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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座上客階下囚


  周凌云以庄嚴的口吻,說道:“在下以聲譽甚至以生命保證,貴園內外所發生的事故与在下無關,在下利用無常公子的請帖,犯忌地混入貴園,只有一個目的。”
  “尋仇報复?”郭冠華含笑問。
  “追查凶手。”
  “凶手?什么凶手?”
  “在京城大街之上,從背后以致命毒針,謀殺鬼神愁公羊前輩的凶手,曾經有人發現凶手出入西山,因此在下只好冒險前來追查。公羊前輩与在下交情深厚,在下必須為公羊前輩追出凶手,要他償命。”
  “哦!鬼神愁,我听說過這位江湖老怪杰。”郭園主臉上的神情一直保持平靜:“這段時日,老怪杰与你把京都鬧得風風雨雨,你們不是与四海盟挑戰嗎?老怪杰的死,會不會是四海盟做的好事?四海盟良美不齊,盟友中有不少聲名狼藉的惡毒刺客殺手。”
  “四海盟應該不會派刺客謀殺公羊前輩,事實上四海盟京都盟壇一些功臻化境高手,一比一也可以將公羊前輩送入枉死城……”
  他將与四海盟結怨的經過,簡要地說了。
  最后說道:“由于在下与公羊前輩無意中介入,四海盟被迫取消在京都做大案的陰謀,平白損失了每年十万兩銀子的常例錢。燕山虎也因此而得罪了京都的某些權貴,因而遠走他鄉避風頭。
  四海盟失去京都方面的奧援,有充分的理由除去在下和公羊前輩,但為了建盟壇初期的威信,他們不敢也不屑使用暗殺手段滅自己的威風。
  何況,他們有強大的實力可以公然進行,僅黃泉雙鬼或者江南盟壇派來的護法九老之一,如意神君龐君豪,就足以把在下和公羊前輩送下十九層地獄,所以不可能是四海盟下的毒手。
  該盟畢竟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秘密集團,盟友們多少具有些豪气和擔當的四海豪霸人物。”
  “他們仍在積极找你,知道嗎?”
  “在下心中雪亮,他們不是善男信女,當然不會干休,假使他們真的謀殺了公羊前輩,哼!”他虎目中冷電乍現:“他們將會發現,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的目光,凌厲的落在身右的東方纖纖身上。
  東方纖纖臉上神色百變,似乎并不全然相信他的話。
  “不提這些事,乏味之至。”郭園主顯然對四海盟毫無興趣:“周老弟既然來了,在下万分歡迎。呵呵!就算這次我那些手下無能,沒有派人向老弟下帖,下次聚會,必定有老弟一份,老弟等于是提前光臨,為這次的盛會生色不少。”
  “在下慚愧。”他由衷地說。
  主人說得客气,他反而感到歉疚不安。
  “這种平常事故,何必介意?”郭園主表現得坦蕩大方:“為了貴賓的安全,以及本園的安宁,因此請諸位移居后園的貴賓室,在下特地來保駕的,情勢急迫,諸位請原諒這不得已的舉措。”
  話說得誠懇客气,骨子里卻不是這么回事。
  十余名大漢把守進出通道,一個個冷靜嚴肅,十余雙怪眼在火光下像反映光芒的猛獸眼睛,躍然欲動的殺气令人心悸。
  “在下回住處收拾行囊。”唯我公子提出試探性的藉口,一面說一面离座。
  “不必了。”大總管的口气,可沒有主人和气誠懇:“反正光臨的貴賓,絕大多數沒帶行囊,江湖朋友從不為行囊擔心,至少門主這次也沒帶,沒有什么好收拾的,隨身的零星物件,本總管會命侍候的人收拾壁還。諸位,這就請動身。”
  唯我公子臉色一變,警覺地側跨一步。
  “閣下最好不要妄動,保持作客的風度。”霍夫子也臉色一沉,露出猙獰面目:“這對你是有好處的,千万不要讓本園的人教導你如何作客的規矩。”
  “哼!你們……”唯我公子怒火開始上沖。
  “我們又怎么啦?”霍夫子一點也沒有讀書文人的風度:“你以為黛園憑什么敢公然招納江湖的超等高手?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能耐,誰敢做這种引狼入室的蠢事?你明白了嗎?”
  這簡直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霍夫子“引狼入室”四個字份量重得讓人受不了,可把清來的貴賓諷刺得無地自容。
  狂風劍客也是一個眼高于項目無余子的人,本來就是江湖上的風云人物,怎忍受得了這种侮辱?怒火一沖就頓忘利害。
  “你以為你們膽敢引狼入室,就吃定了我們這些江湖虎狼了?”
  狂風劍客倏然离座,怪眼彪圓冷電四射:“咱們這些江湖虎狼敢在江湖玩命,就不在乎那些自稱實力強大的豪霸們玩弄陰謀詭計。我們敢來,至少也具有足夠的膽气,妄想任由你們擺布,辦不到。”
  “大膽!”霍夫子沉叱,舉袖一揮。
  罡風乍气,隱雷殷殷。
  周凌云五男女不約而同,警覺地向后飛退。
  一聲轟然暴震,圓桌破裂飛散,這一記袖風石破天惊,已臻不可能境界。
  崩裂的圓桌是向前散飛的,籠罩了狂風劍客与東方纖纖。
  兩人已來不及側閃,同聲大喝,挫馬步雙掌連續吐出,用上了劈空掌自保。
  震落了不少木片,但兩人的劈空掌力還不夠渾厚,身上被几塊木料擊中,狼狽万分。
  “你們敬酒不喝喝罰酒,不知自愛。”霍夫了傲然地說:“本園所請的所謂貴賓,真沒有几個配稱高人,一次比一次差勁,每況愈下,這次宴客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沒得虛名的人愈來愈多,委實令人失望。”
  話鋒利傷人,傲態也令人反感。周凌云本來不想出頭,他對被請入后園的事不怎么介意,對強清也不怎么反感,但霍夫子這一袖示威,以及鋒利傷人的話,可就讓他大感不是滋味啦!
  霍夫子這些話,是沖他們五個人說的,并沒專指狂風劍客,那一記袖風,也是針對五人而發的。
  “霍夫子這一記沉雷飛袖相當不錯。”他忍不住冷冷一笑:“似乎下了半甲子苦功,丈二之內可以裂石開碑,晤!不錯,有五成火候嗎?也許有五成半多一點,成就已經相當惊人了。”
  他的話也鋒利傷人,五成火候,挑明了苦功下得不夠,成就也僅止于“相當”惊人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指出袖功的底細。
  霍夫子臉色一變,傲態消退了一半。
  “行家,是個識貨的。”霍夫子股有惊容:“你知道沉雷飛袖?”
  “在下說錯了嗎?”周凌云不直接回答。
  “尊駕是忘我山人門下弟子?”霍夫子不死心地追問。
  “在下像嗎?”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忘我山人是老几。
  “好狡猾,從不正面回答問題。”霍夫子厲聲說。
  “在下有回答的必要嗎?”
  霍夫子冒火地踏進一步,又要動抽了。
  郭園主伸手虛攔,示意要霍夫子暫勿沖動。
  “小兄弟,希望你明白。”郭園主用的是笑臉外交攻勢:“本園先后宴客五次,前四次所有的貴賓皆受到禮遇,郭某所表現的禮賢下土作風,深獲貴賓贊譽。”
  “是嗎?”同凌云也表現出良好風度,說話并不激動:“也許,在下應該相信的,至少大總管曾經致送每一位賓客一份可觀的見面禮,招待更是极為周到。不幸的是,今晚主人的表現……”
  “不能怪郭某轉變態度,因為有居心叵測的人混入,外面有虎視眈眈來意不明的人,內外窺伺准備里應外合,對本園构成嚴重威脅。換了你,易地而處,你會不會采取防患措施?”
  “這……
  “你會不會先找出可疑的奸細內應來?”
  “園主是說,我們這五個人中……”
  “不,所有的貴賓,以及貴賓偕來的人,都有嫌疑。目下其他的貴賓,正分別由本園的人請入后園。”
  “請可疑的人深入后園中樞,豈不更為危險?”
  “郭某愿意冒這份凶險,諸位愿否前往?”
  敢將所有的可疑貴賓請入中樞,當然有敢的理由和手段,很可能是請君人瓮,進去容易,想出來可就難了,誰還敢用自己的性命當賭注冒險進入。
  “你去嗎?”周凌云向不遠處嚴陣戒備的金牡丹問。
  “你呢?”金牡丹也用狡猾的口吻反問。
  “我問你的意見呢?”
  “這……你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金牡丹似乎比他聰明,也似乎對他信任和倚賴。
  “你呢?”他向唯我公子一指。
  “我拒絕,我和鄭兄采取一致行動,必須出園,我們讓人擺布不習慣。”唯我公子堅決地說:“咱們兩人參加過不少次鴻門宴,但事先被囚禁起來,那不是參加,那是待宰的豬,你愿意做豬任人宰割嗎!”
  “能出去嗎?”他伸手輪番指指手持火把,扼守在門窗出人口的大漢。
  “總得試試,是嗎?”唯我公子拔劍出鞘,表現出武朋友威武不屈的豪气。
  狂風劍客与東方纖纖,也同時拔劍在手。
  “郭園主,你看見了?”他轉向主人說。
  “你還沒有表示意見?”都園主淡淡一笑。
  “如果在下也要試試呢?”
  “千万不要試,不但有傷賓主的感情,也傷了郭某禮賢下土的誠意。”
  “抱歉,在下必須試……”
  霍夫子疾沖而上,大總管也從側方掠出。
  這瞬間,人影如虛似幻,他向下一挫,人化流光。
  十余名大漢左手有火把,右手同時撤兵刃。
  砰一聲巨震,大排窗有一扇下部破裂,木板崩開,堅厚的下部木板可禁受大鐵錘撞擊,卻像自行崩裂了,而且看不見是被何物所撞破的。
  如虛似幻的人影也消失了,人已幻化了!
  金牡丹果然不愧稱從沒失敗過的女殺手,聰明机警超人一等,立即乘亂向下一仆,像蛇一樣從破洞中鑽出,快得令人目眩,雖則比不上周凌云無形無影地毀窗出困,她的貼地游竄速度僅留下淡淡的形影而已。
  連聲怒吼,花花雙太歲与東方纖纖,三支劍風雷驟發,向廳口突圍。
  外面,朝霞滿天,風雪算是過去了。
  仁立在屋角的牆根下,周凌云倒抽了一口涼气。
  他身后緊跟著金牡丹,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明女殺手,也臉上變了顏色。
  听雨軒已陷入包圍,黛園大概出動了所有的人手,逼迫所有的賓客進入內院,那是后園郭園主安頓內眷的地方,外賓是禁止接近的。現在,卻主動逼賓客進入。
  外圍各處屋角、走道、小院落、甚至層頂瓦面,皆出現三三兩兩成群成組的黑衣大漢,兩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手中握有匣弩,隨時皆可能發射收買人命。
  所有的人,皆扼守在原地,舉刀揚劍,伸出匣署,怪眼向他兩人集中注視。
  只要他們沖上,匣督必定先一剎那發射。
  “要沖嗎?”他向金牡丹低聲問。
  “那是送死。”金牡丹倒抽一口涼气說。
  “可是……”
  “不要可是,是事實。我問你,你能運气行功支持多久?能長期抗拒得了匣弩再三攝射而無損嗎?”
  “不能。”他搖頭苦笑。
  “要沖出黛園,大概只有變成鐵打的人才能辦得到。听雨軒之外,恐怕人更多。”
  “那是一定的。”
  “怎辦?”
  “先依他們的指示,往后園退,也許沿途可以制造脫身的机會。”
  “我听你的。”金牡丹毫不臉紅地說。
  粉瞼已惊得成了淡灰色,哪能變紅?
  “咱們要進后園。”他揚聲說。
  花徑前端出現三個大漢,一刀一劍一匣弩。
  “跟在后面十步,不許接近,來!”那位刀隱時后的大漢沉聲說。
  已無別路可走,他呼出一口長气舉步。
  金牡丹不再是女殺手,倒像一個乖順的妻子;默默地跟在丈夫身后走路的妻子。
  好死不加惡活;具有這种心理的人占絕大多數,真正視死如歸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郭園主是此中行家,知道該在何時施加壓力,而不至于誘發對方拼死的暴烈行動。
  盡管准備周全,行動控制得精准圓熟,絲絲入扣,有條不紊,但三十余名貴賓中,以及數量几乎相等由貴賓帶來的朋友或隨從,仍然死傷了十余名之多,大多數是不甘受制突圍逃走失敗,被弩箭射中的。
  假使郭園主志在消滅這些貴賓,顯然游刃有余,但所付出的代价也將十分慘重,所以軟硬兼施,避免一場雙方死傷慘重的大搏殺,成功地將賓客們赶入后園。
  后園的房舍比前園少些,但格局卻精妙許多,到底有多少亭台樓閣,恐怕連郭園主也搞不清楚。
  反正外人身入其中,必定不知身在何處,不辨方向,難分門戶。
  周凌云与金牡丹兩人,被領入一座房間錯落的大宅內,由兩名大漢迎人,身后,沉重的大門閉上了。
  這是一座由外面加門閂的怪宅,宅內每一堵牆都是雙層大青磚砌成的;頂上是厚實木板裝釘的承塵。
  每座門都是兩寸厚的堅木所制,格局相反,全部以宅中心為基點,全部是從中心長外向開闊的。
  即使沒有經驗的人,也可以看出是囚禁人的怪宅。
  這就是后園的貴賓室,入室的貴賓成了籠中鳥。
  中心點是一處交誼廳,三丈長兩丈寬,活動的空間不大,設有桌椅茶几供貴賓使用。
  約有七八間臥室,空間窄小形如囚房。
  “自己找臥室歇息。”兩大漢之一在廳中止步說:“食物茶水會有人按期送來,諸位必須耐心等待,有事長上會派人通告,在這里諸位是自由的。”
  不等他倆有所表示,兩大漢匆匆轉身走了。
  廳內,已經有五個人先到,赫然是花花雙太歲,東方纖纖、乾坤一爪勾与隨從人熊沈忠。
  狂風劍客雙額紅腫,左腳有點不便,顯然吃了不少苦頭,威風盡失像頭病貓。
  “你兩個混蛋跑得真快。”唯我公子突然破口大罵:“如果你們不怕死先溜走,五個人聯手一拚,說不定可以把姓部的雜碎擒住作人質,你們……”
  “你這狗蛋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周凌云也大聲發威:“僅憑霍夫子和大總管兩個,也可以擋住咱們五個人搶攻。等弩手涌入,咱們五個人注定了要下地獄見閻王,居然妄想擒郭園主作人質,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那位鄭老兄,想必被霍夫子整慘了吧?”
  “那狗東西的大袖有鬼。”狂風劍客坐在椅中像是死肉山,說話有气無力:“里面的袖樁有九合金絲网織結的護套,可以硬裹住刀劍。我上了大當,一劍攻出便被抽纏住了,挨了几記狠的。”
  所有的人,身上除了隨身所攜的兵刃,暗器之外,一無所有。
  至少,有兵刃可作最后一排,至于對方為何不繳掉兵刃,誰也清不透此中立机。
  “無常老兄,你想,他們會怎樣擺布我們?”乾坤一爪勾不安地問。
  “你去問問郭園主呀!”周凌云臉上有笑意,調侃的神情明顯。
  說完,他開始巡視室內各處。
  “你找什么?”金牡丹跟在他身后,對他的輕松神情大惑不解,忍不住低聲問。
  “天机不可泄漏。”他不假思索信口答。
  “無常見,別賣關子好不好?”金牡丹仍在心情不安中,但顯然感到他的輕松神情,語气中不再帶有緊張成分。
  “找出路。”他開始進人最左首的一座臥室。
  這哪能算是貴賓室?除了一張床、一床又硬又舊的棉被之外,別無長物,寬僅丈余,門也是從外面上閂或加鎖的,与囚牢相去不遠。
  “會有出路可找?別笑話了。”金牡丹苦笑:“就算能破壁而出,外面的警衛必定……”
  “不可能破壁而出。”他伸手輕敲牆壁:“兩尺以上的大方磚厚牆,要有千斤大錘才能砸開,大象犀牛也沖不出去。”
  他重行退出,向另一間臥房走。
  腳步聲傳到,另三名大漢,正好領了三位貴賓進入廳堂,將人推入轉身走了。
  眾人不敢妄動,本來應該合七人之力乘机擊殺三大漢沖出的。
  三位被推入的貴賓,顯然都吃過苦頭,神情委頓,穿的皮襖有被利器割破或刺擊的裂縫,腳下有點不穩,很可能受了些內傷。
  眾人皆認識其中的兩個,另一個是隨從身分。
  擎天手盧江,与白羽追魂箭候正,都是白道朋友中名號響亮的高手,一以手上硬功名震江湖,一以號稱箭出追魂的暗器白羽箭威震天下。
  擎天手的隨從叫盧勇,手上的功夫自然也不含糊。
  乾坤一爪勾也是以手上功夫享譽江湖,惺惺相惜,好意地上前攙扶擎天手。
  “你不要緊吧?盧兄?”乾坤一爪勾夫切地問。
  “我還撐得住。”擎天手不住揉動右胳:“天殺的!他們派個雙手已練成渾鐵的人來對付我,三招便几乎拍散了我的腰胯,栽得好慘。”
  “你老兄的追魂箭,難道也碰上敵手了?”唯我公子向白羽追魂箭詢問。
  “三具匣弩對准了我,我能有机會發箭嗎?”白羽追魂箭頹喪地說:“也許我能殺死他們一個,或者兩個,陪上一條命,划得來嗎?”
  “說的也是。”唯我公子歎口气:“原來他們把請來的所謂貴賓,分別安頓在各處,一旦有事,分別搏殺或逼迫皆方便容易,咱們上了大當。”
  “這叫請君人瓮,請蛇入籠。咱們這些君和蛇一個個自愿入瓮人籠,這時才想起上了當,已經來不及了。”周凌云搖頭苦笑,重新開始察著各間臥房。
  “你說,他們讓咱們攜帶兵刃,有何用意?”狂風劍客撫摸著佩劍問:“難道說,郭園主大方,讓咱們保持武朋友的骨气,在搏斗中死去?”
  “你真笨。”周凌云說。
  “我笨?你是說……”
  “你們絕大多數知道一些風聲,知道郭園主需要武功出類拔萃的人。”
  “是呀,這不是秘密。”
  “武功稍次的,留來何用?”
  “這……”
  “所以讓咱們每個人都有兵刃。”
  “你是說……”
  “用來自相殘殺。”周凌云一字一吐。
  “這……”唯我公子臉色大變。
  其他的人,同樣失惊,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有強烈的警戒神色。
  也許,他們在想,誰可能是殺我的對手?
  “烏鴉嘴!東方纖纖白了他一眼。
  “是嗎?”他笑笑:“郭園主要最高明的人才,咱們自相殘殺,剩下來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也就是他需要的人才。我希望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惜事實恐怕正是如此,不信的話,不久自有分曉,但愿我真的想錯了。”
  “你不要危言聳听。”
  “你為何要听?”他臉色一冷:“你的同伴花花雙太歲問我的想法,我當然据實相告,我可沒要你听,你最好躲得遠遠地免討人嫌。”
  “你……”東方纖纖下不了台,要冒火了。
  “我又怎么啦?”他虎目怒睜:“別以為那天晚上一劍換一刀,你就以為足以對付得了我。哼!自相殘殺是免不了的,屆時,你將看到百了刀絕不是浪得虛名,絕不是你足以對付得了的,即使你有一百支雷電神槍,我百了刀同樣沒放在心上,你最好心理上早作准備。”
  他早就發現東方纖纖是雄風堡的人,這才發現那晚自己所犯的錯誤。
  看到這女人与花花雙太歲走在一起,恍然明白不是凌云金燕東方堡主夫人,年歲上有明顯的差异,已猜出必定是東方堡主的女儿。
  那晚一刀換一劍,他根本就沒用上殺著絕招。
  他卻不知道,東方纖纖已從他向郭園主說及与四海盟結怨經過時,發現錯怪了他,已不將他看成敵人,甚至對他發生無比的好感。
  姑娘們臉皮薄,不可能向他道歉,而對發生好感的异性,在行動上為了保持自尊,難免裝腔作勢,下意識地藉故引起對方的注意。
  自視甚高驕傲自負的女強人,吸引對方注意的態度和方法,与那些含蓄柔順的姑娘們必定相反。如碰上個性剛強的男人,常會得到相后的故果。周凌云就是一個剛強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給她難堪。
  曾經是刀來劍刻往的仇敵,還有什么好客气的?
  旁觀者清,金牡丹已看出某些敏感性的征兆。
  “你和她是仇敵?”金牡丹好奇地問。
  她曾經親見東方纖纖与俞柔柔打交道,曾經發現花花雙太歲躲在一旁伺机獵色,不想介入,一走了之,卻不知道東方纖纖与周凌云之間的過節,因此頗感意外。
  “不錯,仇敵。”周凌云冷冷地說:“一個莫名其妙的仇敵。花花雙太歲之所以找我撒野,原因在此;唯我公子之所以能指證我不是無常公子,原因也在此。我的百了刀身分暴露,就出于她的指證。
  只有這位以雷電神槍向我示威,很可能是四海盟幫凶的姑娘,才知道我的百了刀身分,她是為了追殺我而進入黛園的。”
  “怎么一回事?”
  “說來無趣之至。”周凌云掉頭离去:“處境凶險,犯不著為了這件事費神,先找地方歇息,留些精力應付即將到來的危難,才是當務之急。”
  “可惜啊!可惜。”金牡丹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兩個漁人果然得利。”
  “你少給我多嘴!東方纖纖爆發似的尖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好,不說。”金牡丹向后退走:“上次我也是多管閒事,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你不但不提防好色如命的花花雙大歲,反而和他們走在一起。日后這件事讓你老爹娘知道,天知道會發生什么風暴災禍?”
  轉身急走几步,追上周凌云,再倏然止步轉身。
  “你如果想有所舉動,我必定殺你。”她民目帶煞,語气凌厲凶狠。
  跟來的東方纖纖銀牙一咬,鐵青著臉拔劍。
  “小心她的暗器!”唯我公子急叫,并肩一站作勢好上,應付暗器襲擊。
  “留些后勁吧!諸位。”周凌云在一間臥室門口扭頭說:“還沒到時候,別讓主人提早慶賀詭計成功。”
  金牡丹的雙手散去勁道,誰也無法看到她的暗器隱藏在何處。
  名殺手絕非浪得虛名,舉手投足皆可收買人命,暗器可殺人于一二十步外而不露形跡,与這种可怕的殺手打交道,真得特別小心提防。
  其實,花花雙太歲皆對金牡丹怀有強烈的戒意;也就是說,并無獲胜的信心。
  唯我公子敢挺身而出護花,并非膽气突然倍增,而是已看出金牡丹沒有下殺手的意念,正好乘机博取東方纖纖對他的好感而已。
  “你記住,我會找你。”金牡丹冷森的目光落在唯我公子身上:“你將會發現,你絕難在我的暗器下僥幸,你最好是相信。”
  她徐徐后退,跟在周凌云身后進入臥室察看。
  這間臥室与前一間完全相同,除了一床一被,別無長物,比國房好不了多少。
  “有希望嗎?”她不安地問。
  “記住我的話。”周凌云一面察看一面說:“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是的,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她喃喃地自語。
  十個人,有八間臥室。
  兩位女貴賓有优先選擇權,金牡丹選了与周凌云相鄰的一間。
  早膳免了,午膳送來了十份,大海碗,饅頭与菜放在一起,各吃各的,真像是囚糧。
  沒有湯,也沒送茶水。
  晚膳是從另一座狗洞似的小窗孔送來的,不再有外面的人啟門進入招呼。
  控制加嚴,想利用送膳食的人進入沖出去的机會消失了,他們成了真正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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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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