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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三位騎士騎馬在三岔路口,据鞍向三里外的新安庄眺望。
  庄院的廓依稀可辨,似乎隱藏在花木樹林中,四周田野圍繞,的确是一座十分富裕的大庄院。
  三騎士是禹秋田、北人屠、千幻夜叉。
  “有偵查新安庄的必要嗎?”北人屠問。
  “有。”禹秋田笑笑:“想想五毒殃神的口供,再參詳賈八的种种反常作為,我已經揣模出其中蹊蹺,有脈絡可循。”
  “我不懂這种用心思的技巧。”北人屠臉一紅:“要我提刀上,一句話:奮勇爭先。我辦事直腸直肚,抓住一條線就一直追到底,窮追猛打一了百了,抽絲剝茧勾心斗角的事,我一竅不通沒有耐性,你是說……”
  “我的人和梅家的人,回頭重新尋蹤覓跡,遠至碭山、夏邑,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沿途也沒有可疑的人落腳。我問你,按九州神眼向后轉的時辰計算,除非他晝夜兼程,他能走多遠?”
  “這……”
  “他一听凶訊便急急忙忙往回赶,按情理,祝堡主一群人,不可能遠在一天行程后。”
  “應該如此。”千幻夜叉說:“這已經表示,九州神眼是在前面探道的人,一有消息就往回赶報訊,行程應該不多于十里。而我們的人,陸續在這條路上西行,估計約在批里之后。可是,我們一直就沒發現可疑的人往返,更沒看到九州神眼這位單行騎士往東走。”
  “所以,祝堡主一群人,一直就走在我們的前面,所以我們一宜就得不到有關他們的消息,因為這次我們是打听出八表狂生的下落,才急急赶來找他的,并沒把祝堡主計算在內,因此也不曾留意祝堡主的消息,忽略了祝堡主這個目標也可能走上這條路。”
  “你是說,祝堡主一群人應該在這附近藏匿,八表狂生消息不靈通,派五毒殃神跑冤枉路?”
  “不錯,五毒殃神追過頭了。現在,我們廣布眼線,查貿八的底。如果有人知道祝堡主進入中原邀游作案時,曾經在歸德逗留,那么,与賈八套上交情就合情合理了。這消息瞞不了人,視堡主邀游時從不隱瞞行蹤。”
  “可能藏在新安庄?”
  “查一查就知道了。”禹秋田說:“看到麥地里的几個人嗎?即將收獲的麥地,需要如此仔細照料嗎?”
  “唔!是有點不對。”
  “新安庄賈八的眼線。我們已經讓這些眼線不安了,我第一顆棋子已下定了啦!回去吧!”
  蹄聲得得,三人悠哉游哉返城。
  文雅台三手准提歐匯源的大庄院,這几天警衛特別森嚴,甚至請來了几個巡捕坐鎮,如臨大敵。
  勾魂吊客与魔劍無常前往客店,向禹秋田挑戰,不堪一擊被打得昏天黑地,歐家便開始緊張了。
  尤其是南湖群雄一敗涂地之后,歐家上下人等更是惶惶然不可終日,每天每夜都怕有黑影出現。
  三手准提另有名號,叫不空居士歐長河,綽號准提,表示他對菩薩并不怎么尊敬;綽號居士,卻表明他是在家修行的佛門信眾。
  不空,意思是說,他做任何事也不會落空。豪霸們財足勢大,當然所要做的事不會落空,橫行鄉曲予取予求,想要什么都可以順利到手。
  他早年在江湖做豪門的私人保鏢,也曾經在開封中州鏢局做過鏢師,算是出身白道行業的成名人物,急流勇退做地方大豪相當愜意。
  至于他憑什么在短短的廿年間,能成為本城大富豪之一。偌大的財富是如何賺來的,這就無人得悉了,只知他在卅年前出道聞天下時,老家中他父母只有几畝地,他父母是從不為人所知的小小農戶。
  三手准提,表示他是多了一只手的菩薩,与他交手的人,最怕他突然冒出來的第三只手。
  既然稱為居士,定然是一個慈善的佛門信眾,所以他壯麗的大宅內,建了一家佛堂,早晚一定會上佛堂供上三炷香,念念經祝禱一番。
  所供的菩薩,就是准提佛,据說准提佛可以幻化千手,他只有三只手。
  佛堂是唯一有燈火的地方,神案上的兩盞長明燈,發出暗黃色的光芒,但如果不從對面的屋頂察看,便看不到透出門窗的燈光。
  天剛黑,不是夜行人活動的時光。
  佛堂中香煙繚繞,正是歐居士淨手焚香,禮佛祝禱的時光,不許奴仆們接近,甚至連家小也回避。
  因為他的禱詞,不希望讓家小听到,那是他与准提佛之間,相互享有的秘密。
  兩個貼身保鏢,遠在院子外緣的月洞門附近戒備,附帶的職責是禁止任何人接近,當然也留意屋上屋下是否有异樣動靜。
  兩位貼身保鏢,武功比主人更為扎實,忠心耿耿,是全宅眾所敬畏的特殊人物。
  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門內,分向門外門內戒備,兩雙銳利的鷹目,足以監視內外的范圍,遠遠地也可看清佛堂內的動靜。
  三手准提跪在拜台上,正在虔誠地合掌念經。
  一個黑影貼伏在月洞門的上方牆頂,体積縮小至极限,似乎只有平常人三分之一大小,仔細察看也不易看出是人。
  門內的保鏢剛將眺望院西屋頂的目光,轉向北面的佛堂殿門,透過殿門可看到主人在跪拜台上的背影,沒發現任何异狀。
  這瞬間,一顆飛蝗石從天而降,奇准地擊中后腦的玉枕穴,力道恰到好處,昏字訣拿捏得神准無匹,如果稍重一分半分,穴道毀人也會失去記億成為白痴。
  人還沒倒下,便被無聲無息飄落的黑影挾住了,將人扶至門側的牆根塞入,腳下無聲無息,幽靈似的到了門外保鏢的身后。
  一聲輕咳,保鏢不悅地轉身,以為是同伴离開門內的把守位置,違反規定。
  眼角剛看到黑影,雷霆打擊已經光臨,一記雙風貫耳落實在左右耳門上,咽喉隨即被扣住了。
  毫無戒心之下受到有備的襲擊,天下第一高手也難逃大劫。
  念完經,再上香,擊磐、禮拜……接著,是向准提佛禱告的時候了。
  剛重新在拜台上跪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誰敢膽大包天在他向佛禱告時擅入?
  猛地扭頭回望,剛要張口罵人,便看到貽在身后的黑影,那鬼怪般的臉孔,真可以嚇飛膽小朋友的真魂,似乎鼻中也嗅到了鬼怪的气息。
  他想叫,叫不出聲音;想站起,無能為力;想出手自衛,兩手已經僵化了。
  鬼怪扣住了他的雙肩,中指已制死了肩井穴。
  “你最好識相些,不要大呼小叫,沒有人會救得了你。我有話問你,所以不掐住你的喉嚨。”鬼怪將他按伏在拜台上,拍拍他的臉頰表示他很乖:“我扮鬼怪,以免被人公認我是誰,你指證不能算證据,要第三者證實才算數,我不想落案。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禹……秋田……”他心膽俱寒,嗓音大變。
  “不錯,但你如果在公堂,咬定今晚整治你的人是禹秋田,雖然你交通官府,也算不了數的。你可以咬張三李四,但咬我這個舉人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你你……”
  “而且我可以讓你無法張揚出去,腦門上給你一掌,一勞永逸。”
  “你……你要怎……樣?有……有話好說……”
  “我本來就在和你好好說話呀!”禹秋田輕松的口吻令他更為害怕:“你派勾魂吊客兩個保鏢,打上客店要我的命,這筆帳你不會賴吧?嗯?”
  “天啊!不……不是我的主意……”他惊恐万狀呼冤:“我……我只是表示對……對過江的強龍不……不滿,他……他兩個就……就自告奮勇去……去找你了,我……我絕不是我授意的。”
  “我已經盤問了你兩個守后院的打手,他們的口供可不一樣,對你這主人大大的不利呢!”
  “我發誓……”
  “混蛋!我對你們這种拜神拜佛,心中卻無神無佛的人,動輒發誓賭咒煩透了。好,如不先把你打個半死,你是不會吐實的……”
  “不……不要……”他狂叫,勾魂吊客被打得半死抬回來的慘狀,想起來就讓他每天晚上做惡夢。
  “那你是愿意吐實了?”
  “禹……禹爺,我……我真的不曾授意他們去找你,他們之所以自告奮勇,表示曾經有人向他們保證,只要他們一出面亮名號,就可以把你嚇跑。据我所知,他倆甚至得了一些好處。”
  “保證的人是誰?”
  “這……”
  “陰司秀才?”
  “你……你怎么知道?”惊詫中,他不打自招。
  “我要你將功折罪,不然……”
  “你……你的意思……”
  “幫我出動所有的人手,包括利用官方的人,嚴密追查八表狂生一群人的下落。”
  “我……我一定全力去……去辦。”
  “有件事問你。”
  “什么事?”
  “在府城,你在官方的權勢,比橫天一劍畢三大得多,你与高階層的人士走得比他近。”
  “我不否認。”
  “好,你利用官方的力量,替我查天長堡主,玄天絕劍祝天長,這几年的過境記錄。再派你的爪牙,查每一家客店的旅客流水簿記錄,看是否有祝堡主投宿的底案,如果有眉目,你我的帳一筆勾銷。
  如果,你不盡力查不出線索的話,我要你捐一千兩銀予給府里的卑田院,你辦得到嗎?”
  卑田院,是公辦收容乞丐的地方,每府每州每縣都必須設立,經費少得可怜,能吃飽已經不錯了,每州每縣都在鬧窮。
  “我對菩薩發誓,我一定辦到,只是……”
  “只是什么?”
  “你掏不走我的銀子。”
  “是嗎?”
  “我現在就可以把消息告訴你,畢竟我是地方上有權有勢的大爺,更是早年揚威江湖的高手,對保護自己的手段相當周全小心。”
  “我知道,你三手准提當年也曾是風云人物,江湖上有名气的英雄。”
  “老了,所以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吃定我了。”
  “你還沒老,半百年紀,是內家高手登峰造极的好時光,我就不敢大意和你正面交手。阿呵!你准備保護一千兩銀子嗎?”
  “是的。”
  “我看你如何保護?”
  “那是四年前八月天的事,玄天絕劍不但經過本地,而且住在東門外的丁家洼,隨行的有三十多個男女,沒落店,所以不用到客店查旅客流水簿底案。”
  “丁家洼距城……”
  “出城不足兩里,向北岔出一條小徑,陰森的小小村落位于低地上,那就是丁家洼,一問便知。”三手准提非常合作,詳加敘說:“丁家的兩個儿子,据說曾經跑到嵩山五虎岭做強盜。你要去查,小心他們的窩弓伏弩,那地方不許有陌生人接近,連地里也裝設了陷人的机關消息。”
  “好,謝啦!”
  “我的債勾銷了?”
  “對,你不欠我的了,把消息放出去,好嗎?”
  “一定,哦,你不怕走漏風聲?”
  “風聲不走漏,心虛的人怎會著慌呀!打扰啦!得罪處休怪,休怪!”
  微風颯然,雙肩一震,穴道已解,鬼怪也不見。
  “好險!”三手准提吃力地爬起直發抖,自言自語:“這家伙比鬼怪可怕百倍,難怪橫天一劍嚇出一身大病,我死過一次了。”
  他重新上香禮佛,感謝准提佛慈悲。
  城內藏身的确不難,出其不意侵入民宅,以殺絕全家老小相威脅,誰敢不顧身家性命反抗?
  八表狂生十一個人,分為兩批藏匿,控制了兩戶人家的老小死活,安安穩穩的躲了几天。
  公人們開始逐屋搜查了,躲不住啦!
  他失去了一切后援,府城的地頭蛇反而掉轉頭對付他,弄巧成拙,他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這天二更時分,五個人在大宅的后房計議。
  風聲緊急,必須及早另作打算了。
  “明早必須動身离開。”他向虹劍電梭与三名親信堅決地說:“留在客店的坐騎不要了,必須加快遠走高飛,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凶險,咱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再想行刺必定失敗。”
  “明早就走?”一名親信頗感意外:“夜間脫身,不比白天容易?”
  “我敢保證他們希望咱們夜間脫身,而且也料定咱們夜間遠走高飛,各處也必定有暗樁守候,監視夜行人的活動。咱們即使出城走掉,禹小狗也將銜尾窮追,在路上咱們死路一條。”
  “我贊成明早脫身。”另一親信說:“化整為零,扮成旅客在鬧哄哄中出城,絕對安全。”
  “我就是這樣打算。”八表狂生已經成竹在胸:“但咱們不能往西走睢州了。”
  “不去陝西了?”虹劍電棱問:“人杰,我的确不愿你去陝西投奔梁剝皮,畢竟你我都是有聲譽的人……”
  “你而且是有名气的俠女呢!”八表狂生悻悻地說:“我當然不如你……”
  “人杰。你……”虹劍電梭無限委屈,几乎要流淚了。
  自從她和八表狂生魚水合歡,上了床之后,過不了几天,一离開天長堡,八表狂生便換了一副面孔,稍不如意就把气出在她身上,接著打罵隨之。
  偶或也使用甜言蜜語安撫她,時而暴戾粗魯,時而輕怜蜜愛,把她整治得伏伏帖帖,甘心情愿任由情夫擺布。令她痛苦的事,是八表狂生從不重視她的意見,只要她順從,其他免談。
  短短數月相聚,她女強人的高傲气質已一掃而空,變成屈服在淫威下的可怜女人,而且改變得十分徹底,八表狂生一生气,她惶恐惊懼完全失去自制的能力。
  所以,連鷹揚會的弟兄,也認為她犯賤,被戀奸情熱俘獲的可伶虫。
  從她居然幫八表狂生計算夏冰姑娘的事看來,她的确犯賤,哪有一個女人,替情夫另找情婦的道理?而她竟然做了。
  也許,八表狂生在床上,主宰了她的情欲,而令她深陷欲海不能自拔吧!
  八表狂生毫不留情地諷刺她。她的委屈不言可喻。
  “我又怎樣?你如果不愿意,可以自己走呀!”八表狂生乖戾地說:“在梁剝皮手下當差的俠義英雄多得很呢!我可不愿自甘菲薄。”
  “副會主,禹小狗一定會在西行的路上窮追不舍。”親信心中不忍,赶忙提出嚴重的問題引開眼前的不快。
  “咱們不走睢州。”八表狂生斷然宣布。
  “抄小徑?”
  “不,先走鹿邑。”八表狂生說:“拼命逃不是辦法,我要請人對付這狗東西。”
  “誰還敢幫助我們?”親信絕望地歎息。
  “有一個人,他不可能知道禹小狗的底細,而且也對付得了禹小狗,只要能提供有利的條件,他會答應的。”
  “誰?”
  “鹿邑太清官的幽冥教主道宏大法師。”
  三位親信臉色一變,虹劍電梭也大吃一惊。
  “老天爺!誰能請得動這個半人半鬼的妖道?”一名親信惊呼:“他的紫薇宮其實是地底冥府,里面美女如云,珍寶積山,好色如命,分文必爭,与他打交道的人,傾家蕩產是必然的結果。副會主,咱們的盤纏不多了,那有珍寶奉獻給他?””
  “我有我的打算。”八表狂生咬牙說:“五裁心血付之流水,禹小狗坑得我好慘,鷹揚會山門已倒,他仍不甘休窮追不舍,我咽不下這口气。”
  “但……与魔鬼打交道……”
  “別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
  八表狂生回避虹劍電梭的目光:“今晚必須准備停當,明早出南門走鹿邑,讓禹小狗在西行的路上等我們。”
  接著,商量出城、聚會、赶路等等細節,有了完備的脫身計划。
  東行官道第一條北岔的小徑,通向兩里外的丁家洼。再東行里余,南岔的小徑,至三里外的新安庄,兩者之間,毫無疑問有地緣關系。
  守住官道,越野南行北走的人無所遁形。
  丁家洼四年前曾經接待玄天絕劍的風聲放出,心虛的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夕陽西下,五個庄稼漢越過官道,岔入通向北面田野的村徑,肩上荷著鋤頭,挑著大型的柳條大蘿筐,不折不扣的當地朴實農夫,毫不引人注意。
  這條村徑,不是通向丁家洼的小道。
  但條條大路通長安,鄉野小徑也可以通長安。這是說,這种平原地帶,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無阻。
  天剛黑,丁家洼的十余戶人家,家家炊煙四起,在田地工作的人皆已返家,婦女們皆在廚下准備晚膳,廳堂中,油燈的光芒勉強可以照亮全廳;
  犬吠聲一陣又一陣,今天小村的狗好像都反常了。
  丁龍丁虎兄弟倆,各有農宅毗鄰而居、其實本來是一座大四合院住宅,兄弟倆分住東西廂,正屋由一位三叔全家居住。兄弟倆的父母和大伯,早巳逝世多年,產業是三叔名下的。
  兄弟倆在南房外的廳上閒談,等候晚膳先徹上一壺茶。
  “狗不斷惊扰,不可能有妖魅出現。”丁龍眉心深鎖,不安的神情顯明朗擺在臉上:“我感到眼皮整天都在跳,有不祥的預感在心頭,二弟,真得小心留意。”
  “大哥,你認為有人踩采?”丁虎也感到不安。
  “可能的。”
  “應該不會呀!狗可以偵察出一里左右的不尋常聲息,如果有人踩采,該已接近至一里以內了。可是,一里以內咱們布下的机關削器,不可能全無效甩呀!”
  “咱們這些簡陋的机關削器,對付不了行家,砍一株樹開進,窩弓伏弩便成了廢物,小陷坑也陷不了一步步探道的人,所以,我怀疑人早已到附近潛伏了。”
  “他們來好了,哼!”丁虎冷笑:“我的砍山刀好久沒磨了,我這就回去准備。”
  “好的,所有的人都得好好准備,我這就將警訊發出,但愿只是虛惊一場。”
  “我們的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警覺心都快生銹了啦!大哥,能猜出是何來路嗎?”
  “很久沒進城打听消息,怎知道江湖上的風聲?明天你走一趟,找到賈家探探口風,他的消息靈通得很呢!”
  “也好,又聾又瞎,早晚會被仇家找上門來的。”丁虎放杯而起:“把刀磨利,我不信有仇家能討得好去,我的砍山刀砍腦袋仍然靈光呢!”
  兄弟倆各自回家,戒備的信號發出了。
  十余棟農合,有一半是丁家兄弟的,其余九家,是堂兄堂侄的產業,其余沒有几個壯丁,老少婦孺占了一半,能操刀保家的沒有几個人。
  犬吠聲一陣陣,此起彼落,間歇不定,吠得令人心煩。有兩家人干脆把狗喚入,閉上了狗洞,狗便無法出屋与狗群起哄了。
  三更初,每家農舍都黑沉沉。
  犬吠聲突然轉劇,太不尋常了。平時如果發生這种情形,如不是來了陌生人,那一定是有不長眼的狐或狼,闖入材覓食了。
  東北角傳出一聲叫號,引起了更劇烈的犬吠。
  丁彪刀隱肘后,出現在大院子里。
  “我出去看看,好橡有人出了紕漏。”他向隱身在暗處的丁虎低叫:“真不妙,來的人真不少。”
  剛跳上屋頂,側方的另一問廂房黑影幻現,三個人影一躍而登,輕靈矯捷可圈可點,三個人同時飄落瓦面,毫無聲息發出。
  “是丁兄嗎?”黑影之一低叫,語气友善。
  “咦!你們是……”他一怔,飛躍而進。
  “水無痕。”
  “哦!”他在三人身前丈余止步:“賈八爺的東下庄管事,踏水無痕水兄,諸位為何?”
  “兄弟特地來傳警的,不請咱們下去坐坐嗎?”
  “哦!白天你們就來過了?”
  “沒有呀!咱們直接從新安庄來,沿途快赶并沒停留,你這里發生事故了?”
  “沒有,哦!剛才那邊有人喊叫。”丁龍用手向東北一指:“兄弟躲在下面,听不真切……”
  “是斷魂刀与喪門劍兩人,跌了一交。”水無痕也用手一指:“你瞧,他們倆來丁。”
  兩個人升上瓦面,其中之一腳下挫了挫,傳出瓦片斷裂聲,可知腳下因摔交而閃了踝骨。
  “原來如此,諸位能安全通過外圍的警戒線,本村的子弟毫無所覺,佩服佩服。請諸位下去吧!請。”
  “且慢!嘿嘿嘿嘿……”后側另一問房舍的瓦面,出現了五個黑影,怪笑聲刺耳。
  “又是你們的人?”丁龍不悅地問。
  “不是。”水無痕嗓音一變:“我們只來了五個人,這五個……”
  “多五個不嫌多。”黑影接口:“但對那些玩弄陰謀詭計的混蛋,半個也嫌多了。”
  “你們是于什么的”丁龍厲聲問。
  “來等要等的人。”
  “等人?”
  “不錯,等了一整天,總算如愿等到了,不虛此行。”黑影朗聲說:“料中了所怀疑的事,撥云見日真值得高興欣慰。”
  丁虎上來了,帶來了兩個子侄。
  “你們要等什么人?”
  “他們。”黑影指著水無痕:“新安庄的人。”
  隔了一座屋頂,天太黑看不真切,只看到朦朧的黑色身影和那奇怪白紋的頭部。
  “為何要等我們?”水無痕沉聲問。
  “等你們來殺丁家兄弟滅口呀!”
  “胡說八道!”
  “是嗎?東北角村外的土堤后,你們已經殺了一個警哨了,一劍沒將他咽喉切斷,被他臨死叫了一聲。你其中的一個,也一腳踩入一只陷馬坑,僅扭傷了踝骨而腳未斷;相當幸運呢!傷踩的那位仁兄不要緊吧,仍能高來高去,很了不起。”
  丁龍兄弟大惊,四人忿急退出文外。
  “到底怎么回事?水無痕!”丁龍大喝。
  “丁兄,別听他胡說八道……”
  “哈哈!是嗎?”黑影搶著說:“丁老兄,四年前八月天,天長堡的玄天絕劍一群人,在你們家落腳,晚上便到新安庄會晤賈八,從此他們就秘密遺使往來,玄天絕劍必定有一批金銀財寶資存在新安庄。
  目下東窗事發,你這落腳處成了泄露天机的地方,只有殺炸你們滅口,賈八才可以放心大膽一口否認,拒絕承認他与玄天絕劍有往來,所以你們非死不可。”
  “水無痕,可有此事?”丁龍火爆大叫。
  “他不是說要來傳警嗎?”黑影說:“問問他傳什么笛,不就明白了?”
  “水無痕,你听到了吧?”丁龍相當精明,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在听你的警訊。”
  “有人找你。”水無痕硬著頭皮說:想不到他們快了—步先采了。”
  “你們找我?”丁龍向黑影問。
  “不錯。”
  “有仇?”
  “無仇。”
  “有怨?”
  “無怨。”
  “為何?”
  “要你證明曾經接待過玄天絕劍。”
  “對,四年前八月間的事,我与他有數面之緣,交情并不深,接待他是普通的朋友應酬。他三十余人住了八天,便東下徐州,從此不再往來。”
  “好,沒有你的事了。現在,是水無痕几位仁兄的事啦!”
  “你們是……”
  “玄天絕劍的死對頭,我,大破天長堡的禹秋田,仗劍在江湖緝凶的債主。”
  “我不管你們的事。”丁龍說,鋼牙一咬,鋼刀向水無痕一指:“回去轉告賈八,不要欺人太甚,惹得我火起,我會召集三山五岳的綠林好漢,把新安庄踏成平地,你們滾吧!”
  “我會把他們帶回新安庄找賈八的。”禹秋田說:“你的話我也順便帶到。”
  水無痕發出一聲撤走的怪叫,向鄰屋飛躍而起。
  這家伙的注意力,全放在禹秋田五個人身上,忘了一旁的丁家兄弟,飛躍時恰從丁虎身側約八尺左右,扭頭后望身形前飛。
  潑風刀光芒一閃,丁虎斜掠而出,出其不意一刀背敲在水無痕的腹背上,再伸手一把將人抓住按倒在瓦上,又一刀背般在水無痕的右肩尖
  “我的弟兄如果真被你們殺死了,你得償命。”丁虎厲叫。
  禹秋田身后的北人屠、千幻夜叉兩位姑娘、九州游龍梅一元,分頭追赶四散飛逃的四個人。
  禹秋田到了丁虎身旁,背手而立。
  “人交給我,放心啦!他會償命的,”他向丁虎說:“賈八要殺你全家,是真正的主凶。”
  “你休想!”丁虎發瘋似的努吼,一刀揮出。
  眼一花,提刀的右腕被扣住,扭轉,咽喉立即被勒住了,乖乖丟刀就擒。
  “你并并不聰明,丁兄。”禹秋田放了丁虎推至一旁:“与賈八為敵,不啻以卵擊石,他派五個人,就有把握屠絕你全家。人交給我。置身事外豈不兩全其美?人我要定了,謝啦!”
  手一抄,挾了水無痕一閃即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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