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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江亭拍賣龍女


  農舍主人全家都躲起來了,僅食物依然擺在桌上,有些菜肴已冷得快要結冰了。
  周凌云正需要食物,他把渾身失去活動能力的文心蘭,粗暴地丟在壁根下,彩虹劍擺在桌上,毫不客气地据桌飽餐。
  刀碎了,沒收彩虹劍理所當然,但他對劍的印象不佳,因為他曾經在千軍万馬廝殺中浴血苦戰多年。劍這玩意決不能用來對付潮涌而至的敵人,尤其是這种闖蕩江湖武林朋友所用的狹鋒劍,根本派不上用場,更不适合個性狂野剽悍的人使用。
  他就是狂野剽悍,殺人如刈草,個性暴烈的人。
  “你……你到底要……要怎樣?”坐在壁根下的文心蘭忍不住大聲問:“我根本不知道四海盟与俞柔柔的消息。四海盟的人表面上對我保持相當的尊敬,骨子里各有他們的主張,別希望他們肯用愈柔柔來交換我……”
  “那你最好赶快向上蒼禱告。”
  他搶著說,埋頭進食,吃得津津有味。
  “禱告什么?”
  “禱告老大爺對你慈悲,讓四海盟的人對你的尊敬表里如一,同意交換,不然……
  哼……”
  “不然又怎樣?”
  “男人捉住了一個女仇敵,你想會怎樣?”他臉上出現的獰笑,足以讓一個美麗的少女發抖:“你總不至于要我把你交給官府,控告你和四海盟的歹徒擄人行凶吧?
  江湖手段我懂,雖則我不想自甘下流,把自己看成江湖人,我不是問江湖的材料。而你卻是江湖人,所以我要用江湖手段來處治你。”
  “你……”
  “我絕對有權處置你,除非四海盟愿意交換。你年輕美麗,含苞待放,抱在床上用來暖腳,一定非常的善体人意,我不相信你在床上也是女強人。”
  愈說愈不像話,可把文心蘭嚇得打冷戰,同時也羞怒交加。
  “你敢?你……”文心蘭几乎要跳起來叫罵,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無法動彈:“我要……”
  “你什么都不要。”他放下碗筷,滿意地拍拍填飽了的肚皮:“天殺的!黃山山君也算是一代之雄,練的內功正宗玄門心法絕技玄天真气,我做夢也沒料到居然另行修習了邪道絕技,几乎栽在你手上。
  我想,我不能以英雄的態度對待你,必須把你當成邪魔外道來處置,不然就對不起我自己,老天爺也該同意我的作法和手段。”
  “胡說八道!”
  “你從何人修煉這种巫道缺德邪術的?說!”他离桌走近,劈胸揪住文心蘭的衣領將人抓起,沉聲問:“不說,我要你好看。”
  “我……我我……”
  文心蘭惊恐地叫,女強人的气焰消失無蹤。
  “說!”
  “放……手……”
  “你要我剝光你塞入雪中呢!抑或是塞入床上的棉被里?你可以選。”他粗野地沉叱。
  “我不……”
  他毫無風度地伸出另一只手,開始撕剝玄狐背祆。
  “住手!”文心蘭崩潰了:“是……是我姑姑的恩師傳……傳授給我的……”
  “誰?”他住手逼問,其實他那能剝一個少女的衣衫?
  “瀟湘女神。”
  “原來是這個失蹤多年的老巫婆,你果然是用裂魂大法對付我。”他重新將文心蘭粗魯地丟下:“你如果不取胜心切,不急急用劍,稍晚一剎那就成功地殺死我了。
  我的刀毀得真冤,當發覺眼現异象,心神不屬時,我就該想到你在弄鬼的。你好陰狠,真是最毒婦人心。”
  “你……你逼我的。”文心蘭似乎要哭了:“你的刀……刀勢太……太狂野而又詭……詭奇……”
  “哼!假使四海盟拒絕交換,休怪我用下三濫手段對付你……”
  他突然身形乍閃,到了大門旁,傾听片刻。
  “快來……救……我……”
  文心蘭拼命全力大叫,以為門外來了自己的人。
  他退回桌旁,抓起了彩虹劍,重返原位,劍隱肘后,猛地拉開大門。
  門外的院子里,季小龍站在風雪中,被傳出的呼叫聲所惊,惊覺地將有所行動。
  “周大哥!”看清跨出大門的周凌云,季小龍欣然大叫,急急奔上。
  “小龍,你也來了?”周凌云頗感意外,一把將小家伙拖入,順手掩上門:“你干得不錯,把許多牛鬼蛇神引出來了。”
  “俞姑娘呢?她……咦!她是……”季小龍不胜惊訝地指指畏縮在牆根下的文心蘭:“她不是俞姑娘。”
  “不是,是我擒住的,叫文心蘭。”
  “哎呀!真是她?”
  “怎么啦?當然是她。”
  “妙哉!周大哥。”季小龍手舞足蹈,狂喜地大叫。
  “如何妙?”周凌云訝然問。
  “你捉到了一條母龍。”
  “母龍?”
  “她是江西宁府神龍密諜的重要干員。”
  “什么?真的?”周凌云吃了一惊。
  “消息絕對可靠,是我三叔說的,我三叔不是信口開河的人。至于地是如何知道的,我就莫知所以了,很可能与那位姓范的朋友有關。姓范的神秘兮兮,很可能是神秘莫測的老江湖。”
  “晤!很可能是真的。”周凌云有點憬悟:“四海盟是神龍密諜的外圍走狗,難怪尊敬這驕傲自負的女強人,原來其中有玄虛。”
  “周大哥,拷問她,我幫你,一問就明白了。”
  季小龍興奮地說,擄起袖管准備動手。
  “該死的!你就是惹起這次風波的小鬼。”文心蘭暴怒地大叫,故態复萌,女強人面目又露出來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季小龍气往上沖,本來就是個不饒人的不良少年,哪受得了仇敵的刺激?
  “我要不把你整治得半死不活,就不配稱西郊一條龍。”季小龍俯身一把揪住她的頭發狠狠說,隨即在牆上亂撞。
  “好了好了,要把她的腦袋撞破了。”周凌云又好气又好笑地加以制止:“你說她是一條母龍,你自己又自稱是西郊一條龍,是同類相殘嗎?”
  文心蘭被撞得眼前發黑,烏天黑地毫無抗拒之力,大概這輩子從沒受過這种活罪,居然不收傲態。
  “周凌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還敢凌虐我?你是真的活膩了。”她不知趣地尖叫:“普天之下,沒有人敢与神龍為敵,你……”
  “喝!你真是神龍密諜的人呀?”周凌云嘲弄他說:“看你也不怎么樣嘛!”
  “你闖下了滔天大禍。”她凶狠地續施恫嚇:“我是江南地區神龍九小組的一組重要人員,這次進京与京都各小組負責人交換經驗,隨行有江右總提調派來的密使,与厂衛的潛伏密諜全力掩護。
  我那四位侍女回去稟報,出動厂衛的貼刑官与高手捕頭,
  后果你去想好了,任何一位貼刑官,也可以將你們抄家滅門。”
  “真的呀?哦!好可怕。”周凌云任腔怪調地說:“不錯,厂衛的人很可怕,隨時可以抄人的家,滅人的門,恐怖手段令天下喪膽,与天下三條龍號稱禍國殃民四大殘毒。但可別忘了,天下仍有許多不畏殘毒的人。我百了刀,就是其中之一。喂!小龍,你呢?”
  “我才不在乎這些雜碎呢!”季小龍拍拍胸膛自豪地說:“我在京都鬼混,厂衛那些混蛋的牛黃馬寶,嚇唬不了我。”
  “我另有主意。”周凌云說。
  “什么主意?”
  “天机暫不泄漏。”
  “別賣關子啦!周大哥。”
  “好,透露一點點。”
  “我在听。”
  “賣龍。”
  “該龍?賣什么龍?我這條小龍?什么意思?”李小龍怪叫。
  “賣這條母龍。”周凌云流里流气踢了文心蘭一腳:“天下間受到三條龍茶毒的人很多,誓在報复的人也不少。他們三條龍之間,以及圖謀三條龍的人,彼此都在勾心斗角,你打我殺,明暗俱來,相當精彩。
  如果這條神龍中的美麗小母龍,奇貨可居,標价競購,一定可以發一筆不小的橫財啊!”
  “太妙了!”季小龍混混的邪味流露無遺:“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筆橫財非發不可。”
  “我想,應該賣得好价錢。”周凌云肯定地說。
  “可是,真能找得到買主?”季小龍惑然問。
  “一定可以找得到,而且買主相當多。”周凌云顯得信心十足。
  他第一個想起的人,是安仁侯,這位贛南特使已經要求他合作,打擊神龍窯諜,斷江西宁府的爪牙,阻止叛逆在京都發展。
  其次,他想到黛園的潛龍,河南伊府密諜在京都的活動中樞。兩條龍都秘密在京都發展,各顯神通,壯大自己,面和心不和,都在暗中設法打擊對方的發展大計,各找机會你吞我噬。
  “那就赶快進行呀!”季小龍興高采烈地跳起來。
  “目下不能操之過急。”周凌云眉心緊鎖:“迄今為止,我還沒得到有關俞姑娘的消息,很可能落在四海盟手中了,所以我要用這條小母龍,作為交換俞姑娘的人質,賣掉了可就不妙啦!”
  “那你打算……”
  “先帶走再說。”周凌云開始解文心蘭的腰帶,准備將人背上帶走。
  “你們少做清秋大夢。”文心蘭焦灼地叫,但口气依然強硬:“我的人很快就會赶到,你們逃不掉的,最好對我客气一點……”
  周凌云毫不客气地連拍兩耳光,開始動手。
  “夠客气了吧!”他冷笑:“你的人如果不听在下的擺布,他們將會得到一條死的小母龍。而且我會用你的彩虹劍大開殺戒,保證可以砍光斬絕你的人。”
  “不……不要……”文心蘭知道唬不了人,霸气又消啦,痛苦地尖叫:“不要捆我的手腳,我……我會殘廢,片刻我的手腳就會血脈停止流動。你制了我的胸間重穴,也……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是你的事,小母龍。”周凌云惡狠狠地說,但卻停止背捆雙手:“你再三向我行凶下毒手,我沒有關心你死活的理由。”
  “那是你逼我下毒手的……”
  “天殺的!天下間的歪理,都被你用光了。”周凌云將人拖起,放上肩:“小龍,咱們走,必須盡快地獲得俞姑娘的下落。”
  金牡丹是江湖上令人寒栗的高明女殺手,她的神出鬼沒活動,令人難測,因此曾經見過這位女殺手廬山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一個殺人為業的人,當然也成為報仇者獵殺的對象,因而神出鬼沒,避免暴露真面目,是极為正常的自衛心態,這樣才能保持神秘,也增加聲威。
  因此,為江湖朋友所知的表面印象,是她所佩繡有金牡丹標志的革囊。
  俞柔柔和東方纖纖第一次見到金牡丹,就是從這個特殊革囊認出金牡丹的身分。
  其實,俞柔柔根本不曾見過金牡丹本人。
  黛園的人也一樣,雖然號稱高手如云,擁有不少聲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但也沒有人真正見過這位令人害怕的名女殺手。
  這些人也是從那只繡有金壯丹的革覆知道是她,同時,也因為她持有致送給金牡丹的請帖。
  周凌云也不曾見過金牡丹,也從金牡丹的纖手中,曾經怀疑那雙細致白嫩的纖手,決難胜任發的致命的暗器,因此,怀疑与他一同歷險的金牡丹,不是那女殺手金牡丹本人。
  后來,金牡丹的暗器首次揚威,他的怀疑消失了,那雙白嫩的纖手,真的可以發射可怕的致命暗器。
  金牡丹一向是獨來獨往的江湖浪女,從沒听說她曾經与人結伴。
  傳聞中,她曾經与好几個男人有密切的往來,裙帶不怎么緊,但沒有人目擊她曾經与某個人結伴亮相。
  今天,她出現在西山區,仍然是獨來獨往。
  但不同的是:她后面有兩個穿羔皮大襖的佩劍人跟蹤著,保待目視距离,似乎并不是她的同伴,卻又不像是敵人。
  繞過一座凋林,便看到兩名侍女迎面而至,漸來漸近。
  她在京都活動,對這兩位侍女不算陌生。
  文心蘭共帶了四名侍女,三名仆婦,還有四名打手,在京城內外公然招搖亮相,眼高于頂,驕傲自負。
  曾經見過她們的人,雖然不知道黃山文家是何人物,但印象相當鮮明,文心蘭本人的确美麗出色,給人的印象當然深刻。
  她不但認識文心蘭十二個人,而且有應該認識文心蘭的充分理由。
  一個女殺手,真“應該”多認識一些知名人物。
  “咦!你們怎么啦?”她劈面攔住去路,笑吟吟態度友好:“跑得快要脫力了,積雪太厚,跑起來是十分吃力的,你們兩個好像見了鬼。”
  兩侍女并不因為她的態度友好而寬心,警覺地止步,抓住机會調和呼吸。
  “金牡丹!”一名侍女戒備著說。
  “不錯,就是我。”她泰然自若向前接近:“你們兩個是黃山文家的人,怎么落了單?”
  “咱們分頭找自己的人報訊。”
  “什么訊,重要嗎?”
  “不關你的事。”
  “問問也是一番好意呀……”她繼續向前接近。
  “你不要過來!”侍女冷叱。
  “咦!我金牡丹与你們黃山文家素昧平生,只不過最近彼此在京都不時碰頭而已……”
  “你与百了刀是一伙的,這就夠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只不過欠他一份援手之情,這件事并不是秘密。晤!你們小姐呢?”
  “你少管閒事。京都人土,都知道我家小姐与百了刀是仇敵,你与百了刀卻是同伙,擺出偽善者的面孔,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黃鼠狼向雞拜年嗎?”
  “所以,我才攔住你們呀!”金牡丹咕咕笑,似乎忘了自己剛才所說,与百了刀他是他我是我的話。
  “百了刀在前面出現,你金牡丹隨后現身,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哦!你是說,你們是被百了刀追跑的?”金牡丹欣然說:“那么,他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不要再裝佯了,你想怎樣?”
  “你只是文心蘭的一個侍女,毫無用處。”金牡丹的話充滿凶兆,鳳目中涌起濃濃的殺机。
  “你動了殺机。”侍女戒備地徐徐拔劍:“你金牡丹的真才實學并不怎么樣,不必在我面前充人作,憑你的暗器,也殺不了我。”
  “我殺你,決不是為了百了刀,而是你不該是黃山文家的人。你這种小人物死一個少一個麻煩,不先拔除爪牙,辦起事來諸多牽制,至少你們文家的人聚在一起,就不易一网打盡,滅口困難,走漏絲毫口風,就會帶來難以克服的后患。”
  “你的話……”
  “我說的是老實話,祝你們幸運。”
  不等兩侍女有所反應,她循侍女留下的足跡飛掠而走,去意匆匆。
  兩侍女分明看到她高舉右手,一面飛掠一面揮擺,卻無法了解手式的含義,困惑地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剛轉身回頭,准備重新動身,卻發現身后十余步,兩個不知從何處幻現的人影,兩雙怪眼冷電森森,似乎久就在這里等候她們了。
  從此,這兩個侍女永遠從人間消失了。
  季小龍机靈刁鑽,這种精力過剩的少年,通常十分聰明,至少自以為聰明,聰明就是點子多,話也多,心里不滿意就形于辭色。
  “你是個差勁的追蹤者。”小家伙一面走一面嘀咕:“更是一個永遠發不了財的拍賣商。”
  “怎么說?”周凌云笑問。
  “俞姑娘昨晚走的,風雪漫天,西山方圓數百里,你選在這不著邊際的時地追蹤,靠不住那是一定的。”季小龍老气橫秋地說:“說不定人已遠出百里外去了,你在這里搞什么玩意?”
  “我覺得她們三個人,如果不落在四海盟的人手中,一定還在這附近的山區逗留。”
  “你不是一個好獵人,如果老邪怪鬼神愁在,該多好?再說,你既然想拍賣小母龍,扛在肩上漫山遍野找買主,你真會做生意啊?你知道什么是拍賣嗎?”
  “這……”周凌云一愣。
  “拍賣,該找處人多或者明顯的地方,拉開人嗓門招引顧客拍賣。如果沒有人叫价,如何拍定?”
  “你這小鬼還真內行呢!”周凌云笑了。
  “那是當然。”季小龍傲然地說。
  “依你之意……”
  “沒有人,用大嗓門招引呀!笨頭。”
  “對,你這小鬼提醒了我。”周凌云欣然說。
  “你開竅了?有了生意?”
  “知道一覽亭嗎?”
  “該說江山一覽亭。”季小龍向酉一指:“山腰的崗頂,是入山大道必經處,可以在天气晴朗時,清晰地看到京城。你的意思……”
  “到江山一覽亭拍賣。”
  “那就走呀!”季小龍欣然催促。
  “你兩個一狼……一狽……”肩上被打得七葷八素的文心蘭大聲叫罵。
  叭啦兩聲怪響,丰臀挨了兩巴掌,把她叫罵的話打斷了,被打得羞憤難當,這地方怎能讓男人痛打?打她的人簡直不像話。
  這兩巴掌,她固然羞憤難當,卻又感到另一种難以言宣的震撼,令她渾身出現反常的奇妙變化,一种令她陌生而又不至于激起憤怒的變化。
  江山一覽亭建造得頗為華麗壯觀,二層、八角、雕欄畫棟,本來就是往來游山客的歇腳處所,位于路旁的崗頂,可以向東极目遠眺。但目下風雪漫天,白茫茫天地一色,除了風雪,已看不到壯麗的江山胜景了。
  亭中,早就有兩個賞風雪的人,目迎大踏步而來的周凌云和季小龍,兩雙怪眼中涌起重重疑云。
  “喝!有人早到了。”周凌云踏入亭中,將咬牙切齒的文心蘭往欄凳上一丟,盯著兩個分站在亭口兩側的人邪邪地芙:“老天爺已經差出耳報神,告訴有心人這里有人大拍賣。”
  “哦!你拍賣什么?”那位穿藍緞子狐毛大襖,粗眉大眼,留了大八字胡的佩劍人問著。
  “拍賣人。”周凌云嗓門大得很。
  “這個女的?”
  “不錯。”
  “你是拐帶婦女的人口販子?”
  “去你的蛋,是捉來的生死仇敵。”
  “什么人?”
  “認識這把劍嗎?”周凌云將連鞘的彩虹劍一舉,拔出三寸,彩虹人目。
  兩個賞雪人一惊,眼神一動。
  “你知道這女人的底細?”另外一個留了花白山羊胡的人問。
  “知道才會拍賣呀!”
  “晤!底价多少?”
  “黃金千兩。”
  “胡說八道!”
  “老兄,你不要不識貨,貨賣与識家。普通一個豆蔻年華,有六七分姿色的姑娘,也許只能賣一二百兩銀子。但這個女人不同,可是無价至寶呢!”
  “連劍一起賣?”
  “你昏了頭,老兄?”周凌云的嗓門,簡直可以聲傳十里,本來就有意招引人:“七大名劍任何一劍,皆可找到識貨的買主賣一兩千黃金,你以為在下外行?劍不賣,賣人。”
  “好我買人……”
  “且慢!”
  “怎么啦?不賣?”
  “拍賣,還沒有人叫价呢!照底价賣,還能稱拍賣嗎?外行。”。
  “我加入出价。”留大八字胡的人說。
  有了兩個人,就构成拍賣的條件了,只要超出底价,而沒有人再加价競買,就算是拍定了。
  而這兩個人只要其中之一加一兩,另一人不加,拍賣就算成了定局。
  “老兄,還沒到時候。”周凌云當然不上當:“在下相信兩位都是識貨的行家,等著啦!”
  “小輩,你不像一個拐賣人口的匪徒。”留山羊胡的人神色漸變,語气有了陰森的气味。
  “也不算是好人。”周凌云暗中留了心。
  他不認識這兩個人,反正決不是不相關的游山賞雪客,佩的劍己說明了一切。
  “小輩你……”
  “我知道你已經動了殺机。”他臉一沉,虎目中神光似電:“老兄,千万不可妄動,任何人如果敢來硬的,我百了刀改用劍砍人,同樣會一了百了,不信你可以試試,你最好是相信。”
  兩人相互一打眼色,神情轉為泰然,大概百了刀的名號,有令人不敢妄動的威力。
  “賣人啊……”季小龍突然大叫,由于童音已轉,從儿童期轉變成少年,正是人的一生中,長成期最尷尬的一段歲月,聲音最難听最刺耳,擠命大叫,更是令人不忍卒听,真有如敲破鑼的感覺。
  “你兩個混球,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留大八字胡的人搖頭苦笑。
  “老夫一輩子,從沒見過這种荒謬的事,真是世風日下,武林道義蕩然,可歎。”
  留山羊胡的人憤憤地說,真有道義維護者的气概。
  “老兄,你不要擺出武林衛道者的嘴臉,說教罵人。”周凌云毫不客气地說:“我百了刀在京都出生入死的這段時日里,就不曾見過真正武林豪气,講武林道義的所謂高手名宿。至少今天進出西山,追搜俞姑娘与我百了刀的人,不客气地說,就沒有半點英雄气概,已經把武林道義志得一干二淨了,他們只知道爭名逐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老兄,你真的尊重武体道義嗎?”
  “老夫……”
  “首先,開宗明義,你的目標是什么?你來西山決不會是來賞風雪的,這點我可以肯定地打保單。”
  留山羊胡的人气往上沖,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劍把。
  “你瞧你,武林道義第一個反應是拔劍嗎?”周凌云毫不留情加以指摘:“你也許可以用衛道除魔來做自欺欺人的藉口,但你不該沉不住气,首先表示要買人,你已經沒有硬栽贓指責我百了刀是邪魔的借口了。
  省省吧!老兄,等你的人來了再說吧!你兩位仁兄,還對付不了我百了刀,你們心中有數。”
  “老夫卻是不信。”
  “我會讓你信。”
  一聲怒叫,留山羊胡的人含怒猝然拍出一掌。
  周凌云早已察覺對方在暗中默默行功,在搏斗方面他有丰富的經驗。
  砰一聲暴響,罡風大作,雙掌接實,如山勁道迸發,功深者胜。
  留山羊胡的人突襲失敗,仰面暴退,腰背被石欄一擋,收不住勢,惊叫一聲,倒翻出亭外栽在雪地里,灰頭土臉狼狽万分。
  彩虹乍現,劍吟似天風降臨。
  留大八字胡的人,劍已拔出一半。
  而彩虹劍卻在先一剎那出鞘,鋒尖遙指對方的肘彎。
  劍不敢再拔出,似是手已僵死了,想乘同伴一擊的良机拔劍,卻沒料到同伴掌上不爭气,良机不再,反而暴露在彩虹劍的威力圍內。
  “這就是你們兩個混蛋口中的武林道義。”周凌云語利如刀:“別怕,我會給你拔劍的机會,我百了刀英雄一世,是個真正重視武林道義的人。”
  他退了兩步,手一動,一聲輕響,彩虹突然消失,快得令人目眩,無法看清他是如何將劍歸鞘的,左手握鞘,劍是很難在剎那間是進入鞘口的。
  “我發令,你們雙方拔劍。”季小龍居然膽敢充起決斗發令人來了。
  留八字朗的人失去拔劍的勇气,反而將劍重新歸鞘,跳出亭外,攙扶气色敗坏,右手似乎無法抬起的同伴,找机會避免決斗。
  “胡兄,怎樣了?手不要緊吧?”留八字胡的人,向同伴關切地問。
  “他……他封死了我……我的摧……摧心掌力……”留山羊胡的人撫摸著手腕,有點虛脫現象發生。
  “我知道了,你閣下是綽號稱出掌無心胡偉。”周凌云冷笑:“一定是黛園的高手名宿之一,你的摧心掌火候差得遠呢!連五成火候都沒練成,經常向毫無防備的人出拿突襲,出掌無心自欺欺人,浪得虛名。
  呸!你給我滾遠一點,我百了刀有痛宰黛園一群狗男女的一千個理由,別讓我一气之下,宰了你們兩個雜碎出口怨气。”
  “我來起他站一邊涼快去。”李小龍搶近,人小鬼大,公然伸手當胸便推。
  這是塊頭大的人,輕視弱小對手的凌逼手法。
  大多數自以為了不起的所謂強者,就用這种泰山壓卵式的手法,推退對方表示比對方強壯。
  這是最惹人冒火的舉動,留大八字胡的人怎受得了一個小鬼的欺侮?憤怒地出手撥架,而且本能地以另一手反擊,一耳光銜尾抽出。
  上了季小龍的當,出手當胸推人是虛招,一撥落空,抽耳光的手也隨即失去對象,季小龍已下挫,后仰,收腳,背著地之前,雙腳已被季小龍的靴底貼上了膝蓋,蹬力出奇地猛烈。
  一聲惊叫,留大八安胡的人被踹得急退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
  季小龍一躍而起,大笑著重回亭中。
  “賣人啊!”小家伙又站在亭口大叫:“花不溜丟的大姑娘,便宜哪!大廉价大拍賣,要買趁早。”
  咬牙切齒、怒火焚心的留人八字胡大漢,想沖入亭,卻又心中發寒,因為周凌云神光炯炯的大眼,正爆發出懾人心魄的殺气。
  “罷了,不忍也得忍。”仍在抱了腕活動的出掌無心低聲說:“咱們的人快要來了,以后再說。”
  “這小輩到……到底在弄什么玄虛?”
  留八字胡的人因強忍怒火而气得手腳發抖,但仍能安下心神,思索周凌云這种反常舉動的用意。
  不遠處出現一個黑袍人,黑的形影出現在白皚皚的風雪中,顯得极為刺目,也具有令人震駭的威力,真像是從地獄深處升出人間的幽靈。
  “穿心劍朱貴,你也算是江湖凶梟中,大名鼎鼎的老江湖,應該猜得出這刀客小子的用意。”黑袍人一面說,一面大踏步接近:“他勢孤力單,想冒險將所有的人引出來,讓那些人先拚個你死我活,他就可以渾水摸魚了。因為今天涌來西山的各路牛鬼蛇神,彼此之間皆有嚴重的利害沖突,見面必定先下手為強。
  你如果是黛園的人,另一條龍的人碰上你們兩個雜碎,結果如何?那天夜襲黛園的人,如果也露面,又是何种局面?”
  說話間,已接近至十余步外。
  穿心劍突然打一冷戰,顯然已認出來者是何來路,猛地向相反的方向,一躍兩三丈。
  “老鬼厲魄高明!”穿心劍一面大叫,一面亡命飛奔,快极。
  出掌無心這才大吃一惊,如飛而遁。
  周凌云上次与金牡丹逃出黛園,就是無意中闖入厲魄高明的隱居茅屋,才獲得食物的。
  “老前輩,你怎么露面了?”周凌云將厲魄高明迎入亭中,苦笑:“你揭破我的妙計,把戲變不成啦!”
  “屁的妙計,狗屎把戲。”厲魄高明挖苦地:“嘴上無毛,做事不牢;你以為那些志比天高的豪霸們,會扮膽小鬼或者气量大的人,听任你播弄他們呀?任何一批先赶到的人,都不會耐心地听你胡說八道,保證會一擁而上,先斃了你再言其他。”
  “哦!有此可能……”
  “必定如此,穿心劍和出拳無心兩個混蛋,就敢向你們發動便是明證。放聰明些,還不快走?”
  “老前輩,你呢?”
  “我那間茅屋,已經被几個該死的小輩拆了,老夫正在循蹤跡找,找到他們,哼!”
  “知道是些什么人嗎?”
  “不知道,我會找出他們來的。喂,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厲鬼高明只憑過去的凶名唬人,真才實學還不配替你擋禍消災,走也!”說走便走,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遠處茫茫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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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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