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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七姑全義


  “那……你打算……”陳三少庄主問。
  “仍然按計行事,先將月華仙子弄到手再說。”靈狐冷冷地說。
  “可是……”
  “不要可是,非進行不可!”靈狐堅持己見,擊掌三下:“小春。”
  廳門推開,侍女小春入廳行禮。
  “小婢在,請小姐吩咐。”小春恭敬地說。
  “叫人把賈七姑帶來。”
  “小婢遵命!”小春應喏著退走。
  當真的無情賈七姑被小春帶入花廳時,陳三少庄主大感吃惊。真假賈七姑面面相對,面貌、身材、穿著、神韻……簡直令人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咦!真真,你們真有一個無情賈七姑?”陳少庄主的語气似乎仍然不愿相信;“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可能嗎?”
  “當然我不是真的。”七幻狐一面說一面轉臉他顧,隨即轉回原位:“真的賈七姑怎敢膽大包天譏諷你陳三少庄主?”
  陳三少庄主更為吃惊,目瞪口呆像個白痴。
  七幻狐的賈七站面貌平空消失了,變成一個又老又丑的怪女人,臉上的皺紋比賈七姑多几倍,鼻孔歪在一邊,老眼皮往下搭,嘴巴成了嘴角下吊的哭嘴。
  “黎小妹甚至可以變成男人,但非必要她不想變,畢竟身材受到先天的限制,只能變老而矮的男人。”靈狐向陳三少庄主解釋:“你相信我們可以穩操胜算了吧?”
  “富大姐的幻形術比我高明得多。”七幻狐表現得相當謙虛:“這就是我愿意合作的原因所在,沒有人愿意追隨一個失敗者,更沒有人肯為必敗者去送死。”
  “高明高明。”陳三少庄主由衷地說:“看樣子,你們兩頭狐狸,真可以把江湖搞個天翻地覆。我明白你們為何要將月華仙子弄來了,真是絕招。”
  靈狐不再理會,向賈七姑伸手示意坐下。
  “七站,我去見三星。”靈狐的臉色不太好看:“天孛星拒絕合作,不但不要花紅,更表示要与卓天威合作,可惡极了。”
  “那是一定的。”賈七姑愛理不理地冷然陰笑著:“他們明白得很,沒有人能對付得了卓天盛。”
  “你并不認為如此,是嗎?”
  “以往,老身的确有這种想法,所以力促黎玉香与你合作。”
  “現在想法變了!”
  “是的,自從你殺了我的手下,把我擄來的時候,想法和看法都改變了。”
  “哼!你……”
  “你不要哼,富真真!”賈七姑不在乎靈狐的陰狠態度:“卓天威不是不可擊敗的,但你用的方法和手段,卻不可能成功。我告訴你,在三星盟中,主張對付卓天威最力的人,該是我賈七姑,圖謀卓天威最切的人,也是我。因此,我熱切的希望与你合作。”
  “你現在不是与我合作嗎?”
  “不了,富真真。你殺了我的人,強迫我合作,告訴你,我無情賈七姑不是能將恥辱當飯吃的人。”
  “你非和我合作不可。”靈狐臉色一冷。
  “你除了殺我,無奈我何。”賈七姑的臉色更冷:“比起卓天威所加之于我的恥辱,你比他所加之于我的恥辱更強烈百倍。”
  “對付你們這种有嚴密組織控制的人,不殺你的手下,你怎肯改向我效忠?三星盟怎會把你看成叛徒……”
  “你完全弄錯了,富真真,像我這种人,只有恩惠才能讓我心悅誠服,強制只能加深我的仇恨。”
  “我一而再給你恩惠,給你好處,不殺你,這就是恩惠。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机會,看你的表現……”
  “什么机會?”
  “去把月華仙子誘來,你与她以往合作得很好。目前她在卓天威身邊,有她參与,成功的希望极濃。”
  “我不會去。”賈七姑斷然拒絕。
  “我容忍你已經到了极限,你不要不識好歹。”靈狐冒火了:“你說,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賈七姑厲叫。
  “把她拖出去,砍掉她的十個指頭。”靈狐向侍女小春尖叫。
  “你砍掉我的頭,我賈七站也不會向你求饒屈服。”賈七姑不等小春來拖,冷然站起向外走。
  “富大姐,賈七姑一死,你永遠沒有机會与三星盟談條件了。”七幻狐苦笑:“同時三星盟的人,便不會相信我是被逼和你合作,把我看成叛徒了。”
  “把她丟到水牢去!”靈狐向小春更改自己的決定:“讓她清醒清醒。”
  “我賈七姑任何時候都是清醒的。”賈七姑在門外轉頭冷冷地說。
  “拖走她!”靈狐跳起來暴怒大叫。
  小春嚇了一跳,匆匆拖走了賈七姑。
  “我自己去!”靈狐恨恨地說。
  “她現在跟著長春谷主,你能去?”陳三少在主搖搖頭:“真真,不要小看了那個傅老匹夫。”
  “那……卓天威不在?”
  “不在,他帶走了毒指汪東。”七幻狐說:“耐心等候吧!月華仙子會回到卓天威身邊的,她已經對卓天威動了真情。傅谷主∼家都是不好惹的高手,想從他們身邊將人帶走,風險太大了!”
  “依你之見……”
  “卓天威年輕狂妄,修養有限,机心缺乏,經驗不夠,接近他的机會多的是。”
  七幻狐似乎摸透了卓天威。
  “好,我等。”靈狐下定了決心:“我到他的身邊去等,總有机會的。我們來擬定行動的細節。”
  □□□□□□
  長春谷主事情太忙,一早便被量天一尺請去商量解送要犯赴鎮江的事。
  證人鴇母三姑与荷香,是他上次到鎮江悄悄載來的,現在必須送回鎮江,沿途得嚴防神手天君的党羽殺證人滅口,所以忙得不可開交。
  傅夫人皆愛女与義女,專程送月華仙子回東海老店,与卓天威會合。
  四人早膳畢,開始出城。
  東海老店就在閻門外,可以乘舟前往,小舟悠然在曲曲折折的市河航行,早上的市河兩岸是相當熱鬧的,小舟未來往往顯得擁擠,速度無法加快。
  經過一條小街后,這一帶的住宅后面臨河,可以看到一座座閣樓的窗戶,自然也可以看到窗內活動的人,這些人以女性為多。
  坐在艙內的傅風鳴姑娘,突然眼神一動。
  一座小樓的窗口,坐著一男一女好像在憑窗品茶,正在低聲交談。
  在船上,只能看到一男一女的側面輪廓,那是一個中年人和一位云鬢堆綠的女郎。
  “娘,看看右面那座小樓的人。”她低聲說:“別讓他看到我們。”
  僅匆匆瞥了一眼,傅夫人便變了臉色。
  船隨著一串小舟,緩緩向前划行,片刻便遠离小樓。
  “雷神惠极!三邪神之一。”傅夫人有點心顫:“這惡賊在此地出現,黑道群豪爭地盤的風暴還未過去呢!奇怪!三星盟和杭霸主哪配請他?”
  “那可不∼定哦!”傅鳳鳴与乃母唱反調:“這惡賊好色如命,見錢眼開。這种人,是不難利用的,只要投其所好,用點心机,就可以好好利用他。凌姐姐,三星盟是否提過聘請雷神惠极助拳的事?”
  “沒听說過。”月華仙子輕搖著頭:“据我所知,即使可以請朋友致意,三位爺也不愿將這位名震天下,黑白道朋友皆恨之刺骨的惡賊請來助拳,以免三星盟受到黑白兩道的朋友仇視。”
  “郝四爺!是他請來的?”裴宣姑娘說:“郝四与吳中一龍兩個家伙,都在玩前驅虎后使狼的把戲,明里各找靠山出頭,暗中另有隱藏的高手待机而動,等候兩敗俱傷的情勢出現,再由隱藏的高手來善后,他倆真是一支棋鼓相當的梟雄。”
  “小宣,為娘擔心的是,這惡賊并非是這里的人請來助拳的,而是沖咱們長春谷的人而來。”傅夫人有點不安:“三邪神都對白道名人有成見反感,有机會便挺身挑釁,他們揚名立戶,就是走這條向高手名宿挑戰的捷徑,打倒了一個名人,他的聲威就高升了一級,所以他們……”
  “他敢向爹挑戰?”傅鳳鳴臉上有不信的表情。
  “他為何不敢?你爹能把他怎樣?能像卓天威一樣,誰對他動殺机就宰誰?”傅夫人苦笑:“所以,卓天威對做白道英雄毫無興趣。”
  提到卓天威,傅鳳鳴与月華仙子,各有不同滋味在心頭,所有的人頓時皆陷入了沉思境界。
  月華仙子意念飛馳,她的心,已飛向卓天威身邊了。
  七幻狐猜得不錯,她已對卓天威動了真情。當初,她受命于無情賈七姑,与七幻狐共同定計劫持卓天威,沒想到在她与卓天威結交的那段期間,她的心扉卻為卓天威而打開,深深的印上了他的形像。
  之后,她想退出,卻又不敢違抗賈七姑。劫持失敗后,連七幻狐也放棄連續計算卓天威的行動,甚至与賈七姑反臉。
  卓天威不但不追究她的罪過,反而救了她,幫助她脫离了三星盟,這都表現卓天威是喜歡她的。
  男女之間,情投意合几乎必然會轉變為愛情。卓天威的條件太好,本來她不敢奢望,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運的人,她不但感覺出卓天威心中有她,更發現卓天威正在接受她綿綿情意。
  她不僅是快樂,簡直是狂喜,這一生中,她在江湖打滾,總算被她找到了一個可以寄托感情的人,甚至是可以托以終身的人。
  卓天威身邊有傅風鳴姑娘,這點,她一點也不擔心。
  傅家是白道的俠義名門,而卓天威卻不是俠義道的人物,雙方格格不入,傅姑娘不可能与她競爭。
  在冥想中,船靠上了虹橋碼頭。
  卓天威在房中准備兵刃暗器。
  一早,他買了一把開了鋒的狹鋒單刀,以往他買的是不開鋒的刀。柳葉飛刀他多買了一囊,十把,他共有二十把飛刀了。
  在蘇州期間,他本人并不知道,他霸王卓的名號,正以奇速向江湖轟傳。他的拳掌。內功、暗器、輕功、兵刃……皆被渲染得神乎其神,他已經成為江湖上几乎令人不肯相信,卻又眾所矚目的武林奇葩。
  准備暗器,准備利刀,這表示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傅夫人陪兩女造訪。并送回月華仙子,他頗感意外,也相當感激。
  房中不宜待客,他也在客院的小廳會晤傅夫人,吩咐店伙送來一壺好條,少不了又是客套一番。
  “卓哥儿,毒指汪東你怎么擺布他了?”博夫人笑問:“朱推官是有點心里面不舒服,但不得不裝聾作啞。”
  “毀了他七個手指,今后他再也不能用毒指為非作歹了,小侄對殺這种人并沒有多人胃口,傅夫人,有關神手天君的事,小侄感到十分慚愧。”
  “哦!卓哥儿的意思,是指……”
  “嘴上無毛,做事不牢。”他臉一紅,“小侄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而傅大叔卻步步是玄机,令小侄歎為觀止。每一步傅大叔皆占了先,抽絲剝茧,追根究底,令凶手無所遁形,真了不起。”
  “如果沒有你排陣布局,拙夫不可能把凶手找出來。卓哥儿,你仍然繼續追查珍寶的下落嗎?”
  “是的。”
  “卓哥儿,可知道神手天君的同謀是誰嗎?”
  “靈狐富真真,毒指汪東已經招供了。”
  “給我一點時間,我去找她談判。”傅夫人誠懇地說:“不論在情在理,她應該知道將珍寶歸還原主,是唯一避免流血的良方。”
  “傅夫人認識她?”
  “不認識。”
  “那你…”
  “老身可以按照江湖規矩去找她,當然得經過你的正式委托。”
  “行不通的,傅夫人!”卓天威搖了搖頭:“她如果肯物歸原主,就不會發生如許風波了。”
  “哥儿,讓老身試試嗎?”
  “這……好吧!”卓天威不得不答應,傅夫人的江潮聲望不由他不答應:“那就有勞傅夫人了。”
  “這是老身的榮幸,哥儿,你的條件是什么?”
  “追回失寶,尤其是那座玉屏,別無他求。”
  “哥儿已經夠情義了,靈狐應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三天工夫,夠了嗎?”
  “好的,三天。”傅夫人相當滿意:“成与不成,三天后必有報命。”
  “小侄感激不盡。”
  “我們已經搬回船上,船仍泊在楓橋。如果有事,請來相商,鳳丫頭擔任傳訊,請替我照料她。”傅夫人起身告辭,“拙夫這几天無法分身,有暇他會來和哥儿聊聊。”
  傅夫人轉向月華仙子,又說:“凌姑娘,余波蕩漾,暗潮激蕩,無情賈七姑意圖不明,姑娘必須盡量減少外出,以免發生意外。卓哥儿是血性男儿,你如果不幸發生意外,那將是一場可怕的血腥大災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謝伯母關注。”月華仙子小嘴相當的甜:“侄女會留心的,不會离開天威大哥的左右。”
  “那就好,兩位,再見!”
  “天威,保持聯系。”鳳鳴姑娘依依不舍地告別。
  送走了傅夫人母女,卓天威先揩月華仙子到鄰房安頓,然后回到自己客房。
  “牆是磚牆,但傳音仍佳。”他輕敲牆壁示意:“如有必要,切記敲牆三聲示警,知道嗎?”
  “天威,不會有人找我的晦气,倒是你,必須留心提防暗算。”月華仙子坐在他對面,將昨晚假賈七姑揩高手劫人的事說了。
  “我正在等他們來。”卓天威冷笑說:“傅夫人的失敗是必然的,靈狐不會買長春谷傅家的帳。那騷狐狸的朋友和情夫,都是武林中名號響亮的人物,縹渺山庄陳家的名頭,至少足以与長春谷相提并論。有許多白道高手,也与騷狐狸有交情。不客气地說,傅谷主任調人的份量還不夠,所以昨晚騷狐狸志不在你,而是蓄意向長春谷傅家的人示威。哼!這三天,我得好好准備。”
  “你的打算是……”
  “展開獵狐行動。”
  “獵狐行動?”
  “對,獵狐,而且不止一頭狐。七幻狐已經落在靈狐的手中,所以有兩頭狐。兩頭狐聯手相當厲害,但我也不弱,我的网已經布下了,她們的陷阱也控妥當了,不是她們就是我,這是一場只有一方胜利的狩獵,我會毫不留情地為保護我自己而奮斗。
  月英,你是不是該考慮回故鄉了?”
  “還沒有返鄉的打算。天威,你的事還未了,也許我能幫得上忙,七幻狐的幻形術我有些了解,至少她對我在你身邊不無顧忌。不要打發我走,天威。”
  “本來,我想托長春谷主照顧你,他們會把你平安地帶离蘇州……”
  “我不要。”月華仙子扭著小腰肢斷然拒絕,神情相當動人,向情人撒嬌的神情表露無遺,”我跟定你了,不管你是不是喜歡我,我……”
  “好了好了,其實我也不放心讓你走。你回房休息,午膳我們到寒山居喝兩杯,得偷閒處且偷閒,這三天我要到各處游覽,心情舒暢,神智便可清明,讓騷狐狸知道我精神輕松,她就會緊張了,緊張是會暴露弱點的。”
  距中午還有一個時辰。
  月華仙子确也需要料理一些瑣事,女人在外行走,麻煩事通常要比男人多几倍,的确需要獨自處理的時間。
  卓天威重新整理自己的兵刃暗器,整理衣褲靴襪,晝間行動与夜間行動所需的物品,各有不同,事先必須周詳地准備。在這一場獵狐的行動中,他不能輸,多一分准備,便多一分制胜的机會。
  門上響起叩門聲,叫聲傳入:“客官,送茶水來了!”。
  “進來!”他一面說,一面煞有介事地練習從皮護腰的刀插中,將柳葉刀盡快地拔了出來。
  他發射飛刀的技術,曾經嚇走了號稱飛刀之王、江湖第一把刀的無形刀江洋。
  店伙推門入室,笑吟吟地將茶具安放在桌上,收了先前的茶壺茶具。
  “天气好得很,客官不到外面走走?”店伙從袖底遞給他折起的便箋:“雇條快艇游太湖,真的不錯呢”
  “哪有閒工夫游太湖?”他將便箋紙納入掌心:“午后到楓橋鎮上去走走,也許會逛逛虎丘。”
  “對,逛虎丘也不錯,距城近,來回方便。客官,還有什么吩咐嗎?”
  “有事再打扰,謝謝!”
  店伙帶上門走了。
  他打開紙來,上面寫了二行字:“葑門外,黃天蕩,日熙園。有來自鎮江的名宿多人先后前往,似乎后續有人。”
  他將紙方撕成粉碎,手一搓紙屑成了粉末。
  “你們來吧!”他的虎目中煞气怒涌:“殺十個八個嚇不了人,殺一千八百,連鬼都會害怕,哼!”
  腳步聲傳入,本來,店中還有其他旅客,門外是走廊,有人走動平常得很,店伙也不時往來走動。
  但這次的足音很輕,輕得像貓,而且在他的房門外突然停止。他對這种悄然接近的足音相當敏感,心中油然興起戒心。
  “好家伙!”他心中暗說:“貼在門上,不走呢!”
  他定下心,倒茶,慢慢品茶,凝神留意門外的輕微聲息。大白天,貼在門外偷听動靜的人,耽得不會久的,下一步行動是什么?
  他看到門下方出現了几難察覺的淡煙。
  他無聲無息地到了門后,屏住呼吸,猛地拉開房門。
  一個打扮像店伙的人,以奇快的速度倒飛出走廊,手中的紫銅噴管劈面向他擲出,人飛出小院子,一鶴沖天,躍登瓦面。
  他一掌拍飛噴管,憤怒地追出,也躍登瓦面。
  “你走得了?”卓天威怒叫,在屋頂狂追。
  那人的輕功十分了得,飛搪走壁,身輕似燕,一躍兩三丈,恍若星跳九擲,五七起落后,向下一跳,便消失在下面小巷內。
  他跟蹤而至,向下一看,不妙,那家伙正竄出巷口,外面是行人眾多的大街。
  相距很近,不由他不追,不假思索地往下跳,追出巷口,追入行人不絕的大街。
  這是一次計划周詳,各方配合得极為准确完美的行動。
  引誘的人竄出巷口,立即披上另一名接應人遞過的灰袍,身材也變矮了,兩人像街上的行人般,泰然自若混入來往的人群內。
  而前面十余家店面的另一條小巷口,另一名扮店伙、与前一人打扮相同的人,正奔向巷口,往巷內一竄。
  不由他不追,立即排開擋路的人,腳下雖慢了些,但他相信可以追得上。光天化日下,他不信對方能逃得掉,進了巷子便可放腿狂追了。
  巷子彎彎曲曲,要迫赶一個腳程快的人,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因為不易看到對方的真實身形,剛看到背影,一折之后便又消失了。
  誰知道前面折向處是否另有巷道?
  几轉折之后,先后發現几條小巷。
  最后,硬是把人追丟了。
  卓天威迫人時,由于變化太快,情勢急迫,他忘了通知鄰房的月華仙子,所以月華仙子還不知道他离開了,獨自在房中抬掇行囊雜物,不知大禍將至。
  她剛將換洗的衣物整理妥當,包裹塞入床后的床柜,突然听到一聲輕咳,接著嗅到了熟悉的熏衣香。
  驀地扭轉頭,愣住了。
  桌旁,站著七幻狐黎玉香,和有一張債主面孔的無情賈七站。
  她站在床前,想拍牆壁向鄰房的卓天威示警已來不及了。
  “你們……”她惶然輕呼,有點毛骨悚然。
  “卓天威不在鄰房。”賈七姑截斷她的話:“他已被引走了。你最好不要做傻事,大叫大嚷也不會把卓天威叫回來。”
  “你……你們想怎樣?”她抓起了床畔的長劍:“我已經不是三星盟的盟友了,你們到底……”
  “凌小妹,話不要說得那么絕情好不好?就算你已經不是三星盟的人,我已經不是你的統領,但朋友的交情仍在,是不是呀?”七幻狐笑吟吟的,在桌旁泰然落座:“我也离開三星盟了,你用不著防備我。”
  “我听說過你的事,黎姐。”月華仙子怎能不防?隨時都准備拔劍自衛:“据盟友們透露,你已經被靈狐所劫持,大爺正在設法營救。你既然可以自由行動,回去找二爺織女星,千万別被靈狐所利用,你們……”
  “謝謝你的忠告。”七幻狐再度打斷她的話:“同時,我也對你有些忠告。”
  “你的意思……”
  “當初,你就不太愿意協助我与賈七姑,全力對付卓天威,那次功敗垂成,不能不說你有責任。”
  “黎姐,你說這种話就不公平了,那次我受了傷,人已被你帶走,怎么把失敗的責任推給我?以往你并沒有說這种話,怎么現在……”
  “以往是以往,現在是現在,我只是就事論事。所謂事久見人心,目前你跟了卓天威,可知從前你之所以希望取消計算他的計划,表示你那時已經動了情,已存心背叛我了,怎能不失敗?”
  “黎姐你……”
  “不必急于分辨,事實就是事實。”七幻狐沉下臉,聲色俱厲:“我現在与靈狐富大姐合作,需要你全力支持,希望你放明白些。”
  “我拒絕,我不再听你的命令了……”
  “我不是命令你,而是指給你一條明路。”
  “你沒安好心……”
  “你听我說。”七幻狐又換上了笑臉:“卓天威不是你的好情人好伴侶,他太狂、太年輕、太自負。我告訴你,這种自命英雄的年輕人,死得最快。在蘇州這些日子,他殺了不少人,得罪了許多人,樹下無數的強敵。他一個人注定了要与整個江湖為敵,早晚要被江湖朋友埋葬掉的。靈狐富大姐以往人手不足,所以任由他橫行霸道。目下富大姐的朋友。正陸續兼程赶來了許多人,這些朋友都是江湖上的赫赫名人高手,武林的風云人物,想想看,他能有几分活命的机會?”
  “你……你不要威脅我,你……”
  “我為何要威脅你?畢竟你我曾經姐妹一場,情誼仍在。再退一万步來說,你在三星盟已有不少時日,有几個人肯相信一個江湖闖道的女人,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卓天威是富家子弟,他的親朋好友容得下你嗎?以目前來說,長春谷傅家的丫頭,至少在身份名望上比你強百倍。凌小妹;你是在异想天開,你是在自我陶醉,你是在做白日夢,現在,該是你夢醒的時候了。”
  “我不听你的鬼話!”月華仙子尖叫。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老實話。哼!說了半天,你仍不上道。”
  “那就把真相告訴你。”無情賈七姑語气奇冷。
  “好。”七幻狐說:“凌小妹,如果你拒絕合作,咱們只好殺了你,或者廢了你,毀了你的花容月貌,把你送入不見天日的地方活受罪。”
  “你……你……”月華仙子臉色大變。
  “依富大姐的意思,要我廢你而不毀你的容,把你送給太湖里那伙水賊……”
  賈七姑冷哼一聲,伸手急攔。
  一聲劍鳴,月華仙子拔劍出鞘。
  “大膽!”七幻狐冷叱,從側方扣指疾彈,一縷指風破空而至,奇准地擊中月華仙子的右脅下章門大穴。
  相距颶尺,几乎伸手可及,神奇的指風一發即中,沒有絲毫閃避的机會,雙方的武技、身分、功力,相差太遠了。
  “當!”長劍墜地,月華仙子向前一栽,被賈七姑一把抓住了。
  “你不是賈七姑。”月華仙子恐怖地叫。
  “你總算不糊涂。”賈七姑陰笑:“我是靈狐富真真。現在我要將你交給太湖那群人的眼線帶走;不要怨我,這可是你自找的,我靈狐絕不容許有人反抗我。”
  這鬼女人不是說著玩的,右手出指如風,制了月華仙子中极。气海、左右期穴,手一松,月華仙子可以活動了。
  因為章門穴已解,而所另制的四處穴道,下手神乎其神,穴道并未制死,而是制了任、肝二脈,禁制了足三陰任脈之會。
  “現在,你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了,一個平常的人,一個發不出十斤力的人。”靈狐繼續說:“太湖那群人對你這种美麗的姑娘,是极為歡迎的。你還來得及向老天爺禱告,希望能碰上一個肯怜香惜玉的頭領,收你做頭領娘婆,不至于被眾多的水賊糟蹋。”
  “啪啪啪”三聲擊掌,門外闖進兩名大漢。
  “這是禮金。”一名大漢將兩只翡翠手鐲放在桌上:“一手交金,在下一手要人,這就把人帶走。”
  “好,人是你的了!”靈狐向踉蹌站起的月華仙子一指。
  “且慢,富大姐。”七幻狐伸手虛攔。
  “黎小妹,有事嗎?”靈狐問。
  “富大姐,小妹畢竟与凌小妹姐妹一場。”
  “你的意思……”
  “請再給她一次机會。”
  “她已經被卓天威所迷惑,不會接受你給她的机會,不要枉費心机了!”
  “讓我再問問她好了。”
  大漢怪眼一翻,拉開衣襟露出內藏的匕首柄。
  “黎姑娘,你是怎么啦?破人買賣,如殺人父母,你是什么意思?要和我們太湖的好漢搶人嗎?”大漢火爆地叫,怪眼彪圓要動武了。
  “咦!你怎么這么凶?富大姐還沒收下你的禮金呢?”七幻狐也冒火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富姑娘已經說過,人是我的了。”大漢毫不讓步:“我要將人帶走,你憑什么插手管閒事……”
  “你試試看?最好不要試!”七幻狐也不讓步,气氛一緊。
  “好了好了,我先听听黎小妹的意見。”靈狐制止兩人爭論。
  “凌小妹,你說吧!”七幻狐向月華仙子苦笑:“和我合作呢?抑或是和太湖那群人合作,我听你的。”
  月華仙子不是一個勇敢的女人,也不是一個真正的好女人。
  三星盟是江湖黑道人的組織,她在三星盟混了不少日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說她是個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未免抬舉了她。在計算卓天威之時,她本來就是擔任美人計中的香餌。
  七幻狐先前勸說的那些話,本來就具有相當份量。事實上,卓天威迄今仍然不曾明白對她表示過愛她。
  卓天成單人獨刀把蘇州鬧得滿城風雨也是事實,樹了無數強敵也是事實,這种敢与天下人為敵的年輕人,是活得不會長久的。
  就算卓天威愛她,卓天威的親友們,能容得下她一個在黑道混的女光棍?
  往深處想,卓天威的确沒有愛她的充分理由,幫助她脫离三星盟,可能是出于怜憫而不是愛情,何況她曾經計算過卓天威,卓天威不像是一個對敵人仁慈的人,不与長春谷主合作就是明證,日后提起這件事,不管是有意或無意,她能心中坦然一笑置之。
  可以說,她對卓天威的愛情基礎薄弱得很。
  迄今為止,卓天威還沒有問過她的身世,她也沒有什么好身世可說。
  愛情基礎不穩固,再經過兩頭狐狸有計划地一彈一唱,曉以利害,以性命相脅,她終于屈服了。
  “我已別無選擇!”她崩潰似地說:“我听你們的,我認了!”
  “那好辦。”七幻狐大喜:“富大姐,叫那些人走,叫他們到別處買女人去。”
  □□□□□□
  中了調虎离山計的卓天威,在窮找目標不著之后,方沮喪地返回東海老店。
  他總算不糊涂,首先便敲鄰室的房門。
  “誰呀?”月華仙子在室內問。
  “是我,天威。”他寬了心:“剛才有人偷偷摸摸施詭計暗算我,人逃掉了,准備好了沒有?”
  “准備什么呀?天威。”月華仙子拉開門,沖他嫣然一笑。
  “到楓橋,上寒山居呀!”
  “哦,好的,這就走嗎?”
  “別忘了帶上兵刃。”他叮囑著:“很可能有人找晦气,得小心提防意外。”
  半個時辰后,他倆出現在寒山居的樓上雅座。近午時分,食客眾多,午間不是喝酒尋樂的時候,但他倆卻要小酌一番。
  店伙都認識他們,接待人心中暗暗叫苦。
  這种凶神惡煞食客,最好不要上門,上次魔僧殃道在這里行凶,店伙們想起來仍感心惊膽跳,晚上做惡夢。
  現在,這兩位不受歡迎的食客又來了,可能倒霉的事又要上門啦!
  果然不錯,剛將兩人安置在上次的廂座,樓下便上來兩批佩刀帶劍的食客。
  兩批食客,一批是三位魁偉雄壯、气概不凡的中年人,另一批是一男一女,男的像是挂劍游學的書生,三十歲出頭,風度翩翩,女的二十出頭,雖不是絕色佳人,但眉目如畫,相當標致。
  兩批食客分別要了与卓天威相鄰的廂座,把卓天威夾在當中。
  酒菜送來了,月華仙子打發店伙离開,親自執壺斟酒。
  “天威,今天我也要喝几杯。”她甜甜地笑,目光綿綿:“很難得的清閒,難得的良辰美景……”
  “不要胡扯,吵死了的楓橋鎮,滿河全身忙碌的客貨艙,又悶又熱的中午,這叫做什么良辰美景?”卓天威阻止她斟酒:“而且,我們并不清閒,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以后又是刀光劍影。”
  “不要看得太嚴重了,天威。”她舉杯:“敬你,祝你早日尋回珍寶,從此遠离刀光劍影。”
  “謝謝你的祝福,但愿如此。”他也舉杯稱謝:“我并不喜歡刀光劍影,但也不逃避。那些貪婪之徒,目前正在興高采烈地策划陰謀詭計,他們將會發現,所付出的代价實在太大了,得不償失。”
  “天威,此地事了,你有何安排?”
  “哦!我知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卓天威向她微笑,語气出奇的溫柔:“我打算先陪你回故鄉,你如果能在故鄉安身立戶當然好,要不,就和我回湖廣老家。我老家還有些田產,那是我娘名下的山田,雖然沒有家先祖置產于漢陽的田肥沃,但足以過日子。”
  “你是說……”
  “月英,我希望你能和我的家人相處得來。”卓天威突然握住她顫抖的手:“成家立業過日子,与闖蕩江湖是兩碼子事,假使你愿意過平庸的生活,首先你必須要适應,以后的事我會替你好好好安排。你我意气相投,我相信我們會成為互相照顧的好朋友,你明白我的心意嗎?哦!你為何心情緊張?月英,我的話嚇著你了?”
  “天威,答應我……”她打一冷戰,聲調變了。
  “答應你什么?”他熱切的問。
  “那些珍寶……”她的眼日中有淚光:“不要也罷,如果你真的關心我的話,赶快帶我离開蘇州,我……”
  “你怎么啦?”
  “我……天威……”
  “你的神情好怪,好可怕!”
  “我怕,怕不測之禍。天威,我真的好害怕。”
  “傻姑娘,沒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与三星盟和和气气地解盟,沒有人仇視你,杭霸主的人也不會找你……”
  “但是,我仍然害怕,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我會跟你一輩子的,但如果你不赶快离開……”
  “這樣好了,我請傅大俠暫時照顧你。”
  “我不!”她的淚水忍不住挂上香腮:“走吧!求求你,天威……”
  “我明白了了!”卓天威虎目中殺机陡現。
  “天威……”
  “那兩頭狐威脅你?好,我得加緊進行獵狐……”
  “不要說了!”她大叫著:“說來說去,我沒有你那些身外物重要。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值得你關心喜愛的好女孩。”
  “哦!月英,价改變得好奇怪。”卓天威凝神在她臉上搜索,那流著淚的美麗臉龐令人心弦顫動,楚楚可怜中另有一些什么,惊煌、無奈、恐懼,還有些許慌亂。
  他不是一個老于世故的人,也不是一個久歷風霜的哲者。
  他年輕,只憑直覺來判斷世請常態,情緒的反應是銳敏的、易于沖動的,年輕人可貴在此,可怕也在此。
  “有什么好怪的?”她警覺地收斂感情軟弱的情緒,提醒自己要振作起來。
  卓天威雖然不曾明确地向她表示愛意,但一個相處不久的人,所表露的已經夠強烈了,她應該体念得到,卓天威不是一個花言巧語,輕于言諾的人。
  愛也好,不愛也罷,已經無關宏旨了。
  她愛自己,比愛別人或為別人所愛要重要得多。
  卓天威是不會离開蘇州的,而她必須爭取活命的机會,在蘇州逗留,她絕對擺脫不了兩頭狐狸的控制。
  “怪的是,你越來越反常。”卓天威加以解釋:“情緒的變化時時不同,不時流露出不安和惊懼。
  你我結交的那几天,你臉上的神情充滿自信、無邪、喜悅中有矜持。月英,不要失去信心,有什么困難,請坦白給我說,兩個人分擔,比一個人苦撐好。”
  “算了算了,你我扯上半天,仍然沒扯上真正的問題所在,再扯也扯不出結果來,現在我們喝酒,一醉解千愁,我敬你。”
  廂座外面有廊,有三四尺高的朱欄,下面就是運河。
  廊寬不足四尺,內壁是排窗,食桌倚窗而設,食客可從朱欄看到河下的情景,食客也可以出欄觀賞風景。
  因此,鄰廂食客們說話,這一面的人皆可听得一清二楚,除非對方低聲談話。
  右鄰廂那三位魁偉的中年食客,這時大概已有了三分的酒意,嗓門越來越大,大得几乎全樓可聞了。
  一位食客干咳了兩聲,清了清嗓門。
  “什么霸王卓威震江湖,藝惊武林?狗屁!”食客存心要讓全樓的食客都听得到:“一個初出道的小輩,胡打亂撞,混出一點名頭平常得很,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武林人出來闖道,有几個能真正闖出名堂來的?你們可別讓那些怕死鬼唬著了,霸王卓算是哪門子的蔥……哼…”
  語惊四座,顯然有意挑釁。
  月華仙子柳眉一挑,重重地放下酒杯。
  “別生气,月英。”卓天威笑笑:“這种事平常得很,文人相輕,練武的人互相攻擊同行是冤家,背地里謾罵攻擊人之常情,不值得計較。”
  “他在毫無禮性地謾罵你,你受得了?”月華仙子憤然地說。
  “呵呵!誰人背后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斤斤計較,眼毗必報,哪有好日子過?不必理會就是啦!月英,你忘了添酒。”
  鄰廂,另一個老公鴨嗓音又用刺耳的怪音發話了。
  “洪兄,你可別把霸王卓看扁了。”老公鴨嗓音居然沙嘎得震耳;“他練了神奇的內功,刀法像是火獅早年威震天下的奇學,很可能是火獅的傳人……”
  “什么狗屁火獅?火獅僅是傳說中的人物,咱們這兩輩人,誰見過火獅了?告訴你,那是那些差勁的三腳貓老前輩們,胡編出那么一個神奇怪杰,給他取個狗屁王八蛋火獅綽號來騙人……”
  卓天威本能地跳起來,他不在乎別人謾罵他,但傷及乃祖的肮髒話,他可受不了。
  筷子一放,他已出到外廊。
  “砰!”他踢倒了鄰廂的排窗,出現在鄰廂。
  三個中年人似乎早已料到他要過來,但卻沒料到他會從外面破窗而入,窗發出巨響倒下,食桌也隨之飛起,杯盤碗筷一團糟,要不是心中早已有了准備,保證會湯頭汁股,甚至會頭破血流。
  “我,霸王卓!”卓天威站在廂中央的破食具与湯菜中,虎目彪圓:“你們是哪一個狗娘養的混帳東西,在此地出口傷人?”
  雙方都罵得惡毒,可知都存心激怒對方,都達到所求的目的。
  月華仙子竟然不曾跟著卓天威出來,她悄悄拉開廂房窗旁通向外廊的門,鄰座的那位女人一閃而入。
  “如果不成功,今晚接計行事。”女人指指起沖突的鄰廂說。
  “這……”月華仙子粉臉變色。
  “你又三心兩意了?”女人沉下臉:“据賈七姑說,以往你也是在行動的前夕,猶豫不決想取消行動。”
  “我……”
  “哼!誤了事,你就別想再活下去了。”女人凶狠地冷冷說:“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要放明白些。”
  “我知道。”她硬著頭皮說。
  “知道就好。”女人臨行再次嚴重警告:“出了差錯,唯你是問。事成,我不會虧待你的。”
  女人迅速返走,她倚在門旁發抖。
  “我已經毫無希望了。”她戰抖著慘然向天凄呼。
  鄰廂暴亂的情形,令她悚然而惊。
  如果卓天威出了意外,她就用不著煩心了。
  三個中年人面對著盛怒的卓夫威,真有面對霸王的感覺,也像面對一頭瘋虎。
  “小輩,你真是狂得离了譜。”第一個中年人厲聲說,閃身占住了廂門。
  “混蛋無禮,你知道你小輩在對什么人說話?”那位老公鴨嗓子暴怒地叫。
  “被人破窗當面侮辱,大爺們是第一遭,反了!這年頭,成名人物已經不再受到年輕小輩們的尊敬了。”第三個中年人的語气陰森已极。
  “在下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東西,你們的行動也不算是什么成名的神圣菩薩。”卓天威得理不饒人:“充其量,不過是嘴皮子刻薄,骨頭生得賤的賤狗。你們做得過份,就不要怪在下狂得离譜。”
  “哼!小輩你……”老公鴨嗓子逼近一步,雙手上提,須動袍飄,神功已運。
  “你,去你娘的!火獅招惹了你閣下了嗎?”卓天威戟指著老公鴨嗓子中年人:“說不出道理來,我霸王卓就讓你開開眼界,叫你死而無怨。”
  “你是火獅的傳人?”
  “如假包換。”
  “在下……”
  “你們是宇內三絕。”卓天威一口气說出了對方的名頭:“絕拳雍容、絕掌農烈、絕指勞宮,你是絕拳雍容。你那兩手鬼畫符驅不了神攆不了鬼,少在我霸王卓面前充人物,你還不配!”
  驀地,三方勁道集中匯聚。
  宇內三絕久有默契,三人同時出手,行猝然瘋狂襲擊,拳、掌、指三面驟發,一擊之下石破天惊,全是可殺人于八尺外的神奇可怕异功,怪异的勁道破風聲有如万馬奔騰。
  百步神拳、撼山掌、穿云指,每一种絕學皆可橫行天下,罕逢敵手,宇內三絕可不是唬人的。
  勁道可以傷人于体外,固然是极高的境界,但缺點是勁一离体,想收撤可就難上加難。
  三人當然早就知道卓天威的功力了得,對他的個性也有相當了解,一個綽號稱霸王的人,自然自以為天下無敵,無所畏懼,必定好勇斗狠、毫不退縮,所以算定卓天威必定逞強狠拼,因而同時全力一擊,想躲閃也無能為力,三方齊襲,石破天惊。
  豈知眼前一花,三方勁道聚集前的一剎那,卓天威突然像流光,像逸電,從絕拳的拳勁側方逸出。
  三方聚擊,空隙太大了。
  這瞬間,神拳連擊,招發連環三錘;撼山掌也來一記惊濤拍岸,也是連續擊出:穿云指招發亂點鴛鴦、連點三指,罡風嘶嘶銳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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