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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孔巡察,你怎么啦?”天權仙女伸手虛攔,訝然惊問。
  彌勒教的各路巡察,地位頗高,僅位于圣堂香主之下,負責督察各路香壇。
  七仙女就是圣堂香主,恰好是各路巡察的上司。
  “天斬邪刀在淮西老店,被人擄走了。”孔巡察上气不接下气,但說話仍然清晰:“飛天夜叉好像也失了蹤。銀扇勾魂客一些人,曾經向這條路追逐,卻又轉回碼頭,雇了船往上游追赶,屬下奉命奔赴皖口鎮報訊,十万火急告辭。”
  不管天權仙女是否應允,舉步飛奔。
  “哎呀!”方世杰醒悟:“原來是先前他們是追人的,半途折回雇船追,追得上嗎?”
  “那艘船。”天權仙女心思更細密:“還有,雨村夫所抬的木箱。”
  兩人躲在距大道不遠的草叢,仍可看到上游里余,突然升起的桅杆,和隨后張起的風帆,自然而然地想到,那艘船是從河灣駛出的。
  應該是你們的人,擒走了天斬邪刀呀!”方世杰提出疑問:“但你們的人赶往皖口鎮報信,表示不是你們的人所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許是貪圖賞金的水路好漢所為。”
  “那也不應往上游走呀!領賞該在府城怀宁者店,向錦衣衛一手交人一千交銀。”
  “本教也懸賞一千五百兩銀子呢!”
  “那么該是駛往皖口鎮,向你們的人領賞了。而你們府城的眼線消息不靈,失去時效,這時才將消息傳目,人恐怕早已送交大少主了。“
   “當然有此可能。”
   “何不轉回去看看?”
   “對,回去看看。”天權仙女欣然同意,也急于知道桂星寒的下落。
   生有時,死有地,似乎冥冥中真有主宰。
   如果桂星寒被擒走的消息不曾傳出,或者晚一兩天傳出,方世杰天權仙女,必定乘船東下南京,隨運尸船下航,遠离是非場脫身事外了。
  彌勒教的人,也將在安慶搜尋桂星寒的下落,很可能久留在安慶,也等于脫身事外。
  兩人回到皖口鎮碼頭,大少主只留下一艘船,等候接運散布在府城,陸績赶回的人。大少主的兩艘船,与早在碼頭停靠多日的兩艘,忙著拾掇准備開船。
  兩人說出途中所發生的事故經過,等于是他們曾經目擊抬木箱的村夫村婦,見過那艘可疑船只的桅杆和風帆。不由方世杰拒絕,大少主把他兩人留下了。
  船急急离埠,揚帆向上游飛駛。
  揭開艙板,便是霉气刺鼻的貨艙。這种小貨船通常可以附載几個旅客或貨主,沒有人則不需艙板,貨堆滿便封艙,設備涸陋就簡,
  天快黑了,侍女松了飛天夜叉手上的捆繩,給她吃了三個飯團,又將他的手捆妥,揭開艙板,准備把她丟下底艙藏匿。
  三宮主李無鳳与另一侍女,扶起昏迷不醒的桂星寒,口中念念有詞,在桂墾寒的鼻端,擦了一些粉未,片刻,桂星寒便雙目半張,嘴唇開始歇動了。
  兩人細心地喂桂星寒茶水和食物,桂星寒似乎恢复一部分知覺,憑本能吞食,像受到飼養的動物。
  “飛天夜叉感到一陣心酸,淚下如雨。
  “天殺的賤婦!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她尖聲叫罵:“他英雄一世··…·”
  侍女揪住她連推帶按,將她壓入艙底,蓋上了艙板,叫罵聲便微弱了。
  眼前云沉沉,霉气中人欲嘔。她的手腳是分開捆綁的,便躺下來用雙手拼命抬起猛喘艙板,一面大聲叫罵,一連串的髒話咒罵不休。
  直至感到口干力盡,這才飲位著停止咒罵。
  隱約可以從板縫中,听到上面一些微弱聲息。起初她凝神傾听,听不出所以然來,不久之后,一陣倦意襲來,她終于在無限傷感和困倦中沉沉入睡。
  她又開始做夢了,煙霧、綠火、刀光、劍影、飄忽搏殺的模糊人影忽隱忽現,刀气劍悉不時在她身体四周壓迫徹体生寒。但她,手腳不能動彈,拼命掙扎,叫喊,冒汗……
  惡夢連連,一連串破碎的片斷凶險絕境,接二連三出現,卻又銜接不起來。
  各种怪物的影像,也間斷地出現。許家大院的慘烈搏殺情景,与丹陽別業的奇异惡夢參差地出現、交替,最后混在一起了。
  就這樣渾澤匹回,惊恐憂患交煎,她不知惊醒了多少次,精神委頓不堪,度過了漫漫長夜。
  艙底其實不知晝夜,在她的感覺中,經歷過無數惡夢的折磨,這一夜應該過去了。上面昏迷不醒受到禁制的桂星寒,這一夜不知曾否清防她目下自身難保,哪有能力救助桂星寒?心中的憂慮不安,快把她逼瘋了。
  最后一次惊醒,是被丹陽別業所發生的惊電殷雷所惊醒的,神智還沒清醒,便感到天動地搖)
  不是天動地搖,而是船在猛烈顛簸、搖晃、震動、扭擺。她的身軀,也隨之滾動、跌滑。
  “哎呀!怎么一回事?”她惊叫,拼命扭動身軀,以減少滑撞。
  她對乘船不陌生,而且水性不差,完全清醒之后,便知道船正在風濤中急劇轉折、沖浪、閃避。船底傳來水流急劇變化的響聲,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
  “船像在不斷轉向,為何?”
  眼前漆黑,身在艙底,怎知道外面發生了些甚么事?反而增加她的憂慮和焦急。
  快船,一听便知是速度快的船只。船輕、形尖、破水力強,槳長而多,帆輕而大,通常屬于自用的代步船,不是用作生計的生財器具。
  大少主的四艘船都是快船,比沒載貨的貨船要快三分之一,風力佳更可快一半以上。
  駛出碼頭,小貨船已遠在上游十余里,已經混人上行的各,包船只中,不易分辨了。
  快船上人多,快不了多少。
  天黑之后,已拉近至三里左右了。風帆吃飽了風,八名舟子全力以赴,船逆水急航,破浪而近。
  大少主与方世杰在艙面坐鎮,不斷催促控帆的人加勁。
  視界不及里外,幸好在江上航行的船只,夜間都懸有艙外的航燈。那是一种圓形的气死風燈籠,但風勢大大,仍然不能懸挂,風大夜間也必須停航。
  不久,小貨船的航行燈已經不易分辨了。
  “追上了,我要剝他們的皮。”大少主不住咒罵:“他們好大的狗膽,敢在虎口爭食。”
  “大少主,也許不能怪他們。”方世杰在旁勸解:“可能他們并不知道你們在皖口鎮。”
  “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也許他們只知道錦衣衛懸賞一千兩銀子,安慶的牛鬼蛇神都知道這件事。”
  “那為何不在安慶和你們交換?”
  “我們的人快要死光了。”
  “這……”大少主醒悟,錦衣衛已經無能為力了。
  “我們在九江、湖廣都派有人手。也許這些人知道安慶我們已經崩潰,便帶人前往九江找我們的人領賞。應該是這段江面活動的水上朋友,你最好不要和他們來硬的,追上了有話好說,兔傷和气。”
  “追上再說,哼!”
  三更將盡,斗轉墾移,終于接近小貨船十丈左右。小貨船已發覺不對了,開始采取游移航線,試探來勢洶洶緊跟在后的快船,船上的十二名舟子也全力以赴。
  其他三艘快船,逐漸加快限上,逐漸散開,表示將采用齊頭并進,先超越迎頭攔我。
  目下正是大江偽春汛爵,江上濁浪滔滔,水流湍急,船上沖浪花宣寸卜能百j在江中攔截,非常危險,稍一大意發生碰憧,便將同歸于盡。
  黑夜中看不清對方,風浪也亂了听覺,唯一的上策,是將船逼往江邊靠。
  大少主真不該操之過急,下令逼近靠船。
  當然,更好的辦法是等天亮后再打交道。
  大江在小孤山一段,水流最為湍急洶涌。郡陽湖的水与大江并合,巨流洶涌東下,江面遼闊,船如果撞毀翻覆,人一瀉數百里,九死一生。
  方世杰知道危險,但不便相阻,阻止也無效,大少主不會听他的。
  他鑽入艙內,拉了天權仙女低聲商量。
  “你諸水性嗎?”他低聲問。
  “能浮起來,怎么啦?”天權仙女正鬧暈船,胃里難受,頭暈、目眩手腳發軟,抵坐在艙壁發暈。
  “你們那位大少主靠不住。”
  “到底怎么啦?”天權仙女怎知道艙外的事?站都站不起來,幸好胃內的食物早已消化淨盡,嘔不出甚么來,惡心得無法理會其他的事。
  “他要將船靠上去。”
  “這樣才可以躍登呀!”
  “躍登?開玩笑,那叫憧船。”
  “拉船?哎呀!”
  “貨船比快船堅牢,但結果是一樣的。記住,隨時准備撞破僥窗跳出去。”
  一你是說……
  “我去找几個浮水的竹倚給你,小心了。”方世杰匆匆往后艙走。
  船上的救生用具,就是刨掉外皮的竹筒。
  片刻,傳來一陣賤喝惊呼,砰然一聲大震,船艙開始崩裂,船一歪,她向艙壁摔去。
  一只太子及時抓住了她,砰一聲艙窗崩毀,黑暗中她感到怀中塞來兩只竹筒,本能地抱得死緊,強勁的大手也挽住她的腰。
  浪花扑面,她跌出艙外去了,冰涼的水淹沒了她,不知天地何在。
  朝霞滿天,江上風帆片片,船只悠然上下,天空中水禽成群翱翔,滔滔江水向東流,顯得安詳,靜溢,昨晚險惡的風濤,似乎并不是真實的,并沒發生可怕的撞船事故,甚么也不曾發生。
  天權仙女一覺醒來,發覺自己倦縮在方世杰怀中,衣裙已被体溫蒸掉大半水分,僅感到略為涼涼地。
  除了一劍一囊,身無長物。
  她和方世杰躺在江岸的草叢中,居然睡得頗為香甜。
  挺身坐起向四周察看,确定身在江東岸。
  她想起昨夜的情景,船撞翻后,方世杰帶著她向江岸急泳,水性相當高明。似乎在水中的時間并不長,可知毀船處距江岸并不遠。
  她并不知道艙外的情景,不知道貨船在緊要關頭,突然轉帆向江岸沖,和她所乘坐的快船撞上了。黑夜中快船來不及閃躲,同歸于盡。                ’
  她收回目光,注視身邊沉睡的男人。方世杰并沒耗損大多的体力,依然神清气朗,英俊的面龐閃亮著健康的色澤,睡態安詳風采依舊。大多數的人睡態惡劣,比死人還要難看。\
  她感到心中暖暖地,情不自禁低下頭親吻方世杰的臉頰。她沒看錯這個男人,凶險關頭全力呵護著她,這分愛与情欲無關,雖則他們的結合出于情欲。
  方世杰猛然惊醒挺身坐起,几乎把她撞翻。
  “怎么啦?”方世杰警覺地間。
  “世杰,我們在什么地方?”她也嚇了一跳。
  “不知道,得找村落弄食物。”方世杰站起四面眺望:“要小心,碰上貨船上的人,很可能有麻煩,他們也許會在這附近登岸。”
  “大水一沖,可能一沖三十里。”天權仙女笑了:“怎么可能也在這附近上岸?”
  “走著瞧,你最好相信我的感覺。”
  “感覺?”
  “對,我感覺這附近有危險气息。”方世杰拉了她的手,舉步向東面找尋村落。
  這一帶是丘陵區,小山連綿起伏,偶或可看到小小村落的模糊形影,林深草茂,罕見人跡。向東遠眺,隱隱青山重巒疊蟑。
  “咦!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沒看到田野?”方世杰一面走一面噙咕:“荒僻冷寂,囚野不見人煙,連村落也不易找,更不用說城鎮了。”
  沒有路,當然不可能有村落城鎮了。”天權仙女也有點焦急:“世杰,不如回到江邊,也許可以看到沿江邊行駛的小船或漁舟,可向他們求救。”
  “你以為那是一條小河嗎?”方世杰大搖其頭:“沒有船只會靠在江邊行駛。即使看到岸上有人叫喊揮手,也不會靠岸向我們打招呼問候。只有江上出了事的人向岸上求救,哪有岸上的人向水中的船只求救的?快死了這條心,別讓人拿來當笑話看。
  方世杰說的話甚有道理,這种向水中求救的事,只有在海中孤島上,才有此可能發生。大江兩岸荊州以下江面,兩岸都是繁榮的城市,江面遼闊,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岸上向江中求救的事。
  披荊斬棘越過第三座小山,前面山腳下出現一角山牆。
  “有村落了!”方世杰雀躍地歡呼。
  那是兩座小山夾峙的一片密林,可看到倚山而筑的房屋形影。
  “民以食為天。”天權仙女也大喜過望:“我首先想到的是可口的食物充饑。”
  兩人腳下一緊,向村落飛奔。
  他們卻忽略了左方不遠處,一個青衣人藏身在樹后,留意他倆的動靜,這人眼中充滿了敵意.
  三宮主李天鳳是一個极有耐性,立于心計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心腹,有單獨行動的自由。
  當然,在名義上,她是教主李福達的第三個女儿,与大少主是兄妹關系。鄉可是,龍虎大天師李教主,到底有多少親生子女,又收養了多少義子義女,恐怕連他本人也弄不清正确數量,外人弄不清他的子女之間的干濕關系。
  三宮主与大少主是不是親兄妹,誰也不知其中秘辛,反正兩兄妹之間,有時在一起合作無間,有時各行其是誰也管不了誰。
  在新鄭与桂星寒相處期間,她就對桂星寒產生特殊的感情,那強烈的占有欲,隨桂星寒的出色表現而漸趨成熟。她希望桂星寒能投效彌勒教,成為未來的三駙馬,必定可以獨當一面,成為彌勒教新一代的領導人物。不論是人才或武功、道術,在她心目中,桂星寒都是無雙的、极為出色的理想佳侶。
  她心中已有了決定,桂星寒是她的。
  她的心意,在新鄭便被她的保嫖冷面魔女看穿,因此責備、她怀有私心,遲遲不向桂星寒下手。
  假使她及時下手,桂星寒恐怕在新鄭便難逃大劫;
  之后,她一直就隱身在暗處,偶或以另一面目,隨大少主行動。但大多數時間,她像伺鼠的貓,無聲無息悄然在旁等候机會,神出鬼沒极有耐心地守候,与大少主大張聲勢耀武揚威的手段大异其趣,也等于是兄妹倆明暗雨張网,看誰能先撈獲桂星寒這條大魚。
  暗的网比明的网有效,她成功了。
  她要及早遠走高飛,不能讓大少主從她手中把桂星寒奪走,她有她的打算,有把握讓桂星寒成為彌勒教的支柱型人物。
  她心滿意足,不但擒住了桂星寒,而且擒住了情敵飛天夜叉。在公,她在彌勒教算是大功一件,她完成了大少主犧牲了許多弟子,也無法完成的大事。在私,她替彌勒教网羅到不世、的奇才,也替自己找到滿意的住侶,可以達成合藉雙修的心愿。
  船乘夜破水上航,一個時辰可航行十五六里,速度已經夠決了。如果是白晝,可望增至二十里左右,是這种空載貨船的极速,不能再快了。
  她將飛天夜叉藏在艙底,本來打算在船上,再和桂星寒一夜纏綿,船在江中,小艙是她的天地。
  可是,剛把伺候的侍女打發回后艙,船夫便發出發現有船跟蹤的警號,打破了她安享春宵的計划,不得不登上艙面指揮。
  黑夜中看不出船型,只能憑艙燈看到船影。
  的确有四腔船,以稍快的速度銜尾窮追。
  她又發現另一艘船,似乎速度比前四艘稍快些,像是指揮船,時左時右,但速度并不能超越前四艘船,最為可疑,更具危敗肌。
  除了催促船只加快之外,她無能為力。
  丟掉了船上一切雜物,以減輕船重,總算船速增加了些,后追的船只不再是愈來愈近了。
  冷面魔女渾身是水,也陪在她身邊,抓牢了舷板,緊張地向船后眺望。
  “會不會是水賊的船?”她頗感心焦,在江上碰到水賊,有理說不清。
  在江上搏斗十分危險,水賊們如果一窩蜂躍登,黑夜中除了拼命博殺之外,不可能冷靜地先禮后兵打交道,水賊們也不見得肯賣彌幼教的賬。
  “不可能,水賊不會搶空的貨船。”冷面魔女分析得頗有道理。
  “那么,會是什么人“
  “我疑心是鬧江蚊胡偉,這混蚤替錦衣衛跑腿,好像是專門供應似真猶假的消息,誰也不知道這混蛋存什么心眼。
  “大少主好像也与他搭上線呀!”
  “他那种地方實力雄厚的豪霸,處事的手法圓滑得很,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這种人搭上了線,也不會得到什么好處,連錦衣衛也奈何不了他。”
  “本教与他也沒有利害沖突呀!
  “這可難說了,小姐。”冷面魔女是字內凶魔,在江湖橫行了將近半甲子,經驗与見識, 比宮主丰富多多:“大江這一段水面,上起九江湖口,下迄太平府,都是這條蚊的勢力范圍。本教既不能給他多少好處,也撼動不了他的根基。他能講些少友情敷衍大少主,已經難能可貴了。為了三千兩銀子重賞,他十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們… ”
  “你就把地方龍蛇的眼線,看得那么不中用?我敢保證,你一离開淮西者店,他們便發覺了。
  “真糟!這些家伙愈來逾近了。”三宮主愈來愈感到不安,虧面的船只似乎愈來愈近了。
  “是很糟,五艘船一夾,咱們糟得不可能再糟了。你的水性如何?”
  “尚可去得。”
  “如果船翻了……”
  “濁浪排空,我……我恐怕難以支持。”
  “得靠岸走。”冷面魔女的水性,大概也不怎么高明:“必時,船沖上江岸。”
  “對,在江心實在危險,”
  后面,五盞船燈愈來意近了。
  自始自終,他們沒想到會不會是大少主的船,桅杆上所懸的一面小杏黃旗信號,晚上即使駛至切近,也看不到那面杏黃旗,旗已被風帆掩蓋住了。
  她們駛過皖口鎮,只發現大少主的兩艘船。而現在銜尾迫來的卻有五艘之多,怎會想到可能是大少主的船?大少主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擒住了桂星寒,也不可能知道她們的船。
  飛天夜叉被塞在底艙,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怎知道外面所發生的事故?
  猛烈的搖擺震動厂把她顛簸得暈頭轉向,心中一急,只好盡量保持緊貼艙角的姿勢,以減少滾動。侍女捆綁的手法相當精,背捆的雙手,用繩索勒在脖子上,她就無法將手移到前面來。如能從腳下將手移至前面,便可用牙齒咬斷手上的捆繩了
  雙腳并捆,不能走動。如果跌落水中,她的手腳都不能支持身軀浮起,死路一條。
  她不但關心自己的安危,更替被制昏迷的桂星寒擔心。
  “放我出去,船要翻了。”她大吼大叫,無法穩住滾動的身軀。
  砰一聲巨震,地被拋起三尺高,几乎碰到上面的艙板,摔落時几乎憧破頭。
  水從板縫急瀉而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身在混飩中,無地何在。
  陣擲滾動,她已經陷入半昏迷境界,被人抓住也無法掙扎。
  昏昏沉沉中,她模糊地覺得被人抱犀小腰,然后冷水一岡,她終于失去知覺。
  黑夜中船發生猛烈碰撞,船的大小相差不遠,風高浪急,除定會兩敗俱傷彼此同沉。
  快船沒有貨船堅牢,首先破裂翻覆。
  貨船僅多支持片刻,也船底朝天。
  十余個人分散了,狼狽地向岸上游去。
  冷面魔女忠心耿耿,牽引著三宮主,在下游三里左右,爬上了泥泞的灘岸。
  筋疲力盡,但不得不勉強支撐,不時發出呼叫聲,召喚同伴前來會合。
  不久,總算有七個人先后赶來聚集,其他五個人,很可能改波臣召走了。
  “天啊:我枉費心机。”三宮主不住捶打著草地,痛心疾首他叫號:“如果我查出是鬧江蚊做的好事,我發誓,我會滅他的門,掃清這一段江水。”
  一艘快船破裂沉沒,其他三艘船分別調轉船頭,搶救落水約人,已經遠漂下四五里外。另一艘則消失在江灣的蘆葦叢中,沒有搶救落水人的打算。
  水勢湍急,風浪不小,夜黑如墨,搶救落水的人,實在十分圃難。搶救的快船必須降帆挂槳,需要眾多人手控舟,救一個人就花掉不少時間,因此很快地往下游漂流,遠离沉船區目力難及了。
  她的船堅牢,翻覆稍晚,因此她們登陸的江岸,是最上游的一段陸地。
  丟了船,她一點也不在乎,在乎的是被制昏迷的桂星寒,船一沉必死無疑。
  費了無數心力,用盡心机,好不容易把拋心愛的男人擒住,卻因撞船而一切成空,難怪她痛心疾首,比割掉一塊心頭肉更痛苦万分。
  “不要再傷心了,小姐。”冷面魔女加以勸解。‘生有時死有地,冥冥中自有主宰,他是命該如此,不可回天。”
  “我要回安慶。”她咬著銀牙說。
  “回去干什么?”冷面魔女訝然。
  “去找鬧江蚊。”
  “你能證明是他所為嗎?”
   “這。。。。“
  “黑夜中看不清船號,江上這种船多得很。而且他顯然在名義上幫助大少主,你能一口咬定是他所為?人地生疏,咱們留在此地調查,一年半載恐怕也難查出線索,你能興師問罪嗎?”
  “他們也沉了一艘船,人也將漂流在這一帶,天一亮,給我搜出几個來。”
  “好吧!天亮再搜。”她們的行囊全會了,幸好兵刃和百寶羹是隨身擄帶的,有九個人,足以和大批牛鬼蛇神一拼。
  飛天夜叉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突然發現被人抱得緊緊的,天气暖和,但夜風一吹,濕了衣褲仍感到涼涼地,而且抱住的部位卻熱流蕩漾。
  她大吃一惊,手腳猛地伸張掙扎。
  她并沒發覺手腳為何可以自由活動,只知道手腳可以用勁了,勁雖不大,掙扎的力道仍然可觀。
  “哦:你醒了?”熟悉的語音,令她心花怒放。
  “大寒哥……”她狂喜地叫,猛地扭了自己一把,痛得尖叫。
   “你怎么啦?”桂星寒將她抱緊問。
   “我不是在做夢。”她歡叫,原來她擰自己一把,是想求證是不是做夢:“天啊!你是真實的。”
  她激情地、肆無忌憚地在桂星寒身上摸索,揉捏、捧著桂星寒的臉,猛地將桂星寒的頭緊抱在怀中,哺哺地叫喚,喜极而位。
  她的确怕做夢,自從离開丹陽別業之后,那些可怕的夢境,不斷地糾纏著她。
  他倆倦縮睡在草叢中,桂星寒用体溫保護她不至受寒。
  “我當然是真實的,不是鬼魂。”桂星寒擰擰她的粉頰:“好好歇息,等我恢复元气,替你解气海和心包絡与三焦經的禁制。”
  “哦:你……你不是被他們弄成昏死……”
  “重要的是,上船后不久,那個冷面魔女十分精明,為防万一,暗中用歹毒的逆經分流手法,制了我的任脈。
  “這种手法如在平時,我半個時辰就可以自解。但在妖婦的藥物禁制下,我沒有机會全力行功。
  “要不是者天爺保佑,她們的注意力被迫來的船只所吸引出艙,我哪有机會?天可怜見,在撞船的前一剎那,我恰好大功告成。小冷,我們是兩世為人。”
  “當然得謝謝老天爺,最先要謝你。哦!大寒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被妖婦擒來,我膽都被你嚇破了,我好恨我自己,我……”她又開始飲位。
  “好了好了,凶險已經過去了。我不是被她擒來的,而是故意讓她把我擒來救你的。”
  “到底是……”
  “一言難盡。起初,我以為你和小燕,是被錦衣衛擒走的.。。。。。”
  桂星寒將為了搶救她和葛春燕,与錦衣衛在万松山決斗,盡殲錦衣衛高手,追逐方世杰的經過說了。
  “原來你是被妖婦乘隙擒走的,小燕也被銀扇勾魂客楊老哥所救,你兩人及時出現,我放過了方世杰那混蛋。,,桂星寒最后說:“妖婦工于心計,化裝易容術也出神入化,吳娥李鳳完全是兩种型式的人,她的真名是三宮主李天鳳,龍虎大天師李教主的女儿。龍虎大天師如果造反成功,她鐵定是名正言順的三宮主.
  “你怎么發現她冒充我?”
  “見到你,我高興得上了天,連方世杰我也放過了,哪能分辨你的真假?”
  “那你……”
  “是小燕發現的。”桂星寒加以解釋:“你我三人千里逃亡,這期間你一直与小燕同行同宿,你們從來就沒使用過脂粉,身上除了体香別無异味。
  “那妖婦一時大意,洗不淨身上的脂粉香,雖則換穿了你的月白勁裝,掩蓋不住脂粉余香。小燕喜极欲狂,但一抱住你就發覺有异了。
  “她一告訴我,我就知道你落在她手中了,因此將計就計,利用她帶我找到了你。”
  “你冒了万千風險,我…···”
  “值得的,小冷,哪怕是上刀山蹈劍海,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擔心所撞的船,是小燕那些人的。明天,我們一定要找到她們。”
  “哎呀!現在就找。歹飛天夜叉要跳起來。
  “不行。”桂星寒按住了她:“天太黑,怎么找?”
  “天啊:如果她有三長兩短,我……我不要活了……”她掩面哭泣。
  “放心啦!如果是她們乘坐鬧江蚊的船,那一定是故意碰撞的,必定有妥善的防險准備。別哭啦!近來好像你不再是做嘯江湖的女英雌,倒愈來愈像多愁善感的軟弱少女了。”
  “大寒,我想,關切一個你所愛的人,那种椎心的滋味,實在……實在……”
  “我知道,小冷。”桂星寒無限溫柔地輕撫她儒濕的頭發,緊緊地將她抱住,語音有點澀澀地:
  “一旦控制不住,會發瘋的。錯殺了那許多錦衣衛的人,我只能說,我抱歉。”
  “大寒……”
  “不要說,小冷。”
  “哦!我……”
  “好久沒有這樣抱你了,幸好你在我怀中是真實的。”桂星寒親吻她涼涼的臉頰,臉頰沾滿了淚水:
  “這感覺真好。你可不要從我怀中飛走了,据說夜叉是會飛騰變化的。”
  桂星寒還有心情說輕松的話,表示心情愉快,死里逃生的感覺,已由喜悅快樂的情緒取代了。
  遠遠地,便看到三艘快船,半擱在灘岸上,每艘船都派有船夫守望。
  走在前面探道的銀扇勾魂客,打出手勢便藏身在樹叢后向前窺看。
  鬼手無常与葛春燕、神熊,急急跟到兩面一分。
  “是彌勒教的船,沒錯。”銀扇勾魂客指指第一艘船/看到桅杆側方的杏黃旗嗎?那就是他們的信號,該教各地的香壇弟子,一看便知是自己人。”
  “是昨晚打撈水中人的船只。”鬼手無常說:“他們在這里干什么?”
  “不知道。”
  ‘‘他們為何撞沉自己人的船?”
  “要不要捉活口間口供?”銀扇勾魂客怎知其中秘辛?所以要捉活口。
  “不能打草惊蛇。”鬼手無常反對動手:“桂小哥的船被撞沉已無疑問,他与林姑娘的生死,是我們最關心的事,還是沿江搜尋為上。”
  “不,消息一定在這些人身上。”
  “我先上。”葛春燕躍然欲動,她比任何人更焦急。
  神熊更關切主人飛天夜又的安危,解下降屋件的護套塞在衣帶內潛行而進。
  “那就速戰速決。”鬼手無常只好同意:“記住,不可各自為戰,帶离現場再間口供,”
   十五個人分為五組,悄然向快船接近。
  船上沒有几個人,每艘僅留下三或四個人留守看管船只,派一個人在艙面警戒,不知大禍臨頭。
  最先躍登的是葛春燕,她比一只燕子更靈活,破空飛射人到劍出,悄然無聲劈翻了一名警衛,毫不遲疑搶入艙內,勢如瘋虎入押。
  大少主算是尋蹤搜跡的第一流專家,果然找到不少人往東走的痕跡。
  他帶了五十余名男女弟子,循蹤一陣急赶。
   方世杰和天權仙女失蹤,他一點也不介意,反正方世杰這個人,已失去利用价值,死活与他無關,這個年輕人日后的發展,也不見得對彌勒教有利。
   他這一船人,本來共有二十六個人,不包括方世杰和天權仙女。共救起二十一個人,他也几乎被淹死,气得暴跳如雷,發誓要抓住貨船的人剝皮抽筋。
   當然,他已經認定桂星寒在貨船上,因此不敢大意,把可派用場的高手全帶來了,總數接近六十大關,實力空前雄厚,足以對付桂星寒。
   留守看船的人只是二流人物,必要時才動用這些人。
   可是,逐漸遠离江岸,船上留守的人,已經無法及時策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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