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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夜入廬山


  永旭卻踏著曉鳳殘月,進入廬山深處。
  他又換了裝,青勁裝英气勃勃,外罩內是有灰綠塊斑的淡青披風,隨身便帶了一個盛了食物和雜物的大革囊,手握一根三尺短竹杖,小心翼翼越野潛進,攀山越崖透入封鎖線,神不知鬼不覺,在天亮前越過了白鹿升仙台,接近九十九盤大道。
  他發覺龍角叢以南一帶,似乎不再發現伏樁,但猜想九十九盤登山道必定有人埋伏,走不得,只好辛苦些,仍然攀藤援葛越野而走,步步提防難行。
  峰巒起伏,林深草茂,偌大的山區,想搜几個人談何容易?
  難怪龍角叢以南不見伏樁,必定是人手不夠照顧不及,妖道不會愚蠢得把人太過分散,外圍的所謂封鎖線,只是虛張聲勢嚇阻被困的人不敢外逃而已。
  以妖道在九華的舉措猜測,廬山各處寺觀与有人住的地方,必定派人潛伏監視。山中人煙稀少,游客也不多,食物必須仰給各地寺觀,斷絕糧源該是最有效的方法。
  廬山他不陌生,但還不算熟悉,山區周圍數百里,想熟悉每一角落是不可能的事。他猜想千幻劍也許熟悉主要的名胜區,不至于在名胜區附近潛蹤,他只能听天由命到處碰運气,或者跟隨一些爪牙組成的搜山隊行動。
  他在護國寺伺伏兩個時辰,僅發現除了僧人之外,三五游客皆在聚仙亭舍身岩一帶走動,似是在寺內寄宿的人,看不出异處。
  護國寺也就是天池寺,是明代大仙周顛進藥給朱太祖的赤腳神譜修持處,太祖加以重建,賜名護國寺,為廬山三大叢林之一,規模宏大,寺僧數百,大殿上覆鐵瓦,勁烈的山風亦無可奈何,所以也稱做鐵瓦寺。
  有數百名的寺僧古剎,居然甚少看到僧人在外走動,豈不奇怪?
  他心中大感詫异,妖道難道迄今猶未發現千幻劍的蹤跡?
  已經合圍了三四天,似乎全山寂寂毫無動靜呢?
  “不行,我得捉一個人問問看。”他想。
  要捉人有兩個辦法,一是伏路,等候往來的信差;一是現身引人來追蹤。他決定采用前者,這樣可以造成混亂的情勢,間接可以減少千幻劍的壓力。
  他突然在舍身岩現身,在舍利塔略為停頓,然后沿石旺道急步而下,最后消失在文殊岩方向。
  舍身岩距護國寺僅半里地,監視的潛伏眼線當然發現了他。
  暗訊傳出了,風雨欲來。
  這一帶風景奇絕,短短的三四里地,便有文珠岩、獅子岩、清涼台等等名胜,怪石嗟峨,岩莽遍布,峭壁飛岩气勢超絕。
  “天池之右斗奇骨,拔地參天皆怒立。”就指的這處地方。
  他匿伏在一座怪石下,將披風翻轉里朝外,顏色与石色完全調和,不走近決難分辨是人是石。
  不久,兩名僧人過去了,像是有事赴神龍宮的和尚,木無表情埋頭赶路,确有几分四大皆空無人無我的寞然神情,不像是武林人。
  “這可怜的老和尚!”他心中黯然低叫。
  原來走在前面的僧人,赫然是三菩薩之中的蒲團尊者伽葉大師,作為表記的蒲團已不在背上了。
  又來了一個村夫打扮的人,挾了一件蓑衣。山中夏日經常有陣雨,帶雨具名正言順,不足為奇。
  后面可能有人接應,這人必定是誘餌,動不得。”他心中摘咕。
  村夫過去后不久,果然魚貫下來了三個袍袂掖在腰帶上也插著連鞘長劍的中年人.他一個也不認識,匿伏不動。
  不久,下面神龍宮方向傳來了聲息,几個快速移動的人影,開始搜索山崖怪石,在叢莽中忽隱忽現。
  護國寺方面,几個人也開始向下搜。
  “好家伙,不笨呢。”他想:“前后一堵,然后分開來分段分區窮搜,這些家伙似乎已有了万全的准備。”
  不久,身后傳來了踏動荊棘的沉重腳步聲,來人已距他匿伏的岩石不足五丈了,正向他的匿伏處搜來。
  “妙极了,只來了一個人。”他心中暗叫,立即准備出手。
  驀地。
  右前方神龍宮方向峭岩,叢莽中傳出一聲怪叫,有人大喝:“站出來,我看到你了,躲不住。”
  怪叫聲吸引了所有注意,向永旭搜往的人折向飛掠而走,去勢奇疾。
  “真不巧,那個被發現的人誤事。”他心中感到十分惋惜,失去擒人問口供的机會了。
  怪叫聲傳出處的山岩,全是奇形怪狀的蒼松,怪石散處松林下,一座座狀態奇古,宛若猿蹲虎踞,人藏身其內,的确不易發現,但竟然被人發現了,可知搜索的人必是尋蹤覓跡的高手。
  那是一個高大的青衣人,伏在一株蒼松下的草叢中,對遠在五丈外,站在一座巨石頂端的青袍人擲出一塊石片,向后面的石叢竄去。
  石上的青袍人并不急于追赶,大袖一揮,噗一聲卷住了擲來的石片,拔劍出鞘,仰天狂笑道:“閣下,你逃不掉了,哈哈哈哈!除非你會變成飛鳥,那一帶峭岩万例,另一面下地絕澗,跌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在下等你退回來,哈哈……狂笑聲震耳山谷為之應鳴,壓下了從石門澗傳來的隆然水聲。
  后面百十步外,右是峻峭的數十丈高崖,峻峨壁立不可攀援,左是下沉十余丈的絕澗,下面怪石如林,跌下去那有搜索的人紛紛赶到,除了蒲團尊者兩個和尚外,共到了九個人,兩個村夫到得最快。
  扮成村夫的人從衣內取出一把尺八銀蕭,手一揮八音齊鳴,獰笑道:“諸位可堵住出路,在下銀蕭客陳福進去赶他出來,咱們總不能在此干耗。”
  “笨鳥儿先飛;區區金眼彪馮亮和陳兄過去赶兔子。”那名青袍人說,拔劍邁步。
  右側方二十步外枝葉搖搖,竄逃的人去而复來,大概已發現退路已絕身陷絕境,不再顧忌大踏步接近,不久便出現在一座巨石旁。
  是一個國字臉龐,留了三絕長髯相貌威嚴的中年人,左手壓住腰帶上的連銷長劍,神色冷靜從容,盯視并肩走近的銀蕭客和金眼彪。
  金眼彪的一只虎眼金睛一亮,狂笑道:“哈哈哈哈!原來是二十年前威震武林大名鼎鼎的無情劍申亮,千幻劍李庄主的好朋友,幸會幸會。申兄,李庄主怎么不來?餓了三四天,熬不下去了吧?
  護國寺里准備了食物,就等諸位賞臉。”
  無情劍申奇撫髯微笑,鎮定地說:“十余年久別江湖,居然還有人認識區區,申某深感榮幸。呵呵!綱兄的話,未免可笑之至,江湖闖蕩半生,多艱苦的日子沒嘗過?廬山遍地是食物,虎、猴、蛇、魚,任何一种皆可生食,三五天不食煙火又算得了什么?”
  “不錯,三五天算不了什么,但再過三五天……”
  “呵呵!馮兄,你們真以為咱們是逃來廬山的?”
  “難道還有其他緣故不成?”
  “如果真是逃來的,恐怕早就遠出千里外了,要把廬山圍住,十万人恐怕也堵不住九江一面,對不對?”
  “哈哈!申兄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事實上東西南北四路已被咱們堵了,你們仍在山區,卻是千真万确的事。至于你們為何逗留不走,只有請申兄說來听听了。”
  “呵呵!很簡單,我們也在等你們深入,逐一鏟除永絕后患,理由是否充分?”
  “看來,這真是一場斗智斗力的盛會了。哈哈!李庄主來了嗎?咱們這一路人數不多,恐怕接待不了諸位呢,何不請庄主出來談談?”
  “該出來時,他就會出來的。”
  “這……申兄之意,是先由閣下……”
  “你不是說笨鳥儿先飛嗎?呵呵!你我都是笨鳥,就先試試飛吧,馮兄是与銀蕭客陳見聯手并肩上嗎?”
  “喝!申兄英風不減當年,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就与陳兄聯手領教申兄的無情劍術。”金眼彪毫不臉紅地說,拉開馬步長劍徐伸,立下門戶准備進擊。
  銀蕭客向左移,銀蕭引出,臉上有傲然的冷笑,似乎具有充分的自信。
  無情劍緩緩拔劍,從容地說:“申某隱世之后,加以上了年紀,內功拳劍皆擱下啦!希望不至于丟人現眼,兩位多包涵一二,請。”
  附近荊棘叢生,小石遍布,在方圓三四戶內行動尚可無礙,但外圍便怪石森立,蒼松皤虯,移位甚感不便。
  站在石上的村夫与一名青袍人向同伴打手式,其他五個人左右一分,堵住了沖出的去路。
  青袍人仰天狂笑,說:“馮兄,要活的,先消耗他的精力,免得多費手腳。小心他的反手回風劍,所以從后面進招絕不可大意輕進。”
  荊棘雜草高及腰際,地面高低不平,移位相當冒險,一不小心踏入坑洞,便陷入絕境予對方可乘之机,因此三個人皆不敢大意,爭取進擊的最佳位置速度不敢放快,最后,孩角之勢形成。
  右前方的銀蕭客疾進兩步,一聲冷笑,銀蕭旋拂中,奇异的种种蕭音似乎從四面八方,以無情劍為中心匯聚,有些聲音令人气血沸騰,有些令人心向下沉,有些令人心慌意亂,有些令人腦門發炸無情劍不再移位了,長劍徐徐舞動,劍上發出隱隱風雷,神色慢慢從松弛變為庄嚴,漸漸變為不安和焦灼,臉上漸漸轉變蒼白,冷汗開始出現在額前,運劍的手已不再穩定了。
  銀蕭拂動旋舞愈來愈急,各种聲浪也隨之急劇變化。銀蕭客臉上的傲然冷笑也消失了,神色漸變為抗凝鄭重,全力增加蕭音的壓力。
  金眼彪的劍有節拍地沉、升、移、轉……腳下一寸寸挪移推進,眼中金芒閃閃,神色獰惡,逐漸推進至最佳的進招部位,气勢逼人,已完成雷霆一擊的准備。
  這种耗元神以神意硬拼气勢的纏斗,如果先崩潰的一方無法及時退出威力圈,便會失去抵抗力,再由另一人乘机行致命一擊,便可穩操胜算。金限彪就在等無情劍精神崩潰,以便行致命一擊。
  一聲長嘯,已知不能長久支持的無情劍突然發起搶攻,大敵當前,怎能以內力馭神抗拒蕭上所發的魔音,損耗有限的精力。
  劍芒如匹練,隨著震天長嘯猛扑大外的銀蕭客,發出了凌厲無匹的劍气,劍芒疾射對方的胸腹要害。
  同一瞬間,金眼彪也發起攻擊,身形急旋,緊地在無情劍身后,吐出了無數耀目電虹。“錚錚!”銀蕭封住了兩劍,風雷聚發。
  金眼彪的劍及時長驅直入,鋒尖及体。
  這瞬間,生死須臾,無情劍一聲沉叱,劍虹似流光,以不可思議的奇速回旋,嘎一聲刺耳的雙劍交錯聲傳出,人影碎然三面飛射,同時傳出銀蕭著肉的沉悶敲擊聲。
  無情劍旋掠出兩丈外.突然屈左膝挫倒。劍尖及時拄地穩住倒勢,劍身上的鮮血流沁入地。
  金眼彪僅退出八尺,踉蹌穩下身形,左手掩住右胸,鮮血從指縫中向外涌流,胸襟血跡在擴大。“當!”劍失手墜地,火眼金睛瞪得大大地,突然口一張,血泡涌出.搖搖晃晃向下栽。
  銀蕭客不管金眼彪的死活。向無情劍逼進冷冷地說:“挨了在下兩蕭,你閣下居然能挺得住,甚至還能一劍擊馮兄的要害,無情劍名不虛傳。”
  無情劍吃力地籍劍挺身而起,似乎左腿已失去支撐能力,蒼白的臉全是汗水,咬牙說:“閣下的奪魂魔音火候之精純,大出申某意料之外,但還不至于令申某精神崩潰,如不是以二打一,你還不是申某的敵手,”
  村夫打扮的人躍下巨石,抱住金眼彪回到石下,向石上的青袍人苦笑道:“崔兄,老馮完了,中了反手回風劍.一封致命劍下無情。”
  “等會儿我要姓申的償命。”青袍人崔兄冷冷地說。
  “錚錚!”無情劍封住了兩蕭,單足著地,仍然把銀蕭客震退八尺。
  “陳兄,舍長用短,智者不為,何不省些勁,仍用奪魂魔音擒他?
  和他硬拼不會有好處的。”青袍人崔兄亮聲叫:“這狗東西劍術不讓千幻劍專美,內功修為也十分惊人,目下已受了傷,決難抗拒魔音了。”
  銀蕭客從善如流,一聲冷笑,銀蕭再次舞動,魔音以雷霆万鈞之威向無情劍匯聚。
  片刻間,無情劍終于屈身挫倒。
  最外側戒備的另一名青袍人,無聲無息地飛躍而上,人未到掌已抽出,一聲問響,劈空掌把剛倒地的無情劍,拍得連翻兩匝。
  銀蕭客到了,一把抓住無情劍的背領縱回石下,將人往石下一丟,說:“崔兄,要不要再帶回去問口供?”
  “好,回寺再說,問出口供再碎割了他。”
  無情劍已奄奄一息,但知覺仍在,吃力地抹掉一嘴鮮血,強提元气說:“除了要申某肝腦涂地,要口供万万不能。”
  “姓申的,咱們走著瞧。”青袍人崔兄陰森森地說;“鐵打銅澆的人,到了崔某手中,也會成為一堆軟泥,我天南陰煞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帶走!”
  繞山岩向上去.必須經過一條峽谷,兩側峭壁參天。生長在峭壁石縫中的蒼松雜草,皆是濕淋淋的。
  因為壁間終年皆有大量的水沁出來,經年有水霧滲潤,不到中午不見日色。
  谷口外,便是怪石如林的獅子岩,也就是永旭匿伏的山坡。
  永旭早已离開了匿伏處,他太過小心,到達斗場的左方崖壁下,無情劍便被魔音擊潰了,想救應已嫌晚了一步,愛莫能助。
  他并不認識無情劍,也沒有見到雙方打交道的經過,對方還有八個人,以八比一,想救人必須考慮后果。
  他跟在后面.一面思量救人的手段和策略,耐心地等待時机。
  他知道這八個人皆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如無把握,決不可輕舉妄動,人沒有救成反而把自己也陷在里面,這种得不償失的蠢事做不得。
  大白天,在高手后面跟蹤相當冒風險,一不小心,便會墜入對方的陷阱里。因此他万分小心,不敢跟得太近,一面跟一面心中暗忖:“妖道會不會在護國寺?這些人顯然不是重要人物,捉住人是否會往妖道處送?如果我出面將人救走,妖道會不會赶來追搜?”
  權衡利害,他感到十分為難,他所要找的人是妖道和天台姬家父子,為了這几個人而過早暴露自己,的确有點得不償失。
  他本來想擒人才現身誘敵的,沒料到人是引出來了,偏偏就那么巧,緊要關頭竟然平空鑽出一個倒霉鬼,破坏了他的擒人大計,令他相當懊惱。
  現在對方的人已經集中,要擒人必須冒一比八的風險,被擒的人不知是何來路,是否值得他救大成問題。
  想得太多,反而諸多顧忌,因此遲遲難決,眼看爪牙們到了護國的山門外,他仍未決定是否下手。
  距護國寺山門僅百十步,一個僧人匆匆迎來,迎著狀頗興奮的天南陰煞稽首說:“崔檀樾,仙長傳來口訊,著檀樾撤銷此地的搜索站,領著人赶赴府城,向毒手天尊報到。”
  “什么?回府城?”天南陰煞訝然問:“為什么?在下這里已得到線索……”
  “府城方面,毒手天尊人手不夠,對付不了神山鬼設的書生周朝,已經折損了三十余名弟兄。那該死的東西似乎有不少党羽,毒手無尊已經第三次派人向仙長救援了。仙長認為護國寺目標太過明顯.沒有人敢大膽在此藏匿,因此將諸位調往府城,協助毒手天尊搜捕書生周和。”
  “這……仙長處可知道有關千幻劍的線索嗎?”
  “据貧俗所知,八處秘站似乎尚無發現的信息傳來,仙長甚感焦躁呢。”
  “你速去稟報仙長。”天南陰煞不悅地說:“護國寺目標太顯,沒有人敢大膽在附近匿伏,但在八處秘站中,恰好僅有本站捉到一個碧落山庄的人,是千幻劍的好友無情劍申亮,正打算問出口供再派人稟報,你問仙長這處秘站是否必得撤銷?”
  這家伙由于心怀忿念,說話的聲音嗓門夠大,使遠在百步外伏在草中跟蹤的永旭大吃一惊。
  “糟!早知是千幻劍的人.我該早早將人救走的,我誤了大事。”他心中暗叫,埋怨自己遲疑誤事。
  千幻劍的好友在此出現,那么,碧落山庄的人必定距此不遠,無情劍如果受不了折磨招了供,麻煩大了。
  和尚一怔,半信半疑問:“崔施主提的這個人是無情劍?這……”
  “你要不要親自問問看?”天南陰煞冷冷地問。
  “這……施主何不將人送往仙長處訊問?碧落山庄的事,比書生同利的事重要得多,不需請示仙長,此處秘站決不可撤除。無情劍既然在此地出現,千幻劍那些人一定就躲在附近,為爭取時效,請隨貧僧動身。”
  “不,在下要先問口供。”天南陰煞堅決拒絕:“他殺了金眼彪馮兄,問完口供,在下要在此地分了他的尸,不能送走。”
  僧人大急,勸解道:“崔檀樾,千万要以大局為重,要……”“人不能送走!”天南陰煞的話斬釘截鐵。
  僧人的態度一直是恭順的,這時大概被激怒了,神色一變,頭一拍胸一挺,原來和平的目光,突然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冷電,臉一沉,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再是四大皆空与世無爭的謙虛和尚,而是威靈顯赫主宰天罰的菩薩,一字一吐地說:“崔檀樾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事嗎?”
  天南陰煞被凌厲的語气所惊,更被和尚突變的神色所懾,駭然退了一步,凜然問:“你……你不是信使智空嗎?你……你怎敢用這樣態度与在下說話?”
  “不錯、貧僧是信使智空,一個默默無聞的不起眼中年苦行僧。
  但你想到嗎!千幻劍號稱宇內三大高手之一,功力僅稍遜于白道至尊玉龍。碧落山庄的男女,無一不是劍術通玄的高手,匿伏在山區伺机而動,身為傳信使,如無超人藝業豈能胜任?”
  “你……”
  “要說出俗家在世名號,你天南陰煞崔良還不配与貧僧平起平坐。”智空這兩句話聲色俱厲,每一字皆沉凝鑲嵌,聲雖不大,但直震耳膜,令人平空感到腦門發炸,禁受不起那可怕的震撼力。
  天南陰煞大吃一惊,其他七人也臉色大變。
  “你如果把無情劍殺了,死無對證,你得來的口供不值半文錢,自說自話。你能取信于人嗎?你也闖了大半輩子江湖,連這點見識都沒有?”智空繼續訓人,神色奇冷:“說好听些,你是少見識魯莽沖動,胡作妄為不識大体;說難听些,你是殺人滅口別具用心,擅作主張心存叛念,居心叵測……”
  “大師言重了,在下一時激忿而已。”天南陰煞惶然接口,傲慢自大的神色消失無蹤。“你要知道,一人王府,身份就不同了,你們那些江湖道上狂妄自大任意而為的坏習慣如果不改;總有一天你會死不瞑目。現在,你要不要把人送走?”
  “那……人就交給大師帶走好了。”
  “貧僧一個人可能照顧不來,派兩個人押著隨貧僧去見仙長,這里千万小心,嚴密封鎖不可大意。”
  “在下遵命。”天南陰煞恭順地說,与先前狂妄自大的表現完全不同,真像是脫胎換骨了。
  送走了智空和尚,天南陰煞吁出一口長气,向同伴悚然地問:“諸位,有誰知道這和尚的來歷嗎?”
  銀蕭客搖頭苦笑,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兄弟一生中,以音制人自以為成就非凡,但和尚的語音直震腦門深處,銳不可當,兄弟竟然有點承受不起,可怕极了。依兄弟猜測。他可能是十余年前失蹤的一代魔頭,以攝魂魔音橫行天下的九幽魔判晁文彥,与碧湖老妖齊名的高手,只是他的面貌似乎太年輕了。”
  “這并不奇怪。”天南陰煞說;“兄弟多年前曾經見過香海宮主司馬秋斐,她已是個年近花甲的老太婆了,但仍然佼好如處子,世間練了長春術的人并不少呢?”
  “這怪和尚的身份地位。怎么兄弟從來沒听過?”一名青袍人說。
  “當然不會比咱們低,只怪兄弟一時大意,挨了一頓狠教訓。”
  天南陰煞懊喪地說:“他既然奉命傳仙師的口信,要撤除這處秘站,如果地位低.口信傳到便了無責任,哪敢管其他的閒事?但一听捉住了無情劍,便說不需向仙師請示,不撤除此處秘站。如果他的地位低,怎敢擅自作主?只怪咱們糊涂,把他當作小信使作威作福。
  慚愧。”
  兩名青袍人押了背捆雙手的無情劍,沿小荒徑魚貫而行走在前面。智空和尚臉上已回复了平凡的神色,木無表情跟在后面。
  他們不走大林寺小徑,從佛手岩東面的山脊折出,然后沿著已湮沒的山徑,向一處山谷徐降。
  這一帶怪石散落,山坡長滿了野花奇革,花期早過卦。牛山紅高与腰齊,漫山遍野堆砌成一重綠野,似乎比北面的錦繡谷長得更繁茂,生長的异种云錦也相當茂盛。
  降下百十步,智空突然低聲說:“你們繼續往下走,不要回頭看,如果听到后面有聲息切記看牢俘虜,覓地戒備。”
  “大師是說……”走在無情劍后面的人發話。
  “貧僧似乎發現有人跟來了。”
  “也許是崔兄,他……”
  “不是崔檀樾,等會儿貧僧留下來等他。”
  前面高阜下綠影倏現,四個穿綠勁裝外登披風的蒙面女郎迎面一字排開擋住去路。
  從頭上所流的發髻,可看出她們的身份,站在路中的一個梳了三丫髻,另三人是雙丫髻,這是說,流三丫髻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雙丫髻是侍女,四女的年歲都不大。
  押解無情劍的兩個青袍人,挾著俘虜讓在一旁。
  智空和尚一怔,寒聲說:“怎么就到前面來了?好快的腳程。
  女施主,你們從護國寺跟來,不知有何用意?”
  梳三丫髻的女郎露出外面的大眼冷電四射,用陰冷的嗓音反問:“你們是從護國寺來的?本姑娘有事請教。”
  “女施主好像不是碧落山庄的人。”
  “不是,來廬山找人。大師定是李自然派在護國寺潛伏的人了”
  “女施主……”
  “不要急于否認。那位臉色灰敗,腳下不便雙手被捆的人,大概是被擒的人了。”
  “不錯,女施主想救他?”
  “這里的事与本姑娘無關。想向大師打听一些人的落腳處。”
  “如果貧僧不加理會呢?”智空的臉色沉下來了。
  “那么本姑娘留下俘虜,以便親与李自然打交道。”
  “好吧,四比三,女施主似乎已占了上風,要打听那些人的下落。女施主不妨說出來听听。”
  “挹秀山庄姬家的人。”
  “哦!女施主找他們有事嗎?”
  “不錯,本姑娘到達天台,姬家的產業已經易主,全家遷走半月以上啦!本姑娘循蹤追赶,追到九華山,他們恰好跟著李天師撤走了。”
  “听口气,女施主是尋仇來的。”
  “大師猜得不錯。”
  “女施主,不是貧僧小看了你們,要想向姬家的人尋仇,不啻飛蛾扑火,早些离開山區對你們有好處的。”
  “大師不准備說?”
  “不錯、貧僧有要事在身,不愿与女施主計較,貧僧与姬家的人毫無交情,不過問你們之間的恩怨是非。但他們与貧僧同是為李天師效力的人,貧僧不能將他們的落腳處奉告,請讓路。”
  “那么,休怪本姑娘得罪你了。”
  “呵呵!女施主動了殺机。請听貧僧的忠告,脫出這場恩怨,出山去吧。”智空冷冷地說完,舉步便走,泰然向蒙面女郎邁步,像要硬闖。
  蒙面女郎哼了一擊、一言了龍吟長創出鞘、徐徐忡出說:“本姑娘不能身八寶山空手歸,唯你是問”
  智空和尚淡淡一笑,大袖倏然抖出說:“貧僧要將你們帶走!”
  蒙面女郎早有提防,劍信手拂出,劍气与袖風接触,驀地風吼雷鳴,勁气爆發,凌厲的劍气与強勁的袖風似乎勢均力敵,在枝葉紛飛中,兩人各退了兩步。
  “咦!貧僧走了眼了。”智空訝然叫。
  蒙面女郎一聲嬌叱,沖進一劍點出。
  智空冷哼了一聲,左袖拂出,閃電似的向來劍擲去,要用袖奪劍。
  蒙面女郎知道利害,心中有數,剛才的袖風說明和尚并未使用全力,不然怎敢狂妄地用袖來奪劍?
  劍突在袖前閃電似的撤回,蒙面女郎的左手就在這撤招的剎那間,如指虛空連點三指之多。
  智空的右袖及時揮出,響起三聲勁气破空的奇异銳嘯,和尚的袖樁前端,出現了三個指大的小孔。
  蒙面女郎斜飄八尺,臉色一變。
  智空吃了一惊,變色叫:“天玄指!你是虛云道姑的門人,你……”
  “再接我一劍!”蒙面女郎嬌喝,第二次出劍搶攻,招發“射星逸虹”電芒上下齊至,攻勢空前猛烈,劍上所發的潛勁銳不可當。
  智空和尚的修為,其實比女郎深厚,只是赤手空拳。有點招架不住。
  不但要封快速攻來的長劍,還得防天玄指出其不意的近身突擊,一雙大袖固然易于封架長劍,但卻不易防止天玄指無孔不入的襲擊。
  因此在起初十余照面,只能采守勢周旋,以快速奇奧的身法,緊釘住女郎的右半游走,盡量避免与女郎的左半身接触。
  一雙大袖上下飛舞,拂袖抖卷攻守俱佳,陰柔而又勁烈的袖風不時將劍气逼散。
  十余招以后,女郎的攻勢開始每下愈況了。
  女郎開始不安了,劍不可能攻破雙袖所形成的綿密防御网,除非劍的勁道比袖勁強一倍以上。
  雙袖抖開可保護全身,毫無空隙潑水難入,唯一可靠的是破袖攻入,不然免談。
  但女郎的劍或無法毀了和尚的大袖,袖劍接触如金石相撞,劍不但被可怕的強烈勁道所震偏,甚至有被袖卷住的可能。
  袖似乎不是布制的,而是彈性韌性皆足以擋住任何銳利沉重兵刀的銅板。
  一聲沉叱從快速移動的人影中傳出,劍終于被袖纏住了,和尚的左袖宛若泰山壓卵,從女郎的右上方迎頭拍落。
  女郎臨危不亂,身形右旋,右手劍真力進發,居然能將身形強行扭轉,挫身移位左手疾點和尚右肋,一聲嬌叱,劍抽离大袖。
  和尚左旋八尺外,臉色冷厲,雙袖徐徐逼進,一字一吐地說:“虛云道始調教出來的門人,如此而已。你已經發了兩次天玄指功,尚有一擊之力,一擊傷不了貧僧,你將任由貧僧宰割了。”
  女郎大駭,和尚每說一字,她就發一次寒顫,以晃動頭部來躲避震撼腦門的聲波襲擊,眼中已失去光彩,一步步向后退,如見鬼魅,腳下也亂了。
  三侍女大惊,不約而同挺劍疾沖而上,其中一名侍女右手劍遞出,左手同時向前一伸,電芒乍閃,一把連著細鏈的小劍破空疾射和尚的小腹。
  三劍及一把小劍齊聚,勢如劍濤涌至。
  智空和尚大袖齊飛,吼道:“滾!”
  這一聲大吼。宛若晴空霹靂,聲勢之宏,連遠在三丈外觀戰,押著無情劍的兩個青袍人也受不了,惊叫一聲,掩耳急退。扭頭奔入灌木叢。
  無情劍也臥倒在地,臉上呈現痛若的神色。
  三侍女同時惊呼,收劍掩耳扭頭狂奔。先前与和尚交手的女郎,大概真力已損耗得差不多了,有點支持不住,腿一軟扭身便倒。
  智空和尚哼了一聲,大踏步上前,一腳踏住女郎握劍的右肘,左腳挑向女郎的右耳門。
  就在鞋尖行將接触耳門的剎那間,噗一聲響,膝彎挨了重重一擊,一塊小石在膝彎內爆裂成碎片,打擊力十分沉重,似乎整條腿告僵了,酸麻感無情地襲著左半身,驟不及防之下.重心頓失向前一栽。
  女郎也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恢复了部分精力,扭身急滾,免了被和尚壓住的危險一躍而起。
  智空和尚身手十分了得,人向前扑雙手著地.順勢前翻火速旋身拉開馬步,雙手護身防備突襲。
  “呵呵呵呵……這里怎么了?和尚向女人身上扑,女人都蒙了臉,發生什么禍事啦?”發話的人站在四支外,腳下躺著掙扎難起的無情劍:“還有人被捆了雙手。呵呵!有誰肯告訴在下,誰是有理的一方?”
  是永旭到了,披風搭在左肘上,站在那儿英气勃勃,神態悠閒。
  兩個青袍人發覺自己遠离了俘虜,知道糟了,不顧一切急沖而上,同時伸手拔劍。
  永旭是背向著他們的,像是背后長了眼睛,身形突然暴退,快逾電光石火,雙手一張,手出人倒。
  兩聲悶響同時傳出,兩個青袍人的小腹各挨了一記陰掌,急進的身形突然反退,重重地躺在灌木叢中,花草折了一大片,兩個人都爬不起來了,掩住小腹呻吟。
  永旭跨前兩步,俯身拉斷了無情劍捆手的牛筋索,拍拍無情劍的肩膀說:“你不能走,因為在下要查明誰是誰非。”智空和尚略一揉動膝彎,臉色難看已极,吸口气仰天長嘯,用上了絕學攝魂魔音。
  “哈哈哈哈……”永旭也仰天狂笑。
  蒙面女郎惊叫一聲,与三侍女掩耳向谷下飛奔,跌跌撞撞狼狽已极。
  嘯聲先行歇止,智空和尚駭然失惊。
  永旭也停止大笑,雙手叉腰傲然屹立似笑非笑地盯著和尚,用平靜的嗓音說:“你是九幽魔判晁文彥,穿上袈裟仍然成不了佛,仍然是魔頭一個。金錢豹雖則刮去毛斑,仍然是金錢大豹。呵呵!
  在下知道誰是誰非了。”
  智空和尚大駭,惊疑地問:“你小小年紀,怎知九幽魔判的名號?”
  “難道你不是嗎?”
  “你的笑聲威力駭人,竟然能壓制貧僧的攝魂魔音,內功火候已臻化境,不像是練了一二十年的人所能臻此。貧僧不到黃河心不死,要領教尊駕的真才實學。”智空和尚說完,從寬大的僧袍內拔出一把一尺八寸的灰藍色判官筆。
  鋒利的筆尖映日生光,幻出五彩奪目的光芒,隨著手的移動,光華亦隨之閃爍不定,色彩千變万化,令人目為之眩。
  永旭披風一動,暗藏在內的三尺竹杖移交右手,輕拂竹杖淡淡一笑道:“天下最利之器惟光与聲。老魔頭,你的攝魂魔音火候有限,你的魔筆奇光也傷不了在下的雙目,如果我是你,一定見机逃命,不想在此地埋骨。”
  智空和尚不信邪,魔筆一轉,奇光頓熾。
  永旭披風一抖,風雷驟發,竹杖冉冉排空而至;眨眼間便接近了和尚,小竹枝及体。
  智空被他閃電似的快速接近身法嚇了一大跳,后退封架,判官筆啪一聲架住了一杖。
  杖長三尺,靈活万分,由于重量輕,比劍靈活百倍,但見杖影繽紛,勢如狂風暴雨,啪啪,暴響似聯珠,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擊中和尚五杖之多。
  和尚護得住中宮,卻保不了兩側、兩肋和兩胯被打得痛徹心脾。
  可反震兵刃的護体魔功,竟擋不住小小的竹杖,著杖處功散肉傷,奇异的、無可抗拒的勁道,直撼心脈真气反走。
  智空和尚直退出兩文外,換了四次方位,方避過永旭后續的瘋狂襲擊,最后斜掠丈外,總算擺脫了竹杖的追擊,臉色灰敗,恐懼的沉叱:“住手,你是何人門下弟子?”
  “你猜吧,在下從不假藉師門嚇人。”
  “你以小小一根竹杖,擊破了貧僧的護体兩儀真气。”
  “在下早知道你練了兩儀真气。”
  “你練的是玄門絕學。”
  “何以見得?”
  “若有若無,非真非假;遇堅則破,逢弱即收。”
  “不錯,修為比在下差勁的人,很可能接得下在下一二十招。
  功力相當的人反而招架不住在下的全力一擊。你的兩儀真气也是玄門絕學,在火候上功力相當,但在本質上,在下的絕學能克制兩儀真气,因此你決無僥幸可言。念你修為不易,在下也不能因傳聞而懲罰你,你九幽魔判早年的所作所為,在下其生也晚,無法分辨真假,目下這里沒有苦主,你很幸運.你走吧。”
  無情劍搖搖晃晃站起,苦笑道:“小兄弟,我就是苦主,我指控他……”
  “呵呵!大叔,各為其主的事,很難分辨是非,算了吧;下次他會奉命向在下遞筆的,那時他就無話可說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九幽魔判該已年登毫變了,投入宁王府造反,到底為了什么?即使能封王列侯,又能享受几年?在下真替他惋惜。”
  智空和尚藏好判官筆,苦笑道:“貧僧為朋友兩肋插刀,情意二字,害人不淺。”
  永旭神色一正,誠懇地說:“老前輩差矣!情意二字并不害人,害人的是不辨是非的心念情意脫不了理性,沒有理性就不能算情意,那只是感情用事,胡作非為自欺欺人。那位把你拖下水的朋友,陷友于不義用心可誅,你對得起他,他對得起你嗎?你有這种朋友,不感到可恥嗎?”
  智空和尚死死地瞪著他,眼中神色百變,久久,突然向他深深稽首,大踏步走了,走的是向北的路。
  永旭向谷下察看,蒙面女郎主婢已經走了。
  無情劍察看兩個青飽人,發覺兩人气息已絕,小腹被擊中內腑盡裂,難怪丟了老命。
  永旭搖頭苦笑,自語道:“這四個女人到底是敵是友?在九華她擒住我追問書生周動和活閻王的消息,這時卻又硬索挹秀山庄姬家父子的下落。晤!我可能用得著她們,大概她們已看出我的身份,所以一走了之啦!”
  無情劍瘸著腿到了他身旁,行禮道:“小兄弟,援手之德,永銘五衷。在下無情劍……”
  “無情劍申前輩,久仰久仰。”他持杖回禮搶著說:“有前輩在,小可不需找人問口供了。”
  “小兄弟貴姓大名,尚清見告。”
  “小可周永旭。”
  “哎呀!原來是你。”無情劍欣然叫:“快走,去見見你兩位兄弟。”
  “前輩,家風姑娘也与家駒兄弟赶到了?”
  “玉堂老弟猜想你會冒險赶來,真是望眼欲穿。目下情勢險惡,妖道不久便會搜近他們的匿藏處了,你來了,事有可為,走。”
  永旭一面走一面向:“申前輩,你們為何不突圍?”
  “一言難盡。”無情劍苦笑:“家民將九華的事向乃父稟明之后,玉堂老弟也發覺兩位愛子的确不時發生神情恍惚的現象。因此中途變計,不急于返回湖廣,專程赴太平宮找對迷魂大法學有專精,長于煉丹之學的荊門丹士求救,沒料到一到九江,便被從九華返贛的妖道發現了。妖道目下正一步步向山內深人,太平宮已被眼線所監視,而荊門丹上卻采藥未回,我們是進退兩難。為吸引妖道的注意.我們不得已只好派人四出活動,以免妖道發覺我們在太平宮附近的藏匿處。在下負責護國寺一帶的地區,已經是第二天了,卻被他們逼人死境,要不是碰上了你……”
  “哎呀!糟了!”永旭跺腳叫:“你們派人四出活動吸引他們的注意,豈不是自投羅网嗎?快走。”
  派人四出活動,以吸引搜山人的注意力。辦法雖然不錯。但也容易被人逐一解決。
  妖道實力雄厚.每一組人皆可獨當一面,每一個人皆修為深厚,而且各守地段以靜制動.只要發覺活動的人,必可手到擒來。
  無情劍失手被擒,便是證明。
  因此永旭一听無情劍說出吸引搜山人的計划,不由失惊,立即催無情劍快走,希望見到千幻劍之后.還來得及把派出去的人撤回。
  無情劍是惊弓之鳥,知道情勢嚴重,顧不了腿部不便,忍痛加快腳步。
  “有哪些人派出去了?”永旭問。
  “六個人,人少行方便,因此每人負責一路。”
  “家鳳姑娘派出去了?”
  “她在上霄峰一帶,那一帶比較安全,妖道的主要人物不會往那一帶派,他料想我們不會從那一帶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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