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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代佳人 相逼劫鏢


  万里鵬臉色仍未恢复正常,不安地說:“荀兄弟,有九真魔女插手,依我看還是放棄算了!再說,咱們們事先并無准備,真也找不到地方藏匿三輛鏢車。”
  荀文祥并不想搶劫鏢車,誰知道車內裝了些啥玩意儿?如果我所料不有差。”他說:“這三輛鏢來得可疑,很可能是安排作為試探我們的陷阱。程兄,圣劍神刀對付得了九真魔女嗎?”
  “不知道。”万里鵬眉心緊鎖:“雙方都是頂尖儿高手名宿,彼此都有顧忌,很少有人不得不動手的机會。
  奇怪,威遠鏢局的人,從不敢得罪那些成名人物,九真魔女為何反常地公然聲明要威遠鏢局的像?”
  “管他呢!讓魔女和他們打交道好了。”荀文祥已明白表示放棄:“程兄,可有天涯浪客的消息?”
  “城北的餐、旅客店,我都跑遍了,毫無消息、”万里鵬苦笑:“這位仁兄好象并未南下。也入場,他溜到汝宁去了。”
  “我也查遍了城南的活動場所。”白鳳說:“听几個地頭蛇說,在南門外渡口,看到几個行蹤可疑的人。
  他們乘船過河后,先后走上了至龜山的小徑。那些人都背包裹,遮陽帽戴得低低很難辨面貌,其中一人腰懸一個長囊,是不是漁鼓就不知道了。”
  “怪事!”鬼手琵琶說:“天涯浪客不是默默無聞的人,以往從來沒有隱起自己的行蹤。怎么最近我們所碰到的事,都大為反常了。”
  “你說反常是什么意思?”万里鵬問。
  “在許州,天涯浪客故意向北走,他何必故布疑陣?他沒有故布疑陣的習慣。”鬼手琵琶一件件分析:“在郾城,天涯浪客曾在客店露過一次臉,他卻不曾落店,從此他便失蹤了。
  紫衣秀士眼高手低,不屑与不道人士交往,他竟追隨在神針玉女身邊,以護花使者自居。威遠鏢局的鏢車,從不收起鏢旗作掩盜鈴的窩囊事。
  九真魔女金巧巧從不劫鏢,竟然公然聲稱劫鏢。老天爺!是不是天气熱,一切都反常了。”
  “是有點失常。”万里鵬拍著膝蓋說:“在下從沒想到与人結伴,在許州与你們一見投線,就這么糊糊涂涂走在一塊了。”
  “几天之前,我還在作修仙夢,哪想到會背著漁鼓走天涯?”荀文祥拍擊兩下漁鼓:“正應了你們江湖人兩句宿頭命口頭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在想,這一切并不是天熱反常,也不是巧合。”鬼手琵琶用心地思索:“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策划什么陰謀。而放布疑陣,制造一些事端,讓我們無意中卷入漩渦,天知道!日后會發生什么鬼變故?”
  “會不會与威遠鏢局在湖廣接鏢的事有關?”万里鵬接口說:“威遠鏢局決不會傻得不斷創造糾紛,以增加日后走鏢的風險,那么,誰是幕后主事人?”
  “不管是什么陰謀,似乎我們已經脫不了身。”
  鬼手琵琶胜有憂色:“除非我們隱起蹤跡,遠离河南湖廣境地。荀兄弟,可能你已成為他們的威脅。
  你一再顯示超凡的武功,令他們害怕了,很可能要傾全力對付你,不容妨礙他們陰謀的進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回避?”荀文祥問。
  “問題是你是否能對付得了他們。”鬼手琵琶說:“荀兄弟,你的漁鼓真比九真魔女利害?”
  “差不多。”荀文祥有點心不在焉:“如果能把天涯浪客的鼉皮魔鼓弄到手,九真魔女支持不了片刻,晤!我想,走龜山那些人中,一定有天涯浪客在內。”
  “憑意測嗎?”白鳳問。
  “憑過去的線索都沒有。”白鳳不以為然。
  “雖然我不懂江湖門檻。打听消息都得依賴你們三位老江湖,但今天我用心去想,好象想出了一些頭緒。”
  “什么頭緒?”万里鵬熱切地問。
  “關鍵人物好象牽涉到千里追風康駿。”荀文祥說:“在我遇上了千里追風之前,所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應該是巧合。
  以后……晤!我离家了,千里追風知道我具有比神針玉女高明得多的武技,動了利用我的念頭。
  哼!天涯浪客一直就跟在我們附近。”
  “什么?”白鳳不同意:“你在鑽牛角尖。”
  “信不信由你,他在引我們慢慢往他安排好的羅网里鑽,我們在杜家逗留了五六天,他大概已准備妥當了。”
  “難道說,攝魂魔君也有份?”万里鵬問:“那几天在杜家作客,咱們未能研究主人的用意。荀兄弟,老魔君除了給你一封手書,并要你去救呼風喚雨求助之外,還說了些什么事?”
  在杜家的時候,攝魂魔君從不在他四人同在時談江湖事,有事便借故把荀文祥單獨約開。
  像那天約荀文祥談石平北岸田地的事,事不關痛痒,居然把荀文祥約至山上再說,而且下山時,要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因此万里鵬三人,除知道魔君有手書傳給呼風喚雨之外,絲毫不知道魔群授給荀文祥傳信暗記的事,荀文祥也不曾提起此事,他們三人也不知道魔君愿為荀文祥赴湯蹈火的約定。
  “什么都沒有說。”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說:“老鷹君如約不再重出江湖,他不過問江湖的事,所以轉請呼風喚雨助我,我已遵程兄的意思把手書燒掉了。”
  “不要說題外話。”白鳳接口說:“說說你對天涯浪客的看法。”
  “他很可能是千里追風一伙的人,不時現出些許蹤跡,讓我們不生疑心,浪費工夫去追尋蹤跡,一步步引我們入伙。攝魂魔君的出現,不啻間接幫了他一次大忙。如果我們跟蹤往龜山方向走,正中了他的詭計。”
  “那就怪了,他為何不露出漁鼓以堅定我們的追蹤心念……”
  “太明顯了,我們豈不生疑?”荀文祥又拍了兩下漁鼓:“好。咱們就將計就計,我要斗斗他們的鼉皮鼓,明早就追上去。”
  “我去問店伙打听龜山方向的動靜。”万里鵬說:“以便早作准備。”
  “你不怕埋伏?”鬼手琵琶問。
  “有這玩意在手,連九真魔女也休想近得了身。”荀文祥又拍了拍下漁鼓:“我不信埋伏的人比九真魔女更高明。”他轉向白鳳:“舒姑娘你能不能查出鏢車內裝的紅貨是啥玩意?”
  “這個……很難,恐怕連那几個鏢頭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品,按規矩,押鏢的鏢頭,不可以查詢已密封的鏢車內是何物品,以避免監守自盜之嫌。”
  白鳳說出己見:“除非要我打開鏢車……”
  “那就不必了,那會引起九真魔女的誤會。”
  “我去打听魔女的落腳處,看她下一步作何舉動。”鬼手琵琶站起來說:“荀兄弟,你可以早點休息,舒小妹,我們走。”
  荀文祥是無法自己打听消息的,他根本不知道与地頭蛇打交道的門檻。因此,他只能留在店中等候。
  房中只有他一個人,這一進店房旅客似乎并不多。除了偶爾可听到伙計往來的腳步聲之外。靜得令人發慌。
  這是一間分為內外間的上房,荀文祥住在內間,左鄰是万里鵬,右鄰是鬼手琵琶与白鳳合住的上房。左右的人都出去了,當然听不到聲息。
  但他在打坐將屆物兩意境界,卻听到左鄰万里鵬的房內輕微的聲息,以為是万里鵬回來了,并未介意。
  先天真气在体內運行三周天,他听到极為輕微的啟門聲,心中一動,立即散去先天真气,他信手抓起枕畔的漁鼓挂在肋下,重新閉目瞑天。
  外間的菜油燈。火焰一跳,房門不知何時已被人啟開了。門閂是被細薄的利器撬開了,撬門的人是行家。先慢慢削掉門銜口,便不能撬動門閂了。
  削門銜口的功夫,不是普通毛賊所能辦得到的。這种有街口的門,不可能用刀插入門縫撬開門閂,何況門閂已經加插,不破門決難進入。
  外間多了一個黑衣蒙面人,僅佩了一把防身匕首。火焰一跳,燈焰搖搖,若滅不滅,火焰變青。
  蒙面人先是一惊,退了一步,但立即恢复鎮定,略一遲疑,無聲無息地舉步向外間走去。
  燈焰拉得長長的,終于突然熄滅,房中一片黑。蒙面人不走了,盯著內間的門來發呆。一聲怪叫,外間的房門關上了。
  蒙面人又吃了一惊,閃電似的退至門后,伸手一摸,怪事,兩根閂竟然有一根已閂上了。
  這是說。有人在房內把門關上的。外間寬僅有丈余見方,雖則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如果有旁人在內,不可能不被發覺。
  但是,房內哪有人影呢?
  蒙面人顧不了發出聲音,駭然拔門閂沖出外面去了。房外廊下躲著另一個黑衣蒙面人,看到同伴慌亂地奔出,閃出低聲急問:“怎么啦?里面沒有人?人躺下了嗎?”
  “有鬼!”沖出的人貼在牆上說,嗓音變得走了樣。
  “有鬼?你見了鬼了?”
  “這。”
  “說呀!什么鬼?”
  “你……你自己進去看好了。”
  “也許你真的被鬼迷住了,難道走錯了房間?是空房嗎?不可能的,眼線說那小輩根本沒出去。”
  “里面沒有人,只有鬼。燈火無風自熄,門會自己上閂,我會身汗毛豎立,直發冷,真有鬼。”
  “你語無倫次胡說些什么?”
  “要不信你自己進去看看。”
  房門推開了,里面一燈如豆,一切依舊,靜悄悄一無异狀。這位蒙面人膽子大得多,放輕腳步進內間,伸手去掀門帘。
  身后,突然傳出人聲:“不要進去,老兄,我在外間呢!”蒙面人吃了一惊,火速轉身,匕首已經出鞘,反應极為敏捷。
  桌旁端坐著荀文祥,左手扶著漁鼓,在臉上有怪异的笑意,若無其事地將燈再挑亮了些。”
  “咦!你……”蒙面人訝然叫。
  “我在外間,還沒人寢。”荀文祥放下燈挑:“你們在隔鄰搞鬼,利用板縫持開的小孔,施放什么迷魂香,內間里誰進去誰倒霉,幸好我沒在里。”
  “你……你?”
  “把你外面的同伴叫進來吧!我是很好客的。”
  蒙面人突然疾沖而上,匕首一揮,人隨勢沖過奪門而走。剛到門口,只感到后脖子一震,被一只強勁的大手扣住了,立即渾身發僵,匕首墜地。
  荀文祥將人拖回,往凳腳上一放,拉掉對方的蒙面巾,一腳踏住對方的右腕,笑笑說:“現在,我來听你的解釋。”
  那是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人,想拔出被踏住腕骨的手,卻枉費心力,不拔則已,拔則壓力隨增,痛徹心脾。
  “哎唷!不……不要踏了……”中年人痛苦地叫。
  “說說你們的來意,我在听。”荀文祥說:“如果不從實招來,我要先踏碎你的手腕,說吧!我在洗耳恭听。”
  “我”
  “說謊的人廢定了。”荀文祥冷笑道:“你兩人貴姓大名?說。”
  “在……在下神偷張坤,和鬼竊王辰。”
  “來此有何貴干?”
  “偷……偷你的漁鼓……漁鼓。”
  “哦!偷漁鼓?偷別人賴以謀生的家伙,這算那門子神愉鬼竊?你們也想唱道情混口食?”
  “有……有人出二百兩銀子,要我們來偷。”
  “老天爺!二百兩銀子,可買一百個這种漁鼓,你以為我這個漁鼓是聚寶盆嗎?”
  “在下作案從不問原因,反正有人愿出重金,咱們就如約下手。”
  “誰主使你們?”
  “一叫趙武明的江湖浪子。”
  “好吧!我們去找他對證。”
  “銀子他已給了,目下他在哪里,誰也不知道。”
  “他怎知知道你們辦成了?”
  “如果咱們得手,把漁鼓弄破,挂在東城城牆上的三秀堂飛檐下,如果失敗,自會有人來找咱們取回一半銀子。”
  “哦!看來,在下無法追出主使人了?”
  “大概是的,那位趙武明是個小人物,恐怕就是抓到了他,也追不出什么來。那位老兄濫嫖濫賭,八輩子手頭也存了十兩銀子,他怎么舍得花二百兩銀子來請人弄坏你的漁鼓呢?”
  說得合情合理,荀文祥不得不信,收回腳;說:“怕我這個漁鼓的人,定然來頭不小,你們可以走了,乖乖退給別人一百兩銀子。”
  神偷爬起就跑,房外,鬼竊早就溜掉了。荀文祥下意識地拍漁鼓,不住沉思。
  “銀子可能是九真魔女出的下策。”他想:“我這具漁鼓,名聲已壓下天涯浪客的迷魂鼓啦?明天,我要用漁鼓好好戲弄他們一番!”
  半夜里,第一個返店的是万里鵬,所得的消息是:“龜山附近東南五六里,其形如龜,是一處极平常的小山,附近既無名胜,也沒住什么有名的人物。
  倒是又五六里的劈破山附近,住了一位武林頗有名气的袖里乾坤陳群。這位仁名子的大袖內,經常在緊要關頭飛出一些救命的小玩意,但決非暗器,可能是一條蛇,甚至會出現一只雞。
  試想在雙方近身相搏的致命關頭,一只雞突然飛臨臉部,任何人也會嚇一跳,那情景將發生何种變化?
  鬼手琵琶与白鳳也回來了,一無所獲。魔女已經失了蹤,晚間無法追尋。
  當他們三個人知道神偷來偷漁鼓的事,白鳳最為吃惊,他斷定道:“這兩個下流賊決不是神偷鬼竊,神偷鬼竊決不會用雞鳴与鼓返魂香作案。荀兄弟,你不該太早放了他們。”
  荀文祥根本不知道神偷鬼竊的來歷底細,說:“不管他們是誰,反正要偷漁鼓卻是极明顯的事。
  我想,還會有人來偷的。”
  “恐怕他們以為你的漁鼓是寶物……”
  “本來就是寶物,攝魂魔君和九真魔女,皆知道漁鼓的厲害,當然有人想破坏了。”荀文祥信口說。他心中在想:能利用某些東西,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倒是一件很好玩又好笑的事。
  白鳳卻盯著他笑,笑容純真俏甜,說:“据我所知,你裝神弄鬼的技術相當高明,不過,你這只漁鼓,可是极不尋常的真才實學。荀兄,如果真被他們把你的漁鼓毀了,你還能應付九真魔女這种宇內高手嗎?”
  “至少從你擊敗紫衣秀士与玉扇書生的武功看來,你已是武林這一代年輕高手中,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了,你擊敗他們可不靠漁鼓。”
  荀文祥并清楚自己的武功已到了何种程度,反問:“舒姑娘,你胜得了九真魔女嗎?”
  “這個……”
  “假使九真魔女不用主動的話,你……”
  “甘拜下風,在內力修為上差得太遠了。”白鳳坦率地說。
  “程兄,你呢?”荀文祥向万里鵬問。
  “我?算了吧!”万里鵬苦笑:“在年輕的一代中,兄弟雖不甘菲薄,或許与玉扇書生不相上下,如果想与那些內功火候純真的老一輩名宿相較,差得太遠了。”
  荀文祥從沒見過万里鵬出手,也就不再追問,說;“如果憑拳腳武功,我也不知道是否對付得了九真魔女。
  不管怎樣,有漁鼓在,我就有把握穩臊胜算。從現在起,我可得特別留心他們打漁鼓的主意了。”
  白鳳信手接過漁效,仔細地察看,惑然地說:“荀兄,我怎么也看不出這漁鼓有何特別的地方,怎會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荀文祥已打定主意,要利用漁鼓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因此心中一動,不再說出漁鼓的秘密。
  其實,漁鼓本身毫無威力可言,這是一具极平常的廉价漁鼓,漁鼓具有強大威力的原因,是荀文祥以神御音絕學,与音律的超凡造詣。
  只要讓荀文祥有机會凝聚心神,任何一种兵器到了他的手中,皆可以發出惊人的強大威力。如果再有具神奇魔力气的樂器,像攝魂魔君的九音魔鈴,天涯浪客的鼉皮漁鼓,在他手中更是威力倍增,魔力無窮。
  他真的想獲得天涯浪客的漁鼓,這是他追蹤天涯浪客的另一個主要原因。
  “你不可能從外表估計一件寶物的价值。”他接回漁鼓拍擊兩下:“拍擊的技巧与音律的控制也是學問。你信不信?我可以用這具漁鼓,要你哭就哭,要你熱血沸騰你就奮然而起。”
  “如果把鼓面戳破……”白鳳用手指彈了兩下漁鼓。
  “那就成了廢物啦!”他毫無心机地說。
  次日一早,四人提了行囊,結算店錢出城南下。他們在渡貧人至龜山的小徑。說是小徑,其實大得可通車馬。
  万里鵬与荀文樣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說:“我這老江湖居然花了一天一夜工夫,查不出絲毫有關天涯浪客的消息,反而是白鳳姑娘獲得了線索,說來慚愧。”
  荀文祥扭頭回顧,看到走在十步后的白鳳,正与鬼手琵琶低聲有說有笑地談話,狀极親見。
  再往后看,半里外,兩名騎士正策馬徐行。荀文祥回過頭,說:她有保鏢的人相助,而且机靈刁鑽,消息靈通并非奇事。她似乎与范姑娘十分投緣呢?”
  “我也感到奇怪,范姑娘聲譽不佳,舒姑娘也算是名門閨秀,兩人居然相見恨晚,委實不可思議。哦!荀兄弟,你真的不在乎高手埋伏?”
  “我們不去闖埋伏,他們就會向我們明暗下手,不如將計就計,冒一次險試試看也是值得的。”
  “真要碰上九真魔女一類高手,兄弟可就幫不上忙了。”万里鵬愁容滿面地說。
  “我會應付他們的。如果他們群起而攻之,你們切記不要遠离我身后。”
  “對,我會替你防范身后。替你搖旗吶喊。”
  “小弟先行謝過。”荀文祥感激地說。荀文祥突然改變稱呼謙稱小弟,万里鵬反而一怔,猛地一把抓荀文祥的臂膀說:“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我會為你赴湯蹈火。你我一見如故,我叫你一聲兄弟,你該不會介意?”
  “我叫你程大哥,怎樣?”他用力握住万里鵬抓在臂膀上的掌背。万里鵬深深吸入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
  “程大哥,你在想些什么?”荀文祥拍拍自己的前額說:“兄弟,我認為你找錯了方向。”
  “錯了什么方向?”
  “江湖忌諱甚多,事不關己而追根究底,列為江湖大忌的。所以沿途愚兄就沒有追問你的家世往事。更不知道你与神刀鄧國安結怨的前因后果,也沒有深入了解你与天涯浪客之間的恩怨牽纏。
  但我猜想你必定將天涯浪客列為關鍵人物,因而以他為目標,楔而不會追尋他的下落。告訴我,你是為了他的鼉皮魔鼓鳴?”
  “不是,我怀疑天涯浪客与神刀鄧國安暗中勾結來陷害我,必須找到他澄清一切疑團。”
  “你的事可否說來听听?”
  “好,事情是這樣的……”他概略地將經過說了。
  万里鵬靜靜地听完,再沉思片刻,搖頭說:“兄弟,果然被我料中了,你找錯了方向。”
  “關鍵難道不在天涯浪客身上?”他問。
  “當然他算是主要人物,但并不重要。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告訴過你,神刀和天涯浪客決不可能有交情,黑白不相容,神刀的武林地位,已是頂峰人物,他怎么愚蠢得暗中与天涯浪客勾結?”
  “那大哥的意思是……”
  “必須找到那天襲擊祥云庄的人問問,就知道襲擊是真是假的。”
  “可是,神刀聲稱不知襲擊的人是誰,所以唯一涉嫌的人只有天涯浪客。”
  “你錯了。”
  “這”
  “凡是曾經与你見過面的人,包括攝魂魔君在內,都有可能。魔君的爪牙在山上要道上等你,晚上再侵入葛仙宮再次向你發動襲擊,對不對?”
  “這”
  “神刀樹大招風,黑道朋友固然恨之入骨,時思報复,白道群雄嫉忌他的入,也希望他丟人現眼。因此玉扇書生也難免涉嫌。”
  “但……火焚瑞云樓与葛仙官受扰,几乎同時發生……”荀文祥劍眉深鎖:“難道說,小鳳此神針玉女也有份?至少她不會涉嫌。”
  “很難說,誰敢說…安排的不是苦肉計?襲擊祥云庄不是一個人所能辦得了事的,定有別人,因此与其找天涯浪客,不如先找小鳳儿,她不久會找上來的,問題是該如何誘出她的口供來。”
  “對呀!哼!她會招供的。”荀文祥冷冷地說。万里鵬這么一提,把問題弄得更复雜了。因他這么一提,也把小鳳儿拖入漩渦中心。
  万里鵬料得不錯,小鳳儿也正跟著威遠鏢局十万火急速赶來的高手,他們馬不停啼赶到洛陽州。她做夢也沒料到自己會成了漩渦中心,更沒料到苟文祥以她為目標。
  小徑繞過龜山的西麓,附近找不到大的村庄,也沒名胜古跡可尋。他們四個人從山西繞至山南,遠遠地看到道旁有一座歇腳亭,一個中年村夫正在亭中歇腳。
  白鳳向遠處的歇腳亭一指,說:“亭中有人,何不上前問問看?亭東有座小村落,我和范姐姐到村中打听j事后在歇腳亭會合、有事即發訊號呼應。”
  “好,我們這就先繞過去。”鬼手琵琶欣然同意。
  “切記不可大意,小心了。”万里鵬鄭重的叮嚀。事實上歇腳亭与山坡下的小村落,相距不到一里地。歇腳亭的茶水,顯然是由小村庄供應的。
  兩女岔出小徑,越野而走。
  万里鵬也就与荀文祥舉步,向一里外的歇腳亭走去。他們到達時,亭中的中年村夫仍未离開。
  万里鵬首先入亭,卸下包裹向村夫友善地頷首打招呼,瞥了茶桶一眼,向村夫說:“大叔早,訪問貴地是什么地方?”
  中年村夫朴實的面孔難下笑容,向山坡下的小村一指說:“小地方,那就是三陽里。客官不是本地人,怎么走到這條路來了?”
  “來找朋友的。”荀文祥也卸下包裹,拍拍漁鼓:“大叔,昨天小可有几位朋友經過此地,其中有位年約半百,干瘦清瘦,臉色不佳,背著漁鼓唱著情混飯糊口的人,不知大叔曾可見過這個人?”
  “哦!這個……是不是嗓門沙啞,有气無力的人?”村夫熱心地反問。
  “對,就是這個人。”万里鵬興奮地說。
  “昨天黃昏時分,那人在村中唱了約有一個時辰道情,賺了百十文錢并不在村中借宿。”
  “哦!可曾有人看到他往何處去了?”
  村夫往東面一指,道:“往東走,兩里外有座白龜神詞,里面住了三個香火道人。他和几個同伴,在神調借宿,這時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沿途下行約里余,路分為二,有走劈破山,左走龍潛灣。走左首小徑,兩里地就可到達調前的石碑。”
  “承告了,謝謝。”万里鵬和气地道謝,一雙星目不住地在村夫身上打量。
  村夫的神色毫無异狀,細心的整理腳下的破草鞋。
  万里鵬看不出破綻,目光轉向在小村徘徊的兩女。
  “把她們招過來!我們到白龜神祠。”万里鵬說。
  “好,也許能赶得上。”荀文祥說,出亭舉手示意,一面發出一聲短嘯。
  兩女尚未入村,村的地勢比亭高,看得真切,聞聲急向歇腳亭急步赶來。
  進入岔路口不到兩里,果然看到一座碑亭。亭座是一只俗稱重的大石龜,碑上的文字已斑剝難以辨認,年代可能已經超過千年以上。
  右首是走道,百步之外建了一座小殿堂,祠額刻張,踉蹌掩耳奔出。
  漁鼓聲倏止,鬼手琵琶吃惊地叫:“老天爺!怎么全是女人?”
  不但全是女人,而且全是穿黛綠色勁裝的美麗年輕女人,共有九名之多。一個個花容變色,掩住雙耳不胜惊恐地注視著青袍飄飄,一瞼庄嚴的荀文祥。
  祠門口,踱出三名官裝美婦,中間美婦美得令人屏息,輕搖手中的綠紹團扇,一雙水汪汪的媚目前人心魄。薄施鉛華,國色天香,風華絕代。
  施脂粉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實年齡,這女人的美,似比九真魔女更為出色,更艷,更媚,更動人。
  她的美是迫人的,吸引人的,令人無法抗拒的,与那些羞答答逗人喜愛的美完全不同。
  “哦!這……”万里鵬有點失措。
  “好美艷的女人。”鬼手琵琶惊歎地說,有點自感形穢,目光竟不敢与美婦的視線接触。
  白鳳今天穿了村姑裝,她的美屬于含蓄的、靈秀的型美,當然缺乏美婦那种迫人的高貴風華。
  白鳳目定口呆,不自覺地退了兩步。美婦已走了十余步外,春風乃醉人心魄。
  荀文祥是唯一把持得住的人,用贊賞的口吻說:“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光華眩目,美絕塵衰。”
  美婦在丈外止步,圓扇不再輕搖,掩住酥胸前。她明艷地嫣然媚笑,用悅耳的媚嗓音說:“好高明的以神御音術,果然名不虛傳。尊定然是荀爺了,幸會幸會,你的嘴好甜!”
  荀文祥欠身頷首為禮,微笑著說:“貧道青松,俗家姓荀,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妾身姓段。”美婦簡要地答。
  “段姑娘。我們久候了。”
  “料定你們該來了,天沒亮就一切停當啦!天涯浪客呢?”
  “他那只漁鼓魔音道行有限,目下被囚在一處安全的地方。”
  “哦!原來段姑娘把他擒住了。九真魔女与姑娘有何淵源?”
  “妾身不認識九真魔女,但聞名久矣!”
  “那就怪了,姑娘……”
  “我知道你要天涯浪客,不錯吧?”
  “姑娘肯割愛把他交給在下嗎?”
  “可以,但有條件。”段姑娘笑容,笑容好動人。
  “條件,姑娘請說。”
  “你与威遠鏢局結了怨?”
  “不錯。
  “顯然威遠鏢局不會輕易放過你,因為你也不肯甘休,昨晚就揚言要劫鏢。”
  “可惜被九真魔女插手打消了。”
  “條件是互惠的,我把天涯浪客交給你,你要助我截留威遠局的一趟鏢,兩全其美,荀爺意下如何?”
  “這……在下不愿与九真魔女結怨……”
  “我不是指這趟鏢。”
  “那……”
  “你先答應了,我再告訴你,我會与你聯手,把威遠鏢局的金字招牌砸破了,一舉兩得。荀爺,我相信你我必能合作愉快,圣劍神刀加上鏢局主金戈銀彈,決難在你我的聯手合擊下討得了好的。”
  万里鵬已定下神,接口道:“是湖廣那趟鏢嗎?段姑娘,你要對付的人,恐怕比威遠鏢局的人多十倍,你以為聯手就能對付得了嗎?”
  “本姑娘正在設法邀集同道,實力足以對付得了想趁火打劫的人。”段姑娘傲然地說:“這條件對荀爺极為有利,因為荀爺也要劫鏢的,是不是?合作后成功希望豈不是更大了嗎?”
  “你擺出這种陣勢,把我們誘來,在下委實看不出姑娘有多少請人合作的誠意。”荀文祥指指左右埋伏的九女:“你如果真有邀請的誠意,即使江湖人不講禮數不用拜帖,也該派人知會一聲,對不對?
  用這种手段請人,在下有被強迫被愚弄的感覺,而且心中懍懍,几若几在惡夢中。段姑娘易地而處,姑娘有何感受?”
  “你……”
  “段姑娘,可能你一生中,從來沒有碰上敢于拂逆你的人。”
  “這個……的确是他的了”
  “今天你第一次碰上了。”
  “你是說……”
  “在下抱歉。不管段姑娘要做些什么,在下恕不奉陪,你我各行其是,互不干涉。”荀文祥說。
  “你拒絕了?”段姑娘沉聲問。
  “正是此意,在下的話已經夠清楚了。”
  “恐在此情勢下,你已另無選擇了。”
  “真的?”荀文祥警覺地問,轉身目光落在身后碑亭對面的樹林內。十名青衣大漢,同時長身而起,邁步到了路中半弧形排開,堵住了去路。
  “不要讓這些人枉送性命。”荀文祥重新轉身面向段姑娘說:“段姑娘,我是當真的!”
  “你以為你可以胜得了我的十絕劍手?”段姑娘說。
  “非必要時,在下不開殺戒,但并不表示在下決不開殺戒。”荀文祥沉靜地說:“在下不知道你這些劍手有何神鬼莫測的武功造詣。但在下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們禁不起漁鼓致命的一擊。你要他們用膜封耳,等于是替他們打開了征死之門。”
  “你很會唬人。”
  “不是唬人。”他一臉肅殺,“御音殺人,根本不需經耳听完,只要普通的聲音便可由听覺感受,即使把耳膜弄破成了聾子,在下同樣可御音殺他。
  快撤走你的人,在下不希望白龜神祠變成屠場。”
  “本姑娘一聲令下,剎那間劍山聚合,即使你能僥幸,你三位同伴必難僥幸,你想到他們的處境嗎?”段姑娘指指万里鵬三個人:“何況,你的魔音對本姑娘的威脅不大,本姑娘的定力。定以抵抗你的漁鼓魔音。”
  万里鵬于緊要關頭,顯出沉著老練的江湖人本色,哈哈大笑說:“段姑娘,据在下所知,武林中以音殺人的高手為數甚多,其中佼佼者以攝魂魔君与銀龍最為杰出,而荀兄弟比他們更胜一籌。
  在下不知段姑娘的來歷,也許你和荀兄弟一樣,是江湖上突然出現的一朵武林奇葩,你別自以為比老一輩的高手名宿更高明,但從你今天的行徑看來,你并沒有多大的信心會胜得過荀兄弟。”
  “狂徒,你胡說什么?”段姑娘怒聲問。
  “在下只是提醒你。”万里鵬不在乎對方怒火:“如果姑娘真有信心,就不會帶這么多党羽設埋伏倚眾群毆了。
  姑娘,你已輸了一盤棋。不要說荀兄弟的漁鼓可以克制你們的這些人,在下与這兩位同伴也不是不禁一擊的江湖二流混混,你大可不必要荀兄弟擔心我們的死活,江湖人的生死禍福自己負責。不過,段姑娘的提議,在下倒是十分贊成,但卻反對你用這种陳兵脅迫的下乘手段來對付人。”
  “你贊成本姑娘什么提議?”段姑娘怒意漸消。
  “那就是劫鏢的事。”
  “你是說?”
  “荀兄弟与威遠鏢局結了怨,劫鏢討公道不失為以牙還牙的最毒報复手段,讓威遠鏢局知道任意欺負人是會受到報复的,以后他們對人必會客气些。
  湖廣下月那趟鏢,可說已轟動了江鏢嫖的希望,咱們四個人成不了事,多几個人手自然希望更濃。但你竟然用這种威脅的手段強求合作,豈不是居心叵測令人起疑嗎?
  誰保證你不是威遠鏢局請來試探咱們態度的人?退一步來說,誰相信你有獨當一面的智慧与武功?”
  “你是不相信本姑娘的超人武功了。”
  “你胜得了荀兄弟嗎?”
  “信不信立可分曉。”段姑娘手按著劍靶:“荀爺,你我憑真才實學較量高低,尊駕意下如何?”
  荀文祥揮手示意同伴退至碑亭內戒備,漁鼓往腰后一挪,左手夾牢,淡淡一笑:“姑娘何時出手皆可。”
  這几天來,荀文祥對交手的事已經積了不少經驗了。雙方動手相搏時,固然有千變万化凶險莫測,但万變不离其宗,只要懂得竅門便可應付自如。
  他的拳腳本來就有根基,而且他那种專門對付猛獸襲擊的打法,比對付人困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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