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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兩三里,也就是姜步虛向伏路警哨奪取食物的地方,路西百十步,埋伏的人已久候多時。
  按預期計划,許門主那些人,在第一埋伏區最少也折損一半以上的人,幸存的人向縣城逃,逃到此地撞人第二處埋伏。
  所剩無几的人,必定是許門主与幻劍功曹少數几個高手,一定可以一网打盡。
  被弄昏的兩名伏路警哨,剛被姜步虛几耳光揍醒,神智還沒完全恢复,便听到震耳的蹄聲。
  “哎呀:來……了……”一名警哨完全清醒了,狼狽地爬起抬頭眺望,看到了揚起的塵埃,看到了人馬:“快發出警號……
  “咦?咱……咱們怎……怎么了?”另一名警哨一面掙扎爬起一面問。
  “咱們被剛才那個混蛋出其不意打昏了,笨頭。”第一名警哨咬牙說:“下次被我碰上,我要剝他的皮,不會再上當了,快發訊號。”
  “很不妙,人馬怎么這樣多?”第二名警哨也完全清醒了,一面站起向路對面埋伏的人打手式,一面不安地說:“好像他們沒被咱們布在前面的埋伏襲擊,要不就……”
  “要不就是他們繞道過來的,沒闖進咱們前面的埋伏區、會主估錯了他們的實力,天殺的!剛才那該死的混蛋到底是何來路?”
  這兩位仁兄,大概是隨著會主赶到開封的爪牙,不認識姜步虛,吃虧上當不足為奇。
  “—定是紫靈妖道的人……”
  “胡說八道!如果是,咱們那有命在?雙方已決定生死相搏誓不兩立,你認為他們會對咱們慈悲手下留情嗎?沒知識。”
  “你又懂得多少?哼!准備下去吧!”
  蹄聲漸近,塵埃飛揚。
  東南角的野地里,突然傳出一聲震天長嘯。
  廿二匹健馬速度漸減,最后在半里外,勒住了座騎
  后面半里外,棗騮玉頂是唯一仍在小馳的馬,徐徐向前接近,知道前面發生了變故。
  兩名正想動身离開的警哨,被震天長嘯惊得跳起來。
  “哎呀!那邊怎么有人鬼叫連天?”第一名警哨惊叫:“糟!不是咱們的人。”
  枝葉簌簌而動,姜步虛突然鑽出。
  “笨蛋!當然不是你們的人。”姜步虛笑吟吟地說:“你們埋伏守株持免,別人將計就計兩面夾攻,各顯神通看誰倒霉,還不快滾?”
  “又是你……”第一名警哨怒叫著拔劍。
  “滾!”姜步虛笑叱,舉手一拂。
  “哎……”警哨尖叫,倒飛而起,砰有擊摔翻出兩丈外,爬起狂奔下坡。
  第二名警哨机警些,不拔劍扔頭便跑。
  突然、感到一股無形的狂猛怪勁及背,身軀飛撞雙腳离地,也砰然沖倒在兩丈外,狂亂地爬起狂叫著飛奔。
  不啻暴露了行藏,半里外許門主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兩個人狂叫著飛奔,連面貌也可以清晰地分辨。
  但卻看不見坡頂矮樹叢中的姜步虛和小魔女,也不知道坡頂到底藏有多少人,更弄不清這兩位仁兄狂叫飛奔的緣故,還以為是埋伏的人故弄玄虛呢!
  “埋伏的老把戲派不上用場了。”許門主扳鞍下馬,牽著坐騎一面接近一面高叫:“料想諸位不是下三濫的鼠輩,為何不敢像英雄好漢一樣,挺起脊梁站出來當面論英雄?出來吧!好朋友。”
  沒有人現身,靜得可怕。
  久久,依然毫無動靜。
  終于,東南角有人踏草而來。
  “兩位大師,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事?”許門主迫不及待高聲問。
  是兩位高僧,大悲僧和十方行者。
  “他們走了,撤得匆忙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大悲僧輕拂著羅漢竹杖苦笑:“還以為這些埋伏的人,是被你們發現而見机撤走的,或者他們發現詭計難逞怕受到夾攻,不得不及早脫身,你們還好吧?”
  “還好,几乎中了他們的埋伏……”許門主將四海游龍發現埋伏的經過說了。
  “好險!我佛慈悲!”大悲僧臉色一變:“咱們的消息仍然個夠正确,認為他們從這一地區開始,往西至縣城一帶,共布了三道坦伏,沒料到卻是四道,所以往東一帶不曾分派策應的人。
  假使你們闖入,這一帶的人根本不可能赶往策應,你們將受到重大的傷亡。真得好好向蔡施主道謝,他……”
  “在后面,他不愿与咱們走在一起。”許門主向十方行者說:“他對圓覺大師与姜步虛的過節,仍然耿耿于怀,因此,兩位大師最好避免与他碰頭。”
  “咱們這就轉回去告知吳一道友。”大悲僧說:“孽障們不知出了何种意外、倉卒間匆匆撤走,另兩處理伏也可能放棄,沿途諸位仍須小心,回頭見。”
  “咱們這就快馬加鞭,全速赶往縣城,回頭儿。”
  十八名埋伏高手,向北越野急走。
  后面二四十步,陳瑞夫婦与八男女另成一隊,保持目視距离,跟隨前面的十八個人匆匆北行。
  十八名埋伏高手實力十分強大,其中四個正是妖魔鬼怪四大殘毒。
  領先赶路的兩位仁兄,正是活閻羅的四保鏢中的兩個,九殺瘟神与勾魂無常,走在最后的兩個,是被姜步虛戲弄得灰頭土臉的兩個伏路警哨。
  所有的人,皆顯得垂頭喪气。
  “瘟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血妖魯雄悻悻地在九殺瘟神后面間:“咱們不但不殺出去,反而像喪家之犬一樣急急溜走,日后咱們還用叫字號嗎?老兄,你不是一個有擔當的司令人,在下真后悔在你手下辦這种窩囊事。”
  “魯兄,咱們如果不能出其個意先擺平他們一半人,胜算必定大打折扣,將會付出重大的代价。”九殺瘟神有耐心地解釋:“咱們的眼線已被發現,被打傷赶下坡地,又發現他們另有策應的人,兩面夾攻咱們輸定了。
  最重要的是,東面埋伏失敗的信號恰好傳到,情勢更是不利,魯兄,在下奉到的指示是埋伏突襲,情勢不利即斷然撤离。
  魯兄,這事情并不是一天兩天便可以解決的,急什么呢?難道你還擔心沒有机會施展嗎?”
  “隨時都有施展的机會,但要想獲得真正樹立威望的机會并不多。”欲魔韋武用充滿惋惜的口吻說:“只有在天下高于名宿云集注目下施展,才能威震天下,眼看雙方高手即將作生死存亡相決,咱們卻悄然溜走,委實于心不甘,真沒面子。”
  “還沒到時候,韋老兄。”勾魂無常冷冷地說:“而這一天很快會來的,而且會來得快,華山正邪決斗,結果。十年來咱們黑道朋友偃旗息鼓,只能偷偷模摸活動,儿乎抬不起頭來。
  這次他們知道,雙方都是勢在必得的生死關頭,而情勢卻對咱們有利,咱們不需操之過急。”
  “對咱們有利?哼!他們陸續赶來的人愈來愈多,似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而咱們卻無法獲得第三方同道的聲援……”
  “人多沒有用,韋老兄。”九殺瘟神樂觀地說:“情勢本來就對咱們有利。”
  “怎么說?”
  “他們能長久聚在一起嗎?以神刀門來說,山門在西安,他們能不回去嗎?尚義門在鄭州,許門主能往南走多遠?而咱們風云會卻是統一號令的組織,各地都建了秘密的堂口,長期食宿毫無問題,他們卻早晚非散不可,所以情勢對咱們有利。”
  “就因為他們人多,所以會主不打算硬拼,分別蚕食,有利可圖才動手。”勾魂無常加以補充:“他們已經看出劣勢,所以也故意分散人手到處亂跑,急于誘使咱們動手襲擊,反布埋伏引誘咱們上當,今天他們走運,下一次……”
  雙方布伏各展神通,因此所派的人皆越野而走,田野与荒郊生長著高莖作物与草木,視野有限,而且速度甚快,一旦碰頭,想回避已來不及了。
  前面三五十步一處曠野的東首,十余位男女正沿東西向的鄉間小徑,向西健步如飛急赶血妖十八個男女,也恰好從南面掠出。
  仇人相見,份外眼紅。
  雙方都無意示弱退避,只有一條路可走:馬行狹道有進無退。
  十六個人,有兩僧兩道,其中有伏魔劍客賀世榮、俠義道這次主持行動大計主將之一,還有神刀門門主陶維揚、得意門人關中狂客陸南星。
  人數相當,都是日下江湖上的風云人物,狹路相逢,誰肯爾弱回避?
  “混蛋!他們竟然抄到前面來了。”脾气最暴的殘怪陳沖,首先發出怒吼,領了兩個相貌丑惡的門人,率先搶出向前急迎。
  血妖一聲怪叫,拔出紅芒暴射的血焰刀。
  “選日不如撞日;反正早晚會結算的,既然碰上了,那就早些了斷,咱們先和他們單挑,我血妖笨鳥先飛,打旗的先上。”血妖的大嗓門足以讓后面跟來的陳瑞夫婦听得一清二楚:“伏魔劍客,我挑你!”
  四大殘毒固然凶名震天下,大多數高手名宿不愿招惹他們,不愿,并非不敢。
  名列風云十杰的昊天一劍,雖然對他們深怀戒心,但并不真的害怕,逼急了同樣敢奮勇挺劍而斗。
  伏魔劍客名列天下七大超凡高手之一,真才實學比吳天一劍更高明札實些,血妖指名單挑,這位老劍客動了無名孽火。
  “笨鳥對笨鳥,血妖曹雄,你挑對人了。”伏魔劍客十六個人光列陣相候,拔劍越眾而出:“老夫就陪你玩命,昆吾劍對血焰寶刀,半斤八兩旗鼓相當,看今天到底是誰的寶刃易主,來得好!”
  紅芒划宅而至,昆吾劍進射出漫天白虹,刀風劍气以雷霆万鈞的聲威陡然進發,紅芒白虹立即糾纏成一團,各展所學為生死存亡而奮威一擲。
  血妖的吼叫聲,确是有意催促后面的十個人盡快赶上,目下十八比十六,雙方實力相差無几,多十個人,這場決斗贏定
  吼叫的目的達到了,前后相距不足百步,只是樹叢茂草擋住了視線,看不清情勢而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后。
  這些高手名宿赶路,根本不怕有人攔阻或跟蹤,從不派人向四方戒備,神气地只愿向前疾走。
  姜步虛与小魔女,采用從側方齊頭并進的跟蹤方法,盯牢了陳瑞夫婦這十個人。
  跟在后面盯稍,假使被對方發現,可能采用留置几個人潛伏截后路的辦法,把盯梢的人解決掉,前后一夾有如魚儿進网,鳥儿進籠。
  從側方跟蹤,辛苦十倍,但安全性十分可靠,兩人的輕功超塵拔俗,所以不怕辛苦,采用從側方跟蹤的方法,而且相距甚近。
  血妖的叫吼聲傳到,前面的八男女立即警覺,用手式知會后面的陳瑞夫婦。正要向前飛赶,右面的矮樹叢突然有聲息。
  “真打起來了,這次該不是光說不練啦!”小魔女俏甜的語音十分悅耳,聲源發自十余步外的樹叢:“赶上前去看看,也許可以渾水摸魚摸几條漏网的魚呢!”
  “哈哈!為何不說可以打几頭落水狗?”姜步虛的嗓音更是震耳:“魚很少發生打斗,只有人和狗,才會斗得死去活來。”
  八位男女中,都是新近赶到,不曾与鬼神愁姜步虛照面的人,怎知道發話的一男一女是誰?反正口气飽充諷刺,絕非自己的問伴,八成是俠義道對頭。
  “誰在胡說八道?”為首的花甲老人怒叫,上了年紀依然暴躁:“狗東西!給我滾出來,讓老夫看看你們是什么東西。”
  左有兩個中年人,已先一步左右齊出,兩面包抄反應极為迅疾,應變的動作配合得十分圓熟俐落。
  姜步虛与小魔女,剛鑽出矮林,便撞入兩個中年人的有效攻擊距离,恰好落人險惡的聚力中心。
  兩個中年人不約而同大聲叱喝,雙劍左右夾擊,猝然發起猛烈的夾攻,劍山左有涌發向中間壓到。
  不問情由便突下毒手,這是最為犯忌的事。
  “可惡!”姜步虛怒叫,身形憤然向下隱沒。
  小魔女正好相反,后空翻凌空飛升重入矮林。
  劍山在這剎那間匯合,慢了一剎那。
  姜步虛在兩丈外幻現,虎目睜圓。
  “混帳東西!你們一點也不像一個成名人物。”他冒火地發出惡毒的咒罵:“你們用這种手段,不知殘害了多少光明磊落的人,真該斃了你們這些混蛋為世除害的。”
  即使是超凡的高手,也不可能從猝然的夾攻中幸存,猝不及防,雙劍齊下,活命的机率,不會超過十分之一,難怪姜步虛冒火。
  兩個中年人大吃一惊,几乎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怎么雙劍一出,已入死境的人,居然一上一下幻沒逸走的?真以為碰上了妖魅呢:
  “你會變化嗎?”右面的中年人傻傻地問。
  “會變化?廢話——”
  “再變給我看看。”中年人厲叫,揮劍凶猛地扑上了。
  左首的中年人也不慢,身劍合一奮身猛扑。
  小魔女的身影,從樹下貼地掠出,快逾電光石火,到了左首中年人身后,權身飛腳側端,葉一聲端在中年人的腰脊亡,打擊迅若雷霆。
  中年人嗯了一聲,挺胸揚劍向前栽。
  同一瞬間,右首中年人一劍吐出,像是電光一閃,無情地刺入姜步虛的上盤,而姜步虛的右手,卻扣住了中年人的咽喉,兩人面面相對几乎貼身而立。
  “真想扣斷你這狗養的咽喉。”姜步虛凶狠地說。
  中年人的劍,并沒有貫人姜步虛的胸口,而是被姜步虛的右臂挾住了劍身,劍成了廢物。
  “砰!”被小魔女端中腰脊的人倒下了,可能腰脊已斷,身失去柱的支撐,倒下就掙扎難起。
  一照面的剎那間,用劍再次攻擊的人,一倒一被制,旁觀的人甚至還沒有看清變化,變化發生与結束都太快了,結束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為首的花甲老人駭然變色,急急拔劍作勢沖上。
  陳瑞夫婦飛掠而至,吃了一惊。
  “彭兄小心!”陳瑞急叫:“他是鬼神愁……”
  花甲老人正待沖出搶救同伴,駭然止步。
  鬼神愁三個字,具有震撼人心的魔力。
  姜步虛收手,兩耳光把中年人打得七葷八素,再一腳將人踢翻,轉身面對著臉色大變的花甲老人。
  花甲老人的九名男女同伴,急急在花甲老人兩側亮兵刃列陣戒備。
  前面百十步外吼聲此起彼落,兵刃交鳴聲清晰可聞,顯然正展開一場可怕的生死惡斗。
  陳瑞這些人如果擺脫不了姜步虛的糾纏,休想赶到前面去協助四大殘毒。
  “你們先下毒手,我鬼神愁有權討公道。”姜步虛取出蚊筋索不住輕拂,虎目中神光電射:“你們人多,有權划下道來、讓我這人孤勢單的后生晚輩走,一擁而上或者單挑,我听候吩咐。”
  “這些高手名宿臉皮厚得很,人多人強,那有勇气單挑?”小魔女已拔劍在手,隨時可以應付意外:“八比二,目下沒有旁人看勢鬧,正好一擁而上,盡快殺掉我們滅口,這是他們揚威示霸的一貫手法,大哥,咱們動手槍制机先,以免陷入包圍死無葬身之地。”
  冷嘲熱諷,實在讓那些目空一切的高手名宿受不了。
  激將法用在武林朋友身上特別有效,因為一百個練了几天拳腳的武林朋友中,倒有九十九個半气大聲粗,白以為了不起目空一切,只要用半句話一激,就會怒火沖天動拳甚至動刀而斗。
  花甲老人偌大年紀,居然也不例外。
  “陳老弟,你說這個乳毛末干,說大話人模人樣的小潑棍,就是在開封一舉成名的鬼神愁?”花甲老人怒火快要爆發用諷刺性的口吻向陳瑞問。
  “他說是的,彭兄最好是相信。”陳瑞苦笑,手中的鴨舌杖因抓握得太緊而呈現顫動,可知心中因緊張而不安:“我相信他的确是鬼神愁,那小丫頭魚龍反躍的身法無人能及,一定是九天飛魔的女儿小魔女。”
  “就算他是真的鬼神愁,老夫卻不信他真的有超人的能耐。”花甲老人彭兄咬牙說,揚劍獨自上前:“小輩,老夫就單挑你。”
  “好,妙!”姜步虛气消了,舉步迎上:“你挑我,我鬼神愁深感光彩,就憑你不揮眾群毆的豪气,我鬼神愁對你有几分好感,下手不會太絕,你可以放心大膽全力施展了。”
  這番話比鋼刀還要鋒利,句句傷人,狂妄托大會把人气死,任何有修養的人都會受不了。
  花甲老人彭兄果然怒火爆發,一而再受激快要气瘋啦!手中劍突發龍吟,鷹目中厲光暴射。
  “彭老冷靜……”陳瑞的妻子翻著死魚眼急叫。
  可是,花甲老人彭兄已身劍合一,狂野地扑上了,劍發狠招飛星逐月,一星星電芒連續飛射,劍勢已將姜步虛控制在威力圈內。
  猛烈的劍气,如狂濤怒涌,一劍連一劍威力万鈞瘋狂進擊。
  姜步慮的身影急劇地閃動,馬步在五尺方圓的草地上挪移,手中的蚊筋索化為伸縮如靈蛇的怪物,在連續射來的劍影中旋舞,不時輕触電射的劍身,劍必定被輕震出偏門,一連九劍,皆無法進入中宮行致命一擊。
  九劍沒能把姜步虛逼退,花甲老人第一波攻勢的銳气,在攻出第十劍時減弱了一半。
  蚊筋索第十次輕触劍身,但這次震力完全消失,索尾競然貼著劍身伸張,像蛇一樣滑進,突然纏住了彭兄的手腕,梢尖在脈門一搭一收。
  花甲老人呃了一聲,順劍勢向前沖,從姜步虛讓出的空隙沖過,砰一聲,摔在兩丈外,仆地再向前滑出丈余,劍脫手多滑出兩丈外消失在樹下的草叢中。
  “劍術比活閻羅的閻王令靈活多多,可惜后勁乏力。”姜步虛個乘胜追擊,口吻不再有諷刺成份:“老人家,像我這种能擊敗活閻羅的年輕人動手,開始就行破釜沉舟式的全力一擊,你活的机會不超過兩成。”
  假使現在你碰上四海游龍,決斗的結果不問可知,他對替高手名宿除名的興趣濃厚得很。”
  花甲老人吃力地爬起,咬牙切齒找劍,卻不知劍已滑入樹叢,倉卒間當然找不到。
  一聲厲叫,花甲老人放棄找劍,雙手箕張形如瘋狂,一記猛虎扑羊向姜步虛扑去,雙手的十個手指半張半屈,那有力的線條已表明必定可以抓裂人的肌骨,爪功的火候必定精純至抓石成粉境界了。
  姜步虛向側一閃,再一閃便到了小魔女身側。
  “去你的!你偌大年紀還放潑呀?”姜步虛不悅地叫:“手中有劍也栽了,爪功能擋得住蚊筋索的抽打?我饒你,我可不想做殺你的劊子手,明月,咱們走!”
  兩人手牽手一聲長笑,身形乍起飛射人林。
  花甲老人突然老淚縱橫,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年。
  “我……我一劍橫天彭天浩,橫行天下半甲子,劍下罕逢敵手,今……今天……”花甲老人掩面狂叫,聲如狼啤:“今天一招失手,我……我不要活了……”
  “彭老,貴副會主活閻羅,同樣橫行天下罕逢敵手,結果如何?”陳瑞的妻子翻著死魚眼語聲陰冷:“那些俠義英雄惹火了鬼神愁,活閻羅身為主事人,不知道利用情勢漁人得利,反而妄想逼他就范反臉成仇。
  迄今,仍不想改變策略,早晚咱們這些高手名宿,會被這突然冒出來的鬼神愁,一一打人十八層地獄,幸而你沒下令圍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還有什么好埋怨的?”
  “兩位不該袖手旁觀的,不是嗎?”一劍橫天不叫了,沉聲說:“會主請你們來說泄气話的?”
  “你是一個不知道感恩的人。”陳瑞冒火地說:“咱們夫婦倆如果出手,不是我長他人志气,咱們這些人,最少有一大半被擺平在這里,我已經告訴你他是鬼神愁,你仍然心高气傲向他挑戰,不到黃河心不死,居然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我可怜你,哼!”
  夫妻倆一打手式,飛步离去。
  四大殘毒這群人的運气真不好,碰上了實力強大的勁敵,后面跟來的人又被姜步虛纏住,情勢惡劣,一照面便不可收拾。
  血妖魯雄的如意算盤,是單挑以拖延時間,讓后面的一劍橫天赶到,兩面夾攻必可穩操胜算。
  俠義群雄這一面,所采的手段卻是速戰速決。
  伏魔劍客口說單挑獨自上前,后面的兩僧兩道卻從側方超越,無所畏懼地扑向人叢,其他的人也在神刀門主斷魂刀客的率領下,無畏地一擁而上。
  十六比十八,俠義群雄只少了兩個人,但主力是兩僧兩道。
  兩僧是大悲僧和十方行者,九菩薩中的兩位菩薩,卻沒有菩薩的慈悲襟怀,沖勢最為急猛。
  血妖的血焰刀,在昆吾劍的狂風暴雨攻擊下,顯然還手乏力,難以支撐多久。
  大悲僧最先投入,劈面碰上了九殺瘟神。
  “和尚休想撒野!”九殺瘟神怒吼,大劊刀劈面來一記云橫秦岭;雙手運刀攔腰便砍。
  大悲僧一聲宏笑,羅漢竹杖猛地一挑,當一聲將劊刀挑得向上崩,扭身切入竹杖發似奔雷,一杖抽在九殺瘟神的右肋上,力道空前沉猛。
  “哎……”九殺瘟神怪叫,向左斜撞。
  “去你的!”跟在大悲僧后面的老道怪叫,一劍急沉,劍下臂落,血光崩現。
  草地上,落下一條右臂,五指仍然死抓住大劊刀,手齊肘而斷。
  十方行者碰上了勾魂無常,掙一聲暴震,擯鐵方便鏟与沉重的娛蟻鉤硬碰硬,都是雙手使用的沉兵刃。
  方便鏟的份量更重,火星飛濺中,勾魂無常硬被震得斜沖出丈外,馬步還沒穩下,被恰好沖上的關中狂客陸南星,順手一刀砍掉了斗大的頭顱,枉送了性命。
  混戰就會發生這种難以預測的變故,生死的際遇非常難測,一位万夫莫敵的將軍,很可能被一個小兵一槍斃命。
  如在平時一比一拼搏。關中狂客絕對接不下勾魂無常三五刀,關中狂客雖是神刀門的超凡門人,門主斷魂刀客的得意親傳弟子,但比起勾魂無常,不論身分威望,皆相差十万八千里。
  勾魂無常是活閻羅的四保鏢之一,刀沉力猛威震江湖,關中狂客那能比?可是,勾魂無常連人影也沒看清,腦袋便被砍掉了。
  到了閻羅王那儿,連個告狀的机會都沒有。
  這一刀,砍出了漫天血腥。
  殺戒正式掀開,不可收拾。
  右側与另一名老道拼劍的欲魔韋武,眼角瞥見勾魂無常的腦袋飛离頸子,眼都紅了,向下一仆,躲過老道臨頭的一劍,奮身急滾。
  到了關中狂客身后,鐵手向下點出,嗤一聲貫入關中狂客的海底要害。
  關中狂客的一位師弟,剛好疾沖而至,欲魔韋武還來不及收回鐵手,更來不及站起,鋼刀己從天而降,大劫臨頭。
  喳一刀響,欲魔的右大腿分家,再一刀送入海底。刀尖直入肚腹。
  “啊……”欲魔与關中狂客同時狂叫,倒在草地上發狂似的掙扎叫號,兵刃都留在体內,深入肚腹,怎能不死?
  尤其是欲魔的二尺二寸鐵手是鈍器,從海底插入肚腔,內髒一團糟,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好一場快速猛烈的瘋狂搏殺,片刻便死傷枕藉,人群四散,追逐不休。
  距城不遠的鄉間小徑,平時必定有人行走。
  伏魔劍客一群人,便是利用小徑往西走,不幸碰上越野而來的四大殘毒,狹路相逢而爆發第一場血腥殺搏。
  小徑以南的野地里,散布著七具尸体,血腥中人欲嘔,斷肢殘軀触目惊心。
  五個從縣城返鄉的鄉民經過此地,惊得魂飛魄散狂奔而逃。
  接著七名勁裝人士經過,停下察看不住搖頭歎息。
  他們都是從開封跟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士,早已表明中立態度的豪強,跟來看熱鬧也看風色,以便了解正邪雙方的情勢,作為日后因應的策略。
  胜利誰屬他們极為關心,任何一方取得主宰權,都會影響他們日后的行止和利益,也決定他們傾向于那一方的立場。
  誰主宰江湖,誰就獲得這些人的擁護,中立態度是暫時性的,這就是想在江湖揚名立万的豪強們的心態。
  當然也有例外,比方說九天飛魔与天涯怪乞,一輩子我行我素,誰也不沾,地位超然自划鴻溝,對已有的名位相當滿意,誰也休想脅迫他們接受驅策。
  “咱們替他們收尸,這是道義。”一位佩了三棱刺的中年人說:“以免被野狗殘害了尸体。”
  “張老兄,你千万不要妄動。”另一位長了一支三角眼的中年人提出警告:“天色還早,他們會有人找來收尸的,咱們如果冒失地收尸破坏現場,受到責怪小事一件,假使被他們誤會是咱們做的血案,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嫌疑,你百口莫辯,那才冤枉也,,說不定會賠上老命呢!最好見机速避免生是非。”
  “你算了吧!王老兄。”佩三棱刺的中年人苦笑:“憑咱們這些人,能做下這場血案?我認識那位頭已离開脖子的勾魂無常,咱們七個人聯手,也禁不起他的蜈蚣鉤三下五下痛擊,替他們收尸,等于是賣雙方的人情。”
  眾人的去向不遠處,突然出現姜步虛和小魔女的身影。
  這七位仁兄,大概赶到開封為期甚暫,听說過有關鬼神愁姜步虛大鬧開封的事跡,卻不知鬼神愁的相貌是方是圓,見面自然不相識。
  “喂!年輕人。”三角眼中年人不理會同伴收尸的高論,轉向姜步虛打招呼詢問:“不久之前這里發生的博殺,你兩位可會在旁目擊?”
  “沒有。”姜步虛搖頭:“在下不在此地。”
  “咱們剛經過此地,錯過目擊獲取經驗的机會,十分可惜,能目擊絕頂高手生死相擠,必定獲益匪淺,你也是來看風色的?”
  “在下對看風色毫無興趣,好慘,難道他們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嗎?雙方有上百的人手,難道每個人都怀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你一定是初闖道的人,你不懂。”三角眼中年人擺出前輩嘴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算什么呢?江湖恩怨牽涉到名利,才值得拋頭顱洒熱血啊!”
  “謬論!”姜步虛嗤之以鼻。
  “是嗎?似乎你真的不懂。”三角眼中年人不住搖頭:“這次正邪沖突,表面上是以正義鋤奸團的傾向為藉口,骨子里的文章已不算秘密。”
  “什么秘密?”
  “十年前華山正邪大決斗,其實規模甚小,參与的真正高手名宿并不多。”
  “我知道,七仙九菩薩就不會參与。”
  “宇內雙凶在華山決斗的前几年,就与紫靈丹士大悲僧有難解的仇恨,活行尸冷寒,与天下七大超凡高手的摘星換斗鄧五秋,也有親友的血帳要算;雙凶組成風云會壯大自己,用意就是結合群力与俠義道對抗。
  他們曾經公然揚言,任何人干預風云會的行事,誓將全力施行報复,不但用威脅利誘手段吞并黑道行業,更肆元忌憚綁架勒索殺人劫財。
  受害最深的,是白道人士,而神刀門与尚義門的子弟,泰半在任職公門或干白道行業的人。
  去年,風云會的接引卅六天是的几個,一把燒掉襄陽的栖霞觀,那是七仙之一的道全法師山門,年初,風云會的三位提調,三上廬山云深小筑,暗殺了昊天一劍的五位子侄,劫了九江五湖鏢局一筆紅貨,弄沉了五艘鏢船,損失重大,賠了一万八千兩鏢銀。
  天下各地天天有大大小小血案發生,至少有一半牽涉到風云會,所以,雙方都在找大舉結算的藉口.不擇手段制造了斷的机會,正義鋤奸團正好成了導火線,年輕人,明白這大局悠關的因果了吧?”
  “哼!你們這些局外人,推波助浪也有責任。”姜步虛憤憤地說。
  “年輕人,能怪我們這些局外人嗎?告訴你,沒有任何人可以真的側身局外。”三角眼中年人用世故而帶些許有哲理的口气說:“風云會殺光了俠義群雄,誰又敢公然不尊奉他們的旗號?年輕人,真正有風骨的人有几個?
  上了賊船,要想活命,你就得跟著做強盜,除非你甘心情愿挨刀做烈士,呵呵!你年輕,保有赤子之心,和傲視天蒼的豪气,可敬又可愛。
  但是,過不了多久,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你就會發覺當年的想法,一點也不可敬不可愛了。”
  “王老兄,你就少發几句廢話牢騷吧!”佩三棱刺的中年人張老兄臉色不正常,大概被王老兄触及心中的隱痛:“不教晚輩做大圣大賢,要下拔舌地獄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命道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誰也勉強不來的,走吧!赶快离開現場,以免惹禍上身。”
  說走便走,七個人急急向縣城走了。
  姜步虛呆呆地目送眾人去遠.心中波濤洶涌。
  王老兄的几句話,像春雷一樣震撼著他:“俠義英雄們得勢,大多數的人不敢明日張膽為非作歹,風云會殺光了俠義群維,誰又敢公然不尊奉他們的旗號?”
  他在各地名山采了一年藥,做了四年鏢局的大掌鞭,對江湖情勢不算陌生,該算是大半個江湖人。
  以江湖行業分類,車船店腳夫,抓住了就該殺,車夫正是江湖行業的主要型類人物,雖則鏢局的車夫,与車馬行的車夫性質不同,但同樣是車夫是錯不了的。
  王老兄這番話,有七八分接近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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