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黃大爺綽號稱五爪蚊,爪功非常了得。
  蚊本來是四爪,五爪便接近變龍的階段了,表示他是一方的蚊龍,早晚會成為可以飛騰變化的真正強龍,主宰德的大局。
  內院本來不許有男、醚出,家中已經沒有內眷居住,固此不禁男、隧來伺候,三個名義上的女,不便与他夜間獨處。
  兩個男(鵬他在內堂品茗聊天,兩男(戍實是他的”脂得力保漂。
  离家至河神廟店堂坐鎮,貝蝸有兼打手的店伙保護。那些收印子錢的店伙,如狼似虎人人害怕。
  “大爺,你那緊張兮兮的神情,實在令人擔心不安,沒事也會出事,悍的保縹,口气有,點不滿,啡不肯把,蟬告訴我肌我剛;能替你拿主意分勞解啦,到底為了什么尸“別提了,煩人。”
  腦乙煩地猛揉他天生的尖腦袋,蚊据說只生一只獨角:
  “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碼頭亂糟糟,我也心中亂糟糟,如此而已“劫快馬船的事,公人在碼頭戒備,与大爺無關呀!讓他們亂吧!他們不可能怀疑大爺涉嫌,擔心實無必要,張捕頭知道是外地來的水賊,不會找大爺要線索的。”
  “畢竟影響生意呀!怎能不煩?”
  ‘到底是哪一方的混蛋,跑來咱們的地面,做下這么嚴重的大案?大爺真該積极些,刨出他們的根底來,他們哪將咱們德州的好漢放在眼下?哼!欺人太甚。”保膘忿然地發牢騷。
  “不是強龍不過江,你敢挖他們的根底?哼!”他瞪了保縹一眼,口气有警告味:“憑他們所表現的實力,把德州的魚暇吃光輕而易舉。你少給我出餿主意,這件事不許任何人插手調查打听,知道嗎?”
  “十答……
  “出了事,你們自行負責。”
  蒙面人出現在堂口,虛掩的門開了又掩上。
  燈火明亮,蒙面人渾身泥水,包頭蒙面,僅露出一只明亮銳利的眼睛,真像個從墳墓里鑽出來的行尸或厲鬼。
  “對,自行負責,好漢做事好漢當。”蒙面人刺耳的怪嗓門帶有鬼气,“所以我來找該擔當負責的人,幸好沒跑錯地方。
  喂!你們還沒睡?”
  三人大吃一惊,兩個保膘跳起來,一閃即至,一左一右粒開馬步准備扑上。
  “咦?你是什么人?”
  五爪蚊搶出喝問,從衣下拔出一柄防身尺二小匕首戒備。
  “來找你討消息的人。”
  蒙面人瞥了左右兩個保縹一眼,揮手示意要他們退。”我希望大家能心平气和善意地溝通,不想動手動腳打得頭破血流。
  “你打上門來,要討什么消息?”五爪絞警覺地問。
  蒙面人赤手空拳,緊身衣褲被泥水濕透,身上如有任何兵刃也瞞不了人,所以一看便知是赤手空拳。
  、而他不但有兩個保縹,手中還有一把匕首,因此=點也不害怕,沉著地套口風。
  “河上劫皇船的消息。”
  “混蛋!我怎會有消息?”
  “全城都有你的蛇鼠活動,城外也是你的勢力范圍。劫賊來了一大群人,你居然說沒有消息)那些人能逃得過你的耳且嗎?你要我相信你毫無所知?”
  “去你娘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亮名號。”
  “我……你就叫我蒙面人好了。我能找得到你五爪蚊黃大爺,當然是有來頭的神圣,你如果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怎樣尸“這……,我會用手段讓你招出來……”
  五爪蚊發出一聲暗號,利用他說話的机會,在一聲暗號下,三人同時猛扑而上。
  ==,表面上看,是三人齊上,三方聚合,其實是兩保嫖先半步出手,四條粗胳膊一抄,像是頑童抱柱,更像蜘蛛抱蛋。
  五爪絞落后半步,匕首從中遞出。
  人如果被保縹抱住,匕首將毫無阻滯扎入胸口。
  蒙面人渾身泥水,真不易抱住,滑溜溜不受力,像用筷子夾泥鰍。
  四手一合,蒙面人毫不費力地向下滑,像是突然失去蹤跡,隱沒在地層下了。
  “時……”
  兩保膘卻狂叫一聲,分向兩側飛退、拋起,“啪啦哦”摔飛出丈外。
  五爪蚊剛發覺人影從匕尖前消失,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兩保縹已突然分開,扎出的匕首落空,滬失的人影卻出斑在右側,“叭”一聲給了他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接著脈門一震,匕首脫手。
  “砰噗噗”一陣暴響,他在瞬息間,肚腹挨了五六拳,速度駭人听聞,像是五個大拳頭,同時重擊在肚皮上,身軀卻又無法暴退,原來右臂已經被扣牢,扣的勁道极猛烈,几乎肉裂。
  “順……”
  他悶聲叫,上体下俯:“救……我……”
  兩個保嫖無法救他,已昏倒在壁根下。
  又是兩記悶響,肚子又挨了兩拳。
  他的气功火候不差,差的是沒有机會行功,自第一拳及肚的瞬間,他便失去行功聚气的机會了,他還沒修至神動功發的境界。
  “不……不要打……了……”他哀叫討饒。
  “你愿招供嗎?”蒙面人把他拖倒,一腳踏住背心沉聲問“我……我發誓,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你打死我也···也是枉然。”
  “試……”
  “饒我,我給你銀子……”
  “我要你招供。”
  “你殺了我吧!我……我真的不……不知道蒙面人傻了眼,顯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腳下用勁卻又不忍心。
  “毒娘子与姓陳的混蛋,你也不知道?”蒙面人稍一遲疑,立即另起話題。
  五爪蚊心中一寒,打一冷戰。
  “你……你是中州雙……奇?”五爪蚊惊恐地反問,知道賴不掉了。
  虯須中年人与兩少女,大概將街上沖突的事說了,如果硬著頭皮否認,肯定會大吃苦頭。
  “你想好了,快回答。”
  “他……他們從河對面走了,改走廣平府南下,要到何處我不知道,他們也不會告訴我。”五爪皎知道賴不掉,乖乖吐實,“放我一馬,我……不關我的事。”
  “什么不關你的事?”
  “劫皇船的事。”
  “他們有多少人?”
  “他們人手少,我又無力相助。据我所知,他們參加了,可是人手少近不了快馬船,被那些人嚇走了,几乎所偷來的船也被撞沉。他來找我,便意在拉我下水幫助他。”
  “他不是那些人一伙的?”
  “不是。”五爪蚊肯定他說。
  “那些人到底是何來路?”
  “我如果知道,定遭天打雷劈。”五爪蚊一急,發起誓來了,“我也不敢打听,以免惹火燒身。我所知道的是,搶劫的人不止一批,有好几批人,臨時湊合聯手出擊,利益均分。陳老哥那些人是否也參加了,我的确不知道,他的船落了單卻是不假,我有人在東岸目擊,所以猜想他是被那些人嚇走的,确否我可不敢保證。”
  “你這家伙好似鬼,真真假假令人無法判斷。”
  “是你逼我說的,我也的确一知半解……”
  “去你的!”
  腦門一震,五爪蚊便失去知覺。
         ※        ※         ※
  兩保縹是摔昏撞昏的,所以醒得也快。
  兩人七手八腳,救醒被打昏的五爪蚊。
  “我要到外地躲一躲避避風頭。”五爪蚊惊魂初定,便气急敗坏叫嚷:“這個蒙面混蛋,問口供是生手,再來的必定是行家,咱們就沒命了。快,馬上走。”
  “不是中州雙奇?”保嫖不死心追問。
  “如果是那兩個嫉惡如仇的俠義道混蛋,咱們哪有命在?”
  五爪皎恨恨他說:“他們一旦認定坏事是你做的,你費盡口舌也改變不了他們的武斷成見,逼棋的手段會讓你做惡夢。
  他們是取口供行家中的行家。少廢活了”得盡快离開,遲必遭殃。”
  河上往來的船只甚多,找目擊者毫無困難。
  出事現場的兩側河岸,也可以找得到日擊的村民。
  船賊得手之后,泊西岸棄舟從陸上撤走已無疑問。
  毀坏了的快馬船擱淺在西岸,更是有力的線索。
  一治安人尺与有心人、,在蠢力便放在賊人起旱的西岸,有志一同向西岸追蹤,一窩蜂往西岸赶。
  改名為霍然的霍文恭,也走上這條路。
  繞往南,是景州的故城縣境,屬京師而不是山東的地境,德州的治安人員不能、也不想自我麻煩越境辦案,勉強進行,后果自負。
  他這一輩子除了德州之外,沒到過其他城市,人地生疏,真有何去何從的感覺。
  他只知道往南追蹤,走一步算一步,沿途向村民打听,有些什么人往南走。
  這一帶是冀魯大平原,舉目四望,天連地地連天,沒有任何詩地丘陵作方向指標,他只能見路即走,身在何處他并不計較。
  走了一天,似乎亙經迷失在原野里了、傍晚時分,天已放晴,到了一座小村,一問之下,才知道已經到了京師冀州的棗強縣南部。
  小村叫小屯,北面三十余里是棗強城。
  再往南走,百十里便是廣平府地境了。
  借宿的農宅主人告訴他,昨天曾經看到有不少人南行,大地解凍,春雨提早降臨,田地里的麥子即將破上抽芽,日地里經常有人巡視整理,有陌生人經過一看便知,是些什么人就無法知悉了,村民們通常少管閒事。
  次日一早,他背了背囊就道。
  各村鎮間的道路,都可通車馬,卻不是官道,极易迷途。
  他相信劫船賊既然乘船而來)棄船衍走,不可能遠离槽河南下,必定沿河各州縣南移返到賊巢、所以問清去向,邁開大步奔向南面的清河縣。
  近午時分,田野漸稀、前面不見村影,樹林曠野取代了廣紊的麥地,荒野似乎直伸至天盡頭,道路也愈來愈窄小,許久許久不見有人走動了。
  “該死!我一定走錯路了。”
  他開始感到焦躁,腳下一緊。
  穿越連綿的野林,突然听到前面傳來一聲叫喊,聲源似乎并不遠,但彎曲的小徑不能直視,樹林擋住了視線,不由自主地腳下加快。
  又傳來兩聲金鐵交鳴,是兵刃交擊聲。
  他心中一動,止步略為思量,最后往樹林一竄,繞往金鐵交鳴聲傳來處。
  一他并無應付意外變化的經驗,更沒有与人用兵刃搏斗的机會,极在州城与一些城市惡少,無聊地動動拳腳,手腳用勁有分寸,而且打了就跑嘻嘻哈哈形同儿戲,哪會真正与人拼命搏斗?
  他夜探黃家,可說是第一次用重手揍人,出手神意合一,得心應手深得快狠准秘訣,當然出手也有分寸,不想真的下重手傷人。
  有人拼兵刃,他知道必定出了重大事故,他一個外人,公然闖進去可能引起誤會。”憑常識他采取了隱身在旁看究竟的行動,借草木掩身竄走如飛。
         ※        ※         ※
  三個中年人,面對五個彪形大漢,每個人都佩帶有刀劍,殺气騰騰,所帶的小包裹,各放在路兩旁,可知都是外地人,并非附近村落的人在此械斗。
  彪形大漢的五個包裹中,有一個有蓋的麥籮,一根扁擔,大概是由兩個人抬著走的,份量不輕。
  面面相對刀劍相向的兩個人,气喘如牛口中蒸汽形成一陣陣白霧,可知交手搏斗了相當久的時間,正在繞走尋找進手的空門,也乘机調和呼吸儲勁待發。
  一聲沉叱,彪形大漢突然猛扑而上,劍發狠招上下交征,第一劍攻咽喉,第二劍攻小腹,久斗之后,仍然勁道十足,劍光連發气勢猛烈。
  中年人哼了一聲,扭身閃過第一劍,單刀斜沉,“掙”一聲格開第二劍,身形借力急旋,刀光一閃,劈風聲懾人心魄,人影斜掠出八尺外,剎住馬步揚刀轉体向敵,再冷哼了一聲,隨即神情一懈。
  右肋衣裂血現,裂了一條尺長的裂縫,鮮血快速地透紅了衣衫,從裂縫沁出向外流。
  另一名彪形大漢搶出,扶起倒地同伴的上体。
  “老七,撐著點,我替你裹傷。”大漢重新將其同伴擺平,急急替同伴解衣,“傷并……不……重……”
  最后三個字說得有气無力,像某些地方漏了气。
  肋骨斷了好几根,內髒冒出創口,刀鋒可能深入四寸以上,血如泉涌狀极可怕,即使有仙丹也救不了,骨肉內髒一廁糟。
  “救……我……”老七的求救聲几不可聞。
  “咱們并肩上,拼死他們。”為首的彪形大漢怒吼,揮劍凶狠地扑向最近的一名中年人。
  有人被殺,唯一可做的事,是揮出致命的刀劍,替死去的同伴報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有的人,皆以麥蘿為中心,在四周全力生死相搏,都沒有离開現場的打算。
  片刻的雷霆相搏,人体在刀劍下分裂、死亡。
  最后,剩下一名中年人与一名彪形大漢,仍在麥蘿旁對峙,都頻臨力盡境界,而且都受了不算嚴重的傷,揮出的刀劍已經有气無力了。
  在几聲刀劍交擊所發的暴響中,一旁出現神色惶然的霍然。
  尸体与血星味令他有作嘔的感覺,兩個傾余力仍在苦斗者的表現也令他困扰。
  “喂!你們在干什么?”他大聲呼喝,“住手!你們想死光他對死人并無多少恐懼,不像一般人見了尸体便魂飛天外。這一帶的村落,不論男女老少,對死人都不怎么介意,人死是极為平常的事。
  十年前山東響馬造反,白衣軍掀起全國殺戮的大風暴,整整殺了三年,尸積如山血流成河,三過南京兩薄京師,縱橫万里烽火漫天。
  德州附近正是山東京師的主戰場,兵馬數度往來城鎮成墟,几乎每戶人家,每一座村鎮,都有一半人死在這場浩劫中。
  所以看見尸体便大惊小怪的人,才是不正常的膽小鬼。
  那時,他的新丰村老家,全被夷為平地,全村的人皆避入德州城避難。
  德州城堅壕深,兵強馬壯,勇猛無敵、三度死守保住了州城,一直不會陷入白衣軍手中、他看過的尸体成千上万,對死亡沒有多少恐懼。
  無緣無故你砍我殺,在旁目擊畢竟不是愉快的事,因此他出面喝阻。与本性良善悲天憫人無關。
  從小他見過大多的死亡,他甚至怀疑人的本性,并不如所說的人之初性本善,認為苟子的性本惡頗有見地。
  “決來助我》贓物咱們均分。”
  中年人大叫,“掙、一聲崩開彪形大漢砍來的一劍,搶進“一刀猛劈,把大漢逼退八尺,但也無力繼續攻擊。
  如果是普通的鄉民,看到有人互相用刀劍砍殺,“地下又擺了許多尸体,早就味得魂飛天外飛奔逃命,哪敢上前喝阻?
  所以中年人向他求助。
  “贓物他一怔,走近瞥了包裹和麥籮一眼,“什么贓物?”
  “皇船上的贓物……嘔……”
  中年人分心和他說話,沒料到彪形大漢,突然用盡剩余的精力,扭身將劍扔出。向側一仆:拾取同伴遺落的另一把長劍。
  劍急劇翻騰兩匝,鋒尖恰好轉向前,貫入中年人的右肋,鋒尖貫体五寸以上。
  霍然的目光,仍未离開麥籮,听到叫聲不對。這才看到中年人肋部中劍。
  “豈有此理!”
  他怒叫。遠在四丈外一閃即至,一腳踏住彪形大漢伸出拾劍的右時,俯身一耳光把大漢打得頭向下一仆,起不來了。
  扶起中年人,他搖頭苦笑,重新將人放下,長歎了一聲,鋒尖在腹內造成可怕的傷害,五髒一團糟,大羅天仙也救不了內髒已爛的人。
  “命中無……無時莫……莫強……求……唉……”
  中年人虛脫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全身開始松弛,雙目瞪得大大地、頭一歪便停止了呼吸。
  “你這旬話說得太晚了,至死方悟。”他黯然地站起,向彪形大漢走去。
  宿命論者無力抗拒世俗的不平,万般無奈只好認命,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但有些人頑強地不承認命定,不顧一切与命抗爭,确也有效地改變命運。獲得輝煌的成就。
  本朝的開國君主朱元瘴,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一個。
  憑他一個又窮又苦的農家破敗子弟,沒飯吃只好做和尚喝粥苟全性命,如果他一直當和尚認了命,會有什么結果?不餓死才怪。
  強求失敗的人也多,這位中年人就是失敗者之一。
  彪形大漢并沒昏迷,只是暈頭轉向控制不了自己的活動,掙扎了片刻,總算能撐起上身准備站起。
  他大踏步走近,一把揪住大漢的背領,助大漢站起,像拎著一頭貓。
  這瞬間,他突然放手,星目中神光乍現,隨又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原狀。
  他這一剎那的神色變化,极像一頭猛獸突然發現有威脅性的异物接近。
  彪形大漢重新跌倒,掙扎著爬起雙手箕張,發出獸性的咆哮,凶猛地扑上了。
  雙手一分,撥開大漢的雙手,掌一合,雙風貫耳按住了大漢雙耳,下面一膝蓋頂在大漢的小腹上,手一松,大漢呻吟著仰面便倒。
  “我要知道你們為何在這里你打我殺。”他卸下背籮沉聲說:“你最好從實招來。”
  “去你娘的!”大漢咒罵著爬了兩步,伸手抓拾地上的長劍。
  他一腳將大漢踢翻了兩匝,劈胸將人抓起,在小腹上搗了兩記短沖拳。
  “扼……啊……”
  大漢狂叫,拼命抓打他的手。
  “再給你几下。”
  他的拳頭重新在大漢的小腹進退。
  “嘔……嘔……”
  大漢挨一下叫一聲。
  身側人影幻現,是一個佩劍挂囊,脅下有小包裹,像貌獰猛穿青袍,留花白小胡子的中年人。
  “不要再打他了,再打他就剩下半條命,派不上用場了。”
  中年人冷冷地阻止他再動手。
  “那個死了的人說有贓物。”他放了大漢,指指死了的中年人,“所以他們一定不是好東西,死了這許多人,我要明白:
  其中緣故,以便報案處理.“哈!你不像是曾經參与的人。”
  中年人陰森的目光,凌厲地審視著他。
  “參与什么?”他粗眉深鎖。
  “算了算了,不知道就不要管閒事。”
  “可是……”
  “老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中年人阻止他詢問:“老夫已跟蹤他們兩天,打算讓他們順利地到達地頭,沒料到离開他們到前面的村落找食物,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意外。現在,老夫只有靠你了。”
  “什么意思?”
  你和這個叫出山虎朱雄的賊首,替老夫把他們的包裹与麥籮抬著走。他們的目的地,是走徐州前往泅州,他們是泅州的悍賊。”
  “要我替你做腳夫?”他大聲抗議。
  “只剩下你們兩個人,當然你得充任腳夫。”中年人沉聲說,“難道要老夫和出山虎抬?∼“我拒絕,我……”、、……
  “你給我閉嘴,以免惹我生气,把你揍得半死,抬不動這些東西。出山虎這群悍賊,搶劫時不幸死了七個人,只剩下五個,在這里由于我的离開,而出了大意外,老夫正在生气,你最好乖乖听話。”
  “我:··……”他向后退。、中年人哼了一聲,大袖一抖,一股無形的可怕勁道迸發,把遠在丈五六的他,震得斜飛而起,“砰”一聲摔倒在丈外滾了兩滾。
  他毫無提防,也沒料到對方突然以袖勁襲擊,而且可傷及將近兩丈外的人,勁道之猛烈,駭人听聞,那根本是令人難以宣信的絕世神功,事先毫無聚气行動的預兆,在瞬間功發如雷霆,內力修為的火候惊世駭俗。
  他一蹦而起,野性要發作了。
  “哈哈哈哈……”
  狂笑聲突從側方傳來,入耳令人覺得腦門欲炸,耳膜欲裂,有出現短期間的暈眩現象,音波的猛烈駭人听聞。
  他呼出一口長气,野性消失了。
  中年人哼了一聲,警覺地撥劍戒備,對發出笑聲的人、顯然怀有強烈的戒心。
  “哈哈哈哈……”狂笑聲綿綿不絕。
  彪形大漢狂叫一聲,抱著頭倒下,再叫了一聲便失去知覺,禁受不起笑聲的震撼他略一遲疑,也大叫一聲往地下一躺。
  一聲長嘯,中年人也用嘯聲回敬,用的是嘯聲九法中的大激,暴發出的音量不遜于笑聲。
  支撐了片刻,棋逢敵手。
  笑聲与嘯聲終于消失,一旁出現一男一女,也是攜了兵刃包裹的人,不是本地的鄉民。
  男的穿一襲灰袍,佩劍似乎相當沉重,年約半百出頭,胡子也泛灰色,相貌清瘦,有點仙風道骨豹气勢,一雙鷹目冷電懾人。
  女的穿兩截村姑裝,黑油油的秀發,編了兩很大辮子垂下雙肩,靈秀的面龐十分出色,身材高窕呈現健美的線條。
  十六七歲的大姑娘,荊欽布裙也掩不住動人的風華,一舉一動,皆呈現出青春活潑的气息。
  如果不是天气冷身上穿得厚實,定可將玲球透凸的嗣体呈現無遺,那一雙靈活明亮的大眼,具有吸引异性的無窮魔力。
  “他娘的!”
  中年人用劍向來人一指;“笑魔君,你也學會用卑鄙的手”段,出其不意用懾魂魔笑偷襲了,真不要臉。”
  “哈哈哈哈!這叫做有樣學樣呀!”
  笑魔君的笑聲不再具有懾魂威力,嘲弄味十足:“我親眼看見你,突然用排山袖把那個年輕人。出其不意拍飛出丈外,沒鍺吧?你唯我神君葛杰,也算是魔道中出類拔孿的名宿,威望比我笑魔君傅雷只高不低,你能做我為何不能?何況我的懾魂魔笑,哪撼得了你這功臻化境的神君?”
  “斃了你這牙尖嘴利的混蛋。”唯我神君怒叫,猛然身劍合一疾沖而上。
  笑魔君哈哈一笑,左閃、右旋,半途長劍出鞘,“掙”一聲暴震,封住了跟蹤追襲的一劍。
  再一聲長笑,遠出丈外,避過唯我神君左袖的一記急襲,勁烈的袖風激起一陣勁流,掀起袖袂有如作勢凌風飛去。
  “厲害!”
  笑魔君并沒反擊;一面游走一面嘲弄:“想不到兩年不見,你的排山袖威力更惊人了,居然能掀起我的袍袂,有意替我撣掉塵埃,謝啦?你是多此一舉,這几天春雨綿綿,哪來的灰塵呀!”
  又一聲暴震,有火星飛濺,兩人又拆了一劍,迸發的劍气像是起了一陣小旋風。
  年輕女郎不理會兩個老魔的惡斗,似乎已經知道,兩老魔誰也奈何不了誰,懶得理睬,泰然自若走近彪形大漢,注視片刻,踢了抱著頭想站起的大漢一腳,把大漢重新踢倒。
  “果然是泅州賊的首領,出山虎朱雄。”
  女郎狠盯著大漢,語气語大:“听說你們最先登上快馬船,搶得的東西最多。說!你們搶到什么稀世寶物?”
  出山虎一看是一個年輕少女,怒火上沖,猛地雙爪一伸,像猛虎扑羊貼身扑上了。
  女郎一扭嬌軀,右手便扣住了出山虎的右手脈門,一聲嬌叱,出山虎莉不住腳步,向前凌空飛翻,砰然大震中,摔翻出兩丈外,地面似乎也為之震動。
  霍然搖搖晃晃地爬起,不住用手揉動著腦門。
  “你也要扑上來嗎?”
  女郎笑吟吟向他招手:“上啦!虎扑羊莽牛頭悉從尊便。”
  “男不与女斗。”
  他拒絕出手:“我不是他的人,与我無關。”
  、“我知道,我和我爺爺,是跟蹤唯我神君來的,你們打交道的經過,我一清二楚。你能對付得了出山虎,應該比他高明,我要試試你的斤兩,別怕,上啦!”
  “你把他摔飛出兩丈外,我怕你。”他向后退。
  “怕也得上,不然我要把你打得叫皇天。”
  女郎笑嘻嘻地一步步逼進:“你生得一表人才,年輕力壯,不要做膽小鬼好不好?我不喜歡懦夫。”
  “我不要你喜歡……”他扭頭便跑。
  女郎一聲輕笑,像是用縮地術,腳一動便緊附在他身后,纖手搭上了他的右肩,五指一收。
  上當了,纖手沒用上內力。
  他從小就与玩伴們打架,身怀絕技但不敢使用。
  頑童打架通常講究貼身攻擊,他學有專精技巧圓熟,而且經驗丰富,打擂台穩贏不輸,与德州的地棍打群架,他指東打西摔跤斗牛門門皆精,每次都是胜家。
  他不進反退,背部出其不意撞入女郎怀中,身形前俯下挫,右手向后探,一把扣住女郎的右腳,身形后仰挺身扭轉而起。
  女郎重心立失,惊叫一聲仰面便倒。
  他身形一扭之下,放掉女郎的腳,乘勢扑上,把女郎壓在下面人雙手扣住了女郎的脖子。
  變化太快太突然,女郎已來不及有何反應。
  “再撤野就掐死你。”他凶狠他說。
  女郎險紅耳赤,先是鳳目一瞪,接著“扑啼”一笑,似乎覺得被他壓住,是羹為新鮮奇怪的事,居然不准備解脫,更不想反擊的。其實校斜壓极易解脫,不可能被制住,略一翻滾便可脫身。
  “你敢掐死我?”
  女郎也伸手扣住他的脖子:“試試看?還不拿開你的手他反而臉遷聳旅、放手跳起來,奔向自己的背籮,先脫身再說,這里已用不著他管閒事了。
  笑聲悅耳,如影附形。
  他抓住背籮的手,巧妙地一挑=彈,背籮突然貼身側向后方飛拋,身形隨后疾轉。
  女郎的快速身法真像個附身的鬼,緊附在他身后,乘他俯身抓背籮的机會,再次施用戲弄性的手法,纖指點向他的右笑腰穴。
  又上了億豹當,背籮貼腰后飛。
  女郎唯一的應變方法,是不得不改抓突然撞來的背籮,變生意外,反應出乎本能。
  背籮又大又重,要抓住還真需要相當勁道,決非一般女人所能辦到的費勁事,被背籮撞傷手或撞倒极有可能,但女郎卻。一把扣住了。
  他扭轉的身軀柔軟地仆倒,從背籮下鑽出,一手勾住了女郎的左腳,肩頂住膝蓋用了一分勁。
  一聲惊叫,女郎再次失去重心仰面便倒。
  兩次都用扣腳壓迫的技巧,把女郎輕而易舉擺平,這是近身搏斗中极為普通的,而且好笑的机靈手法,毫不費勁而功效奇佳的所謂巧打。
  第一次扣住腳腔,下襠壓迫膝蓋;第二次是勾住腳胜,肩壓住膝蓋。兩次速度都快,被制的人非倒不可,除非被制的人,膝部可以反彎。
  或者,能先一剎那曲膝沉下馬步女郎倒下時,背籮從上空飛越、后扔。
  他虎跳而起,也從女郎的上空跳越,一把抓住仍在飛的背籮,撒腿便跑。
  人影在側方乍現,腿突如其來。
  他大叫一聲,丟掉背籮扑地便倒。
  是一臉憤怒,卻又臉紅耳赤并非真怒的女郎,伸腿將他絆倒的,以牙還牙還以顏色。
  “不要傷他!”
  高叫聲傳到:“我們需要腳夫。”
  女郎在一旁蹲下,扭住他的右手貼背制住了。
  “再撤野就掐死你。”
  女郎模仿他的語聲,模仿得維妙維肖,忍笑的可愛俏模樣,可惜他頭被叉住后頸,臉壓在地上無法欣賞。
  一旁出現劍垂身側的笑魔君,似乎忍住笑不住搖頭。
  “你怎么和這個蠢蛋斗牛?”笑魔君可能已經看到他們交手的情形,不以為然,“這蠢蛋有几斤蠻力,把出山虎打得半死,你居然有和他比力的興趣,丟人現眼。頭,你真有出息啊!”
  不遠處也輕拂著劍的唯我神君,似乎沒有扑上來再次狠拼的打算。
  “你是一代魔頭,所生的女儿哪會是好貨?”
  唯我神君一臉不屑狀,說的話帶刺帶損:“你這寶貝女儿不小了吧!有女怀春,她在打情罵俏呢!你知不知道?”
  女郎憤怒地跳起來,這次是真的發怒了,一把搶過笑魔君的劍,身形動如閃電,一眨眼便到了唯我神君面前,身劍合一來一記飛星逐月攻上盤,劍上風雷驟發,激怒中出手勁道极為猛烈。
  唯我神君臉色一變,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倉卒問不敢硬接,閃身走偏鋒反擊,劍取女郎的左肋,避招回敬炔逾電光石火。
  女郎的身形疾轉,不可思議地擺脫左肋的劍尖,劍光一閃,光臨唯我神君的左背琵琶骨。
  唯我神君掠出丈外,在千鉤一發中脫出圈外。
  “笑魔君,你這鬼女儿的劍術向誰學的?”唯我神君臉色不正常,大惊小怪,“她居然比你高明,而且霸道詭异,這怎么可能?”
  女郎兩劍走空,也大感惊訝不再追擊。
  于哈哈哈哈!算你走了狗運,幸而不會曾堂出彩。
  ‘笑魔君得意地大笑,“她向劍魔許天化學劍六年,已獲魔劍神髓,如果不以內力以神御劍,連我也招架不住。不客气他說、你的先天气鹼,火候也不見得比她純,御劍的真力并不比她渾厚多少。”
  “咦!許老魔不是遁入黃山韜光養晦了嗎?”
  “什么韜光養晦?他在下苦功,要把六合神罡修至更上一層樓,發誓要和逍遙修士尚老邪尚自然,找地方真正拼個高下,修煉勤得廢餐忘食了,精進不少呢!”
  “他最好不要出山興風作浪,你這個鬼女儿也最好不要用他的魔劍橫行霸道。”唯我神君悻悻地收劍入鞘:“天下大亂,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如果乘机興風作浪,那些俠義道混蛋,便會大聲叫嘈,高舉俠義之劍,向咱們這些人揮劍大嚷伸張正義了。”
  “哈哈!你害怕了?”
  “害怕我會來赶熱鬧嗎?”
  “說得也是,你不是膽小鬼”“你父女倆……”
  “我們跟在惊天一劍張元坤,煉魂修士詹清塵几個人后面來的,人跟丟了,卻跟上你們几個別腳貨。算了,咱們打不得;別讓那些俠義道高手名宿笑掉大牙。咱們一起把出山虎這群強盜,所劫得的財物押往泅州城,保證那些俠義英雄會尋蹤跟來,他們有德州的公門人供給消息,一定會從后面跟來撤野。”
  “咱們這些邪魔外道,真的不能再互相火并了。”
  唯我神君苦笑:“据我所知,那些俠義道高手名宿,名義上是乘船防止歹徒為害行旅,骨子里卻是受到袒護國賊江彬的混蛋收買,暗中保護運送搜刮得來的珍寶船上京。我一听到消息就冒火,所以跟來了,即使強盜与黑道的人不下手,我也會給他們几分顏色涂臉的。”
  “哈哈!据我所知,惊天一劍那些人,這次丟人丟到家了,快馬船出事,他們的船仍然泊在德州碼頭,還在調查一批黑道好漢的動靜呢!”
  “也難怪他們栽得很慘。”
  唯我神君一腳踢破一名賊人的包裹,金飾珍寶撒了一地:
  “決馬船上的人,根本不知道有人暗中護送,五更天到達驛站,把供應的食物補給品搬上船,=吃飽了立即啟程,并不在驛站歇息半天。惊天一劍那些人措手不及,被這意外的情勢慌了手腳,來不及啟航動身,一步錯全盤皆輸.“很可能是那批黑道好漢,有計划地把他們拖住的。”
  笑魔君冷笑:“快馬船上,一定有劫船人的內應。不關我們的事,咱們處理這些贓物)只有兩個人可充腳夫,你也得幫上一手。”
  “該死!你既然也在暗中跟來,為何不出面制止這几個黑道小輩黑吃黑?”
  唯我神君不滿地埋怨:“讓他們火并,結果人都死了,沒有人充任腳夫。咱們赶熱鬧,并非為了財物,豈能沾手攜帶這些珍寶?”
  “我是跟蹤你的,你去找食物,我同樣要填五髒廟,出事時我和你一樣不在現場,你怎么怪起我來了?可惡。”笑魔君怪叫小一好了好了)事情已經發生,怪誰也解決不了問題,好在還有兩個人;”唯我神君不再埋怨,向出山虎一指,“你,把這個包裹撿拾包決,把所有的包裹全放在麥籮上’,和那個体小子抬春走。快”出山虎把他們的對話,听了個字字入耳,所提出的一些、名號,皆是當道大名鼎鼎的風云人物,只听得心中生寒,怎敢再逞強?乖乖過來收拾踢散了的包裹。
  “你想閒著嗎?”
  女郎向在一旁豎眉瞪眼的霍然,俏笑著推了他一把:“你的背籮最好丟掉,我相信里面絕不會有值錢的物品。到了地頭,隨你抓一把金飾,就可以補償你十倍損失而有余。”
  ““傻小子,你最好放乖些。”笑魔君在旁怪腔怪調提警告,“我們都是不講理的邪魔外道,你碰上了只能怪自己運气不好。你只要听話)”就不會受到傷害,不管你是否愿意,反正你必須承認某些強權。我這個小女儿叫傅玉瑩,俏皮搗蛋非常難纏,你已經惹火了她,再不听她的,保證你以后日子難過。”
  “罷了!”他歎了一口气:“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頭,我認了,你們是強權,真晦气。”
  他不愿丟棄背籮,拾起先背上。
  “找把刀,砍樹枝做肩擔。”他向出山虎大叫大嚷,在出山虎面前他也是強權,“你我輪流挑著走,所有的包裹做一頭,麥籮做一頭,挑著走比抬著走方便得多。你是最弱者,你先挑,每人挑一個時辰。”
  “對,肩擔做長些”唯我神君把五六個包裹堆放在一起:“你們都年輕力壯,挑三五百斤該無困難,這些包裹体積大,其實并不重.包裹里有三分之一是金飾珍寶,”之外是農物与旅人的日“常用品,重量有限,体積卻大,捆在一起看來一大捆,其實并不重。
  霍然抓住麥籮的擔繩,怔住了。
  “糟!很重,不能挑,包裹太輕了。”
  他這才明白,出山虎這些悍賊,為何用抬不用挑。挑,必須兩頭重量平均,一頭重一頭輕,怎么挑?
  “是什么玩意笑魔君走近,開始解捆繩。捆繩与擔繩是分開的,各不相關∼掀開蘿蓋,所有的人怔住了。
  几個包裹,把中間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姑娘擠住,小姑娘渾身被錦帛裹住,動彈不得,五官特別靈秀,惊恐的神情惹人怜愛。
  “出山虎,你給我滾過來。”唯我神君向正在捆包裹的出山虎怒吼:“你們干了些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沿途擄劫女人?
  該死!”
  出山虎打一冷顫,畏畏縮縮走近。
  “這是快馬船上几個被囚禁的女人之一。”出山虎惶然說,“我救了一個,順便帶走而已。”
  “什么?你……”
  “前輩,你們恐怕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傅玉瑩冒火地揪住了出山虎的衣領,要攫人了:“你們搶劫皇船,我們高興,不會為難你,更不會殺你們,但你們……
  “傅姑娘,先別生气。”出山虎急叫:“你們一定不知道快馬船的內情,所以大發雷霆。這些女人,正是皇帝在揚州大搶女人的受害者,是國賊江彬所挑選,最美麗的几個少女之一,准備帶回京師皇店,訓練之后讓皇帝享用的。我們如果不帶走,她們仍是死路一條。”
  傅玉瑩一生气,把出山虎摔倒呀著小嘴猛跺腳。
  兩老魔默然。”同時歎了一口气。
  揚州所發生的事,已傳遍天下了。
  ------------------
  邊城書居 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