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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但內進的房舍,卻別有洞天,一切家俱陳設,皆是名貴肉珍品,連廳中的字畫,電出自名家手筆。
  在賓館的客廳中,霍然大有身入豪門的感覺,太師椅都青雕的,長案古色古香,盆栽的鮮花异香扑鼻,櫥架的古玩不是珍品。
  四壁的字畫皆出自各代名家,新品則有江南四才子的中蘭、條幅、小軸,對本地的名士顯有偏愛。
  江南四才干名滿天下,唐伯虎的字畫號稱神品。目下四卜人仍然健在,他們一生的遭遇各有不同。
  唐伯虎是第一才干,鄉試高中第一名解元。凡年前,他皮宁王用重金禮聘,半哄半騙走了一趟南昌宁工府,隨即發見宁王怀有异謀、藉酒裝瘋佯狂,幸運地逃出江西,去年宁王造反失敗,他成了叛逆黑名單的人,這污點成了他的致命方,几乎家破人亡,目下窮极潦倒,等候災禍降臨。在江南才子中,他是命運乖餌的一個。
  這位鄉試第一的解元公,本來就窮,才气縱橫,唐伯虎點秋香,娶九個漂亮老婆的故事,根本就是無稽三談,所賺的錢還不夠他買酒喝,哪養得活九個漂亮的老婆?
  如果他不會喝酒,就不能佯狂裝瘋逃出江西,恐怕去年就上了法場,主持抄沒宁王府的王陽明先生,也救不了他。
  三位艷麗的賓館侍女接待他們,看到琳琅滿目的藝術珍己.霍然那股內心暴戾之气,已消失了大半。他不知道金笛飛仙凌波燕是何人物,但從五通神三個魔道人物口中,概略團道是不規矩的漂亮女人。不規矩的女人會把客廳布置得如此文雅、他頗感惊奇。
  燈火明亮,用的都是五柱的名貴燭台,但古色古香,出啟名匠之手。
  他不理會三侍女熱烈招待三個老色鬼,獨自環廳欣賞壁問的大師級字畫,耳中突然听到一陣近乎輕桃的女性悅耳笑語聲,嗅到扑鼻的脂粉异香,不由自主轉頭察看,頗感意外。
  是那三個漂亮的女人,以及神態冷然的小村姑。小村姑跟在三美婦身后。像一個不稱職的小侍女。
  三個女人正和育通神三個人,熱烈地寒喧,顯然是舊識,挽手搭肩舉動親熱。
  ‘她們是主人,他心中響咕:“是梅塢的主人金笛飛仙、應該不像呀!”
  來,我替你們引見,五通神向他招手:“來見見名滿江湖的天涯二鳳三位。”
  天涯三鳳的目光全向他集中,明亮的媚日似乎更為明亮了。
  小村姑的目光,則呈現惊訝和憤怒的表情。
  你這么年輕,是凌小妹的相好吧,彩鳳陳風目迎他接近,眉開眼笑主動向他招呼:“也許你能幫助我們、說服凌小妹和我們合作,前往南京發財呢!”
  听口气便知不是梅塢的主人,當然他也不知道天涯三鳳是何許人也。
  “小鳳儿,凌姑娘這里的事未了之前,怎能离開到南京發財?你們不是來幫助她的?
  五通神頗感意外:“我們還有一些人,在暗中幫助她纏住那些俠義道混蛋,讓他們疑神疑鬼,盲人瞎馬似的四處亂闖.“我們也是聞風赶來相助的人呀!只不過順便邀她出山發財而已。你看。”彩鳳拖出小村姑,拍拍小村姑的臉蛋:“我們把玉面天罡林罡的女儿擒來,足以用來脅迫林老匹夫,夠意思吧?”
  “哈哈!夠意思,夠意思,這等于是斷了南天獅子的一條手臂。”五通神得意地大笑,指指霍然:“他和玉面天罡斗成平手,狠狠地打了一架,有把握對付他們。再有你相助,那些混蛋走上了絕路啦!”
  “真的呀?他能對付得了玉面天罡?”彩鳳脾脫著霍然,意似不相。
  “如假包換,我們是目擊的證人。”五通神拍拍胸膛:“他姓霍,叫霍然,取了個混蛋綽號,叫太爺,大爺霍然,存心找挨罵……”
  接著正式替雙方引見。天涯三鳳是彩鳳陳鳳、青鳳韓芬、靈鳳楊珠。論名頭,天涯三鳳比武林四女杰,雖則差了一品,但差的只是口碑与聲譽,并非武功差。四女杰是俠義女英雄,天涯三鳳是江湖蕩女。
  武林四女杰已有兩三位退出江湖,有了歸宿,不再在江湖浪跡,她們的年紀,比天涯三鳳小些,有了歸宿便急流勇退。
  一听三個蕩女要到南京發財,霍然心中一動。
  你真和玉面天罡交手了?”彩鳳似乎仍然存疑,突然纖手一伸,食中兩指到了他的胸口,有如電光一閃指向鳩尾大穴。
  玄門人士把鳩尾穴作為絛宮,主心,是玄門九宮中最重要的一宮。醫家也將這處穴道,列為須小心下針,稍一閃失便誤人性命的重穴。內家高手制這處穴道,除非是死仇大敵,不然絕不可使用死、昏重手法制穴。
  以閃電的速度面對面制穴,絕不可能失手。
  眼一花,纖手落在霍然的巨掌內,順手一拉。暖玉溫香抱滿怀。
  “哎呀……”彩鳳被他抱住,蛇一樣掙扎尖叫。
  他的右手,捏住彩鳳嫩滑的臉頰,一捏之下,誘人的小嘴不敢不張開,牙關便被頂住,狀极可笑,如果再用一分勁,臉頰和小嘴必定受損變形。
  你好大的膽子。”他臉上有令人害怕的邪笑:“居然敢暗算太爺我,沒有人敢在太爺面前毛手毛腳撒野,即使是美如天仙的大美人也不行。我要把你誘人的櫻桃小口,擠寬一倍。”
  彩鳳完全失去反抗的勇气,睜大著惊布的大眼,放射出求饒的神情,口中已發不出聲音.“咦!放手!青風惊叫:“你這人怎么開不起玩笑,毫無情趣……”
  一纖手的出擊凶狠极了,那才真的毫無情趣,這剎那間,青鳳在他的背部,共下了七指劈了五掌,連他的后腦,也斷一記重掌。
  他渾如未覺,不加理睬,指中穴道如同點在鋼鐵上,嬌嫩的手指幸好不曾折斷。掌著肉便反彈而起,勁愈重反彈力越大。
  一聲長笑,他推開彩鳳,手向后一抄,抓住了青鳳的右手,猛然拖到前面來,一抖手,青鳳尖叫著仰面被拖倒,被他一腳踏住了右腿根,毫無怜香借玉的男子漢風度。
  “你這大美人不是在打情罵俏,而是記記追魂取命。”他臉一沉,威風八面,“我要破你的气門,以后你對男人必定柔情似水了。女人柔情似水才可愛,以后一定會有更多的男人喜歡你。”
  青鳳那受過這种折磨?右手被扭轉拉緊,半躺著掙扎無力,右腿根被踏住,像壓了一塊于斤巨石,渾身都僵了,只能尖叫扭動。
  靈鳳大駭,惊慌地拔劍出鞘。
  被推倒在壁根下的彩鳳,掙扎難起……
  “霍小輩,放手!你怎么啦?”五通神大惊失色、沒料到兩頭風突然被整得慘兮兮,想阻止已來不及了,只能焦急地跳腳叫:“她們只想試試你的身手,你怎么當真?大家都是朋友,對女人也不能如此粗魯呀!”
  廳門傳出腳步聲,人群涌入。
  “這里怎么啦?”悅耳的嗓音先傳到。
  感到手足無措的三侍女,急急上前行禮相逢,吱吱喳喳喳稟明經過。
  霍然手一松,放了毗牙咧嘴的青風。
  眼前一亮,异香滿廳。
  一個徐娘半老,依然風華絕代的美道姑,帶了四名絕色美女,出現在廳中;每個人皆佩劍挂囊,四位美女渾身汗水,所穿的淡綠淡紫色勁裝曲線玲玫,隆胸丰臀一覽無遺,那噴火的身材曲線,委實令女人側目,讓男人神魂顛倒。
  看光景,五個女人曾經長途奔馳,香汗淋漓,可能急于赶路略現疲態。
  “是你們。”美道姑听完侍女簡略的稟告,目光落在霍然身上,卻向五通神几個男女打招呼:“諸位襄助的盛情可感。
  我們在莫厘鎮守候了一天一夜,毫無所獲,這才匆匆赶回,未能在家接待,十分抱歉。”
  “你這個飛仙真是愈混愈回去了,神通也混沒啦!”
  五通神調侃女道姑:“他們已經得到一些風聲,知道你在洞庭東山建了基業,會在來往的碼頭上岸?你到莫厘鎮去等,想得到必定白費勁,他們已經到達你的住處附近了。幸好還沒直搗你的梅塢胜境……”
  “他們已經知道梅塢了,我替你捉住了潛來梅塢附近踩探的人,彩風將怒形于色,卻又無法動手將撒野的小村姑拖出:
  “她就是玉面天罡的女儿,叫林涵英。”
  “咦!他們真找來了?”金笛飛仙大感惊訝,狠盯了林涵英一眼:“難怪莫厘鎮登陸的几個人,只是小有名气的俠義道小人物,那是吸引我的媒子,我上當了,他們竟然繞道來我這里撒野。彩鳳,謝啦!”
  “人可以送給你們……”彩鳳的語音拉得長長地……
  “彩鳳,我已經道謝啦!”
  “柳前輩,不會要我無條件奉送吧?”彩鳳笑問。
  金笛飛仙年已半百出頭,成名時天涯三鳳還沒出生呢!三鳳与凌波燕有交情,金笛飛仙卻是凌波燕的師父,所以彩鳳稱金笛飛仙為前輩。雖說江湖無輩,武林無歲,但有交情的人,仍然是十分重視輩份的,以免失禮。
  “哦!你的意思……”
  “我想請凌小妹到南京,助我們一臂之力,利益均分,大家發財。”
  金笛飛仙淡淡一笑,目光又回到霍然身上。
  “以后再說。”她信口敷衍。當然牽涉到利益的事,目下人多口雜,不便商討:“這位年輕人有如臨風玉樹,不像是練武的人,更不像咱們魔道的人物,剛才在我這里露了一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三位大美人,出其不意向我下毒手。”
  霍然背著手神態輕松:“在下陪她們松松筋骨,和她們玩玩。她們的纖纖玉手,比玉還要堅硬,我這個大男人不喜歡,只喜歡嬌嬌柔柔摸起來渾身舒暢的柔英。當然我不會忘了作客之道,并沒以同樣重手法回報。
  “是這樣的……”五通神簡要地將經過說出,最后說:
  “陳姑娘可能不服气,不相信這小輩真能与玉面天罡打成平手,因此……”
  “夠了夠了。”金笛飛仙搖手阻止五通神再說,目光凝注在霍然身上:“小伙子,你是……”
  太爺霍然,他傲然一笑:“出道沒几天。五通神,你給我小心了。”
  五通神吃了一惊r鷹月中放射出警戒的光芒。
  “今后在人前人后,你如果再左一聲小輩,右一聲小輩。”
  霍然微笑著說,神色并不嚴厲:“我會讓你后悔,讓你知道該如何尊重大爺霍然。”
  “小輩你……嘔……”五通神怒叫。
  霍然跨出一步,一拳搗在五通神的肚腹上,把五通神打退了三步,几乎摔倒。跨出的大步看似不快,其實快极,所有的人,事先皆沒看到他動,看到之后,五通神已被打退了。
  你再亂叫試試看?”霍然站在原處,在大拳頭上吹岡气,重新背手而立。
  他口說知道作客之道,卻接二連三出手揍人,主人的臉往那儿放。
  更令主人下不了台的是:金笛飛仙与兩人成三角形站立。
  按理,任何舉動,主人雙手一伸便從中切入,阻止雙方沖突。
  可是,主人卻來不及有所反應,這表示主人根本阻止不了事故發生,客人在考驗主人的能耐,有示威的意圖。
  五通神痛得雙手抱住了肚腹,老半天直不起腰未,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飛豹孫雄与當頭太歲也臉上無光,拉開馬步憤怒地拔劍。
  這座美侖美矣的客廳,那能動刀劍拼搏?即使徒手相拼,客廳也將一塌糊涂。
  “且慢。”金笛飛仙伸手虛攔,依然晶亮動人的明眸,似笑非笑緊盯著霍然:“小友,你把我的朋友全得罪了,你到底是來幫助我呢?抑或是替南天獅子那些人前來臥底的?我听你解釋。”
  柳仙姑,我什么都不是。”霍然神色輕松,其實暗中已准備應變。
  “什么意思?”
  “我是來游大湖的游客,昨天到的。”
  他神態從容朗朗而談:“我既不認識你們任何人,也不認識什么南天獅子玉面天罡。昨天我一上岸,就有不少人向我提警告,我一,頭霧水。可以肯定的是,我沒得罪過任何人。
  在北面的小村進食,我打了撒野的人,又和管閒事的玉面天罡交手相搏。事后五通神三位仁兄攔住了我,我才知道与我交手的人是什么玉面天罡。他們邀我來作客,盛情難卸,所以我來了。
  我出道沒几天,与所有的英雄豪杰一樣,憑本事揚名立万,樹立我的名望聲威。老實說,如想出人頭地,怎可受人侮辱?日后我還用稱雄道霸嗎?
  “哦!你……”
  “柳仙姑,讓我說完,”池豪气飛揚,虎目生光:“我再鄭重說一遍。我不認識你們任何人,事先也沒听說過你們任何一力·高手名宿的名號,完全不知道你們的恩怨是非。三位大美人向我下毒手,五通神”一再小看我,為了保持我名號的尊嚴,我必須讓他們尊重我。
  仙姑如果不歡迎我,不需厂逐客令,只需一句話,我走人。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仙姑也想試試我的能耐,請記住。”
  “記住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什么。你想獲得我的尊敬,你必須也尊敬我。像這三個大美人,出其不意下毒手,那就必須承擔后果。我是一個相當講理的人,話已經講明,現在,看你的了。”
  要想揚名立万出入頭地,處處忍讓絕難有成。名利是人人皆欲獲得的目標,必須努力去爭取”忍讓畏縮,絕難如愿,名利絕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更不可能恰好掉在懦弱者的頭上。
  當然,如果沒有爭取的本錢,就不可奢言爭取,那會送命的。
  “你知道你身在何處嗎?”金笛飛仙沉聲問。
  “你這里不是梅塢嗎?”他故意歪曲對方的意思.“你知道你要面對些什么后果嗎?”
  他臉色一沉,虎目彪圓。這位飛仙已經對他展開行動了,美麗的面龐漸漸變型,肌肉在扭曲變化,本來美好的櫻桃小口,慢慢長出可怕的尖利撩牙:
  四周的人開始后退,連五通神也張口結舌,惊駭的神情明顯,可知定然已看到駭人的景象。
  你能計算出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嗎?”他一字一吐,聲如沉雷。
  金笛飛仙那變得扭曲猙獰的臉孔,變化隨他的每一個字,停頓了一下,最后繼續在變。
  “你只有這么一點點道行,他也繼續說,聲音放輕了,但每一字卻直鑽耳膜:“我倒要看看。給你盡量施展的机會,看你能變出什么來,這种小幻術不登大雅之堂,變些像樣的出來看好不好?變!”
  陰風乍起,燭火搖搖。
  金笛飛仙不但臉部的變化已經定型,而且身軀一晃一閃之下,也完全變了,消失了人的型態。頭部變成豹頭,身軀也是豹体,真像一頭豹,一頭人立而起的金錢大豹。手已變成銳利可怕的豹爪,爪伸出了。衣裙變成了翅膀,展翅欲飛。
  錯,住在賓館的客房中,睡不安枕,愈想愈膽寒,如果霍然也放不過他……他想起肚腹那几乎內腑离位的一拳,“似乎覺得胃又抽搐成一團了。
  他睡得十分警覺,任何風吹草動,也會把他惊得几乎跳起來,抱放在身側伴睡的劍,連真正睡著了,也緊抓在手中不放。
  金笛飛仙不理會賓館的賓客,而且不許賓客外出走動,連賓館的侍女也撤走了,賓客必須自求多福。因此六位男女貴賓,包括人質玉面天罡的女儿林涵英,事實上有如囚犯,不敢一走了之。
  所有主客雙方的人,皆心中有數,霍然是不會一走了之的。因為霍然所說的那些話,充滿了以牙還牙的威脅,主人既然已經出手攻擊,就得負起攻擊的責任。
  男女貴賓的客房是分開的,分住東西兩廂。三個老魔所住的東廂客房,也并不在一起排列,每間客房的格局都不同,相鍺參差皆有小院小隔開,占地甚廣,夜間沒有人警衛,顯得幽靜冷寂有如死域。
  五通神他并沒練成神通,綽號僅表示他為人邪淫而已。江南人敬五通邪神,与北方人敬狐仙一樣普遍;’都是妖邪,与西南人信鬼巫,形成敬拜三大妖神主流。
  “他睡得很不安穩,倦极時一閉眼,要不是夢見霍然盯著他邪笑,就是出現金苗飛仙幻現的妖异飛魔形象,就會猛然惊醒冷汗徹体,死抓住劍要跳起來。
  他不能不熄燈,因為梅塢的人用燭,不用菜油燈,燭無法控制光度,也不能長夜漫漫點燭入睡.緊張過度,哪能真正安睡?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來,他膝朦朧隴進入睡鄉。
  朦朧中,他看到了光芒,看到一個人形物,從光芒中幻現。其小如錢,然后徐徐放大,似乎從遙遠的天際,冉冉地飛降,愈來愈近,愈放愈大。
  終于可以看清了,是一臉不怀好意盯著他笑的太爺霍然。
  一看清相貌,第一個感覺就是肚子疼痛。
  ‘不關我……我的事……”他狂叫,猛然惊醒本能地要跳下床。
  真的嚇醒了,夢中所見的光芒,是房中圓桌上的雙柱明燭,所放射的火焰。“老天爺!太爺霍然就側坐在他的床口,一手壓住他的肚腹,一手控制住他的咽喉。
  他以為自己曾經狂叫,其實是在夢中所發的叫聲卜事實上聲音并不曾從口中發出。有許多人從惡夢中惊布大叫而醒,會發出真實的聲音。
  這次他事實上沒發出聲音,咽喉被真實的大手控制住了,手是真實的,溫暖、強勁、有力。
  乖,听話,睡好。”太爺霍然安撫性的柔和語音,安撫不了他發僵的身軀,冷汗徹体,手腳呈現反射性的抽搐痙孿。
  南夭獅子与梅塢主人金笛飛仙,到底結了些什么仇恨,告訴我,好嗎?”霍然笑吟吟的面孔,由于燭光從側面射來,臉部形成一半陰暗面,在他眼中一點也不可愛,像魔鬼的臉。
  笑吟吟的面孔應該是可愛的,霍然英俊挺拔,笑起來絕不難看,在他眼中卻可怕极了。
  他想蹦起,想反抗,但力不從心,渾身發僵使不出力道,霍然的一雙手,已經完全把他控制住了,他一動,壓制的力道就加重。
  “我對合作的人十分公平。”霍然像是給他保證:“不會傷害誠意合作的人。要不……”
  要不,那就會有傷害的事發生,不需點明,講道義的江湖朋友,通常遵守這种不成文的規矩。至于邪魔外道,遵守的人就沒有几個了。
  他宁可相信霍然是遵守道義的人,雖然他對這种道義嗤之以鼻。
  “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呀!”
  他盡量壓下心中的恐懼,定下心神回答:“早年他們曾經有過沖突,道不同不相為謀,在打打殺殺中,感情畸型發展,很難清晰化分是情是仇。后來金笛飛仙做了女道士,是那种修符錄的道姑而非修真,他們的事,雙方的同道皆知之甚祥。
  這次南天獅子帶了妻小途經無錫,被金笛飛仙師從發現,設計把南天獅子的女儿擄來,要把南天獅子一家打下地獄。雙方的同道,自然而然地攘臂而起。
  這种事平常得芍已反正江湖朋友都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劣根性,沒事也找事起哄。你年輕剛出道,怎么也跟著起哄.“你呢?”
  “我?我与金笛飛仙早年就有交情,乘机約了一些同道,給俠義道人士一些鍋灰涂涂臉,也出口怨气,俠与魔本來就是死對頭,見面就有三分仇。我与南天獅子沒有個人恩怨,雙方的仇視原因簡單明了,在觀念上,雙方就是天生的對頭,沒有理由好講。”
  “去你的!你f在推波助瀾胡搞。”霍然大搖其頭:“夭涯三鳳要到南京發財,邀你參加嗎?”
  “邀了”“決定了”“還沒有具体的決定,還得多邀一些人,人少成不了事,弄不好會丟命。”
  “要想發財,當然得冒丟命的風險;為名為利,愿意用命爭取的人多得很呢!要想發什么財?”
  “到南京搶或盜取皇帝的珍寶。”
  五通神坦然招供:“抄沒江西叛王的寶藏,据說价值連城。
  天涯三鳳已經查出,寶茲閣下堆放在南京中山王府”很可能放在東花園而不在紫禁城。
  那個皇帝經常在東花園划船釣魚。中山王府的東花園,其中包含了秦淮內河一段河面,已經禁航半年以上了,從秦淮河接近并非難事。
  金笛飛仙的門人凌波燕,水性之佳號稱天下第一,有她參加成事有望,三鳳是專程來請凌波燕的。”
  “原來如此。霍然大感興奮,我去找天涯三鳳談談,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我也想參加。霍然欣然說:“我的水住不錯。”
  想起皇帝在揚州,搜刮揚州的珍寶,遍刷寡婦處女的混帳事,他一肚子憤火。
  他年輕气盛,有年輕人的一切弱點:魯莽、沖動、富正義感、行事不顧后果。
  這期間;他所接触的人,就沒有正人君子,几乎全是豪霸級、對是非界限不明的人物。
  你如果參加。我一定也去。五通神也大感興奮:
  “你小子能對付得了五面天罡,那些御林禁軍与侍衛,算得了什么”“我要求你放棄与俠義道起哄的舉動;勸金笛飛他放手。
  要不就讓他們當事人自己解決。沒有必要掀起俠魔之爭,風波擴大,影響咱們南京盜寶的大汁。”
  “好吧!這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所以我并沒有和玉面天罡那些人,公然正面沖突的打。”
  “明天再說,我先去見天涯三風,你可以安睡了,祝你不再做惡夢。”
  霍然的手,按上了五通神的天靈蓋,輕輕一撫,五通神閉上眼沉沉入睡。
         ※        ※         ※
  西廂設有小型客廳,供西廂的賓客活動交際。
  他點燃了三座雙柱燭台,小廳大放光明。背著手,他流覽小廳的擺設。
  小廳當然沒有大廳豪華,格局小了許多,擺設同樣是精品,所懸的字畫也出于名家大手筆。
  “看了各處的擺設,我很難相信主人會是蕩婦,會是放蕩賣异藥的妖女。而且,我很難下手痛懲這里的主人。”
  他喃喃地自語,其實字字清浙,有意說給有心人听的。
  “事不關己不勞心,我并不想多管閒事,但我說過,向我出其不意下毒手的人,必須承擔后果。事關我的聲威,我是一個重視聲譽形象的人、;在樹立威望期間,我必須努力維持一個強者的威信,不是一個說大話的混世者。
  踱了一圈,毫無動靜。
  “從你們控制玉面天罡愛女的情形估計,你們的控制手段,我已經有概略的了解。”
  他繼續說:“不論是藥物制人,或者以聲伎倆惑人,其實都是些雕虫小技,只能對付事先毫無所知的人。一旦我提高警覺,玩弄這种伎倆的人已死了一半啦!這間小廳所散放的藥物,不值行家一笑,想寄望等我倒下,會等得頭發變白的。
  金笛飛仙可能用藥效強三倍的藥物,等我進去上當送死,我不會令她失望,因為我一定會找她的。”
  通向內室的走道,傳來隱隱的聲息。
  “她練的不是道術,沒具有變化的神通,所以她根本對付不了玉面天罡或南天獅子。她的幻術其實技巧十分圓孰,而且有武功做根底。幻術必須有法器,她渾身都有奇巧的法寶,等我捉住她剝光,她就幻不出什么把戲了,天一亮、我不剝她,她也無所遁形”。
  第一個現身搶出的人是采鳳;手中劍光華閃爍。
  從另一條走道最后出來的靈鳳,押著手腳虛軟的小村姑林涵英。
  “你一定是南天獅子的人,你是來救這個小丫頭的。”彩鳳咬牙切齒叫嚷:“你休想如意。你如果敢妄動,我們就先斃了這個小丫頭。”
  “哈哈哈哈……”霍然大笑:“你們在江湖鬼混,應該消息靈通。”
  “什么意思?”
  “你們從南京來?”
  “沒錯,彩鳳坦然承認。
  “來時該經過鎮江。”
  “對。”
  “你們就沒在鎮江打听消息?江對岸揚州江湖上所發生的事,你們難道就不聞不問?”
  “我……我們赶路要緊……’“難怪又聾又瞎。”
  “胡說八道。”彩鳳尖叫。
  “我認識的第一個俠義道高手名宿,是煉魂修士,還有中州雙奇。然后在揚州,碰上了天下三大神劍客的老三,一劍橫天華天雄。結果,雙方鬧得很不愉快。”
  “如何不愉快?”
  “哈哈哈……你們可以打听呀!”
  “你說出來豈不省事?”
  “我把煉魂修士痛打了一頓,向一劍橫天挑戰,可惜他珍惜羽毛,不愿用劍斗我的斷船篙。南天獅子那些人,就知道這件事,所以不愿和我用劍拼命。可以說,我与俠義道英雄,事實上道不同不相為謀,日后見面還有是非。你居然說我是他們的人,真是錯得离了譜。你們用殺了這個小丫頭來威脅我;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天生的白痴,要不就是做白日夢,好笑。”
  “我不信你的鬼話。”
  彩風口說不相信,其實心中暗惊。如果所說的事是真,她們三個女人那堪一擊?与俠義道高手名宿玩弄陰謀詭計,她們有玩的充足本錢,公然來硬的,她們哪有拼命的勇气。
  金笛飛仙的幻術超塵拔俗,武功的根底也夠深厚,但比起南天獅子玉面天罡那些人,就缺乏信心,只能暗地里玩陰的。
  大白天幻術的效果有限,絕難禁受定力夠,見過大風大浪,勇气超人的高手名宿奮力一擊。
  “信不信你心里有數,俠義英雄有哪一個,敢用太爺來做綽號?我太爺霍然的聲威,目下絕不比你們天涯三鳳低,反正你會有時間打听。可惜太湖雙蚊不在,他們應該知道我這號人物。”
  “小丫頭,你知道這號人物嗎,靈風向小村姑沉聲問,揪住發辮態度凶惡。
  “在鎮江碰上華老伯和詹道長,才知道大爺霍然的事。”
  小丫頭可可怜怜畏縮他說:“他不但打了詹道長,而且把鬧江龍一群江北黑道群雄,打得落花流水,因為黑道群雄在儀真河道搶劫他的腊。
  華老伯他們追蹤鬧江龍,遭了池魚之災,他把黑道和俠義道的人都打了。他目下已經是江湖朋友聞名膽跳的瘟神,不信可以找水賊來問。”
  “誰膽敢向太爺我撒野,太爺必定以牙還牙,不管對方是何人物。”霍然气大聲粗,威風八面:“白天你老爹和我交手,拼了三兩百招未分胜負,日后早晚會碰頭的,他最好小心了。”
  “你……”小村姑林涵英心中一急,便想將她在楊梅樹下遭遇的事說出。
  “你閉嘴!”霍然大聲叱喝,表現出一個強者的專橫嘴臉:
  “小孩子雖然說話百無禁忌,但牽涉到大人的事,最好學聰明些免開尊口。你這鬼樣子十分滑稽可笑,能說出什么聰明的話來?退到一邊去。”
  “你們說的話,是串通好了的。”彩風潑野地叫嚷:“你們這些花招,實在拙劣得很,唯一安全之道,是把你打入地獄三支劍乍合,電火流光迸發,三人出手的默契极為圓熟,不需統一發令,心念合一,同時發劍行雷霆一擊,位于劍尖聚合中心的人,絕不可能同時應付快速如電的三支劍,也不可能從空隙中脫身逸出。
  霍然手中的腰帶猛然彈出,在身四周形成一道光環,劍气迸爆聲震耳,三支劍几乎同時反彈、上升、暴退、被腰帶震得以更快速度彈出。
  大手從帶影中探出、快速地落在三個丰盈的嬌美胭体上。
  彩鳳的右章門,青鳳的胸腹交界的巨悶,靈鳳的背部臀脊陽陵(命門下一穴陽關),就在他搶出一旋的剎那間,像是同時倒地,伸指取穴有如探囊取物,旋動的速度駭人听聞,像鬼噬般幻現幻沒。
  三支劍拋散三方,有一支滾落在他腳下。
  “你,躲到壁角去。”他收妥腰帶,向張口結舌的小村姑說,口气不再嚴厲:“是被藥物所制呢!抑或是經脈被制?”
  藥物,小村姑畏縮他說,向壁角移動,雙腳有發軟現象,難怪只能任人擺布。
  舉手投足之間,便把三個武功了得的天涯三鳳,三支劍發起攻擊時,剎那間加以擺平,把小村姑自命不凡的傲气,嚇得几乎完全消失。
  如果白天霍然要捉弄她,她毫無机會,這才相信她老爹的确曾經与霍然交手,而且并沒占到上鳳的事是真的了。
  廳門,兩側走道,人群涌出,异香扑鼻。
  廳不大,容不下大多的人,因此真正入廳的人只有六個,其他的人堵住了所有的通路。
  從廳門搶入的是金笛飛仙,和那位曾經用腰帶卷起、撞向金笛飛仙的勁裝女郎,也就是彩風口中,所稱的凌波燕凌玉燕,金笛飛仙的第一門人。
  金笛飛仙的出現,表示內部的戒備已經加強調整,沒有內顧之憂,可以放心赶來賓館,主動与霍然了斷、不想在中樞死守候敵深入了。
  ‘該死的小輩,你撒野撒到我梅塢來了。”金笛飛仙咬牙切齒徐徐將金笛伸出,怒火在明眸中燃燒:“不是你就是我“對,不是你就是我。
  他伸腰一挑,彩風遺落的劍飛起落入他手中:“我知道,你已經決定,也已經計算出,所能付出的代价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十分可敬,用梅塢作毫無胜算的孤注一擲,我算是服了你。把你所有的拿手幻術絕活全掏出來吧!如果在下不能在任你全力施展之下,一舉擊潰你的幻術大陣,太爺霍然不再在江湖丟人現眼。我准備好了,我等你,快!
  看清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天涯三鳳,所有的女人。皆臉上變色心中凜慎。
  “你……你把她們……”金笛飛仙被他狂放做世,气吞河岳的神情嚇了一跳,也看清天鳳的慘狀,還以為她們死了限!
  “他們三支劍行破釜沉舟一擊,我立即把她們擺平了,簡單明了。她們的藥物對我毫無作用,廳中藥力仍在。藥是你賣給她們的,賣的一定是假藥。她們還沒死,制了穴道而已。
  我不會殺她們,留著有大用,至少可派她們做替我舖床疊被的侍女,我身邊正缺少一些助勢的男女隨從,行走江湖沒有人前呼后擁,神气不起來的。
  要想成為人人側目的豪霸,身邊無人可用,絕難令人害怕,孤家寡人成不了事。
  他今天在各方人士面前,所表現的做世雄風,就有了豪霸的气概,所缺乏的只是沒有供奔走的爪牙而已。网羅羽翼、是豪霸的最基本條件。
  他想過了,如果前往南京向皇帝盔寶,他絕不能扮演搖旗吶喊的腳色,必須控制主導權,所以他已暗中決定,第一步便是樹立威望。
  他想起泅州水怪陳百川,逃回南京可能在打皇帝寶藏的主意,必定也在加緊招兵買馬,人數少成不了事,怎敢僅用區區几個人,在太歲頭上動土?
  分水神犀、幽冥玄女,正在各地奔走网羅羽翼,也志在到南京咨寶。
  他們能,他為何不能:他就是看那個皇帝不順眼,有机會一定得設法出口怨气。
  在西湖,幽冥玄女一群人走后,他便生出到南京盜寶的念頭,可惜思路還沒成熟。現在,机會來了,他靈机一動,決定進行。獨木不成林,他需要人手。而且,他必須掌握主導權成為司令人。所以,天涯三鳳不曾受傷。恩威并施,是网羅羽翼的最佳手段。
  他已經說得一明二白,天涯三鳳將是他的侍女。弦外之音,也暗示梅塢的女人他也有意网羅。
  金笛飛仙竟然沒看出危机,身形倏然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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