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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北門外的渡口碼頭。稱淮河南岸渡,是一處官渡,擁有六艘大小渡船往來。
  對岸山有碼頭、和三條小街。
  碼頭有几座,最大的一度是淮河遞運所的,不許商船停泊。
  柳思通過柵口,討了三文錢渡資,身后便靠上了——個人,伸手相拍他的肩膀。
  扭頭一看,臉色一變。
  是要命閻王董千里,像爪子已伸入雞籠的黃鼠狼,手—揮,獰笑著赶他往前走。
  上了渡船,要命閻王傍著他坐在右舷的艙板。
  “你要綁架我?”他臉上有惊惶的神情流露。
  “你值得一綁嗎”要命閻王陰笑。
  “不值。”他搖頭:“我是七猛獸往昔的跑腿小伙計,身价值不了几文錢。七猛獸不是巡緝營的人,遭了無妄之災,被你們先后殺死了三猛獸,更賠上了五個伙計……”
  “不要向老夫叫冤訴苦。”
  “如果我水里跳……”
  “你跳得了嗎?”
  “你想怎樣?”
  “你不是說綁架嗎?說對了。”要命閻王洋洋得意,“你如果放乖些,可以暫保安全。要是有所异動,老夫弄昏你帶走,簡單吧?”
  船已經駛离碼頭,船上五十余名男女渡客擠成一團。
  “那個土老頭肯嗎?”柳思指指對面的老頭,是他約我過河商談的,他保證我的安全。”
  土老頭是混天一掌康廉,混元大真力應付得了要命閻王。一個是俠義道的名宿,一個是魔道前輩。
  “所以我不打算立即制你。等你和他的事了結,就是我的了。你与他在一起的時辰,你是安全的。”
  “哦!原來如此。情勢殆危,你們几方人馬,居然不愿同心協力采取聯合行動,也不見机遠走高飛,難道要被走狗們斬光除絕,你們才甘心嗎?”
  “唷!听你的口气,似乎是站在我們一邊的。”要命閻王嘲弄地說:“情急時的保命花招之一?”
  “沒有花招。”柳思冷冷一笑,“我只是不希望你們死得太早。”
  “什么意思?”
  “你們如果死得太早,就沒有熱鬧可看了。如果你們真的放聰明些,好好盤算處境的优劣,必定可以成為巡緝營的心腹大患,把這些禍國殃民的混蛋逐一消滅,可以有效地引這些混蛋追東逐西疲于奔命。如果你們想在這里窺伺候机痛擊泄憤,那……”
  “你想要說的是……”
  “你們將被屠盡殺絕,”
  “你他娘的胡說八道。”要命閻王听不得老實話。惡狠狠地咒罵。
  “可怜!”柳思搖搖頭,不再浪費唇舌解釋。
  遞運所碼頭以東一帶河岸,偶或有些私人的船只停泊,平時很少有人經過。河岸的大柳樹不時有些有閒的老人納涼、
  混天一掌与柳思,選擇這處偏僻的所在會面。
  不遠處的另一株大柳樹下,要命閻王坐在樹下倚樹假寐,像伺鼠的貓,留心兩人的動靜。
  另一面,也有几個閒人聊天或下棋。
  “老弟,你應該知道、江湖朋友對付敵方的眼線探子、通常是冷酷無情的。”混天一掌鄭重地表明態度:“你的身分咱們已經完全摸清了。一個已經暴露身分的眼線,是不是該立即停止活動?但你沒有。”
  “我知道,過去我曾經吃過這口飯,干這一行我知道行規和禁忌。但問題是,目下我身不由已。”柳思一點也不為目下惡劣的處境擔心、說話心平气和,“當然,我如果沒有防險的能耐,怎敢依然在外走動?比方說。你在街上躡在我身后、假使你動手挾持,你將會發現反而落在巡緝營的人手中,幸好你沒貿然動手,康前輩。”
  “你是說,另有人跟來了?”混天一掌臉色一變:“不是唬人的?我的人如果發現有人跟蹤,會發出警號的,但他們毫無動靜,可見你的人并沒跟來。”
  “對,他們并沒跟來,而是我用信號阻止他們跟來。”柳思泰然地說。
  混天一掌是老江湖,被柳思的反常表現弄糊涂了,哪有人向敵方聲明自己孤立無援的?即使真的沒有人跟來策應,也不會坦然表白。
  “為何?”混天一爭發怔。
  “因為你很有點風度,要求我過河商談,而且我也不希望被巡緝營的人,知道我和你會面的事。康前輩。你找我談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巡緝營的人,也許不會助紂為虐做得太絕,希望你能把我們失陷在八表狂龍手中的人,目下的生死存亡見告。以后,我們的人不再對稱采取不利行動。”
  “好,我告訴你。你們的人還活著,在各种迷魂撼神大法的擺布下,把你們所有的底細全招了。不但你們在這條路上的部署全部泄底,連吳家的親朋子侄們,躲到青陽河遁隱,待机而動的事也巨細無遺招得一清二楚。就算你們能有机會救池,也無濟于事了。”
  混天一掌默然,臉上流露悲壯的神情。
  人在江湖.江湖道無情冷酷,一旦落在對頭手中,那就表示江湖生涯的終結,這是必然的現象。看不透就不要踏入。
  巡緝首只是鄢狗官私人豢養的斂財爪牙,所有的人都是從江湖人物中所网羅,這些人本來就是無法無天的江湖敗類,与怀又野心追逐名利的的武林蚕賊,對付敵手的手段,比一些黑道凶神惡煞更為殘忍惡毒,即使是清白的無辜人士,一旦落在他們手中,破財未必能消災,至少不死也得脫層皮,
  巡緝營死了不少人,一旦把仇敵弄到手,結果不問可知,几乎注定了有死無生。
  “主動向他們襲擊,那是以卵擊石。”柳思進一步說明利害,“各地官府与地方蛇鼠。都得听他們的,你們三個五個人向他們零星襲擊,有如送羊入虎口。走吧!海闊天空,任你們翱翔。他們在明,你們在暗,你們有計划地引誘他們在各地奔東逐北。刺造机會逐一蚕食,不比糾合几個人,向他們的主力襲擊拼命好得多少?”
  這等于是指示价宜.稍具常識的人。皆可明了目下的情勢,弱勢的人非走這條路不可。
  “可是……”混天一掌沉吟難決。
  “沒有可是,你們的時間不多了。”柳思沉聲說:“除非你們希望全部斷送在這里,不要妄想救人。沒有壯士斷腕勇气,就得賠上身軀。你門想死,悉從尊便,我要走了,下次不要再找我。”
  他站起整衣准備离去,要命閻王卻過來了,在旁虎視眈眈,臉上有獰惡的陰笑。
  “董老兄,不要讓在下為難。”混天一掌老眼中冷電湛湛,“他過了河,你老兄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沒你的事,姓康的。”要命閻王怪眼中殺机熾盛,“你的事已經告一段落,該董某接手了。”
  “他是康某約過河來的……”
  “康前輩,你就別管啦!”柳思伸伸懶腰,合笑阻止混天一掌擋在中間。“這些老凶魔殺了七猛獸几個人,等于是殺了我的同伴和朋友,我和他們有一筆賬要算,你的責任已了。”
  “哦!你這小混蛋還真有几分亡命的豪气。”要命閻王得意洋洋走近,“居然膽敢記住這筆賬,忘了你是老几。呵呵呵!你最好放乖些跟我走,攝魂骷髏鄧老哥要見你,我不想把你打個半死拖著走。”’
  “呵呵呵……”柳思也怪笑,但示怯地向后退,“你像是有把握吃定我了。”
  “呵呵呵!那是一定的。”要命閻王步步跟進,“在城里咱們不便抓你,過了河,你的人根本不敢過河落單,你已經沒有人可以保護你了。”
  “所以,你非常得意。呵呵!我知道你這老凶魔陰毒。殘忍、狡詐、無所不為,如果我真怕你,一上碼頭我就跑掉啦!”
  “笑話!你跑得掉?少做清秋大夢了,小輩,哈哈哈……你即使長了翅膀,也飛不上天。”
  “他娘的,你真以為吃定我了。”柳思邪笑:“你看你那副得意的神情,像不像餓昏了的老狗,看到地下掉的肉骨頭?更像在垃圾堆里,嗅到魚骨的老饞貓……”
  要命閻王勃然大怒,猛地疾沖而上。
  柳思向側一竄,向河下撒腿狂奔。
  要命閻王做夢也沒料到,十拿九穩的快速一扑會落空,失去緊迫迫擒的好机,不假思索地狂追。
  一聲水響.柳思躍入滾滾濁流。
  儀一步之差,要命閻王几乎也沖落河中。
  “你這混蛋跑不了的,我一定會把你弄到手。”要命閻王站在河岸上,向洶涌的流水叫罵。
  在要命閻王沖上動手的同時,混天一掌本來要出手阻止的,身旁多了一個人。
  “不能插手!”這人是白發郎君,“柳小子安全得很。”
  果然不錯,柳思已經在這瞬間飛躍入水,
  “你知道他能逃出老凶魔手下?”混天一掌大感詫异。柳思閃避的身法平平無奇,毫無异處,只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恰巧在要命閻王身形倏動的同一剎那閃避,讓老凶魔來不及收住沖勢,獲得充裕的時間跳水遁走。
  “知道。”白發郎君不多作解釋。
  “你……”
  “我是盯在他身后,找机會混水摸魚的。”
  “相當危險……”
  “收獲也不錯。康前輩,你真該听從他的勸告。像我,就不會愚蠢地揚起大拳頭叫陣,暗地里有机會就摸魚,既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又沒有風險。逍遙自在漁人得利,反而感到問路人的威脅,老凶魔就是威脅。”
  “我會考慮他的好意。”混天一掌歎息著走了,
  申牌末,渡船便停開了.河兩岸交通暫時停止,除非另。行雇船過河。
  這是說,住在縣城的人早該過河返城了,沒有留在河北的必要。
  其實,河北岸几乎是遞運所的地盤。附近只有二三條小街,沒有形成市集的條件。陸路通泗州、五河縣,平時這條大道沒有多少旅客行走,所以河北岸繁榮不起來。
  但以東的小街臨河一段,卻是水路朋友相當熟悉的地方龍蛇混雜的所在,各种不上流行當的集中處,治安的死角,歹徒們的樂園。
  夜間,這一帶也是一天活動的高潮期,白天除了几家小賭坊有人出入之外,很少有人走動。
  尤其是散布在河岸一帶的零星住宅,大白天罕見有人走動出入。天一黑,不但有人從小街摸索著前往,河下也有不少神秘的小船.悄悄地停泊將人送上岸。
  這几天縣城附近打打殺殺。尤其是城南郊一帶,更是刀光劍影飛騰,也影響了河北岸的活動。
  淮河的道上好漢逃避一空,在這—帶有問題的地方游蕩的人減少了十之七八,有些隱在茂林修竹中的住宅甚至大門緊閉,不再有人—上門了。
  柳思扮成一個鬢角已經泛灰的水客。那是揉了一些白粉的簡單化裝術,臉上的一些皺,可就得花一些工夫了。背部多加了一層布襯,就成了背部微駝,承擔了半輩子風霜,似乎不胜負荷、不得不向生活低頭的水客。
  一個壯得像大牛的大漢,敞開衣襟露出古銅色的厚實胸膛,一看使知是流里流气不做好事的潑棍,領著他沿彎彎曲曲,遍布樹叢、竹林的小徑走向前面有竹叢圍住的大宅。
  “買賣難做啊!趙東主。”大漢一面走一面向他訴苦,“每個地方都得打通關節,連遞運所的所大使,也要另立名目收常例錢,甚至……”
  “他娘的!我又不是來听你吐苦水的。”他打斷大漢的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一行業都有困難,但日子是非過不可的,你不干另外有人干。我趙老大水旱通吃,几年來我的買賣從來就沒有被抓過。”
  “我知道你手面廣,底子硬。”大漢用近乎阿談的口吻恭維他,“你和蚌埠集的水虎周三爺有深厚的交情。周三爺与這里的康老大相互依存,各方面多方關照,你的生意當然無往不利啦!咱們道上的弟兄都知道,你趙東主在南都的聲色場中慷慨大方一擲千金毫無吝嗇,名气響亮……”
  “算了算了!誰不知道我是吃嫩草的老牛?”
  柳思以南京上下游的水陸私販小頭頭,頗有名气的趙東主趙大奎名義活動,借口途經中部,慕名溜來臨淮光顧河北岸的艷窟。‘中都住了許多皇親國戚、功臣富戶,在鳳陽設有教坊(公娟)以供那些愛此調調的大爺公子享樂。
  但這种教坊通常是正常經營的娼家,真正有身分地位的人,畢竟礙于額面,不使前往尋芳。
  因此,遠距風陽二三十里的臨淮,便成了尋芳客的好去處,而且是頗為秘密的銷金窟。各种不正當甚至非人道的玩意應有盡有,問題是肯不肯花大錢。
  雖則錢可通神,但某些事如果沒有門路是不得其門而入的,錢再多也是枉然。那些有特殊要求的顧客,自會找對門路。趙東主所鑽的門路當然是對的。有備而來,早些日子就安排妥當了。正确的說,是八表狂龍襲擊月華仙子失敗之后才開始布置的,小妖巫根本就沒把兩個女俘帶在身邊。只有柳思猜出小妖巫引巡緝營的人往南追,人必定藏在相反的方向。往南逃竄是誘敵往錯誤的方向追,以免影響女俘的安全,伯被八表狂龍把人搶走。
  “我知道東主的所好。”大漢討好地說:“活閻婆從來就沒讓闊綽的爺們失望過。”
  “呵呵!希望如此。哦!在這里?”他指指簡單又堅牢的園門,“好幽靜偏僻,他娘的!不會是謀財害命的地方吧?”
  “東主笑話了!哪有人敢打水怪水虎朋友的主意?活閻婆是很上道的人。咱們這附近也沒有吃了熊心豹膽敢來打野食的亡命出沒。放心啦!弟兄們已經關照下去了。”
  大漢拍著胸膜保證,隨即打出一串手勢,園林悄然而開,卻不見有人出現。
  古色古香的客廳決難看出是藏污納垢的艷窟,中院以后的后院,布置卻別有洞天。活閻婆姓朱,年近花甲滿臉橫肉,同時陪客周旋的中年人叫勞老七,一個姓劉的中年女人。男的人模人樣頗有風度,女的粗衣布裙掩不住艷冶的風華。客套一番,活閻婆欣然肅客至后面的花廳待客。大漢交代了場面話,識趣地告辭走了。
  有二個十一二歲的小婢張羅茶水,小花廳异香扑鼻。
  如果把這兩個小女孩當成小婢,那就大錯特得了。
  梳了簪花的美髻,穿綢制的繡花衫裙,不折不扣的小仙女小大人打扮,渾身香噴噴地發出誘人的气息。
  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剛有點發育的身材秀逸細致;故意緊裹的胸部暴露出誘人的含苞花蕾曲線。
  說起話來嗲嗲地柔柔地,笑起來居然媚態十足,与那些成熟的美女,另其有一种令人心蕩的特殊風情,
  十足的小尤物,或者小妖精;十足的女人味,絕不會被人誤認作可愛的小女孩,而是可以……
  柳思也變了,不再是年高德助彬彬有禮的大富豪,而是見了魚的老饞貓,說的話也俗野不文。
  “聞名不如見面。朱大娘,你只有這些貨色呀?”他將那個叫小蘭的小尤物抱放在膝上,像驗貨一樣摸摸,表明不滿意,“在秦淮河,蓉花羅七姑、缺指賀坤山、春曉畫舫的香狐惜香仙史……”
  他報出一大串秦淮河兩岸,与及河上專門供應雛妓的人。
  “他們旗下的任何一個小尤物,一兩銀子的任何一個,都比你這里頂尖的好一倍。”
  他最后將小蘭推開,從荷包掏出十兩庄的兩錠銀子,拉開兩雛妓的胸圍子上緣,一人塞入一錠。
  “好了,替我治一席酒菜,在你這里住一宵,再派兩個不中吃也不中看的小妖精來陪我,明早我要到風陽找朋友快活几天。”他喝了一杯茶,失望的神情寫在臉上,“呵呵!我還想在你這里快活几天呢!”
  見面禮每人十兩銀子,那是夜度資的好几倍。
  “你這天殺的老羊。”活閻婆笑罵:“你的确來錯了地方,趙爺,這里哪能与南都金陵比呀?我這里廟小,容納不下你這位大菩薩。”
  “在你這里住一宵,夠朋友吧?”柳思嬉皮笑臉,“要不,你來陪我呀!”
  “惡心!”活閻婆白了他一眼,老臉居然微紅,“你是老嫩都有胃口呀?”
  “各有風味呀!有甚么不對嗎?花錢是找刺激的,一般正常女人懂得甚么叫刺激?上了床熄了燈……”
  “天殺的,我知道你們有錢的大爺……”
  “慢來饅來。”他笑吟吟地阻止活閻婆往下說。
  “怎么啦?”活閻婆訝然問。
  “你的口气不對。”’
  “有何不對?”
  “我听得出,有憤世嫉俗,不該出于你活閻婆之口,諷刺我嗎?”
  “我怎敢?趙爺。”活閻婆陪笑。
  “有錢不是罪過,朱大娘。”他靠在大交椅內,攤手攤腳坐得安安逸逸,語气輕松,“我發財,是用性命搏來的。天知道哪一天失了風,破鑼破鼓送我上法場?活著,我不找快活豈不白話了?再說,錢賺多了不愿花不敢花,這与窮措大有什么兩樣?”
  “我知道你是挑得起放得開的大爺。”
  “夸獎夸獎。”他怪腔怪調在椅內欠身示意:“會賺錢,會花卻不易。大多數人都是守財奴,替子孫做牛馬,我不是。”
  “高明。”活閻婆討好地說。
  “賺了一座金山十座銀山,放在床底下舍不得用,与窮人實在沒有什么不同。我一擲千金毫無吝嗇,至少我活得比那些守財奴,死后准備將金銀帶入填墓的蠢才,活得更有意義。”
  “你准備在我這里一擲干金嗎?”
  “有何不可?”他自負地說。
  “這……”
  “可惜你沒有讓我一擲干金的條件。呵呵!你不會寄望我將用性命博來的金銀,滿街拋洒讓窮人撿拾吧?我是那种白痴嗎?會花錢,可是不小的學問呢!扮散財童子不能算是花錢,朱大娘。”
  “呵呵!趙大爺,說說你的所謂條件好不好?”
  “我有各种不同的口味,不同的嗜好,在南都是頗有名气的。頂尖的、怪异的、特殊的、新鮮的……尤其新鮮最為重,要,我年登花甲,依然無病無痛龍馬精神,就是養生有道不接近不新鮮的。”
  “處女?”勞老七湊過在他耳畔笑問。
  “不錯。”’
  “最好頂尖特殊兼有?”
  “那更妙。”
  “也許我們可以張羅。”
  “真的?”
  “包君滿意。”
  “那就說定了?”
  “還得找人商量。”
  “呵呵!沒有甚么好商量的,有錢可使鬼推磨,錢可通神,錢甚至可以塞菩薩的嘴。”他解下藏在腰中的腰袋,也稱褡褳,在茶几上慢慢推出里面的寶貝。
  活閻婆、勞老七、中年女人,甚至兩個雛妓,都圍過來看他掇弄這些寶貝。
  成卷的,是南京寶泉局的官匯票,与各錢庄的庄匯票,面額自一百兩至千兩,足有二十張以上。
  扁形的所謂金葉子,十兩一片約有二十片左右。
  引人注目的,是兩卷鹽引,都是不曾截角的有效鹽引。是兩淮都轉運鹽使淮安分司,所發的正鹽引(隨貨提單)小引(二百斤一引),數額自一百引至一千引共十二張。
  論价值,真值好几千兩銀子。
  引离貨便以私鹽論,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私鹽販子有了這种真鹽引,就可以化私鹽為公鹽了。
  事實上鹽引本身是先繳款与鹽同領的,所以引本身就值這么多錢,問題是引与鹽必須在一起運輸至各第,有鹽無引那就死定了。
  巡緝營的走狗,就憑這种沒收的鹽引,公然販賣私鹽發財的,來源大半是謀殺了正當的鹽商,吞沒了鹽。
  更利用隨貨的鹽引,与鹽場的官吏上下其手,大量另運私鹽公然運至各地販賣給當地的鹽商。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利之所趨,殺頭小事一件。
  事實上目下鹽政大坏,天下混亂,未到地頭不曾截角報廢的鹽引,就有不怕死的人私行交易,几近明日張膽地步。
  鹽政總理鄢狗官本身。每年就在私發鹽引上,賺進百万銀子以上,一半作為賄賂嚴嵩父子的贓金,兩大奸平分利益,大家上下其手大發橫財。
  巡緝營的人也大發橫財,那些小頭頭身上,多多少少也擁有三五張大小面額鹽引,來源必定沾有濃濃的血腥。
  趙東主走私各种物質,鹽也是其中之一。
  在南都南面的江宁鎮,設有正式的小棧號。暗中的根据地,卻設在大胜關,擁有走私的船只二十艘以上,明里他卻是小有名气的正當棧號東主。
  在臨淮如想查證他的身分,真不是易事。
  但他身上所攜帶的巨額金銀,皆足以代表他的身分了,沒有查證的必要,風月場中的牛鬼蛇神,眼中只認識金銀,那有查證身分的胃口?
  就憑他身上的二十片金葉子,二百兩黃金可兌換一千兩白銀。
  “夠了吧?”他將金葉子全部推到活閻婆面前,“呵呵!舔舔看,看是不是真金?那可是南都盛源錢庄鑄發的,你可以查驗鑄印鈴記。”
  “你是說真的?”活閻婆欣然問。
  “當然,但我有權要求相等的价碼?”
  “一句話。”活閻婆將二十片金葉子向勞老七一推,揮手示意帶走:“我保證你得償所值。小蘭小桂,把趙爺領到繡樓歇息,天黑后在艷芳閣開筵。”
  柳思似乎有點昏昏沉沉,但仍能支持。
  “老爺,我們扶你。”兩個小維妓左右夾住了他。
  “我很好,我走得動。”他口說走得動,雙手卻扳住兩雛妓以支撐有點軟弱的腿,“唔!有點昏昏沉沉的感覺,也許今天赶路累著了。”
  兩個雛妓奔走了他,勞老七開始仔細查驗腰帶的各种物品。
  “千万不要動那些玩意。”活閻婆提出警告,“不錯,真有近万兩銀子,但水怪水虎會剝你的皮。”
  “那你為何讓他喝軟骨散?”
  “怕他反悔呀!”
  “你有什么特殊頂尖的處女給他?”
  “那兩個。”活閻婆陰陰一笑,“特殊、頂尖、絕美,而且是處女。真要找到識貨的,一千兩銀子不算太多。”
  “你瘋了?”勞老七臉色一變,“那兩個女人把人交給你藏匿,你卻拿來當搖錢樹,她們會宰掉你。這种吃八方的可怕女人,殺你是不會手軟的。”
  “她們為何要殺我?”活閻婆理直气壯;“人藏在我這儿,交還給她們時,人并沒少掉一塊肉,同樣完完整整交還給她們,破了身子誰知道?誰敢肯定是在我這里破的?放心啦!你只要口風緊些就好。”
  “可是……”
  “我會負全責,沒有你的事。”活閻婆語气堅決。
  “你在自找麻煩……”
  “人活著,哪一天沒有麻煩?”
  軟骨散吃了不至于讓人的骨路變軟,而是全身懶洋洋支撐力疲乏,用不上勁。
  但并不影響一般的正常活動,神智也受到影響而有點昏昏糊糊,減少活力并不有損心智,是一种頗為難纏,不易被發覺,藥性相當溫和的控制性藥物,而且持續性甚佳,三兩天藥性才能完全消失,屆時再服下一定的份量,又可以重新控制了。
  用來控制一個頑強反抗的人,足以將這個人任意擺布,
  活閻婆怕控制不了這位姓趙的財神爺,用軟骨藥先制住人再言其他。
  老虔婆無意謀財害命,當然不敢坑害水怪水虎的朋友,只想套住這位財神爺,讓財神爺在昏昏糊糊之下,心甘情愿也半糊涂花大錢。
  艷勞閣其實是一間大型的繡房,只不過加以改裝,加了圓形的桌和取代凳的錦墩,加大的牙床,繡帘畫屏羅帳錦衾,無不美輪美奐,与南都風月場的一流艷窟設備比較,并不遜色多少。
  閣中燈火明亮,酒菜香与脂粉扑鼻,充分刺激食色兩欲,挑起原始本能。
  小蘭小桂兩個小尤物,也派來陪侍,這次僅穿了撩人情欲的胸圍子,外披半透明的蟬紗,粉彎雪股若隱若現,另有一股鮮嫩的動人魅力。
  當兩個如狼似虎的仆婦,把也穿得同樣暴露,同樣隱約裸呈的兩個小姑娘挾入時,把春情也帶入了。
  兩個姑娘無法掙扎,淚注汪雙目朦朧,拼命將裸露的雙臂,死抱住嬌軀不肯放手。
  仆婦將兩女按坐在錦墩上,取出一根皮鞭放在柳思的手邊。
  “趙老爺如需小婦人協助,但請吩咐。”奉上皮鞭的女仆行禮恭敬地說,
  “不需要你們幫忙。”柳思將倚坐在怀中的小蘭也推開,“你們都走,有兩個女人已經夠了。”
  連哄帶威嚇,把兩個纏著他撤嬌的小尤物也送走,門上門,回到桌旁抓起皮鞭。
  兩女先前看清他老丑面貌,与微駝的高大身影,已惊得花容失色,再看到他抱著坐怀的半裸雛妓,更是魂飛膽落。
  知道羊落虎口的惡劣可怖厄運,已經落在她們頭上,同時也有點憬悟,知道身在何處了,雖則她們并不知道煙花教坊是怎么一回事。
  “你們想必不曾晚膳。”柳思輕拂著皮鞭站在一旁,虎視耽耽像盯著爪中的羔羊,“先吃飽再說,吃的時間你們是安全的。”
  “你……你們……”吳姑娘雙手抱胸縮成一團,惊恐的大眼盯著皮鞭發寒顫。
  “我花了干余兩銀子,在這里過一宿。喂!你們知道這里是甚么地方嗎?”
  “我……我們不知道……”
  “這里是鳳陽地區,大名鼎鼎艷窟奇芳園。”
  “你……你听我說……”
  “我花了干余兩銀子來尋歡作樂,不是來听你訴苦喊冤的。每一個淪落風塵的婦人,都有滿腹辛酸和不幸甚至冤屈,听了一定倒盡胃口,尋歡客不是花錢來找煩惱的。吃比天大,吃飽了再說好不好?”
  “我不……”
  柳思丟掉皮鞭,一把揪住吳姑娘的發髻,背著東首的雕花大排宙,將頭一扳,另一手將一顆丹九塞入姑娘的口中,一捏牙關丹丸下喉。
  “當你發覺手腳已可控制活動勁道,暗中行動气机不再窒礙,可用食中指,輕叩桌面三下告訴我。”他用傳音入密絕技向姑娘說,隨即聲色俱厲:“給我吃飽了再辦正事找快樂,不然先抽你一頓皮鞭,吃!”
  姑娘大感惊訝,隨即心中一動,本能地猜想是救援的人來了,乖乖地忘了羞恥,放開手畏畏縮縮地進食。
  譚姑娘大惑不解,當然不肯就范。
  柳思不悅地走近,依樣葫蘆擺出凶暴相,依樣背著排窗,喂了譚姑娘一顆丹九。
  桌下,兩位姑娘用手勢交換心中的疑惑。
  柳思高坐在上首,大吃大喝旁若無人。
  當然,偶或也抬頭察看兩女的神色變化。
  他感到賞心悅目,兩位半裸的少女,可看性比兩個雛妓,不可同日而語。
  兩個小尤物只是小女孩,粉妝玉琢另有一种稚嫩的美。
  成熟的少女情調迥异,年輕、漂亮、健康、嫵媚,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看了都會怦然心動。
  “花干余兩銀子買一夕之歡,你兩人的身价;現在想起來花得不冤,雖則銀子可以買兩百畝肥田,代价高得太离譜。”他笑吟吟地說,推杯而起,“秀色可餐,我酒足菜飽,你們赶快吃,我要叫人撤席了。”
  他的目光,不規矩地在兩女的堅挺富彈性的酥胸掃過,胸圍子根本掩不住春光,羊脂白玉似的玉乳若隱若現。
  吳姑娘又差又急,拼命低下頭回避他的目光。
  “你叫甚么?”
  他走近吳姑娘,按住姑娘的粉肩。
  “我……我叫吳惠如。”吳姑娘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是,她感到芳心中似有一頭小鹿亂撞。
  這怎么可能是一個老年人的手?這手溫暖、強勁有力,被按處有如触電,似在向她傳遞某种訊息。
  “你呢?”
  柳思向譚姑娘一指。
  譚姑娘像見貓的鼠,畏縮地下頷几乎要擱在桌上啦!
  “我……我叫……叫譚……譚瀟湘……”回答聲似乎比蚊鳴大不了多少。
  “這小女人真可惡。”柳思脫口說。
  “什么?你……”
  譚姑娘以為柳思說她可惡。
  “你能和八表狂龍力拼,是那條龍的勁敵,難怪他要全力圖謀,急于要將你兩人弄到手。他愿意花一万五千兩銀子,卻又怕夜長夢多,所以加緊壓迫小妖巫,你的處境十分危險。”柳思放低聲音說。
  “你是……是我們的人派來救我的?”
  “你們的人自顧不暇,也不知道救你們的門路。”柳思一言帶過,無意多加解釋:“那小妖巫料想得不到八表狂龍的一万五千兩銀子,居然把你們放在艷窟里零售,實在可惡,她怎能做出這种可恥的絕事來?本來我認為不可能在這种地方找到你們,沒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你們脫險之后,最好和你們的人遠走高飛,以免被八表狂龍把你們屠光殺絕,今后就沒有人再敢和巡緝營作對了。”
  門外,突然傳來隱隱喧嘩聲。
  “可能有意外變故。”柳思閃身到了門側,“排窗外面監視的人剛走,你們赶快找衣裙穿,准備走。”
  “我……我的手腳仍然發軟。”吳姑娘心中大急,“气机也無法聚气……”
  “赶快定下神,用意志力驅動气机。我會全力爭取時間,不必太過惊慌b”柳思一面說,一面放下一根門日握在手中。
  他身上沒帶有任何可作武器的物品,藏了銀票鹽引的腰囊沒有一文制錢作暗器,現在他必須用門閂做兵刃了,閣中連有凳腳的凳也沒有一張,凳腳是非常趁手的兵刃。
  他不能及早离開,帶兩個半裸的女人撤走,是十分困難的事,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打算一手一個把人帶走。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止于門外,有不少人到了艷芳閣。
  “就在里面。”一個女人的嗓音傳入。
  砰一聲大震,閣門被踢開了。
  人影急闖而入,是兩個侍女打扮的人。
  閃在門側的柳思左手一掌劈昏了一個,右手的門閂也同時打昏一個女人。
  不再有人跟入,外面人聲嘈雜。
  “咦!”門外傳出惊訝的叫聲:“等一等。”
  兩個被打昏的侍女,跌落在門限下方寂然如死尸。
  門外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內外燈火明亮,一覽無遺,但卻看不見閃在門側的柳思。
  “你說那個叫趙東主的人,手腳已經用不上勁;他也不會武功?”外面傳入月華仙子悅耳的語音。
  “是……是的。”是活閻婆有气無力的回答,顯然曾經吃足了苦頭。
  “里面的人,把我的兩個侍女擊倒了。”
  “我……我不知道……”
  “你該死,你……”
  “饒……命……呃!”
  傳出清脆的耳光聲,活閻婆又在挨揍了。
  “里面是什么人?”月華仙子沉聲喝問。
  “花了二百兩黃金的嫖客,”柳思從門后路出,當門而立著門閘,“活閻婆,是不是要附送一個小妖精給我?多買多送,你很大方呢:你這老虔婆很上道,日后我會再來你這里尋芳。”
  “你這該死的老狗!”月華仙子乘机搶入房中,身法之快駭人听聞,乍隱乍現有如幻化術,身形一現便破口大罵:“我要你生死兩難。”
  “!你這是什么話?”柳思眼角一挑,邪邪地笑:“你這位美如天仙的狐狸精,在風月艷窟罵嫖客,算哪門子歪理?這里是你情我愿的地方,你不肯接客可以拒絕,我不喜歡你,同樣可以要你走。活閻婆把你當贈品,我還不一定肯收你呢!好吧!你脫衣裙讓我看看,也許我會看上你……”
  月華仙子怎受得了?怒火沖昏了靈智,以為一個糟老頭算不了一回事,忘了兩侍女一進門便被擊倒的事,疾沖而上,鬼王撥扇一耳光抽出。
  貿然地接近一個不明底細的人,是相當危險的事。
  可是,纖掌指出一半,按理,絕對不可能半途突然中止摑出的慣性,她竟然能在猛力憤怒一擊中,猛然中止摑勢,纖掌虛懸在半途。
  因為在這纖掌剛發的剎那間,她看到柳思眼中,陰森凌厲的光芒陡然熾盛,嘴角也出現憤怒的扭曲線條,那股懾人心魄的潛在气勢洶涌澎湃,決不可能出于一個不會武功的老膘客身上的。
  她依然震駭,竟然能在電光石火似的瞬間,中止斷絕招出的勁道,臉色一變,她看出了凶兆,駭然收手。
  “你必須為你卑鄙肮髒的行為負責。”柳思臉上的嘲弄性邪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憤怒獰猛神情,“還以為你真是個敢向強梁挑戰,有勇气有擔當的可愛姑娘,豈知看走了眼,你卻是一條有美麗花紋的毒蛇。但我還沒有懲罰你的胃口,滾!讓你自生自滅以免污了我的手。”
  聲落左掌一拂,驀地風生八步,勁气似狂濤:
  全室的燈火,被撼動得火焰搖搖。
  門閂飛舞天矯如龍,閣門、排窗、家俱、桌墩……在門閂揮舞中崩坍、碎裂、拋擲……摧枯拉朽,聲勢惊人。
  月華仙子已見机退出門外,門外的人紛紛惊駭地走避。
  像受到龍卷風摧襲,像受到大地震襲擊,室內室外一塌糊涂,破坏性石破天惊。
  閣內漆黑,所有的燈火全被擊滅。
  終于有人點起了火把,閣中大放光明。
  月華仙子帶了兩個中年女人,披發仗劍出現在室中,臉上惊駭的神情更濃了,舉劍的手呈現顫抖,
  真像遭了震災的襲擊,所有的家具,包括雕龍畫鳳的精巧大牙床,沒有一件是完整的,帳褥衾被皆被撕裂了一地。
  大排窗全部倒坍破碎,閣門四分五裂。
  破坏得十分徹底,人早已走了。
  兩位半棵的姑娘也不在,兩個昏迷的侍女卻毫發未傷。
  “老天爺!這個人發起怒來,真像個毀天滅地的妖神。”一個中年女人駭然惊呼:“如果把气出在我們身上,我們不會有一個完整的人。”
  “他為甚么會發這么大的脾气?”另一位中年女人像在向蒼天詢問:“我們還沒和他正式打交道呀?小姐,他似乎認識你呢!”
  “我怎么知道?”月華仙子悚然地說:“好好拷問老虔婆,或許可以找出一些線索。”
  “會不會是西岳煉气士扮的趙東主?”第一個中年女人說:“他的妖術,不難達成這种結果。”
  “少見識,妖道會毀物而不傷人嗎?”月華仙子嗤之以鼻,“那妖道從沒對仇敵慈悲,那是一個嗜血的怪物。不要胡亂猜測,以免亂人心意。”
  “對,只有入活閻婆口中,才能找得到線索,估計他把兩個小女人帶到何處去了。”中年女人一面說,一面往外走。
  淮河這一段沒建有河堤,河岸草木叢生。
  兩位小姑娘身上仍然披著白色的蟬紗,夜間處身在草叢中相當触目。
  柳思站在三丈外,像個黑色怪物,但背已不駝,背向著兩女表示非禮勿視。
  兩女坐.在草叢中,正在徐徐活動手腳。
  “藥力有效了。”譚姑娘突然興奮地叫,一蹦而起活動雙腿。
  “我的气机功能恢复了。”吳姑娘也跳起來低呼,怯怯地瞄了柳思的背影一眼。
  “你們知道身在何處嗎?”柳思的語音傳到,并沒轉過身來。
  “只知道是河邊。”譚姑娘用穩定的嗓音說,對方背對著她們,她不怕身軀暴露的尷尬。
  “河往東北流,沿河岸上行,約五六里可以到遞運所,可在碼頭找船過河。”
  “請問……”
  “你們什么都不要問。”
  “趙爺……”
  “我也不姓趙,但我知道這個人的底細而已。你們赶來策應的人中,我只和混天一掌有過接触,他与一些人躲在城西郊的沈家桑園附近,天亮后移往何處就不知道了,你們必須盡快過河与他們會合。”
  “這……”
  “如何過河,那是你們的難題。八表狂龍已有殘滅你們的打算,再不离開必定凶多吉少。”
  “我們可以游過河。”
  “那就好。”
  人影一閃即沒,兩女只感到毛發森立,像是見了鬼。
  人怎么可能在眼前突然消失的?
  同一期間,三更天。
  以混天一掌帶路的十四個男女高于,悄然接近了南郊的一處三家村南端。
  他帶了兩個人在前面開道,乍起乍伏逐段推進,距三家村還有百十步,開始蛇行鷺鴛伏更為小心接近。
  “很不妙。”他突然伏在同伴身邊附耳低聲說,用手指指點點,“看,前面的小樹叢有人,人數不少,咱們几乎一頭鑽進口袋里去了。”
  相距僅一二十步,星光下,隱約可看到几個黑影,蹲在樹后偶而長身而起,向前三十步左右的黑暗村落探頭探腦。
  這些人,忘了派人注意后方的警戒,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黑暗村落,忽略了身后的安全。
  “不可能是妖巫的人布埋伏。”同伴也低聲說:“似乎他們全神貫注留意村落的方向。看形影一定是男人,妖巫身邊沒有男人。”
  “唔!大事不妙。”混天一掌是老江湖,已看出有异,“可能是計算妖巫的人,兩個丫頭危矣!你們不可妄動,我退回去把他們帶來。”
  不久,十四個人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向前面察看,留意那几個人的動靜。
  “糟了!走狗們搶了先。”領隊的人叫起苦來:“里面的妖巫們已陷入大包圍,兩個丫頭危矣!”
  “一定是走狗們查出妖巫的潛身處,重施放技大舉襲擊。”混天一掌心中雪亮,襲擊妖巫的人,除了巡緝營的走狗之外,就只有九華劍園的人了。
  “咱們也進去,非進去不可。”領隊人堅決地說。
  “使不得,咱們人數太少。”混天一掌知道情勢險惡,雙方實力相去太遠,怎能進去渾水摸魚?
  “可是……”
  “這次那位神秘人物,不曾前來透露消息,情勢無法控制,進去也許容易,出來可就難了。”
  “咱們不能抽手旁觀呀!”
  “咱們仍然攻擊外圍的人,遙相呼應,幫助妖巫們脫身,日后仍有相圖的机會。如果妖巫被他們消滅,兩個丫頭決難僥幸。”
  “康老哥之意……”
  “立即發動,一擊即走。”
  “好,希望能打開這一面的通路,我先上。”
  黑沉沉的村落中,長嘯聲划宰而至,攻擊發起了,吶喊聲雷動。
  這一面埋伏在外圍的人,共有六個男女,并沒發起攻擊,原來是派在外圍堵的人。
  一聲怒吼,十四個人從后面瘋狂地扑上了,十四比六,而且是黑夜中突襲,十四個人占了絕對优勢。
  黑夜間不可能使用英雄式的叫陣挑戰,突襲以快速攻擊為主,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一擁而上勢所必然,唯—的要求,是盡快在最短暫的剎那間,把六個人一舉殲滅。
  日上三竿,柳思大搖大擺回到客店。
  客院里气氛不太妙,大多數人都在睡大覺,昨晚辛苦了一夜.顯然行動失敗了,不睡覺在外面活動的人,一個個垂頭喪气無精打采。
  八表狂龍在客廳召見他,一如往常臉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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