是砰然大震傳出,枝葉搖動聲人耳。
  “嘿嘿嘿……”陰笑聲仍在原地發出。
  接著,四面八方皆有陰笑聲傳來,听聲源,約在二三十步外,草木擋住了視線,看不見發笑的人。
  這次,紫衣仙子沉不住气了,一打手式,与兩位侍女向右側方悄然沖出。
  “嘿嘿嘿……”陰笑聲充滿樹林,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發出示威性的陰笑。
  毫無疑問,她們已受到包圍。
  百了梟婆向另一側沖,壽星杖撥折了不少枝葉。
  朱小姑娘与剩下的四名隨從,向先前兩位隨從扑出的方向疾沖。
  眩光連閃,光度淹蓋了燦爛的陽光。
  人体倒地聲連續傳出,陰笑聲更為刺耳。
  女人固執的程度,決不比男人差。
  張姑娘就是性情固執的女人,找不到受傷的王若愚,她決不罷休,領了兩恃女降下谷地窮搜蹤跡,蹤跡早就無可尋覓,她仍不放棄。
  隱隱傳來一些不尋常的聲息,相距甚遠,她并沒在意,仍在谷底附近,留心察看蹤跡。
  很不妙,有斷枝殘草出現,仔細觀察,發現的确有人曾經在這一帶走動,而且人數不少。
  “很可能是強盜們留下的蹤跡。”恃女小春神色有點不安:“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碰上大群山賊,那就麻煩大了。”
  “一定要找到他。”張姑娘固執他說:“他受了重傷,逃不了多遠的。他不會笨得往強盜盤据的地方逃,也逃不了那么遠;強盜們還遠在好几里以外呢!這附近有人經過,當然也可能曾經有強盜在這一帶走動。”
  “為了防險,可否把我們的人召來?”侍女小春已感到不測的情勢,感覺出凶險的存在,“多几個人,自保也多几分保障,進可攻,退可守……”
  “与大群悍盜奢言攻守,你怎么這么笨?——張姑娘大搖其頭:“強盜們涌到,咱們唯一可做的事,是盡快遠退,退出他們的威力范圍外。我們十几個人,能像天兵天將一樣行兵布陣嗎?”
  一面說話一面急急尋找蹤跡,因分神而忽略了某些小征候。
  一些坑洞皆被茂草所掩蓋,如不一腳踏入,根本就不知道是坑洞,從側方通過,不可能發現坑洞。
  第二名侍女小秋,兩次經過一個坑洞,看不出附近的及腰野草有何异狀,也沒料到有人會潛藏在草叢中,只知道留意是否有人倒臥或歇息。
  坑洞中,躲著一個人,渭縮成小小的一團。
  進入坑洞的茂草,已經小心地撥歸原狀,即使是尋蹤的行家,也不易看出有人潛藏的痕跡。
  窮僧的方便鏟十分沉重,是渾鐵打磨的重家伙。
  游方僧的方便鏟,本來是窄小輕巧,作為野行途中,掩埋無人理會的人獸尸体,用途頗為廣泛的工具。但窮僧這把方便鏟,卻是殺人家伙。
  變生倉猝,鏟拍中王若愚的背心。鏟邊如果擊中,將比鋼刀更具威力,毫無疑問可以劈開人体。被鏟平拍在背心上。即使有護体內功保證,也將傷及內腑,這一擊深重如山,再加上窮道的一記雷霆万鈞劈空掌,真可以把鐵打的人打得變形。
  但窮僧窮道都是見多識廣,武功惊世的名宿,看到他被打飛時身軀變形的態勢,便知道有點不對。
  可是,后續聞聲赶到的人甚多,情勢已不容許他兩人追下陡坡察看結果,急急脫离現場,無暇追下察看王若愚的死活了。
  兩個名宿都感覺出某些不對,至于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對,她們又說不出所以然來,沒有多少具体的印象。
  反正被打飛的身軀,的确与他們所知的情景有所不同。有何不同,他們又無法肯走。
  一直就躲在另一側的窮儒,并沒目擊接触的情形,僅听到打擊的聲響,怎知所發生的不同异象?
  撤走之后,已認定王若愚已經死了。
  目擊的人有兩個:百了梟婆和張姑娘。
  百了梟婆看得最真切,及時擋住了窮僧和窮道,阻止他們追襲王若愚,但奈何不了這一僧一道。
  張姑娘來晚了一步,擋住了沖出接應的窮儒。
  事實上她并沒目擊王若愚被擊中的情景,僅看到王若愚向坡下飛墮的背影。因此,她不相信王若愚被打死了。
  百了梟婆下坡尋覓,找不到尸体,直覺地認為工若愚仍然健在,很可能受了重傷,亟需及時救助,因此熱心地繼續搜尋,希望能替王若愚盡一分心力。
  至于紫衣仙子,根本不知道所發生的事故。
  朱小姑娘与六位隨從,更不知山上的情勢。
  所有的人在谷地逐漸聚在一起,各有所圖各有目標,對碰上的人怀有敵意,見面就揮劍拔刀不足為奇,根本不可能放棄成見攜手合作。碰上危難,也就各自為戰。
  朱小姑娘、紫衣仙子、百了梟婆,分向三方面沖出,各自為戰,想得到必定遭殃。
  四面八方皆有人陰笑示威,可知人數甚多,她們已陷入包圍,真該定下心神,攜手合作共度難關的。
  張姑娘听到聲息,卻不在意,聲息傳來處似乎相當遠,而且沒听到金鐵交嗚聲,猜想不是發生打斗的聲息,犯不著分神留意。
  當然,她們提高了警覺。
  急走里余,毫無所見。
  “小姐,我們回去吧!不能再接近了。”侍女小春對強盜們深怀成心,再次向主人提出忠告:“強盜們蜂擁而至,太危險了。”
  “好吧!”張姑娘懊喪地止步:“也許,他的傷勢不重,從別處走掉了。回去好好歇息,晚上我們到空相寺見机行事。”
  三人剛動身往回走,右方不遠處草木叢中,傳出刺耳的陰笑聲。
  左方,枝葉搖搖。
  一打手式,張姑娘拔劍出鞘。
  “退!”她沉叱,俺護兩侍女先撤。
  碰上大群強盜,唯一正确的行動是退出險境。即使武功蓋世,內功到家,刀槍不入,也不可能長期与潮水似的強盜拼博,精力支持不了多久,內功一散大事去矣!
  強盜中可能有內功同佯高明的高手,被纏住必定任人宰割。所以這些入山圖僥幸的江湖群雄,不敢向盜群直接挑戰。只能跟在一旁等候好机,不敢妄動。
  他們的目標是神力金剛,神力金剛有藏寶圖。
  不管神力金剛落在哪一群山賊手中,其他山賊必定承認失敗而散去,屆時需要對付的山賊,數量就有限了。
  而且擄獲神力金剛的山賊首腦,早晚會帶了神力金剛离開山區的。
  寶藏在九江廬山,娟山或熊耳山是挖不出寶藏來的,非离開遠赴廬山不可。盯緊目腦以后才有机會。
  如果群雄害怕盜群而离開山區,以后就沒有机會掌握目標的去向了。
  這就是群雄不愿离開山區的原因所在,与目標保持接触。當然他們知道相當危險;但認為值得。
  避免与盜群正面拼搏,撤走是唯一途徑。
  她們以為盜群來了,從左右蜂擁而至,陰笑聲与草木急劇搖動聲,已表示來的人很多。
  她們卻忽略了,強盜們發起攻擊,通常不會預先發出警告,一動就吶喊呼叫增加聲勢一擁而上,不可能用陰笑引起對方的注意。
  她們更忽略了退路,沒料到退路已經被截斷了。
  兩侍女聞聲急退,拔劍在手准備策應主人退后。
  小春在四恃女中;武功是最高的一個,疾退了三丈,劍剛出鞘,眼角便瞥見同伴小秋,退勢剛止馬步尚未穩下,便向前一栽,知道不妙。
  劍光流轉,不假思索地一旋身,一劍后揮自保,她的反應十分惊人。
  一聲脆響,一顆打穴珠在她的劍尖爆迸、崩飛,是鐵制的打穴珠,剛看清人影,來不及收劍變招,現身在八尺外的灰綠色人影,手一揚眩光乍現。眼一花,眩光大強烈了,另一顆打穴珠已乘虛及体,擊中她的鎖骨下玉堂要穴。玉堂穴直接影響咽喉,被擊中就發不出聲音,經脈鎖定了喉部肌肉活動神經。
  她仰面便倒,隨即失去知覺。
  面對涌來的八個人,張姑娘臉色大變:
  這八個人穿了灰綠色的勁裝,即使站在丈外的草木叢中。如果不移動,接近的人也不易發覺形影。
  這些人的頭部,也用同色的布中蒙住口鼻,僅露出一雙怪眼,發出一陣陣可怕的陰笑。
  每個人的刀劍,皆隱藏在時后。左手卻戴了鹿皮手套,不知握了些什么小型物体,可知必定是不宜沾手的歹毒玩意,手套是用來保手不受傷害的。
  兩位侍女已經不見了,所以她大感惊駭,八方合圍,她象在井的猛虎。
  “你們是些什么人?”她強作鎮定沉聲問。
  看這些人的打扮,便知不是山賊強盜。
  “獵人。”
  當面欺近的蒙面人,身材高瘦鷹目炯炯,說的話陰森帶有鬼气。
  “你們要干什么?”
  “獵人,獵任何進入本獵區的人。”那人用劍隱在時后的手,往四周一指:“這一帶是咱們布下的獵區,任何人進入,皆是咱們的獵獲物。”
  听口气,便知這些人不是獵獸的人,而是以人作獵物的人。
  “嘿嘿嘿……”另一個身材矮小的人,陰笑聲特別刺耳:“咱們今天收獲真不少,而且大多數是漂亮的女人,你們,將是咱們交換重要獵物的人。山賊們對漂亮女人十分有興趣。一定樂意和咱們交換。”
  八比一,她應該不會害怕。
  可是,兩個她認為身手超絕的兩個侍女,不明不白失去形影,顯然已遭到不幸,對方的武功必定比侍女高明多多,這就影響她的心情了,認為這八個蒙面人,武功決不比她差。
  “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她咬牙說:“把我的兩個侍女還給我,不傷和气,不然……”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肯講理的女強人,所以逼飛龍劍客和神刀天碩替她辦事,能与敵人不傷和气,在她來說,已經是夠寬大,夠容忍了。
  “這鬼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到現在還在說大話。”身矮的人怒聲說:“得好好消遣她……”
  人影一閃即至,几乎難辨形影,只看到已幻化為長虹的劍光,在眼前出現。
  身材矮的人見多識廣,應變的經臉更丰富,本能地向下一挫,斜倒、側滾,壓倒了不少野草,看劍光便知道必須躲閃才有活路。
  身材高的人卻看不出危机,斜沖急截,劍出風雷發,斜攻扑向矮身材同伴的劍光人影,情急出劍策應同伴解危,也出自本能的反應。
  長虹似的劍光,掠過矮身材蒙面人的背部上空,立即折問。
  “掙”一聲清鳴,高身材蒙面人的劍向上崩起。
  人影近身,雙方接触太快了。
  高身材蒙面人左手急抬,但已晚了一剎那。左手固身形被劍帶動,左肩也被貼身從后面扣住左肩急扳的張姑娘所制,左手只能轉向左方伸出。
  左小臂暗藏了一具噴管,管口在掌心,五指一張,噴出一道眩目的白色強光,遠及三尺左右,一閃即沒,一股怪味飄散,右手有皮手套保護,因此不怕被的傷。
  可是,噴錯了方向。
  人影倏然靜止,搏斗結束了。
  “交換人,如何?”張姑娘冷然問。
  她已收了劍,從背后扣住高身材蒙面人的雙手。
  矮身材蒙面人已經縱出丈外,惊出一身冷汗。其他六個蒙面人,也有點不知所措。變化太快,六個蒙面人根本沒有插手的机會。碰上絕頂高手、圍攻的人事實上發揮不了圍攻的威力,一沖即潰,一眨眼陣勢瓦解。
  右面傳出一陣陰笑,三個蒙面人踏草而來。
  七個蒙面人聚在一起,欠身恭迎這三個蒙面人。
  所有的蒙面人裝束全同,外人委實無法看出准是首領,只有他們自己的人,方能在一瞥之下,分辨出誰的身份地位高低。
  “小女人,你在提不可能的要求。”那位可能是首領蒙面人,聲如洪鐘,音可懾人:“神龍會的弟兄,每個人都是死士,決不可能在任何脅迫下低頭,本會不可能和你交換人。”
  “神龍會?”張姑娘一怔,黛眉深鎖。
  “沒錯,你正面對著本會三大龍頭之一。”
  “神龍會。哈!雙龍會之一?”
  “對,雙龍會之一。”這位自稱龍頭的蒙面人傲然說,但眼中有疑云。
  江湖人誰不知雙龍會?准又不怕雙龍會?
  顯然這位張姑娘出道沒几天,對雙龍會僅有些少印象。如換了熟悉江湖動靜的人,保證會變色惊恐万狀。
  雙龍會,是最近十年來,發展出來的黑道可怕集團,江湖朋友聞名變包。
  他們是兩個以龍為會名的罪惡集團,組織非常嚴密,行動飄忽神出鬼沒,聚散無常,最為神秘,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組織形態,也不曾見過這些人的廬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們的主事人是何來路。除非他們承認身份,不然生活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兩會的歹徒。他們出動作案時的裝束,也每次不同,令人莫測高深,估計不出他們的動向。
  神龍會,是擄人勒贖的罪惡集團,甚至會夜黑風高搶劫豪門大戶,搶劫時不留活口。
  有些江湖朋友,知道他們很少与對手公平拼搏,不逞個人英雄,動手就同心協力速戰速決。
  他們稱神龍,善用水、火、珠。
  神龍可噴水火,會弄珠;所以神龍會的人,善用這三种器物:噴火噴水,用打穴珠。
  擄人勒贖,須用活口,活口才有人肯花金銀贖人,死尸值不了几個錢。因此噴火噴水,都不是致命的武器。用打穴珠,才能擒活的人。
  另一會是黑龍會,黑,代表黑暗、死亡、罪惡、恐怖和血腥。他們就是恐怖集團,最神秘的殺手組合。
  黑龍會不接受委托,自訂買賣。這与傳統的殺手行業迥然不同,殺手行業只接受別人的委托。
  他們有完整的調查資料,了解兩方仇家的底細,再向兩方以標价方式,誰出的价碼高,准就可以殺掉對方報仇雪恨。如果雙方皆不愿出价,并不希望仇家死。那么,很簡單,兩方都得死,決不留情。
  這种買賣方式,令人不寒而栗,曾經引起各門各道的公憤,組織屠龍團尋蹤搜跡,可惜毫無線索可查。不久,屠龍集團自行煙消云散,沒有人愿意作長期追蹤的笨事,每個人的私事皆忙得很呢!
  十余年來,這雙龍會日漸龐大,積案如山,竟然無人知道雙龍的內情,可知他們雖則組織龐大,也更趨嚴密,已到了江湖朋友聞名色變的巔峰狀態。
  其他黑道白道各門各派,各幫各會,對黑龍的戒懼,也愈來愈強烈,把黑龍會看成心腹大患。
  最近兩年,他們己有公然露面的跡象。
  張姑娘出道沒几天,听說過雙龍會而已。現在,她碰上了神龍會的三龍頭之一。
  這些人竟敢暴露身份,可知已認為吃定她了。
  張姑娘已有人質在手,并不認為這位龍頭那些飽合成協性的話是真的,也不認為對方每個人都是死士。
  “把我的侍女還給我,交換你這個人。”她并沒被神龍會的聲威所震懾,本來就不了解神龍會的底細:“雙方無仇無怨,你們實在沒有偷襲本姑娘的理由。”
  “你還妄想交換?”龍頭厲聲問。
  “不錯。”
  “你少做夢。”
  “你不珍惜你這位弟兄的性命?”
  “他知道他自己的處境。一個失敗的人,知道該接受失敗的后果。當然,你放了他,咱們不會虧待你,因為你必定會落在咱們手中的。認命吧!小女人,他死,你的下場將极為悲慘。”
  “我的侍女也可以犧牲。”她有點心慌,情勢控制不住,只好硬著頭皮支撐:“我還有不少人手,會把你的根底發掘出來。”
  “你沒有机會了。”
  “本姑娘卻是不信……”
  聲落,人倏然上升,一手抓住俘虜的腰帶,上升的速度駭人听聞,騰空而起上升兩丈,枝葉搖搖中,喜鵲登枝再上升及樹梢。
  可是,十個人的手中,連珠發出打穴珠,全向她集中攢射。
  其中有几顆在她附近半空爆炸,形成雜有怪味的霧粉,她附近象构成一團淡霧,裊裊而散。
  躍登枝頭,突然腳下一軟,頭暈目眩,只感到天旋地轉,手一松,俘虜失手往下掉落。接二連三躍上四個人,分別接住先后摔落的俘虜和她。她摔落之前,已經失去知覺了。
  不遠處的一座草坑內,王若愚正以無上心法。与絕世的神奇玄功,与死神作生死斗。以堅定不移的信心与意志力,硬從死神手心掙扎出來,從指縫中擠出死神的掌握,离位的內腑徐徐回复原位。
  窮僧窮道的致命一擊,几乎擊散了他的玄功。假使他的反應慢了一剎那,不能及時回聚元神保護心脈,身軀成了几乎象是凝聚的液脂,方便鏟一定可以拍碎他的身軀,即使能及時玄功內聚,也破震得內腑离位。
  絕世玄功加上神奇的仙丹,他從在死城中逃出來了。
  附近所發生的一切變故,他一清二楚。
  他明白,張姑娘是追下來找他的。這個小女人真可惡,實在沒有再三脅迫他的理由。
  小女人落在神龍會的歹徒們手中,他感到有點快意。
  小女人罪有應得,惡人自有惡人磨。
  可是,他十分了解神龍會的底細。
  那是一個恐怖的罪惡集團,擄人勒贖兼殺人搶劫的天人共憤組合,神憎鬼厭的一群失去人性歹徒。
  兩害相權取其輕;張姑娘畢竟比神龍會的歹徒可愛多了。
  他也頗感興奮,竟然被他在無意中,碰上了大批神龍會的人,而且其中有三龍頭之一。只要拉掉這些人的蒙面中,便可認出這些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同時,另一念頭涌上心頭。仰夭寨風雨之夜,大肆襲擊入山群雄的殺手,會不會就是這些神龍會歹徒?神龍會的人自稱死士,而那些殺手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死士。
  体能尚未全复,他不能挺身而出。
  他想起窮家三友,感到十分可疑。他追偷襲寒梅的殺手,并不急于追及,希望殺手把他引至主事人的藏身處,看到是些什么人在搞鬼。這些人為何乘机剪除入山的群雄,用意何在?
  群雄還不知道神力金剛目下在何處,藏寶圖還不知在何方,為何急于下手除去毫無所獲的江湖群雄?
  窮家三友埋伏在殺手的經路上,殺手平安地穿越而過,三友不但不向殺手攻擊,反而向他突下毒手了,豈不透著邪門?
  窮家三友應該認識他,沒有襲擊他的任何理由。
  “我會找你們算帳的,這三個老混帳豈有此理。”他心中咒罵,恨上心頭。
  他不再理會身外事,全神調息行功以恢复体能。
  耳中听到各种聲息,知道神龍會的人,分散潛伏在這附近活動,似在重新調整埋伏位置。
  “他們在准備獵人,獵的人准備交換什么?”他感到疑云大起,弄不清神龍會為何要獵入山的群雄,是不是也有獵強盜的打算?
  神龍會的人,活動地區遠在百步左右,他听得到聲息,卻看不到人。
  他很放心,這些人對他已無威脅可言,他們活動的地盤遠在百步外,沒有人能發現他的潛藏處。
  不遠處有一條下陷的山溝,草木已遮蔽上空,下陷兩三丈,兩側陡坡有如峭壁,只有小獸類可在溝底爬行活動,人在此地寸步難行。
  溝底平時沒有水,由于早兩天下了暴南,這時水流漏瀑,形成了一條小溪流,向北沿山谷流入北面的山腳,与其他溪流匯合。
  不可能有人利用舉步艱難的山溝走動,也沒有在溝附近活動的必要。這一帶平時人跡罕至,連打獵的人也不在這附近狩獵,因為距空相寺不遠,怎能在佛門圣地傷生害命。飛禽走獸雖多,山民遠避。
  三個神龍會的蒙面人,就潛伏在山溝口監視。
  似乎,他們早已斷定這處山溝,必定有他們欲得的獵物,張大眼睛拉長耳朵,留意草木繁茂的山溝,任何動靜也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附近除了禽鳥的清鳴外,毫無聲息發出,人都潛伏在草木中,人与草木同色,難怪進入這地區的人,深入埋伏中心,仍難發現有人潛伏。闖入的人,注定了要遭殃,潛伏的人用暗器俏然攻擊,進入的人決難僥幸。
  王若愚如果不是在埋伏區邊緣找到藏匿的地方,一旦闖入那就大事休矣!
  久久,山溝有了動靜。
  傳出分枝踏草聲,有大批的人正小心地竄走,但人數過多,無法阻止分枝踏草聲傳出,也可看到枝時搖動的情景。
  信號發出了,潛伏的人也快速地悄然聚集。
  最先出來的是四個強盜,打扮像野人。
  這一帶的山賊其實很窮,山區沒有富裕的村鎮,在屹山官道各險要處搶劫旅客,旅客的財物也有限。
  接著魚貫出來了二十余名青衣人,押解著背捆了雙手的四名大漢。
  沒錯,其中之一正是神力金剛,气色甚差,走路時似乎腳下不便,一看便知曾經受到苛待,或者酷刑所折磨,一臉霉相已說明他的遭遇了。
  一行將近三十人,沿小溪利用草木掩身,悄然急走北行,小溪瀑瀑向北流,水深不及一尺。
  向北,繞山腳而走,山腰上等候机會,監視對面山麓空相寺的江湖群雄,不可能發現從山腳北行的這群人,因為方向差了一個直角。
  一聲忽哨,前面出現蒙面人的身影。
  這群人警覺心甚高,立即飛快地列陣。
  三方人影紛現,共出現了二十四個蒙面人。
  領路的四個驟悍強盜夷然無懼,四粑潑鳳刀出鞘。
  為首的強盜高大如巨熊,滿臉黃虯須象刺猖,他橫刀屹立,威風凜凜,銅鈴怪眼輕蔑地掃了眾蒙面人一眼,哼了一聲,獨自大踏步超前十步。
  “你們是些什么見不得人的鼠輩?”虯須強盜聲如洪鐘,怪眼彪圓,厲光懾人心魄:“拉掉遮羞布。讓太爺看看你們是些什么東西。要干什么,說,太爺洗耳恭听,任何事太爺部擔待得起。”
  “嘿嘿嘿……”為首的蒙面人,發出泉啼似的怪陰笑。也舉步上前:“出山虎,我知道你這家伙以亡命自居,認為除死無大難,生死大事一肩挑。但你想過嗎?”
  “太爺想過什么?”
  “這世間少了你一個人,与少了一只螞蟻,一條毛虫,并沒有多少差別。”蒙面入嘲弄他說:“能擔待你自己的事,已經非常了不起啦!你那些百十名蠢賊的死活,你就無力承擔他們的休咎,至少你把他們留在空相寺,面對峪山山主几路山賊的攻擊,自己掩護外人帶了神力金剛逃走,就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一個滿面橫肉的青衣人,不住向自己的同伴打手式。六個負責看管四個俘虜的青衣人,悄然徐徐向側方移動。
  二十四個蒙面人,想困住三十名強盜和青衣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青衣人任何時候,皆可突然折向撤走,攻擊更具有摧毀性的威力。
  “出山虎,你保護的那些外人,”另一位蒙面人高叫:“正打算溜之大吉,留下你四個強盜擋災,認為你們靠不住,保護他們不了呢!”
  “你們二十四個雜碎,還不夠我出山虎用來祭刀。”出山虎傲然地說:“你們只配在江湖上鬼混稱雄,在峭山你們算什么東西?”
  “是嗎?”蒙面入舉手一揮。
  左右兩方,傳出刺耳的陣陣陰笑聲。隨著笑聲,共出現十八名蒙面人。
  青衣人的首領。也發出一聲怪嘯。
  后方黑影紛紛現身,共出現二十名穿黑勁裝,外披青灰色披風,戴了僅露雙目黑頭罩的人,解下披風成中團繞在腰間,便成了渾身黑像鬼怪般的人。
  雙方人數几乎相等,拼起來必定勢均力敵,死傷的机會相等,這地方便會成為屠場。
  “你們暫作壁上觀,不必插手,這是本山主的事。”出山虎向青衣人首領沉聲說:“在脫离本區險境之前,我出山虎的責任就是保護你們平安离開。三五十個江湖雜碎,本山主應付得了。”
  峭山山區鄰近熊耳山,再往南是伏牛山區。
  這一帶山頭林立,山賊有許多股,各有統屬,各稱山王。連他自己也經常向弱小的山賊壓榨、并吞。
  “你這混蛋真以為自己了不起,有万夫不當之勇,”蒙面人冷笑。舉手一揮“好,在下就讓你這混蛋開開眼界,免得你繼續吹牛?”
  一個短小精干的蒙面人嘿嘿笑,輕拂著單刀緩步而出,暴露在外的一雙怪眼陰晴不定,很難令人猜測內心的情緒變化。
  “你的潑風刀,比我的卑刀重一倍。”矮小蒙面入用單刀向出山虎一指:“你吹牛說凶猛如出山之虎,揮刀上啦!讓找看看你是虎呢,或者是病貓?如果我一個人你也打發不了,怎能奢言打發我們三五十個人?對!上了,刀來了……”
  出山虎像猛虎般凶猛,踏進兩步刀發似奔雷,刀一動潛勁山涌,凜冽的徹骨刀气陡然迸發。這种雙手使用的刀,真可以把人体一刀砍成兩半。
  矮小蒙面人的身材,几乎小了兩號,兩人相搏,有如小鬼搏金剛。這一刀又快又猛,真可以把蒙面人連人帶刀砍成數段。
  眼一花,蒙面人突然在潑風刀的刀光下幻沒了,一聲怪響,出山虎側跳八尺,几乎摔倒。
  右褲管被單刀砍裂了一條縫,露出小腿部所系的護腳鐵瓦。
  這是說,出山虎的右小腿挨了一刀,幸好有鐵瓦所保護,并沒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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