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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看到岔眼事物,便得作進一步了解。
  看到三個打扮超脫的俊秀的年輕人,她本能地一馬當先腳下加快,向茅舍急急接近,覺得這三個年輕人十分可疑。
  所謂腳下加快,表示是用輕功提縱接近的,她無意賣弄,但反應出乎本能,一掠兩三丈,速度惊人,裙袂飄揚,有如御風飛行。
  剛沖人茅屋前空坪,她心中一惊。
  四個村姑,竟然比她先一剎那現身在她身右。
  四位陸大仙的隨從,也僅比她落后近丈而已。
  “是假貨。”那位向她自稱大姑的村姑,突然輕笑著說,盯著三位眉清目秀的書生型年輕人,不屑地撇撇嘴。
  她也恍然,男人哪會生得如此俊秀?俊秀,其實意指沒有頭巾味娘娘腔。
  “掌她的嘴。”中間那位俊秀假書生冷冷地舉手一揮,對假貨兩字大表不滿。
  “遵命。”右首的假書生欠身應哈。
  三個假書生穿章打扮大同小异,面貌也各有干秋,反正都是漂亮女人假份的,漂亮女人的面貌大致相差不會太遠,不漂亮的當然差异甚大。
  兩側的假書生顯然地位低,不同的是右胸襟沒有誘荷花的隱約可辨圖案。一朵荷花大僅寸金,用淡青的絲線精繡,如不仔細察看,不易看出是什么花。
  口气托大,芳華仙史頗感詫异。三比七,三個假書生赤手空拳,而她們七個男女都佩了劍,憑什么大言要掌嘴懲罰?
  掌嘴就是打耳光,必須貼身出掌。人影一閃,右首的假書生像在用幻形術,遠在文七八左右,身影一動便貼身了,玉掌伸出寬大的袖口,手掌便到了村姑的臉側。
  村姑已看出异兆,怎敢大意?雙掌急抬,左掌硬接摑來的一掌,右掌拍向假書生的胸口,連消帶打正面接触,看誰高明。
  人影急劇閃動,墓地風雷乍起,雙掌接触聲像聯珠炮爆炸,爆發的勁气形成呼嘯的气旋。
  瞬間的接過聲勢极為猛烈,爆發的勁流直逼立外,最后一聲暴響,人影猛然分開。
  村姑斜震出文,臉色大變。可能并沒挨耳光,身軀其他部位,顯然被擊中了好几下。
  芳華仙史駭然變色,她早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居然旁觀者不清,沒看清雙方交手的招手,爆發的勁气壓力侵骨,她遠在兩丈外仍受到波及,震撼力甚為猛烈。
  本來她對來歷不明的四位村姑,并沒加以重視,如果陸大仙的爪牙比她高明,用得著花重金請她協助?
  她對四個村姑的評价,陡然提高了三倍。
  “他們把壓箱子的重量級人物派來了,難怪敢遠來南方稱雄道霸。”假書生退回原處,向中間的假書生說:“下次,屬下一定打腫她的臉。”
  屬下,這稱呼又讓芳華仙史心中暗惊,這表示對方一定還有其他的屬下,不是偶然出現在此的不相關的人士,而是有組織有意現身示威的組合。
  被震退的村姑臉色大變,手按上了劍靶。“動兵刃撒野的人,后果自負。”中間的假書生臉色一冷,陰森冷厲的神情十分懾人。再舉手一揮:“告訴他們,讓他們早作准備。”
  “遵命。”左首的假書生欠身應暗,舉步上前。
  芳華仙史被中間假書生的陰冷神憎所攝,竟然情不自禁退了兩步。
  “我們從你們的人手中,奪獲十几本仙書。”出列的假書生站在八尺外,一面說,一面從怀中掏出三本書,往芳華仙史腳下一丟,語气奇冷。
  “咦!你們奪獲了?”芳華仙史心中一跳。
  她們是追索天暴星的,親眼目擊天暴星從高大元處,奪獲了他書,所以窮追緊索。听假書生的口气,書一定是從天暴星手中奪獲的。
  “假的,我們要這几本真的書。”假書生冷冷地說。
  三本書掉在地上,書面已經撕掉了,露出的首頁,用筆另寫了書名。
  書是宋板書,确是三白余年前裝訂的所謂蝴蝶裝,目下早就被淘汰了,改用線裝,但坊間仍有人仿古書冒充古書讀,所以不但可以買到蝴蝶裝,也可買到捐裝和卷軸裝的古書。
  醫仙王金的書是手抄,使用紙捏裝,外表和線裝不同的是,看不到線。撕掉封面,可以看到訂書的兩個紙捏。
  而假書生丟下的三本書,卻是蝴蝶裝,每一頁的中線疊縫,用漿糊粘連,所以打開時像展翅的蝴蝶,既沒有線,也沒有紙捏貫連。
  “咦!”芳華仙史惊呼。
  她根本不曾見過高大元的仙書。陸大仙也沒有見過,只有無暴星与一些心腹爪牙,看過奪來的書。她惊呼的原因,是所寫的書名,而非看出是偽書。
  “第一本:紫陽真人第五代弟子,武夷翁白玉贈白美人的玄天顯秘論。第二本:華山陳搏老祖的得意門人,張大仙張無夢的還元篇。第三本:兜率明王活佛的三陽普渡經。其他的書,我們毫無興趣。這三本書的真本,你們必須在明天日落之前,送到赤鑄山烏叉港劍園。”
  “不要妄圖僥幸逃离本縣。”為首的假書生聲色俱厲:“水陸兩途已被有效封鎖,有關的人皆受到有效的監視,忽視警告的人,殺無赦。”
  “閣下,你們是……”芳華仙史搶著問。
  三個假書生一聲輕笑,六只大袖猛揮,驀地陰風呼嘯,灰霧怒涌。
  “小心……”兩個村姑惊呼急退。
  三個假書生的身影,隱沒在涌騰的云霧中,三縷淡淡輕煙,消失在茅屋后。
  風止霧消,茅屋前一無所有。茅屋柴門緊閉,毫無聲息像是空屋。
  “快走,回去好好商量。”為首的村姑臉色大變,嗓音也變了。
  “妖簡!”一名大漢駭然叫:“老天爺,我們碰上什么人了?”
  “八成是……是……”芳華仙史更是一臉惊恐。
  “是什么?”另一大漢問。
  芳華仙史是老江湖,見多識廣,武功与幻術皆出類拔草,熟悉江湖門道,因此陸大仙以重禮聘為向導,見識甚至比陸大仙更廣博些。
  “可能……可能是……”芳華仙史欲言又止。
  “可能?”
  “可能是……是彌勒教龍虎大天師的人。”芳華仙史苦笑:“但……我不敢肯定。
  “為何?”
  “湖廣江右一帶香壇,早二十年就被一些江湖怪杰先后鏟平了,据我所知,龍是大天師的子女与義子女,先后傷亡殆盡。如果仍然有人幸存應該遁隱老家山西躲起來。我是從兜率明王活佛的三陽普渡經,猜想可能是彌勒教的人,是与不是,回去我長上就知道了。”
  “長上會知道?”
  “你們雄風會,是蒼天教的旁門組織。貴教的山門祖庭在山西,應該知道彌勒教的動靜呀!”
  “別廢話了,快走。”村姑大聲催促,拾起書舉步。
  高大遠与大衍散人,藏身在茅屋左側不遠處的草叢中,目擊這些人打交道,相距僅三十步左右,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
  兩方的人一走,他倆也悄然离去,取遣返回長街。
  “你這牛鼻子沒安好心,存心坑我。”高大元一面走,一面不滿地響咕。
  “呵呵!我又怎么啦?”大衍散人怪笑。
  “我那些書中,哪有這三本書?”
  “那都是仙書呀!”
  “紫陽真人与陳傅老祖,皆源出呂鐘兩仙,同為內丹派或金丹派,但修持各异。張無夢与白玉檐兩位真人,也各立門戶各有秘傳。那兩本書不可能同參,不值得爭。”
  “哦!原來你小子懂得真不少。”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有一位前輩是內丹大師。”
  “因此你偷偷學了不少零碎。”
  “廢話!牛鼻子,你怎么想到用兜率明王活佛的三陽普渡經,引起他們的貪念?三陽普渡經是真正的妖書,假佛門以包藏禍心的禁書,被抓住會殺頭的,可把我坑了,要我背黑鍋,真是豈有此理。”
  “偶然想起而已,我听說過這部妖書。龍虎大天師打起彌勒教的旗號,其實他本人根本就不相信彌勒提前下生明王出世,彌勒下生該是五十六億年之后?就算彌勒佛提前下生度化世人,他龍虎大天師在世間活得十分如意,犯得著隨彌勒佛上兜率天活八万九千歲?人間的享受,絕對比看不見的兜率天好一万倍。如果跟如來佛上西天极樂天,恐怕更苦一万倍。”
  “去你的!你在离經叛道。”高大元調侃老道。
  “你們學道的人,說李老君住在率天。學佛的人,說彌勒佛在三天之一的兜率天,到底誰偷誰的神話呀?”
  “我如果不离經叛道,會買了十几張度謀,在世間尋覓有根基的弟子,跟我,怎樣?”
  “你少來,哈哈!”
  “可能你我無緣,你這小子的修為恐怕不比我差。”大衍散人歎了一口气:“對付得了這些人嗎?”
  “我還無意進一步涉入,那几個假書生道行頗深,我覺得很漂亮,有机會得看看她們的廬山真面目。我相信一定非常美麗動人。”
  “那四個扮村姑的人,正是在高升老店落店的六女三男中的四女,原來她們是陸大仙的人,很可能是蒼天教的有身份的人物。蒼天教強調男女平等,教主是女的。”
  “古人說,夫妻相敬如實。蒼天教不要求尊重敬愛而要求平等,實在讓我這個混世用的男人感到不可思議。好哇!我去找她們。”
  “咦!你……”
  “去找她們親近親近。”
  “小子……”
  “我要去找杜英,不知她躲到何處去了。再見。”高大元撒腿便跑,不想再听大衍散人嘮叨。
  陸大仙不是怕事的人,也忍不下這口惡气。
  想當年,他在嚴大小相國的黑龍排,橫行天下何等風光,江湖群雄誰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
  蒼天教也不在乎垮了台的彌勒教。彌勒教的老巢在山西,蒼天教敢在山西建山門祖庭,就有与彌勒教分庭抗禮的用意。甚至有取代彌勒教的念頭。兩教先后在京都設秘壇,也有明爭暗斗的事實存在。
  彌勒教造反失敗,各地秘壇先后被江湖群雄所鏟除,潛入地下欲振乏力,被蒼天教所代确是事實,彌勒教已完全撤离京都,蒼天教卻在京都大張旗鼓蓬勃發展。兩教的吸收弟子手段各有不同,層次也有异。
  彌勒教的教主,層次走王親國戚相當高。教主龍虎大天師李福達,就曾經榮任軍衛的指揮使。
  蒼天教的教主太陽爺爺普明佛,卻是山西邊衛軍的一個小兵,退后才創教自任教主,發展走低層次路線,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一概全收。
  從万狹路相适,有了利害沖突。
  陸大仙不是省油燈,他的人已陸續聞訊赶來會會,實力愈來愈強大,豈肯示弱向彌勒教低頭?
  在蒼天教徒子徒孫眼中,彌勒教已是尸居余气,見不得天日的溝中老鼠,還能嚇唬什么人?嚇蟑螂還差不多。
  假書生居然警告不許他們逃走,他會逃?笑話!
  仙書秘笈必須奪回,彌勒教居然用偽書作借口向他挑釁,吞沒的意圖极為明顯,欲蓋彌彰欺人太甚。
  人地生疏,要決戰必須找到當地的牛鬼蛇神合作。除了本地的蛇鼠之外,還得借助有份量的龍蛇協助,一定要控制天時地利人和,才能掌握胜算,控制消息活動才能收放自如。
  第一個被計及的人,就是皇甫俊。
  傍晚時分,兩女一男光臨皇甫家的宅前廣場。
  皇甫家戒備森嚴,進人緊急備戰狀態,來人接近至兩里外,宅院的警號便發出了。
  兩位女郎不再是村姑裝,嫩綠色的彩裙輕柔亮麗,薄施鉛華巧梳妝,明艷照人風華絕代。
  不同的是她們的發誓。一梳三丫會,表示是詩字閨中的女郎;一梳雙丫害,明白表示是侍女。
  再就是兩女的百寶囊不一樣,侍女的囊外沒繡有古龍圖案。
  男的英俊健壯,气概不凡,二十余歲成熟的健壯年輕人,穿勁裝顯得特別英偉出群。但地位好像并不比侍女高,一直跟在兩女身后,像護花使者,更像保鏢隨從,或者更像打手。
  出迎的也是三女一男,同樣陰盛陽衰。
  主人是皇甫夫人母女,一位仆婦,一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四人都佩了劍,神色在冷森中流露出惊怒。
  “皇甫夫人,不請我們進去坐?”梳三丫替的女郎嬌笑,狀极得意。
  “我不想引狼入室。”皇甫夫人斷然拒絕邀請。
  “你像是知道本姑娘會來?”
  “不錯,你們一定會來的。”
  “你知道我來的原因。”
  “對,心理上早有准備。”皇甫夫人不安的神情流露無遺:“姑娘的芳名,可否見示?”
  “我姓龍,姓紫霄。你在高升老店打听過,應該知道旅客流水簿上,所登載的龍家三姐妹,紫霄、紫云、紫虹,以及我們代表的身份。”
  “當然你們不是親姐妹,也不其姓龍。”
  “姓名只是一种代表,一种標識,并不重要。你們為了爭渡,廢了我們一個人。”
  “你們的人下毒手在先。”
  “你不否認傷人吧?”
  “這……”皇甫夫人語塞,傷人是事實無法否認。
  “所以,我們有討回公道的權利。尊夫皇甫大爺,能起床了嗎?”
  “我們正請入醫治所中的毒物。”皇甫夫人咬牙說。
  “用不會有用的,只有獨門解藥可解。哦!用小石襲擊我們的人,是不是昨晚那個老鬼?他一定是你們家的人,所以掩護你的愛女把人救走。”
  “我家沒有這位神乎其神的前輩,如果有,你們還敢再三前來騷扰嗎?不要再來了,龍姑娘,我皇甫家仍有拼的實力,玉石俱焚你們能得到多少好處?”
  “不可能有玉石俱焚的局面發生。拼,那是最笨的下策;你們也沒有拼的机會。皇甫夫人,我是來送好處給你們的,好好招待我,是你們皇甫家唯一的生路。”
  “你不要威脅我……”
  “我用不著威脅你,而是要替你皇甫家爭取更大的權勢和利益。當然,幫助你們必須是互利的,牡丹雖好,終須綠葉扶持。我們需要你皇甫家的協助,在貴地建立度世宏基,我們迫切希望你們這种人才,協助我們替蕪湖的眾生脫离苦海……”
  “住口!”皇甫夫人沉叱:“你這些話如果落入官府的捕快口中,我皇甫家毀定了。你們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
  “你拒絕我們的要求了?”龍紫霄厲聲問,高貴的風華消失無蹤,完全換了一副面孔,成了要發威的母夜叉。
  “老身堅決拒絕,我皇甫家清清白白,不信鬼神不受蠱惑,不追求名利,安份守己,不招納亡命,卑視三姑六婆,我說得夠明白嗎?”
  “你不以尊夫的生死為念?”
  “你嚇唬不了我,拙夫有可解百毒的朋友。”
  “你以全家的生死作賭注?”
  “你們將會付出慘重的代价,蕪湖的人會把你們送上法場,玉石具焚。同時,宅中的家小,已作了最妥善的安置,所以你的威脅起個了多少作用。
  “真的嗎?你在白尋死路,但我們不想要你死,只要你會仆听命,有一千种下段要你乖乖就范。你看!”龍紫霄伸手向皇甫夫人身后一指。
  院門口,已有兩個同樣美艷的女郎,堵住了院門,分別挾了一男一女兩個十四、五歲少年,左手勾勒住咽喉,兩少年叫不出胄音,身軀懸空雙腳亂蹬狀极痛苦。
  這表示宅院內,已被一些人無聲無息占領了。
  “你們……”皇甫夫人悲憤地厲叫。
  “這是為你好,你這座大宅的人,如果我們不需要你替我們效力,片刻便可以快速地滅門。我們還沒用晚膳,不請我們進去款待嗎?”龍紫霄得意地說,又換了一副和謁可親的笑容。
  皇甫淑玉像怒豹般竄出,半途長劍出鞘。
  “始作!大膽!”龍紫霄怪异的嗓聲震耳。
  沖勢猛烈迅疾無比的皇甫淑玉,竟然如中雷擊,踉蹌止步猛搖腦袋,突然渾身發抖,眼神一亂。
  “跪下!”龍紫雷叱喝的嗓音又變,變得柔和卻又尾直拖得長長地。
  皇甫淑玉真听話,丟劍緩緩跪下了。
  “女儿……”皇甫夫人駭然叫,向前急奔。
  僅奔出三步,突然向前一栽,手腳略一抽搐,便變得神情茫然直挺挺地像死人。
  中年人的手剛落在劍靶上,突然目定口呆扭頭向院門走,像個行尸,或者夢游者。
  武功超絕的高手名家,把与會巫術幻術的人交手列為大忌,甘除非能出其不意猛然一擊,不然最好識相些及早趨避,胜之不武,輸了就災情慘重。
  皇甫母女,面對面与龍紫霄打了老半天交道,對方有充裕的時間,注定是大輸家皇甫大宅悄然易主,沒發生任何打斗事故。
  皇甫夫人所表現的不屈勇气可圈可點,但決心与勇气仍然禁受不起神奇妖術的擺布。
  求師當然要求明師,明師才能出高徒。
  真正的明師也鄭重擇徒,想找一個承受衣缽的門人談何容易?只有圣人才聲稱有教無類。朽木不可雕也;爛木頭絕對不可能雕作棟梁之材。想把一個白痴調教成天才,那是痴人說夢,即使花一千年心血也是枉然,那是徒勞無功枉勞心力的愚蠢舉動,因此擇徒极為重要。
  高大元心中雪亮,大衍散人在打他的主意,要收他做傳人,在一旁耍花招想引誘他上鉤。
  重要的是,大衍散人收他為弟子的目的,并非為了傳以奇功絕學,而是希望他成為羅祖教的門人。
  他對任何教也無好感,受一個人驅策,這算什么?
  他的師父四海魔神,与天都丹上交情深厚,都是內丹派大師級的人物。不同的是,四海魔神反對苦修,而且精研武技,因此個性奔放近乎任性,所以希望天都丹上能兼收高大元為徒,精修定靜虛無心法。
  天都丹士已看出,高大元已經在四海神魔的調教下,個性气質已經定了型,多兼一家之學反而會引起不良變化,所以不加考慮。
  他不介意大衍散人在身旁耍花招搗蛋,只是覺得好笑。
  羅祖教与全真教歷史背景相同,淵源甚深,基本上反對合籍雙修,以苦修為宗旨。而且羅祖教發展注重直系單傳,因此門人不多,与同期發展的蒼天教相較,差了十万八千里;蒼天教的教徒,比羅祖教多一千倍。
  而羅祖教的創立,比蒼天教早了五十年。
  羅祖教的教主羅夢鴻無為祖只有三位傳人,他升仙時,蒼天教的教主普明佛,還在万全衛當幼年兵,在炊事房當伙夫兵呢!
  羅祖教第三代門人,在京都与全真教并立揚名。那時蒼天教的教祖已進人中年,作戰于野狐岭,被蒙古人射睛一目,還沒修真得道,還沒修成豹眼禪師呢!
  結果,羅祖教每況愈下,人才极感不足,早二十年便被蒼天教取而代之。大衍散人急于尋找門人的心態,是值得同情的。
  高大元不上當,暗笑大衍散人枉費心机。
  大衍散人亂編書名,替他招來大麻煩,他也不介意,反而引起他狂放玩世的心念。
  四海魔神便是狂放玩世,而且殺孽頗重的專家。
  張大仙張無夢的還元篇、武夷翁向真人白玉睹的玄天顯秘論,都是內丹正宗寶典,不是禁書長書。而兜率明王活佛的三田普渡經,卻是嚴厲查禁的妖書之一。
  兜率明王活佛的綽號,就叫笑彌勒。兩百年前中原群雄并起,他就自稱彌勒佛提前下生,离開兜李天下凡度世,做當世明王,要度兩億生靈返回兜率大成佛。所謂三陽大劫,就是三陽普度經的主旨。
  居然引出彌勒教興風作浪,麻煩大了。彌勒教雖遭到嚴厲的查禁,但多看來席卷大半江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潛勢力仍然龐大,出面干預示威,掀起的風波必定相當征猛,涉入納入那有好日子過嗎?
  彌勒教還沒找上他,他還沒有積极介入的打算,只在心理上預作准備,并不在乎彌勒教的威脅。
  扔脫大衍散人,他開始尋覓仕英。
  他心中有數,把天暴星一群凶徒拖住,一劍愁与飛花玉女,便可獲得充裕的時間,掩護張家一門老少遠走高飛。
  杜英如果不跟去,那就會留在此地盯住天暴星。
  他知道杜英介入張家老少的新并不深,興之所至跟在一旁打抱不平,非必要不想現身露血,所以不与一劍愁飛花玉女同行。這种打抱不平而又不想積极介入的心態,會隨悄勢改變而減弱或增加的。他猜想天暴么能在此地對付他,杜英很可能也留下注意天暴星的動靜。
  他對這位性情活潑,變化多端美麗俏巧的小姑娘,怀有相當程度的好感,頗合他的脾胃,一直就以相當關切的態度,在旁提供必要的協助。
  在他的心目中,杜英只是一個具有俠气,有點任性的小女孩,在一起和歹徒們斗智斗力,一直沒以相當關切的態度,在旁提供必要的協助。
  小姑娘与女人是不同的。杜英扮小村姑相當神似,身材本來就嬌小,哪有女人昧?所以他与杜英同行,一直就不曾見過杜英的廬山真面目,所以沒將杜英看成女人。他所看到的漂亮女人真不少,第一個美麗女人就是飛花玉女辛凝香,一見便生好感。任何一個正常的大男人,見了美麗的女人都會生好感。
  他完全不知道杜英的下落,昨晚突然受到三种奇功的摔然襲擊,驟不及防几乎丟掉小命,逃至皇甫家行動自療。
  天亮后又碰上一連串的事故忙了一整天,這期間一直就不會發現杜英的蹤跡,難免心中有點牽挂。
  小丫頭相當机警,介入張家老少的事并不深,應該不會和陸大仙那群高手名宿拼命,很可能躲在長街,或者進城藏匿,藏起來就不會有凶險。
  天暴星那些人,被八名蒙面男女奪走了他書,知道實力相去懸殊,從這一帶撤走的。
  他轉而追蹤芳華他史一群人,暫時不理會天暴星,反正偽書已如愿被奪走,天暴星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他得重新盯牢天暴星,一方面想知道天暴星失書后的打算,一方面希望杜英也以天黎星為目標你跟米。
  迄今為止,他一直以弱者的身份出現,騷扰時打了便跑,受到襲擊遁走為先,對方完全不了解他的武功修為,沒有人把他列為難以對付的高手。對方忽略了他,無形中地占了不受到注意的优勢。
  要保持這种优勢,必須繼續扮演約者,所以發現前面出現了陸大仙七個人,立即隱起身形避免接触。
  陸大仙七個人,是往東南方向走的,人得從急,呵加定是有目的的急赶,并非沿途搜索。
  他像何鼠的貓,緊躡在旁跟進。
  他已從悄然擒獲的活口中,知道情勢的變化,從昨天開始,雄風會与四海社,便聯手合作狼狽為奸了”
  雙方因奪書而反臉,他也隱約從气氛中感覺出變化,只是不知道雙方是如何反臉的。在有計划地吸引雙方走在一起時,把偽書送出之后,他便遠离現場,以后的發展他并沒留意,更不知道天暴星被殺的一二個人,是如間破在的。
  天暴星向這一帶撤走,陸人私出現決非無因,很可能是得到消息赶來的,人手多好几倍,消息靈通理所當然,天暴星的行動,難逃陸大仙的耳目。
  他向東南悄然遠出,東南是十里長街的街尾。那一帶闊僅百余步的長河上游,草木叢中田野廣差,散落著一些小村屋和農舍,正是藏匿或活動的好地方。
  三個姓龍的漂亮女人,扮村姑公然現身之后,陸大仙便大權旁落,名義上仍然是司令人,但已經無權總攬大局,不但得听命于三龍女,也不再全權指揮從河南方向追來的人。
  他對工作的熱忱,并不因大權旁落而消沉,將精力完全投人追奪仙書秘其,擒捉高大元以了解醫仙王金的下落的大目標上,不想節外生枝兼辨目標以外事物。
  收服皇甫家的人,以對付彌勒教的事,他就顯得興趣缺缺并不熱心,認為那是節外生枝的事。在主觀上他已經認定,仙書秘友仍在天暴星手中,彌勒教所奪獲的偽書,是天暴星耍的花招。
  他把全副精神,放在追逐天暴星的大目標上,反正三龍女拍胸膛保證負起收取皇甫家的事,他犯不著多事參予,正好樂得清閒,把所有的人手用在追逐無暴星上,也是避免与昨晚出現在皇甫家,那位武功可怕的老鬼碰頭,避免見面是最好的保命良方;那老鬼一定還在皇甫家坐鎮的。
  那付天暴星一些殘余,他有十成信心,用不著帶太多的人手,七個人已經嫌多了。
  紅日西沉,暮色四起,必須赶快把事辦妥,天一黑就不易完滿成任務啦!
  他是眾所周知的司令人,行動眾所矚目。天暴星人數雖少,必定派有眼線,留意他的動靜。
  雙方的消息傳遞,都不怎么靈活,所以快速的行動,是制胜的不二法門。他的行動相當快速,直趨天暴星的藏匿處。
  天暴星的藏匿處,在長河北岸的一座三家小村中,距長街的街尾約四里左右,并不算太隱秘,万一抵擋不住強敵,跳下河便可脫身,夜間撤走更為方便。
  第一家農与前的晒谷場,出現兩名大漢的身影,劍刀与長劍在手,目灼灼等候他們前來,似乎早有准備,人藏身在暗處嚴陣以待。
  陸大仙大踏步超越,領先欲動,雙方既然已經反臉成仇,當然沒有好臉色接待。
  “他娘的!果然來了,想赶盡殺絕嗎?咱們以英雄好漢的方式決死,一比一不死不休。”揚劊刀攔住去路的中年人,用暴雪似的嗓門怒叫:“我,快活一刀美義。九幽逐客姓陸的,我挑你。”
  “給我滾到一邊涼快去,你配向老夫挑戰?呸!叫天暴星出來打交道,不要妄想利用房屋掩護,奇絕在用暗器攻擊上,困獸之斗必定死得很難看,哼!”陸大仙威風凜凜叱喝,真有大人物的威嚴。
  人如果躲在屋內,用暗器防守,進去搜殺的人所付的代价,將极為慘重。人手不足更不宜進入攻擊,沖進去可能在剎那間死掉一半。
  “敝長上不會見你,你得進屋子里去找。咱們与你們雄風會勢不兩立,見面唯一可做的事是你死我活。姓陸的,你不要夸海口,我快活一刀的江湖名頭,并不比你九幽逸客低多少,我有勇气向你挑戰,你不要做懦夫拒絕指名單挑決斗。”
  “混蛋!你……”
  “你只不過是雄風會可有可無的護法,而我是四海社外五壇的青龍壇壇主。你拒絕挑戰不算丟人現眼……”
  一聲沉叱,陸大仙憤怒地一掌吐出。
  快活一刀不敢看成虛招,雖則雙方相距有丈五六,沉重的劊刀一抬一揮,刀气猛然迸發。
  罡風乍起,气流激蕩風雷殷殷。
  刀气擋不住無傳的掌風,快活一刀飛退丈外臉色大變,刀抬不沿小徑疾超三家村,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動,直搗中樞控制天暴星,便可主宰全局L但遠在百步外,在前面疾走的兩名中年人,打出警戒的手式,快速突襲的計划失敗,眾人腳下一慢。
  起來,再退了兩步才穩下身形。
  “你給我滾!”陸大仙沉叱,嗓音怪怪地,同時舉手一抖一拂,像要赶走眼前飛舞著的討厭蒼蠅。
  怪事出現了,快活一刀真听話,乖乖地張口結舌向下爬伏,立即向側連滾五匝,嗯了一聲,手腳一攤,四仰八叉臉朝天躺平,目定口呆像是失魂。
  第一家農舍的大門外,傳出清脆的鼓掌聲。
  “頗為精純的投魂大法,閣下的道行不淺。”清脆悅耳的語音傳到,鼓掌聲終止。
  是一位穿月白衣裙,艷麗俏巧的二十八歲,曲線玲攏佩了劍的女郎,晶亮的明眸中,閃爍著异樣的光茫,流露出令人心跳的誘人風情。
  另一位是年輕的青衫飄飄,佩了劍的英俊書生。
  “咦!難道你們是四海社的人?”陸大仙一怔,猜想必定是彌勒教地位頗高的人物:“一定是你們用飛石擊昏了我們五個人,使我們失去擒捕皇甫俊的机會。你們從那姓高的小輩手中,奪回仙書秘發,怎么聲稱是偽書,要咱們將其書在明日日落前交出?豈有此理!”
  一雙英俊美麗的男女,神气地并肩而來,取代了快活一刀兩個人的位置,背著手傲然屹立气勢懾人。
  “我們比你們先到片刻,与天暴星當面交涉過了,他承認最后從姓高的人手中,重新奪獲這些書,隨即被我們取得,根本不知道書的真偽。這期間,你們三方你爭我奪,多次易手,中間一定有人掉包,把真書藏起來了。”漂亮女郎等于否認是天暴星的人,直接表明縣為書而失的。
  “鬼話!我的人迄今為止,還沒見過這些書。”陸大私大聲說:“天暴星說他見過其中的悟其篇,我相信,所以逼他幫我向高小輩奪取這些書,掉包的人決不是我。”
  “那位叫高明的書生,人孤勢單逃命要緊,一直就逃不出你們兩方的追捕,那有時間掉包?掉包的不是你就是天暴星。我已經要求天暴星,明天日落之前,必須將真書送到赤鑄山烏叉港劍園。
  你們也一樣,千万別忘了,再見。”
  “等一等……”
  “不必多說。”女郎打斷陸大仙的話:“反正你們三方都有掉包的可能,巧辯沒有用。我們正派人找那位書生高明,他也必須將書送到劍園。你們三方,都得到場。”
  “老夫不在乎你的恐嚇……”
  墓地明風乍起,綠火像流螢飛舞,一股怪味中人欲暈的气流隨風飄逸,灰霧一涌,兩男女的依稀身影,一晃便形影俱銷。
  陸大仙与一名中年人,出現在第二家農舍的屋角,距現場已在三十步外。這是說,兩人在這剎那間,追出三十步以外,顯然沒追上那一男一女。
  已經清醒的快活一刀,与同伴惊呆了,不但知道彌勒教的男女有如鬼魅,也知道陸大仙可怕。
  他倆所看到的陸大仙,居然在一眨眼間,追赶一雙男女遠出三十步外,那渾身綠焰衣袖飛揚的魔鬼形象,也令人望之心膽俱寒,妖術的道行,似乎不比彌勒教的兩男女差多少。如果真和陸大他決斗,后果不問可知。
  一眨眼,陸大仙兩人又回到原地,快得令人目眩。
  “天暴星,咱們有必要平心靜气商量商量,同仇敵慨,目下咱們可合不可分,分將同歸于盡。”陸大他向農舍高叫,口气暴露出心中的恐懼。
  “商量就商量,你來吧!”天暴星出現在第三家農舍前,气沖沖像吃錯了藥:“他娘的!你最好不要通我。”
  “我不相信你的話”女郎反駁:沒把敵人當作仇敵對付,是相當危險的事。
  對付仇敵,要想避免傷害,避免送掉自己的命,唯一可靠的手段是把仇敵消滅。
  高大元知道有關的人,把他當作得之而甘心的仇敵,他卻沒將有關的人當作仇敵,沒有消滅仇敵的念頭,所以一直下不了毒手和對方玩命。這种心態非常危險,等于自縛手腳讓對方痛下殺手。
  昨晚他就几乎丟命,在三种奇功突襲下丟掉半條命。如果禁受不起跑不快,他活的机會微乎其微。
  他并不知道出了人命,不知道天暴星有三個人被殺。有人被殺,便表示殺戮已經正式展開了。
  他概略知道天暴星一群人藏匿的方向,猜想杜英必定盯在天暴星附近活動。
  天色不早,他先在一家農舍提前晚膳,踏著落日余暉,向城東的鄉野尋覓杜英的蹤跡。他孤家寡人,沒有人供給消息,孤身盲人瞎馬亂扰亂尋,實在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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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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