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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鬼王挨揍


  一個人辦事,如果沒有目標,就會失去沖勁,提不起斗志。
  神力金剛那張圖,不是他所追尋的一張,他已經肯定了。
  神力金剛的曾祖,是當年天完帝國八虎將之一,家中藏有寶圖,是天經地義的事,不可能是他追尋的那一張。
  當他知道神力金剛的身世后,便肯定地知道不是他所追尋的那一張圖了。
  所以,他失去目標,失去追查的熱誠,沖勁泄散了,他哪有閒工夫与這些拼斗?所以消极地逃避。
  現在,他有了目標。
  他不打算走了,第一件事便是上街買日常應用物品,換洗衣物,不想再扮窮极潦倒的浪人。
  安樂窩是橋南的市集,早已形成頗象樣的市街,商旅來來往往,本來就是名胜區。
  但真正前來瞻仰吾家先生邵康節安樂窩故址的人并不多,那是騷人墨客的事。
  往來販夫走卒,對一代大賢吾家先生,沒有多少印象。
  日上三竿,他光臨大街的鞋店。
  這是賣皮靴的店,各种馬靴、快靴、皮扎翁、短統鞋……就是不賣布鞋,作坊的伙汁都是皮匠。
  “客官請里面坐,歡迎光臨小號。大胖子掌柜笑吟吟上前招呼,一團和气:“小號的手藝遠近馳名,有口皆碑。請問客官是買現成的呢,抑或是訂制?”
  “訂制。”他在長凳上落坐,拍拍腳下快開口的快靴:“全皮的抓地虎。”
  “客官,全皮的太重……”
  “不要緊,愈重愈好,一腳可以踢死人的最妙。”他半真半假,笑容邪邪地:“靴統要染邑,染白的加金花釘,最神气。”
  “老天爺,那會被抓住枷號示眾的,那是禁品,客官別開玩笑。”胖掌柜惶然拒絕。
  本來,絕對禁止民間穿花俏的靴鞋。白色,更是王府護衛的制式靴,比京都特務厂衛的白靴統稍短些。
  但近年來禁令漸弛,民間已有人穿縷花的靴子了。
  “好吧!不要白色,要黑,黑得發亮。抓地的釘要純鋼的,踢上一腳可以保證皮開肉綻。”
  他胡說八道,用意是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客官不是穿來爬山越岭的。”掌柜說。
  “對,打架用的。”他的嗓門特大,店外已有人探頭探腦看熱鬧了:“貴地鄰近嵩山,少林武技名滿天下。但他們穿布統短快靴,薄底便于跳縱。我不同。”“客官有何不同?”胖掌柜召來了工匠,准備替他量腳。“我的腿很厲害,善用腿攻,与少林善守不同;佛門弟子缺乏傷人的霸气。用腿攻不但可以及遠,一腳可以把人踢得半死。喂!什么時候可以交靴?‘
  “后天。”胖掌柜肯頂地說:“八兩銀子。”
  “你在打動嗎?”他大笑,掏出十兩紋銀:“朝靴也要不了八兩銀子。不過,只要能做得好……”
  保證讓客官滿意,小店的皮匠是全府最好的。”
  “但愿如此。我給你十兩銀子,所以必須是最上等的皮,最好的工。后天這個時候,我辛換靴。不來,你就另賣好了,不要你退銀子。后天見。”
  將銀子塞入胖掌柜手中,在看熱鬧的人注視下,昂然出店走了。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胖掌柜接到銀子愣住了。
  招搖的目的達到了,觀眾議論紛紛。
  他踏入大白酒坊,店堂中居然有五六位食客。是早膳時光,早膳哪能喝酒?
  上酒坊喝早酒的食客,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酒鬼。
  不可能有人估計他會來大白酒坊進食,這五六位食客應該与他無關。
  可是,以后人店的食客,可就不簡單了,因為他從鞋店出來至酒坊進食,已經是半個時辰的事了。
  安樂窩只有這么一點大,半個時辰可以發生許多事故。
  店伙送來几味下洒菜、兩壺酒,店堂已陸陸續續進來了亦少人,包括兩位打扮得不三不四,難以分辨身份的中年女人。
  明顯地可以看出,有許多酒客,所穿的衣衫,不論是飄紐的長衫或兩件頭的直掇,几乎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寬大,腰帶不系在外面。
  兵刃藏在衣內,不至于引人注目。尤其是短兵刃,更難從外表估計出兵刃的性質。
  喝了兩三杯酒,他四周的食桌已被其他食客所坐滿。
  在大庭廣眾間公然鬧事,動刀劍打打殺殺,是极為犯忌的事,要被弄入官府大牢,那就麻煩大了,官府可能窮追猛查,把某些人的根底刨出來。
  因此許多暴行事故,絕大多數在夜間發生,或者沒有目擊者的偏僻處所爆發沖突,出了事不會落案。
  人心似鐵,官法如爐;一旦受到官府注意,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
  目下江湖上的十大神秘組合,主要是他們活動在暗處,不敢張旗揚鼓公然為非作歹,因此不易被人發掘根底,沒在官俯落案,所以才能保持神秘面目。
  一旦出了事落了案,就必須從神秘組合里除名了。
  這十大組合中的列名,几乎經常新舊交替,不斷更易,很公有保持一二十年的組織,散散合合,你起我落,十個八個認可成立一個組合,三五百人也可組織起來參予逐鹿,一旦出了重大事故,很可能一哄而散、
  除了需防暗器之外,不必耽心有人拔刀撤劍行凶。他踞桌大吃大喝,旁若無人。
  公然在大庭廣眾間打打殺殺用刀劍行凶,是犯忌的事智者不為。
  但赤手空拳打架傷人,卻事屬平常,只要不當堂打死人,而又一溜煙跑得快脫离現場,沒被街坊捉住送官,就不會有后患。
  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在等,等某些人找他打架。
  能很快地將人制住帶走,也就沒有苦主。負責治安的街坊們,是不會自找麻煩報官追究的。
  急于捉他的人,一定會采取行動的。
  气氛漸緊,有人躍然欲試了,看哪一個組合沉不住气。
  通常先下手為強的一方,也就是非常重視他,不希望他落在別人手中的人,避免別人捷足先登。
  腳步聲沉重,進來了五個相貌威猛的人,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全都向這五位爺注目。
  這五位爺,本來就有意引人注目,魚貫站在走道上,五雙銳利的怪眼,凌厲地掃過每一桌食客,而且逐一審視,气勢极為磅礡。
  五個人的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的時間最長最多,似乎把他的眉毛也數得一明二白,他身上哪一條肌肉長得不對也一清二楚。
  “哈!全是些牛鬼蛇神。”那些留了大八字胡,身材特別魁梧的人語含不屑。
  “符老哥,別走眼了哪!”留了三絡短須的人說:“該說是興風作浪的湖海龍蛇,咱們這些地方的小魚小蝦,還真不敢招惹他們呢,也招惹不起。”
  “對,咱們招惹不起。”鷹目特別銳利,露出一口尖牙齒的人,目光落在一個虯須食客身上:“至少那個什么嗜血夜叉楊廣,就是名震天下的嗜血惡魔。咱們這些只能在河南家門口道字號的人,哪敢招惹他自尋死路,咱們所練的几手鬼畫符,還不配替他抓痒呢。”
  你嘲我諷,几乎指名挖苦。
  虯須食客雙手十個指頭不住伸屈,臉上有獰猛的神情流露,以及強行克制暴怒的表情。
  嗜血夜叉楊廣,确是乞震天下的嗜血惡魔。
  一些地區性的英雄豪霸,怎能与天下級的高手名宿相比?嗜血夜叉楊廣,就是天下級的可怕高手。
  “中州雙奇,你兩個雜碎給我好好地記住。”近窗角一桌的一位銅鈴眼食客,憤然投杯而起:“強龍不斗地頭蛇;咱們光臨貴地,并不想招惹貴地的蛇鼠。咱們所辦的事,也沒損害貴地好漢的利益。如果你們強出頭干預,休怪咱們把貴地鬧得烈火焚天,你們最好識相些,在一旁袖手旁觀是有好處的。”
  “你要在敝地鬧得烈火焚天?是嗎?”站在最外側,那位同心有一顆豆大朱砂痔的人,陰森地繞過一張食桌,向那人步步走去:“這可是你絕世鬼王洪魁親口說的,我听得字字清晰,這里還有許多證人,閣下不會矢口否認你說過的話吧?”
  這張食桌的一位留了花白胡子老食客,嘿嘿陰笑伸木著擋住去路。
  “三眼靈官,何必呢?”老食客的笑容相當懾人,陰森獰惡与笑的意義完全相反。
  笑該是表示快樂的自然流露形象,但笑并不能表示真的快樂,有些人在遭受极端痛苦時,卻用反常的笑表達。這位老食客的笑容,看的人不但沒感覺他的快樂,反而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笑無常,你該听到他的話了,這可是他的用意,在下有責任防微杜漸。”三眼靈官也冷冷一笑。
  兩個指頭。挾住了橫在身前的尺余長木著。河南不產竹,某些特區雖然有少數特殊竹材生長,但數量不敷應用,挾菜的著是木制的,又長又粗,用來挾大鍋煮的面最靈光管用。
  兩個手指,想挾牢堅實的木著不是易事。
  笑無常一手握著,竟然收不回來。
  “這期間并沒發生血案;并沒有無名尸体等候查驗;也不曾發生當街殺人凶案;沒有通緝犯露面;沒錯吧?”笑無常的陰笑收斂了,笑不出來啦:“真要鬧到那种地步,對你三眼靈官又有多少好處。”
  “你能保證?”三眼靈官沉聲問。
  “當然不可能完全保證。但我絕對相信,所有的人都知道規矩,盡量避免犯忌的事故發生,除非情勢實在無法控制。”
  “你只能保證你的人,其他……”
  “我認為心同此理,其他的人也在守道義行事。据我所知,迄今為止,除了有些龍蛇在數難逃之外,并沒有無辜者在死。連九幽門的朋友,也僅囚禁一些無辜的人而已,受些惊嚇在所難免,不曾傷命确是事實。”
  九幽門占据了一座庄院建立活動中樞,囚禁了庄院主人一家老少,的确不曾傷害這些平民百姓,被處死的都是在江沏闖道的人。
  名震天下的風云人物,對地方上的豪霸其實頗有戒心。
  這些獨霸一方的人,或者在地方上有名望的豪士,武功其實不比那些天下級的豪霸差,只是他們少在外地走動,僅過問本鄉本土事務,名號沒有天下級的高手名宿響亮而已除非過江的強龍特別強.不然真不愿招惹地方的龍蛇。
  窮家三友為禍江湖.但有許多府州,他們就不敢在那些地方公然亮相.那些地方的豪蹋,把他們看成瘟疫,看成猛獸瘋狗,發現了就群起而攻,赶他們遠离疆界。不許他們為禍本地。
  窮家三友在河南府,就不敢公然露面,只敢夜間愉偷摸摸活動,白天躲得穩穩地像地鼠。
  河南府有不少英雄人物,三眼靈官,中州雙奇,都是地方上的保護神。過往的牛鬼蛇神,還真不敢肆無忌憚公然作案撒野。
  當然也有人不怕地方豪霸,出其不意作了案就遠走高飛。
  在中州雙奇与三眼靈官的心目中.窮家三友就是這种作了案就溜之大吉的混蛋,查出他們的藏匿處,鐵定會群起而攻。
  所以窮家三友的活動范圍,每下愈況,日漸窄小,只能悄然往來,作了案立即遠走高飛。
  笑無常來軟的,三眼靈官也就硬不起來。這些龍蛇真要橫定了心,不顧一切放手胡為,鬧個烈火焚天再一走了之,還真難以收拾呢!
  “你們最好守規矩。”三眼靈官收手松奢,臉上寒意仍濃:王府的侍衛已經出城,你們最好早离疆界。出了事,他們會找我,我也會找你們,誰也別想安逸。哼!我說得夠明白嗎?”
  “老夫的听覺好得很呢。”
  “那就好,免得說第二遍。”三眼靈官离開食桌,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舉步接近。
  “你別瞪著我。”王苦愚嘻皮笑臉:“我可是清清白白,正正當當,有戶籍有職業,有合法身份證明的平民百姓。”
  “你是嗎?”三眼靈官仍然狠盯著他:“你就是王若愚?”
  “如假包換。”他拍拍胸膛。
  “可有綽號?我寡聞,從沒听說過你這個人。”
  “剛混兩三年。文不能提筆,武不能舞劍,江湖上英雄好漢多如牛毛,哪輪得到我這种人出頭,准肯抬舉我給我賜贈綽號?混了一二、一年,沒混到綽號的人多著呢!我沒混到綽號,活該哪!”
  “你為何不走?”
  “走得了嗎,前輩。”他掃了食堂中的食客一眼:“在貴地,我還可以托你們這些菩薩的福,可以暫保平安,一踏上官道,我的命可就難保了。”
  “把藏寶圖丟爹到街上讓想要的人撿,不就平安大吉了?小老弟,象因齒焚身,你懂不懂,”
  “天老爺!我哪來的藏寶圖?在蠕山,我……”
  “有不少人指證你從神力金剛處,取走了藏寶圖。”
  “那一定是哪一個婊子養的亂造謠,狗娘養的雜忡亂栽贓。”他破口大罵:“神力金剛最先被出山虎捉住,轉交給黑龍,又碰上神龍硬搶,殺得鬼哭神嚎。神力金剛如果有藏寶囤,會落在我手中,他破捉之后,我敢打賭,他身上每根汗毛,都被三方的人一根根數清了,除非藏寶圖比汗毛還要小,不然早就被搜走啦!”
  “這……我只是听說而已。”
  “這是嫁禍的老把戲。”
  “不管是真是假,你最好赶快逃命。”
  “我不逃,我也想要藏寶圖。”
  “小老弟,不要子不量力。”
  “你就別管啦!前輩。那個什么絕世鬼王說得不錯,你們如果出頭干預,他們就要把貴地鬧個烈火焚天,你們必定災精慘重,玉石俱焚。你們走吧!他們不是已經向你保證了嗎?”
  “你們去胡搞。”三眼靈官歎了一口气:“你們要比,那是你們的事,可別連累無辜。我會睜大眼睛,拉長耳朵,留意一切變化,出了事我會找你們的,看應該由誰負責。”
  五個人再掃了眾人一眼,轉身出店走了,腳下沉重,部顯得憂心忡忡。
  有了保證,地方豪霸見好即收,知趣地撒手不管,其實要管也管不了。
  這也表示地方豪霸的立場:不能任由外地龍蛇,損毀本地的利益,必要時,不得不采取行動,即使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至于保護外地的好人,無能為力,王若愚既然自不量力拒絕逃命,本地豪霸也不便勉強。
  王若愚公然聲稱想要藏寶圖,也讓三眼靈官這些人不悅。這表示他也不是好東西,也是貪心的江湖龍蛇,地方豪杰已失去干預的立場。
  沒有人肯不顧一切后果,去幫助一個不自量力的人。他等于是公開宣告,他不值得幫助、不需他人插手主持公道。有力量面對自己的生死榮辱。
  也等于是公開聲明,不需他人多管閒事。
  有志圖謀他的人,受到相當程度的震撼,把他看成小人物的念頭一掃而空,動手之前必須三思,把他看成不易對付的人。
  已經暴露身份的人,有絕世鬼玉洪魁,有笑無常常昆山,有嗜血夜叉楊廣,都是天下級的凶魔。
  至于他們屬于哪一個組合的神圣,外人無從得悉。
  這三個人,不可能是某個組合的低階層人士,身份必定相當高,派來對付一個還沒混到名號,混了兩三年毫無成就的小人物,已經是割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這一來,想退縮罷手,臉往哪儿放?
  第一個向王若愚走近的人,是早已惱羞成怒的絕世鬼王洪魁。
  這家伙被三眼靈官提名逼迫,肚子里一股憤火快要爆炸啦!
  王若愚重重地放下杯著,坐得四平八穩,虎目炯炯目迎這個猙獰鬼王,接受挑戰的神情寫在臉上,還真有几分霸气流露。
  他曾經在眾目睽睽下,擊敗了電劍公子。
  電劍公子是天下級豪強,名列天下十大劍客之一,聲威比絕世鬼王這种人見入怕的凶魔,畢竟要多一些份量气勢。
  可是,大多數的人,都認為這是謠言,王若愚怎么可能擊敗電劍公子?
  大多數豪強的心態非常古怪,以自我為中心的意識十分強烈,不接受非目擊的事實,也不愿接受自己不如人的事實。
  絕世鬼王就是這种人。
  其實這家伙剛才的表現,就色厲內在,被三眼靈官的气勢所壓,事實上比三眼靈官矮了一截。
  “你最好坐下,不要大眼瞪小眼。”王若愚指指對面的長凳,大嗓門聲震四座:“你是鬼王,我不是小鬼。你吞不了我,更嚇不倒我。似乎你有話要說,我愿意听你訴苦叫冤。”
  絕世鬼王的銅鈴眼.快要爆出眶外了。
  “你是最后看到神力金剛的人?”絕世鬼王的大手,一而要想伸出,卻又一而再隱忍不發,站在一側拒絕堅下,隨時皆可能出手擒人。
  “沒錯,那是他脫出黑龍掌握后的事。再以后,誰再看到他就不知道了。”
  “你從他那里,逼出藏寶圖的下落了?”
  “我所知道的是,藏寶圖已被人搜走了,是你嗎?”王若愚的手指,几乎要點在絕世鬼王的鼻尖上了。他是坐著的,絕世鬼王巨大的身軀站在一旁,手向上指點,狂妄的舉動委實令入受不了。
  絕世鬼王怎受得了?
  要气炸啦!怒火一沖,渾忘一切,本能地左手一抄,要扣王若愚的脈門,急怒中仍然想擒人。
  王若愚大手反鉤,反而扣住了絕世鬼王的左手脈門,身形同時站起,左手的鐵拳已破空而飛。
  雙方的出手速度皆疾逾電門,旁人皆無法看清變化。
  學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王若愚已先布下陷阱,當然快了一剎那,對方暴怒地出手,他已胜了一大半,主宰了全局,引誘對方出手的目的達到了,便注定了是胜家。
  這一記霸王敬酒打得結結實實,絕世鬼王的牙齒很可能斷了好几顆。
  后續而來的打擊,真會令人作惡夢。
  王若愚的右手,死扣住鬼王的左手脈門,左手拳掌兼施,快得不可思議,傳出拳掌急劇著肉的暴響,鬼王的雙頰、胸腹、脅肋、頸恨、雙肩……不知到底挨了多少下痛擊,手被扣牢毫無躲閃的空間。
  最先的三兩記重擊,鬼王已昏天黑地不知人間何世,完全失去掙扎的力道,成了被擺在鐵砧上饒紅的鐵,任由鐵錘捶打。
  “嘔……咂哎……”鬼王的叫聲令人惻然,口中的鮮血流濕了胸襟。
  手一松,絕世鬼王跌倒在地,再呻吟著掙扎了几下,終于昏厥了。
  三名食客搶出,但打斗已經結束了。發生得快,結束也快,想搶救的人,已無能為力。
  食桌上的餐具食物,被震得杯盤狼藉。
  所有的食客,一個個目定口呆,他們所看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絕世鬼王,被抓住一條手臂痛打,連抬手封架的力量也消失了,硬挺著身軀挨揍。
  “你訂他想試試?”王若愚雙手叉腰,踢開身后的長凳,盯著槍近的三個人怪笑著問,擺出迎接一切挑戰的神態,居然威風凜凜,气勢懾人。
  “閣下出手好凶狠。”拖起絕世鬼王的人,咬牙切齒狠瞪著他。
  “面對一個凶殘惡毒的鬼王,不凶狠行嗎?”他嗓門提高,理直气壯:“要不是剛才三眼靈官,在這里示威提警告,你們早就露出殺人放火的本來面目,刀劍暗器一齊上了。玩什么,在下奉陪。”
  沒有血腥場面出現,算是生閒气斗毆,街坊父老不會報官,小事一件,只要不打出入命,沒有人用刀劍亂砍,互毆的罪名也小,地方父老就有權私下處理。
  江湖龍蛇斗毆,地方的街坊父老怎敢管,
  必須由江湖龍蛇管,笑無常常昆山站出來了。
  “沒有你們的事了,老兄。”笑無常阻止絕世鬼王的三同伴繼續挑釁,示意他們將昏迷的絕世鬼王帶走:“承認失敗并不丟人,該輪到別人接手了。”
  “哈哈!在下歡迎你接手。”王若愚大笑,一面信手整理桌上的凌亂杯盤:“你笑無常是威震天下的名宿,我這小混混与你打交道,就算輸了也十分光彩,這可是后生晚輩最佳的成名捷徑。”
  “你已經成名了。”笑無常的陰笑是有名的,臉上的肌肉本來就經常呈現笑的線條:“娟山奪圖期間,你已經是成名人物了,可喜可賀。”
  “是呀!想當年,你也曾年輕,你也曾默默無聞,你也曾努力奮斗想出入頭地,所以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我也是雄心万丈的年輕人,我正在努力奮斗,禁受得起打擊,我該有我的成就和地位。”
  “你已經出頭成名,也得到藏寶圖…”
  “我再說一遍,這是哪一個狗娘養的亂栽贓,嫁禍的可恥毒計,以掩護他已經獲得藏寶圖的秘密。”他搶著說,嗓門提高了一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藏寶圖奪來据為己有,上天入地,我也要俅出這個人來。他如果不把藏寶圖交出,我要他后悔出生到這世間來。”
  “你……”
  他這一發威說狠話,真把笑無常嚇了一跳,笑容更難看了,心虛地退了一步。
  “笑無常,是你放出的謠言嗎?”他咄咄逼人,手向笑無常一指。
  笑無常像是挨了悶棍,气得臉都發綠了。
  這等于是說:笑無常是那個狗娘養的亂栽贓的人。
  狗娘養的這句惡毒罵人話,任何人也受不了。笑無常不是善男信女,鬼眼中殺机怒涌。食中兩指疾伸,點在王若愚的胸口七坎大穴上。
  有骨折聲傳出。王若愚已同時扣住笑無常的咽喉和左手肘。
  笑無常的右手食中二指,成了兩恨軟肉條。左手肘被王著愚的右手扣住肘部制了曲池扭轉,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動彈不得。
  咽喉被扣住,大拇指已深入气喉縫中。
  “你其實比絕世鬼王高明不多少。”王若愚將笑無常往下壓,迫對方屈膝:“窮家三友聯手偷襲,也要不了我的命,憑你手上的三兩百斤力,就敢在我面前撒野,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啊……嘔……放……手……”笑無常惊怖地叫號,好在扣喉的勁道減少了許多,可以說話了,扣喉的手無意把咽喉扣破。
  “你搶到藏寶圖,是嗎?”王若愚沉聲問。
  既然有人放出風聲,嫁禍于他,說他獲得藏寶圖,他也公然出面追究藏寶圖的下落,就可以轉移一些人的注意,無形中可以減少各方注意他的壓力,也讓那些計算他的人自亂章法。
  “我……我以為是……是你……”
  “我認為是你搶了神力金剛的藏寶圖。”他聲色俱厲,迫對方跪下:“給我乖乖交出來。”
  “我……我沒有……”笑無常矢口否認。
  “那么,是你的人搶走的。說,你是哪一方面的人?黑龍會?”
  “我……我不認識黑龍會……”
  “神龍會嗎?貴會主是誰?”
  “我不是……”
  “神龍會有三龍頭,招出他們的名號。”
  他一直不讓笑無常把話說完,用他的方法緊握著所要知道的主題,逼對方跟隨他的主題答复,其實他并不需要真正的答案,對方也不可能誠實地招供,笑無常屬于哪一門的爪牙,并不重要。
  “饒我……我……我不是神龍會的人。”
  笑無常像快要崩潰的泥人,直著喉嚨干嚎。
  “大庭廣眾間,我不能下毒手逼你殺你,暫且放你一馬。”王若愚手一松,把笑無常推倒:“我會再找到你,拆散你一身賤骨,一定要把藏寶圖追出來。給我滾!去告訴你的主子准備了。”
  “你……你有种就……就給我等……著……”笑無常連滾帶爬到了走道,向店外退:“我會把……把朋友叫來找……找你……”
  “滾!”王若愚大喝。
  笑無常打一冷戰,轉身飛奔出店。
  這期間,王若愚身后不遠處,另一張食桌也發生了一些小變故,但并沒引起旁人的注意,其他食客的注意力,皆被王若愚這一面的沖突所吸引了。
  這一桌是兩個中年食客,距王若愚身后僅丈三四,中間隔了一張空的食桌,沒有食客占用。
  在王若愚扣住笑無常咽喉的同時,這兩位仁兄一打眼色,悄然站起,左手作勢上抬。
  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后。
  兩個身材矮小,臉色不健康,青巾包頭齊眉蓋,像個老村夫的食客,貓似的無聲無息,到了兩位仁兄身后,分別雙手齊動。
  打擊不但快,而且聲息全無。一指頭點在脊心靈台穴上,左手扣住了兩人半抬起的左手肘。
  靈台穴被制,气逆聲啞,身柱發僵,制重了可能气閉。所以這處督脈的大穴,在針灸術中,屬于禁針的穴道,梢有差錯可能致命。
  “乖,不要掙扎,也掙扎不了。”矮小食客挽了一位仁兄的左膀,笑吟吟附耳低聲說,挽了便走:“咱們找地方談談,好好走。”
  另一個矮小食客,也挽了另一位仁兄、乘亂出了酒肆,隱沒在街上的人潮中。
  鑽入一條小巷,攔腰將人挾住,飛越一道院牆,鑽入桃實大如拳的桃林。
  兩個身材矮小的食客,分別挾住一個体重超過一半的人,飛越丈高的院牆,輕如飄絮,輕功之佳駭人听聞,按理他們不可能跳起三尺高的。
  這是市集最外側的民宅后果園,空間無人。
  人擺放在桃樹下,開始檢查。
  衣內,有一把鋒利的尺八比首。左臂有皮護套,酚剛有了具紫銅管,打造得十分精致,拉環扣在無名指上。用拇指彈動拉環,銅管便會被拉繩引發。是一根精巧的“即筒,可噴出筒內的液体,由于壓力并不怎么強勁,噴出的距离僅及三尺左右。近身搏斗,抬手再遠及三已,威力已經惊人了。右手袖內的護臂,藏著更歹毒的武器:袖箭筒。如果對方注意噴出的液体,采取。快速的身法閃避,那就完全落在袖箭的致命威力圈內,決難獲得再次躲閃的机會,死定了。
  “婆婆,這些人該是在仰天寨中,夜間行刺的殺手,可是……可是……”
  她是張卿云姑娘,扮成老村夫頗為神似。另一個是百了果婆,她乖巧地稱老梟婆為婆婆。
  王若愚也沒和老梟婆同行,老梟婆到了洛陽,她也帶了兩侍女子到達,纏住了老梟婆,請老梟婆幫她留意王若愚的動靜。
  老梟婆孤苦無濃,性情乖僻凶暴。但她乖巧得象一個小精靈,博得老梟婆的好感。
  其實,老梟婆在映右鎮,就极為欣賞王若愚,感恩圖報,也希望為玉若愚盡一分心力。但王若愚有事在身,自己的事擺不平,沒有在江湖浪跡的打算,因此不想与任何人同行,頗令老梟婆失望。
  老梟婆也知道神龍不會放過她,不敢再以真面目走動,暗中与張姑娘分頭打听牛鬼蛇神的動靜,尋覓王若愚的下落。
  王若愚終于現身了,現身的方式,讓她們大感意外,也感到興奮困惑。
  顯然,王若愚的舉動反常,一反往昔消极的旁觀者態度。轉為挺身而出,公然与牛鬼蛇神周旋,此中轉變的原因,委實令她們百思莫解。
  她們大感興奮,也甚感不安,公然与各路牛鬼蛇神同旋,危險性太高了。
  她們決定站在暗處,光看看風色再說。
  弄到了兩個刺客,首次出擊便大有收獲。
  “小丫頭,可是什么?”老梟婆知道姑娘心細如發。一定發現可疑的征候了。
  “那些刺客殺手,有些用暗器。但這种噴出怪液的噴筒,卻是神龍使用的火、火、珠三种武器之一。那些殺手,決不是神龍的人呀!”
  “問一問不就知道了?”老裊婆拍拍俘虜。
  “如果是那些殺手的同伙,問不出口供來的,一看情勢不利,便會毫不遲疑自殺了斷。”
  “晤!得另行設法找人間口供。”
  “找什么人也是枉然……”
  “能找到可控制神智的高手,就不怕這兩個刺客自殺。”
  “這……恐怕只有永宁凝真觀那些女妖,才有這种能耐。”張姑娘大搖其頭:“就算把人帶到金門山凝真觀,也無法勸說妖女相助,她們是我們可怕的勁敵,我們也對付不了金門圣女那些妖婦。”
  想起在凝真觀几乎受辱的情影,張姑娘余悸仍在,哪敢打妖女們的主意?她這輩子宁可遠离金門山,不与妖女們碰頭。
  當然她并不知道,妖女們已經到了洛陽。
  “先把人找地方藏起來,以后找王小子商討。”老梟婆另有主意。
  “王兄他……”
  “他不怕妖女的离魂香,不怕斷魂飛霧,很可能對控制神智的絕技有所涉獵,會設法取得口供呢!”老梟婆的想法,也頗有道理。
  “他呀!他在仰天寨制住的殺手,全部死了。”張姑娘臉一紅:“我以為是他殺的,不問情由便向他動劍,結果……”
  “算了,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好吧!帶到郊外找地方藏匿。”小姑娘哪有其他的辦法,人一弄醒,就可能出入命。
  弄到活口,卻又不敢問口供。以老梟婆個性來說,決不可能忍受,死一兩個人,算得了什么?可知老梟婆凶殘的個性,正在逐漸蛻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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