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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唔!我得先制住他。”她自言自語,立即伸手拔下發髻上的金釵。
  她的元气雖复,但精力仍沒复原,不可能運功外發,不可能以手制經脈或制穴,必須借助金釵,用金釵刺穴阻脈,運釵的身道她足以運用自如。
  剛站起,突變驟至。
  蜷縮著伏在壁根下的雍不容,突然一蹦而起,反彈而出,像一頭猛虎扑上了。
  完全出乎本能地,她吃惊之下將釵扎出。
  目下,她与平常的女人并沒兩樣,用不上一成真力,而且事出意外,出手只是反射性的自衛意識所驅使而已。
  金釵質軟,不用真力刺扎,即使能扎入人体,也不可能造成嚴重傷害,除非恰好扎入眼睛。
  金釵扎入雍不容的左上臂,入肉不足三分便彎曲變形,而雍不容沉重的身軀,卻像山岳般壓下,雙手猛抓之下,她本能地掙扎暴退。
  綢彩裙淋濕之后不易抓實,結果在掙扎急退中,裂帛響刺耳。
  砰然大震中,兩人翻倒在塵埃及寸的地面,一翻一滾,不但肉帛相見,而且成了奇髒無比的泥人,開始作精彩絕倫的肉搏。
  雙方皆真力未复,一切武技內功皆無法施展,只能以原始性的搏斗拼搏。
  結果,她被雍不容抵壓在下面,左手叉住她的喉嚨,右手沒頭沒臉地掌掌及肉,一連十七八掌,劈得她忘了人間何世,不知天地在何方。
  她像條离水的泥鰍,拼命扭動、掙扎、彈動、抓捏、嘶叫……衣裙裂破,沾滿泥塵的半裸胴体一點也不可愛動人了,簡直就像個鬼。
  “打死你這妖婦!”雍不容發出獸性的怒吼,在她的高聳酥胸、肚腹、肋骨……拼命揮掌劈打,左手叉住咽喉的手毫不放松。
  “呃……呃……啊啊……”她拼命發出可怕的嘶啞叫號,雙手銳利的指甲,拼命在雍不容的手臂和胸口抓扣拉捏,作絕望的掙扎。
  臨危拼命的村夫潑婦打架,就是這副德行,什么武功把式全用不上,什么絕世神功道術皆無用武之地,一切還歸本來,与兩個受傷的纏斗猛獸無二致。
  “饒……我……”她終于受不了啦!發出絕望的、含糊的哀叫。
  噗噗啪啪……雍不容像是瘋了,不再叉住對方的咽喉,雙掌連續在滑溜肮髒的胴体上痛擊。
  “不打死你此恨……難……消……”雍不容凶狠地、呼吸重濁地叫吼。
  “我……我要死……了……”她像一條死了一大半的蛇,只能軟弱地扭動身軀,挨一掌扭一下,雙手已失去抵抗的力道。
  “你還有—……一口气……在……”
  “不……不要打……了……”
  “你還……沒……死……”
  “呃……呃……”她終于昏厥了,因為雍不容開始攻擊她的頭臉。
  久久,她神知逐漸清明,渾身感到痛楚,覺得移動雙手的力道都沒有了。
  終于她能挺起上身了,向后挪動臀部,總算背部靠上了牆壁,能倚壁坐穩了。
  她看到身右不遠處,衣褲也七零八落,渾身肮髒的雍不容,也倚靠在牆壁上,呼吸似乎還沒恢复正常,急劇起伏的胸膛。
  表明正在以危急時使用的增气呼吸術,急取恢复元气的時間,這种調息術可以快速克服因脫力而發生的昏眩感,增強排除体內廢物質的功能,与運气行動時的內調息完全相反。
  她是行家,一看便知雍不容恢复元气的速度,比她快十倍,体能的恢复迅速也比她快十倍。
  外面仍然大雨傾盆,但雷電的聲光漸稀,漸遠,這場暴風雨最勁烈的時刻已過去了。
  “你……你真……真要打……打死我?”她虛脫地問,說話含糊不清,有气無力。
  “我改變主意了。”雍不容恨恨地說。
  “你……你要……”
  “我要口供。”
  “我……我可以死。”她嘎聲大叫:“你……你少做清秋大夢……”
  “哼!我有問口供的專家朋友,他有一万种意想不到的手段取供,你好好等著。”
  “你不……不能……”
  “我能,為何不能?”他—拳搗在牆壁上,牆壁搖搖:“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把你們看成貴門派來談判的使者代表,談判成与不成不傷和气。
  你們卻即席布陣行凶,簡直集卑鄙、無恥、陰險、惡毒之大成,我當然有權把你化骨揚灰,我要破你的內功,我要用最陰毒的手段把你弄得神形俱滅,我要……”
  “你……你什么都要不了,什么都……”她厲叫,奮余力扭身猛扑。
  雍不容滾身閃讓,再扭轉身軀把她按住。
  再一次更凶狠的扑打,更痛楚的痛擊。最后,她攤開手腳躺在地上像死尸,發出微弱的痛苦呻吟,再次哀叫著求饒。
  雍不容重新開始調息,這次元气恢复得更快些。
  “天殺的!我師妹疑心你會道術,果然料中了。”久久,她緩過一口气軟弱地說:“沒想到你出乎意外的高明,你練了几年?”
  “你去猜好了。”雍不容懶得多說。
  “你能用遁術脫出我的九幽煉魂陣,最少也練了半甲子歲月,你也練成了長春術?你几歲了?”
  “等我宰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讓你死得瞑目。”雍不容凶狠地說。
  “何必呢?本門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金錢、名位、美色、珍寶……”
  “閉上你的嘴!”
  “雍不容,人活在世間……”
  “你誘惑不了我的,女人。”雍不容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按牢:“因為我的血不是冷的。”
  “你要向我解說做人的道理?”她咬牙切齒但不抗拒。
  “有用嗎?”
  “沒有用。”
  “所以沒有說的必要。”
  “你也該听听本門的天道宗旨。”
  “你如果認為我揍不死你,認為你的五行道術可以逃脫我的掌心,你說吧!我要讓你死一千次。”
  “好,我不說,說好听的。”
  “你還有好听的話?”
  “當然有。”
  “你說。”
  “我把副門主的地位讓給你,我姐妹陪你合籍雙修,你將是本門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
  “且慢!你是天道門的副門主?”雍不容心中一動,開始探口風。
  今天,他總算碰上地位高的中樞重要人物了。
  “不錯,本門設兩位副門主,一主外一主內,我就是主外的副門主,地位比主內的副門主高,僅次于門主,握有最大的權威。”
  “哦!失敬,你師妹呢?”
  “她是天樞堂的副堂主。”
  “你師妹的道術和武功,舉目江湖可說出類拔萃,居然只能擔任副堂主,是不是太過委屈大材小用?她比你差不了多少呢!可知貴門主用人私心甚濃。”
  “胡說,門主用人唯才,如果你……”
  “別把我算在內。哦!你師妹几乎擊散了我的九轉玄功,該快要修至地行仙境界了,怎么從沒听說過你師姐妹如此高明的人物?
  在下隨龍江船行的船遨游各地,已有五六載光陰,自信對江湖動靜不算陌生,對那些知名人物多少有些風聞,你師妹的武功道術,絕對比那些高手名宿強,她貴姓芳名呀?”
  “她姓……該死!你在探口風……”她猛然醒悟:“不要枉費心机。”
  “你會說的,哼!”
  “說不說無關宏旨。”她呼出一口長气:本門的兄弟姐妹,都有許多化名和身份,你能逐一去查,也查不出所以然來的。等你成為自己人,就知道我姐妹的真正身份了,你會成為副門主嗎?”
  “不會。”雍不容斬釘截鐵肯定地表示。
  “考慮考慮吧!不要等到本門精銳齊至,那時想改變主意就來不及了。”
  “我正在等你們的門主親臨呢!”
  “那時……”
  “那時,就是決定性的時刻了。”
  “你決難抗拒本門銳的全力攻擊。”
  “是嗎?”
  “那是一定的,你只比我強一分半分,而門主及本門三護法任何一人,道術与玄功皆高明三倍以上,你決難禁受任何一人全力一擊。”
  “你真以為我僅比你強一分半分?”
  “你這崩潰了的光景。已說明一切了。”
  “你卻沒把情勢計算在內。”。
  “什么情勢?”…
  “你們乘我不備突下毒手,我事先毫無准備,你們四人猝然致命一擊,我依然能用遁術脫身,高一分半分,能辦得到嗎?”
  “這……”
  “倉促間承受四人形成的可粉身碎骨致命重擊,在你的九幽煉陣法器与內功圍擊下,玄功將散骨肉將崩裂的大劫關頭,我仍能化形脫遁。
  “你說我比你他們四個人的修為高多少?如果在雙方公平的情勢下放手一搏,你們活命的机會有多少成?”
  “我……”
  “你連半成的机會也沒有。”
  她突然爬起,全力向沒有房門的門外狂奔。
  僅奔了三步,便被雍不容伸腳絆倒了。
  “你的時辰到了!”雍不容咬牙說:“我要用魔火煉你這女妖……”
  “呃!”了一聲,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雙手的大拇指,鐵錐似的插入左右太陽穴。
  雍不容搖搖頭,不再理會她垂死的叫號掙扎,腳下蹣跚,心情沉重地踏入外面茫茫的風雨中。
  一個時辰后,他在北門內的一條小巷內,閃入一家大宅的山牆后隱起身形。暴雨已上,細雨霏霏,小巷中罕見有人行走。
  他已換穿了一襲青衫,气色已恢复原狀,神采奕奕,与先前虛竭力盡的神色迥然不同。
  不久,一位使女打扮的少女,手上挽著一只盛物的竹藍,不會引起市民的注意。
  “牛前輩為何不來?”他躲在牆角后低聲問。
  “牛前輩被你們變化飛騰的景象嚇坏了。”李姑娘也低聲回答:“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牛前輩沒發現他們接應的人。”
  “沒有,那四個男女是何來路你知道嗎?”
  “不知道,殺死三個!最后那位女的据說是楊含翠,妖術十分可怕,自稱是天道門的兩位副門之主一,自殺了,沒獲得口供。消息如何?”
  “天道門南京方面的人,已查出是今天黎明前到達的,在城外四散隱身。一劍橫天的朋友,正在深入追查他們隱匿的地方。牛前輩正在追蹤楚酒狂的下落,無法分身前來,要我傳話,半夜請在客店等他。”
  “他有事?”
  “牛前輩走得匆忙。而且他的口風緊得很。”
  “我等他。請轉告你爹,天道門的首腦人物十分可怕,你們切記不可接近我的住處,同時發現可疑人物,千万不可冒失地出手,以免反被對方制住,切記切記。”
  “我一定轉告。雍大哥,徐義的妹妹正在找你,目下她在龍姑娘處逗留,她兄妹并沒同住在悅來老店。”
  “這一雙難兄難妹,唯恐天下不亂,恐怕會連累龍老伯父女,我有點耽心,得去看看。”
  “千万小心,那母老虎工于心計。”
  “我知道。”
  “大自在佛几個殺手,已有正确下落,一劍橫天的朋友分區布線、成效奇佳。”
  “在何處?”
  “在城外西南郊,庄周台西南濠江旁的鬼母廢祠。那地方地勢空敞,附近樹林少,只生長野草荊棘。
  因此不易接近,躲在廢祠內,可發現三里外的人走動,所以不知道他們在弄什么玄虛。齊老伯認為天一黑,那些殺手很可能有所舉動,要問你有何打算。”
  “老把戲,我在明,你們在暗。”雍不容欣然說:“我知道庄周台,一個時辰后直搗鬼母祠,來得及布置嗎?”
  “時間充裕得很呢!”
  “好,你先走。”
  送走了李姑娘,他繞巷尾急趨悅來老店。
  悅來老店中,徐霞与絮絮劍拔弩張。
  她仍然帶著兩名侍女,在客院的客廳趾高气揚。
  徐義与千手飛魔父女都在場,气氛顯得頗帶火气。
  “三哥,你一定要赶回南京,”她似乎不像妹妹,卻像個主人:“天道門的人不會在這里逗留,必定加快逃回南京去了。
  南京确是他們的山門所在地,必定大舉出動到大胜關襲擊,你必須加快赶回去應變,竟然毫無常識地在這附近搜尋,你是不是昏了頭。”
  “你不要危言聳听好不好?”徐義大聲說:“雍不容所獲的消息,卻肯定地知道大自在佛那些人。
  离開鳳陽后就在這一帶為非作歹,昨晚我們就成功地殺死他們許多人,不可能承認失敗便逃回南京。”
  “他們損失了許多人,還敢逗留?不連夜逃回南京才是怪事。三哥,你一定要赶快動身。”
  “你呢?”徐義口气一軟。
  “我找到雍不容之后,設法請他一起走,我會和他赶上你們的。”
  “這……也好,我的确耽心他們到大胜鎮撒野。”徐義順風轉舵,可知他是個沒有堅定主見的人:“我這就收拾……”
  “你走,我不走。”龍姑娘鄭重地搶著說:“我相信雍大哥的。消息正确,不找出大自在佛那些漏网余孽加以殘除,我不會重回南京。”
  “你這是什么話?”徐霞火爆地跳起來:“我三哥是為了你而冒了极大的風險,才公然与天道門為敵,目下天道門可能在南京向我徐家報复,你不和我三哥并肩共患難,是何居心?”
  “你說的話才豈有此理。”龍姑娘也像是吃錯了藥般跳起來:“你剛來乍到,弄不清此地的情勢,便武斷地認為天道門的人膽怯逃回南京了,你又不是神仙。
  你三哥如果真的為了我而与天道門為敵,他暗中跟蹤天道門殺手潛來鳳陽其理安在?你們徐家本來就暗中防范甚至有意計算天道門,以保持你徐家在南京的既得利益而已,我卻成了引發火并的火媒藥引,真正的受害者是我。
  在這里才能与天道門露面的殺手保持接触。沒有舍近求遠赶回南京,眼巴巴等候的必要。你兄妹膽怯害怕,要逃回南京,請便,不要把我父女扯在一起。”
  “我明白了,你對雍不容余情未斷,所以要留下來与他在一起鬼混……”
  “你給我閉嘴!”龍姑娘憤怒地大叫:“你這些話,對你三哥和我都是莫大的侮辱,我与雍大哥的交情,不是你這种女人所能了解体會的。
  你三哥對我有承諾,我對你三哥也有無可改變的協議,除非你三哥違反承諾,不然我決不違背所訂的協議。
  他如果丟下我逃回南京,他就違反了他的承諾。不關你的事,你少在我面前胡說八道。你對雍大哥的意圖,你以為我不知道呀?”
  兩個心中有鬼的女人吵起來,那情景真夠瞧的。
  她們并不真正知道對方心中的“鬼”是何种屬,反正憑本能的臆測來借題發揮以便出口怨气,也借此掩飾自己心中“鬼”的真面目。
  徐霞怎受得了指摘挑撥?發出一聲不屬于有教養閨女之口的咒罵,手搭上了劍靶。
  “大妹,你要干什么?”徐義不得不出面收拾亂局,擋在兩人中間:“有話好說,先冷靜下來……”
  “沒有什么好說的。”徐霞的態度极為霸道,幸而放棄拔劍的舉動:“你一定要赶快回南京。”
  “你的意思……”
  “是爹的意思。”徐霞抬出有力的后台:“我赶來鳳陽,本來就是爹差我來催你回家去的。
  沒想到你為了一個搞七捻八的女人,冒失地公然与天道門挑戰,后果极為嚴重,你必須在情勢鬧至不可收拾之前,盡快赶回家應變,最好立即動身。”
  一直冷眼旁觀的千手飛魔,身為唯一的長輩,不能再裝襲作啞了。
  “徐賢侄,令妹的顧忌是對的,你必須赶快動身赶回南京應變。”千手飛魔毫不激動冷靜地說:“此地事了,老夫即偕小女至南京与令尊商討應變事宜。
  大自在佛這批追逐老夫的殺手,不會輕易承認失敗急急逃回南京,者夫留下來,至少可以牽制住這一批人,減少你后顧之憂,你還是早作動身准備吧!”
  “不行,我不放心你們留在此地冒險。”徐義堅決地拒絕:“要走就一起走,目下決不可分散……”
  “要走你就走,我要留下。”龍姑娘沉聲說:“我說話算數。”
  “你……”徐義臉有難色。
  “我不信任你!”龍姑娘憤然大叫。
  “什么?你……”徐義臉一沉。
  “迄今為止。你枉有眾多的人手,卻毫無線索只能在客店枯等,唯一的一次接触,還是雍大哥領導強襲而獲致的成果。所以我怀疑你的能力,我不能跟你逃回南京,我決不逃,你明白嗎?我不逃!”
  “可惡!”徐義再次火爆地叫:“你敢滅我徐家的威風?你說誰逃?”
  “逃不逃有事實為證,至少我父女不打算逃。”龍姑娘也知道有點言重,口气略軟:“天道門的殺手首腦人物,正陸續向風陽赶。
  咱們卻加快赶回南京,誰肯相信這不是逃?好了,我不打算再爭論什么,我要留下,你們的留不留我管不著。爹,我們回房准備我們的事。”
  “站住!”徐義的態度變了,變得像個具有主宰權威的丈夫:“等商量妥當有所決定之后才能离開,坐下來等候結果,知道嗎?”
  千手飛魔臉色一變,怒火上沖。
  龍姑娘也臉罩濃霜,但卻瞪了徐義一眼,壓下心中的沖動,憤然坐下去。
  “好,我等。”她憤憤地說:“但你們的任何決定,皆影響不了我留下的決心。”
  “你必須尊重我的決定。”徐義用權威性的口吻說:“你的決心最好放在心里。”
  “那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
  “別忘了你的承諾,你我的行動是一致的。”
  “你有沒有搞錯?”她冷笑著問。
  “什么意思?”
  承諾并不包括我非跟你妄動胡整不可,行動一致也不等于我必須和你形影不离上刀山下油鍋。
  你要明白,你救我一命,并非意味著我非陪你一命不可。天道門的首腦人物正在途中,你赶回去半途正好碰個正著,雙方遭遇失去地利人和,活命的机會決不會超過兩成。
  要我跟著你送死,這是辦不到。我還沒嫁給你呢,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不吃你那一套。”
  “我警告你。”徐義火爆一掌拍在桌上,目露凶光顧然怒不可遏:“大敵當前,可合不可分,你如果……”
  廳門外傳來一聲怪笑,接著傳出兩名擔任警戒的打手惊呼聲。o
  眾人一惊,雍不容已撥倒兩名打手,快速地穿越院子,眨眼間便疾掠入廳。
  “哈哈!這里火藥味甚濃,要不就是有人吃錯了藥。”雍不容大笑著走近,目光落在徐霞臉上,笑得邪邪地:“喝!徐大小姐,那陣風把你從南京送到鳳陽來了?莫不是為了我吧?”
  “你知道,正是為了你。”徐霞的神情變得好快,嫣然燦笑口吻大膽說:“在南京你我合作愉快,把天道門的妖魔鬼怪殺得落花流水。
  你悄悄地一走了之,留下我善后未免太不通情理。家父的朋友查出你的行蹤,我只好赶來找你。”
  “呵呵!找我有何貴干?”
  “請你回南京。你我再次并肩攜手仗劍合作,給予天道門致命的打擊,把他們逐出南京地境。”
  “逐?不是殺?”
  “不容哥,不要在字眼上挑毛病。”徐霞不著痕跡地改變親昵的稱呼,笑意更濃:“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如果不答應,我要跟著你,和你沒完沒了。”
  “回南京守株待兔?那是下下之策。”雍不容斷然拒絕:“他們早就在南京建立了深厚的根基,你們才是兔,何況他們已高手齊出,這時赶回去像是插標買首。
  “胡說!你……”
  “徐大小姐,你說我倆在南京合作愉快。”
  “不是嗎?”徐霞無限風情地白了他一眼。
  “你還想再次和我并肩攜手合作。”
  “是呀!”
  “你知道我和你三哥,獲得一次极為成功的胜利強襲,大自在佛那批殺手几乎全軍覆沒。”
  “三哥告訴我了。”
  “這次輪到你。”
  “我?我怎么啦?”
  “輪到你出馬呀!”
  “你是說……”
  “再次并肩合作,再給天道門一次致命的打擊。”
  “這……”
  “你不愿去呢,抑或是不敢去?”對心高气傲的人使用激將法,万試万靈。
  “你真知道他們的下落呀?”徐霞竟然不上當受激,用怀疑的口吻笑問。
  “一起去,就可證明真假了。”
  “在何處?”
  “老話一句:天机不可泄漏。”
  “我要确實的證据,以免白跑一趟。我剛來不久,不想浪費精力跑冤枉路。”
  “我去,雍大哥。”龍姑娘奮然攘臂而起。
  像是突然打破了酷缸子,醋味四溢。
  徐霞登時粉臉一沉,鳳目帶煞。
  “豈有些理!你給我站一邊涼快去。”徐霞暴跳如雷:“三哥,你得好好看住她,要她离開不容哥遠一點,免得她心中亂轉鬼念頭。不容哥,我們走。”
  龍姑娘与雍不容相處了一段時日,兩人几乎到神意相通境界,自從雍不容踏入客廳的一剎那,她已經從雍不容的眼神中看到了些什么。
  雍不容与徐霞斗心机,她又看到了些只有她才能領悟的意念,因此助雍不容一臂之力,火上加油。
  輔助激將法的推動,果然成功了。
  “殺手們每個都是可怕的高手,而且人多勢眾,必須大家都去。”雍不容大聲說:“徐老三,你不必帶那些武功難登大雅之堂的打手前往。以免枉送性命。
  就算殲除了上百殺手,卻賠上三兩個隨從,仍不能算真正的胜利成功,你可不要挫了咱們的銳气,我要獲得完滿的胜利。”
  “你廢話!”徐義也被激將法激怒了:“我手下的隨從,每一個都是可獨當一面的高手,你耽的什么心?少管我的事,哼!”
  “那就准備走。”
  “但我得召集人手……”
  “兵貴神速,那有時間召集散布在城內城外的人?”雍不容嘲弄地說:“等你召集足夠的打手保護你的安全,什么事也辦不成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缺乏強才豪气,很難想像你与天道門周旋,會有些什么可怕的后果。留在客店中躲災吧,我和你妹妹去闖刀山劍海。”
  “混蛋!你……”徐義跳起來。
  雍不容哈哈大笑,一跳便出了廳門。
  “怕死的不要跟來,我在店門外等候你們片刻。”他扭頭似笑非笑地大聲宣告。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當雙方實力相差不至太懸殊時,能掌握主動的人,永遠是胜家。
  出了城,雍不容一馬當先踏上西行的大道。
  徐霞帶了兩名侍女,与他并肩急行。
  千手飛魔父女很識趣,落后數步泰然赶路。
  徐義人手眾多,倉猝間居然除了在身邊的八隨從之外,還召集到散布在城內外任眼線的另九名打手,十八個人浩浩蕩蕩聲勢大壯。
  這條大道直通鳳陽府城。
  在五里亭便向西南伸展。道上行旅不絕于途。
  徐霞以為雍不容要到鳳陽,相距將近三十里,展開腳程路該是合理的解釋,到達府城該是申牌末。
  黃昏突襲必可收到出其不意的震撼效果。
  沿途徐霞有說有笑,心情顯得特別愉快。
  “我說,你要赶到府城。”她大方地挽住雍不容的右膀,表現得十分親昵,有意向跟在后面的龍姑娘示威:“你真知道天道門的殺手,藏匿在府城的處所嗎?”
  “我說過要到府城嗎?”雍不容含笑反問:“我和你三哥公然在臨淮露面,像是吸引燈蛾的明燈。
  吸引了天道門殺手的注意,殺手們會遠遠躲在府城等天掉下來壓死我們嗎?你覺得如何?”
  “咦!那你……”徐霞臉色一變,美麗的笑容僵住了。
  “不久自知,我有八成把握。”
  “我不信你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能查出天道門從南京派來的人藏匿處所。”
  “不是南京來的殺手。”
  “你是說……”
  “大自在佛。”雍不容鄭重地說:“南京來的首腦人物早已來了,我已經除掉了他們的副門主。”
  “哎呀!副門主?誰?”
  “只知她是化名為楊含翠的粉頭,就是隱身留香院合翠樓的女人,妖術极為可怕,我几乎栽在她手下。
  你記住,切不可逞強与大自在佛那种會邪術的殺手貼身拼命,必須用暗器阻止他們接近至三丈內施妖術。不得已非近身拼搏不可。那就切記緊跟在我左右。”
  “我……我知道你……”徐霞欣然熱切地低語。
  “我确是關心你。”
  “是為了唇亡齒寒嗎?”徐霞眼中,出現异樣的神采,隨又突然驟變,換了另一种寒森森的光芒,問的話与情感無關,口吻也不帶絲毫欣慰与熱切。
  “你不要誤會。”雍不容沒留意她的眼神變化,注意力本來就放在赶路上:“我邀游天下,并非志在闖蕩江湖揚名上万。
  這是最無聊的事,我不需闖蕩江湖混口食。你徐家取代金陵雙豪的地位与我無關,我對在地方上稱雄道霸毫無興趣,所以我挺身而出對付天道門,并非為了你我雙方的利益而玩命的。”
  “那你又為了什么?”
  “這……”
  “龍姑娘?”
  “是你三哥示意你探口風的?”雍不容有點不悅。
  “是我的意思。”徐霞的鳳目中再次流露陰森的光芒:“名花有主,但愿你不要做出糊涂事。”
  “我是一個智慧与生理皆已成熟的人,我知道什么事是否該做。”
  “我需要保證。”
  “咦!什么保證?”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不再在我那位未來的三嫂身上寄托感情。她曾經在南京和你住在一起,我可以明白地看出她對你依然難以忘情……”
  “你不宜說這种涉及儿女私情的話……”
  “無所謀宜与不宜,我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想到就說。另一方面,該說我很自私,我喜歡你。”
  我不希望她像個扔不脫的幽靈,介入你我之間的感情天地里,所以我要防著她,我要你親口向我表明你對她的態度,這不算過份吧?”
  露骨的表示,并沒引起雍不容惊訝,在南京他就明白徐霞一而再示好的態度涉及儿女之私,引不起他的共嗚。
  他的心田深處,拒絕接納對方任何感情。
  勾起了感情問題,他這才矍然醒悟。
  龍絮絮,這才是進入他內心深處的人,他急急赶來鳳陽聲援,公然反擊天道門的行動,并非單純地出于解朋友之危的念頭。
  也不是出于憎恨天道門為非作歹,激于義憤而仗義除暴,而是出于對龍絮絮的關切,這關切代表他對龍絮絮的感情。
  也是對龍絮絮在南京相處期間,向他投注綿綿愛意的回饋。
  上次他讓千手飛魔父女离開南京避風頭,表面上他聲稱龍江船行追回招牌的事已經放棄了。
  天道門達到殲滅群雄的目標可能撤出南京,已無逗留的必要。其實骨子里的用意,是讓千手飛魔父女及早遠离險境。
  天道門掀起的這場風暴并沒消散,下一場猛烈的風暴將接踵而至,他不希望千手飛魔父女再次陷入風暴中心,這保全老魔父女的意義,其實皆出于深藏于內心深處對龍絮絮的愛意。
  所以,龍絮絮在分手的前夕,曾經向他說:“來吧!波瀾壯闊的江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而他的答复是“有一天,我會出去的……當我把身外的牽挂放下時,也就是邀游天下的時候了……
  可知那時他的意念,已經投注在龍絮絮身上了,盡管他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其實內心波濤洶涌。
  所以從不要狂乞口中,知道天道門的殺手,向鳳陽追逐千手飛魔父女的消息,便不顧一切丟下南京的風暴余波,匆匆赶來聲援。
  可是,龍絮絮卻向他表示要嫁給徐義,名花有主,他內心掀起了莫名的痛苦波瀾。
  他第一個反應是:徐義配不上龍絮絮。但是,他不便表示激烈的態度和不滿的憤慨神色。
  徐霞的態度如果不含刺激性,也許不至于引起他內心的波瀾,這一來,反而得到相反的效果。
  “我沒有向你表明任何態度社必要,那不關你的事。”他不悅的神色顯明地挂在臉上:“龍姑娘有權自主。”
  “她的任何決定皆由她自己負責,我的態度影響不了她的決定,你也無權為她決定前程歸宿。”
  徐霞當然不滿意他的答复。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你在逃避。”徐霞憤懣地說:“你對她余情猶在,這是不道得不負責任的行為,你在蓄意破坏我三哥的美滿姻緣……”
  “我否認你的一切無理指摘,我討厭你這种霸道的自以為是指控。”雍不容臉上有怒意,但說的話卻口气溫和:“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一些做人的道理。
  不要再以你自己的喜怒哀樂來控制別人的生死榮辱,你徐家在南京的聲譽霸權才能保持得長久些。”
  “我不要听這些無意義的話。”徐霞爆發似的叫嚷,止步不走了:“做人處事的大道理我懂,我要知道的是你答應不介入我三哥的事……”
  后面跟隨的人,不知發生了何种變故,頗感惊訝地繼續接近。
  由于不曾听清兩人的談話內容,但看情景已猜出兩人正發生爭吵。
  “我拒絕答复任何事。”雍不容語气十分堅決:“不要停下來……”
  “不,我要先說個清楚明白。”徐霞拒絕再走。
  “咦!你似乎忘了我們為何而來。”
  “這件事最重要,不說清楚辦不成任何事。”徐霞頑強地說:“不說清楚必定大家离心离德,會發生怀恨、觀望、公報私仇等等意外,所以……”
  “唔!你似乎對殲除天道門殺手的興趣不大。”雍不容劍眉深鎖:“反而對無關的事務……”
  “你不要胡說,不要回避正題……”
  “你完全忘了正題。”雍不容大為不耐,他可沒有向霸道女人陪小心哄逗讓步的習慣:“即將展開慘烈的搏殺,我拒絕再談節外生枝的題外話,你不走?”
  “我要說清楚再走。”徐霞的語气极為堅決。
  雍不容哼了一聲,扭頭便走。
  徐義与十七名隨從,冷熱旁觀沒有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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