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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她綜合了心中所疑的蛛絲馬跡,作了如此斷定,沈南施突地一蹙黛眉,加以補充說道:“嗯!妹姊說得不錯,而且他另外還有個名字,就是歐陽云飛,你不見在‘彭蠡水樹’那自稱他表妹的綠衣女子,便如此叫他么?”
  她們兩人下了這种結論,芳心卻更感焦急苦惱,這是疑心所應得的懲罰,也正是好事多磨的例證。
  顧靈琴和沈南施,自是仍然赶往衡山南麓孤鶴峰下的“翠廬”,但歐陽云飛的神秘失蹤,究竟是否如二女所料,蓄意不辭而別呢,另還是有奇遇?卻太以令人難測!
  原來歐陽云飛住在客棧之中,雖是一日奔行,甚覺疲乏,但卻因重重心事,攪得他翻來覆去,直到二鼓打罷,他才朦朦朧朧的合衣睡去。
  就在他將要進入夢境之時,突的一股冷風,自窗隙透人,他雖擁被面臥,仍覺冷風侵体,禁不住机伶伶打了個寒顛、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因這一縷冷風侵襲而消失睡意,卻反而呼呼睡去。
  但醒來之時,他發覺自己已非躺在客棧中的床上,而是在一片枝密葉濃,鬼气森森的柏樹林中。校對搖動時,間或也洒漏下几點月影。
  仍是同一個夜晚,遠處正傳來三更鼓晌。
  歐陽云飛舉目四望,四周是一片岑靜,卻無半點人跡!他禁不住惊噫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奇怪!我怎會躺在這里了?”
  他一躍而起。略一運气,覺得周身并無异狀,不由更覺奇疑,暗忖: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夢游”不成?
  歐陽云飛才待走出樹林,實地,一聲陰冷已极的低笑,起自身側,他驀然一惊,轉頭急看,只見身后三尺之處,不知何時已站著個身形瘦長穿一件綠色長衫,面蒙黑紗的怪人。
  這怪人穿著那么寬大的長衫,落在他身后之時,歐陽云飛竟是渾然不覺,也就是絲毫未帶衣挾破空乏聲,這豈非太已神奇?
  歐陽云飛以一介儒生,踏入江湖,為時雖不過數月!但他連遭奇事”經驗閱歷大增,而且自巧遇“上善若水老者”和“忘吾老人”后,武功亦已突飛猛進,何況他生具超人膽識,是以一見這蒙面怪人現身,竟是絲毫不感到恐懼,當下昂然說道:“以閣下方才露出的這手輕功,在當今武林中諒來也是一等一高手,但不知為何這般鬼鬼祟祟,絲毫不光明磊落?”
  他不知這眼前之人,是何等身份,只因他行動詭异,心感不悅,是以說出這般沒輕沒重的話來。
  那長衫蒙面的瘦長之人,身形屹立不動,卻發出一聲令人戰栗的冷哼!
  歐陽云飛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他見那人冷哼不答,又复晒然一笑,說道:“你不要裝腔作勢,你將我公孫五帶來此處,是何用意?”
  那長衫蒙面的瘦長之人,又是一聲陰沉已极的低笑,仍然默不作答,生像他除了陰笑冷哼外,再無其他表達意向,宣泄情感之法。
  歐陽云飛劍眉雙剔,怒道:“你以為如此,就能令人莫測高深么?”
  他一頓語气突變和級,竟自喟然歎道:“看你這人面蒙黑紗,想是面容毀損,因而連性情也走人偏激,你雖無緣無故的把我帶來這里,我也不以為意了。”
  他想起當年在括蒼山綠云谷初見公孫大哥之時的情景,便自然而然的對這眼前之人,產生無限同情。
  那人又冷哼一聲,雙唇仍是緊閉不動,但歐陽口云飛耳畔卻響起清晰的音語說道:“膽大的小輩,你連番出言不遜,真以為我‘惟我真人’不能將你置之死地么?”
  他這一手爐火純青的“凝气傳音”功夫,卻听得歐陽云飛暗暗一凜,他几乎不敢相信這話是由眼前的蒙面怪人發出,因為据他所知,即使“傳音入密”一類功夫,施展時嘴唇也要微微嚅動,那有如此毫無跡象之理?
  歐陽云飛心中雖是惊凜不已,但“惟我真人”的話,大已難听,也不禁激起他一腔怒火,喝道:“出口罵人,算不得什么英雄,即使你是什么‘半仙會’中的人物,我公孫玉也一樣不放在心上!”
  “惟我真人”听了歐陽云飛提到他是半仙會中之人,仍自嘴皮不動地,暴發出一陣桀桀怪笑,狀至得意地說道:“你畢竟不妄生了一對眼睛,已然知道老夫的身分了。”
  他聲音一頓,又道:“可是你無端造謠,泄漏老夫行蹤,仍然難免一死!”
  歐陽云飛惊恐疑怒交集說道:“我公孫玉一向是非禮勿言,從不造謠生事,不知你說此話是何用心!”
  他自己竟把在鄱陽湖畔,向顧靈琴和沈南施編的一個謊話忘記,但卻恰在那時被武林圣君和在暗中的惟我真人听到。
  惟我真入晒然笑道:“什么非禮匆言,非禮勿听,老夫不管是有意無意,你也一樣難免一死!”
  歐陽云飛夷然不俱道:“像你這种陰狠毒辣狂傲無禮之人,也配稱什么半仙,真不知人間還有羞恥之事!”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道:“你想速死謝罪,那還不是容易之事?”
  他略一猶疑,竟自喃喃說道:“老夫既身別半仙會中一員,又豈肯先自破坏此互約的規章?”
  歐陽云飛傲然一笑道:“瘦鬼,你休要以半仙會嚇人,我雖知不是你的敵手,但你這般對人濫加罪名,就是拼著一死也要和你斗上一斗!”
  惟我真人又自蒙面黑紗以后,發出一聲冷哼,說道:“苦老夫將你這小輩親手處死,那你是雖死猶榮,老夫豈肯作這等傻事!”
  歐陽云飛天生傲骨,加上這數月來連遭奇遇,尤其在牛刀小試之時,一戰擊敗號稱武林十大高人之一的獨臂豺人,再戰而挫九命公子,對自己武學,信心大增,他雖知眼前這人武功奇高,但卻引發之他好奇之心,躍躍欲試!隨即朗聲一笑說道:“你不愿作這种傻事,我就偏要你作!”
  他身形一飄,翻手拍出一掌。
  只听一聲陰陰低笑,已然響自歐陽云飛身后,原來他手掌拍出之時,面前早消失了惟我真人的身影。
  如此一來,任他歐陽云飛做骨天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由心中微凜,疾忙收掌轉身,蓄勢戒備!
  惟我真人那冰冷得毫無人气的語音又起,說道:“你這小娃儿到頗有膽識,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也實在對老天的胃口
  他說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只是以兩道宛如利刃的目光,在歐陽云飛俊面以上來回閃動。
  歐陽云飛一愕,暗忖:“這半仙會之人,怎么一個個都喜歡挨罵?此人雖怪得可以,但眼下對我也像改變了主意?”心中不由暗暗高興。
  那知就在他一愕之間,惟我真人又复說道:“老夫雖對你這娃儿頗有好感,但你泄漏老夫的秘密,仍是在數難逃,必須一死,你且莫先自高興!”
  年輕人畢竟臉皮嫩薄,歐陽云飛心事一旦被人看穿,不由又羞又怒,大喝道:“瘦鬼,休要故弄促狹,你今夜把少爺帶來此處,若不還我個公道,我也決不与你善罷甘休!”
  他忽然覺得這惟我真人与上善若水老者為人,迎非同一類型,看來像武林人仙那种世外高人,也是良莠不齊。他既然一再聲言,要把自己處死,心想自己就是逃也逃不了,不如改守為攻,全力一拼!
  惟我真人本是自待身分,不肯親自出手將歐陽云飛處死,但他生具怪僻,一見歐陽云飛這般出言頂撞,不由殺机頓起,冷哼一聲,說道:“五十年前老夫殺人,向為‘莫須有’之罪,你在鄱陽湖畔,無端造謠,泄漏老夫行蹤,已是死有余辜,近五十年來,既是半仙會已散,看來也顧不得親自殺人的規章了,今晚首開殺戒,老夫索性親自成全了你!”
  他屹立原地不動,驀然張口疾吐,只听一陣噓噓聲響,一縷勁風,适向歐陽云飛腹下“气海穴”撞去!
  這正是惟我真人在這樹林內出現以來,第一次張口。歐陽云飛怎知他這“凝气化力”神功的厲害?在他張口之間、便覺寒气侵入,方自運起無极气功護体,緊接著便覺一股如實体般的气往,直向腹下“气海穴”襲到。
  歐陽云飛本就對敵經驗不足,一惊之下,本能的飄身向后疾退八尺!
  但那股气梭,生像可以無限延長一般,隨著歐陽云飛后退的身形繼續追擊,仍然指向“气海”重穴。
  歐陽云飛不禁大駭,情急之下,左手蓄力,一掌迎向那气柱推出!
  只听一聲大喝:“不可!”遂見一條人影,自一株翠柏上飄飄落下。
  惟我真人冷哼一聲,道:“是你?老夫正等得處死了這小輩之后再找你算暗中偷听的!”
  他說話之時,真气一散,自然而然的收回那自口中吐出先天真气,因而及時解除了歐陽云飛殺身之危。
  歐陽云飛惊魂甫定之下,一看那人,卻禁不住發出一聲惊喜參半的高呼:“是你!公孫大哥!”
  原來這現身之人,雖是長衫罩体,黑中蒙面,但歐陽云飛一看之下,便已認出此人正是他一別數月的公孫大哥。
  歐陽云飛甫走到公孫玉身前五尺之處,便又倏然、駐足,他對這惟我真人居然也認得公孫玉之事,不由大感奇詭,錯愕了一陣,便又向公孫玉說道:“公孫大哥,你也認得他么?”
  公孫玉的炯炯星目中,閃射出激動的神情,頷首說道:“不錯!我不但認識,而且……”
  他瞥了惟我真人一眼,競自修然、住口。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道:“小娃儿,莫忘記了你答允老夫的話,不得信口開河!”
  歐陽云飛看得大是奇疑,說道:“公孫大哥,你怎會和這魔頭相識?他雖是武林八仙之一,但作事為人,卻顯示出是一個十足的……”
  他“邪魔外道”四字尚未說出,卻被公孫玉一聲“賢弟住口”所打斷,然后說道:“歐陽賢弟,你這因一句謊言招來的殺身之禍,實是大出愚兄意外,唉!你兩肩重任,一身情仇,豈能就此死去?”
  歐陽云飛听得似解不解,但他一見公孫玉現身后,卻是信心不問個明白,就是死了,也覺糊里糊涂。”
  公孫玉慨然一歎道:“今生今世,愚兄的面容再也不打算恢复了。”
  歐陽云飛此時只被公孫玉甘愿受惟我真人所役使的事,引起好奇之心,竟把他在“彭蠡水謝”弄到三粒血蓮子之事,完全忘記,聞言又复詫然問道:“可是這惟我真人對大哥有什么大恩大惠,你自愿為他完成三件事情,以作報答的么?”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插口說道:“不敢!不敢!老夫對他仇比天离,恨似海深!”
  歐陽云飛越發如墜五里霧中,茫然說道:“公孫大哥!究竟因為什么事,而使你答應替他完成三件事情,你若不說出來,小弟死不瞑目!”
  公孫王遲疑半晌,搖頭歎息道:“請恕愚兄實在有難言之隱。”
  惟我真人又是陰陰一笑,道:“小娃儿,你若要說出,老夫絕不阻攔。”
  公孫玉雙睛中突然閃射出兩道厲芒,轉首向惟我真人大喝道:“住口!我公孫玉只答應為你完成三件事情,卻不許你胡說八道!”
  歐陽云飛看得疑念叢生,聞言,故意冷冷一笑道:“看你吞吞吐吐的樣子,那還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我歐陽云飛交上了你這個朋友,真是鑄成大錯了!”
  公孫五此時心情激動,痛苦万端,他一听歐陽云飛還要對他出言譏諷,不禁怒火狂熾,膛目大叫道:“胡說!你知道什么?”
  歐陽云飛微一錯愕,暗中歎道:“看他的性格是越發孤苦僻怪,即使他面容再复,也不是一個正常之人了,唉!他那三位紅粉知己,難道真叫她們空閨獨守,虛度此生么?”
  他方才出言譏諷,本是想激公孫玉說出實情,此時一想到他的不幸遭遇,不禁大是懊悔。
  于是柔聲說道:“大哥既是有難言之隱,小弟自是不便強行追問,方才出言無狀,還望大哥不要見怪才是。”
  惟我真人看著兩人交談,竟自仰起臉來,似是在怔怔出神,抑或沉思,此時突地發出一陣狂笑,向歐陽云飛說道:“小娃儿,你若是想知道你公孫大哥承諾替老夫做完三件事情的隱秘,就也答應為老夫做三件事情,如此,你也可免去一死了!”
  歐陽云飛微微一怔,但他听清了惟我真人所說的話之后,卻冷哼一聲說道:“我歐陽云飛豈是貪生怕死之人,甘心為你利用?”
  他說者無心,但卻正触著公孫玉的痛處,他冷哼一聲說道:“你說話最好留點心,須知我公孫玉雖答應為他做三件事,但亦非貪生怕死!”
  惟我真人冷哼一聲道:“如此最好、你們兩人就同歸于盡了吧!”
  歐陽云飛突地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公孫大哥,我們就同歸于盡,也省得你再被這魔頭役使便了。”
  他唰的一聲,翻腕拔出元修道長遺下的那半截斷劍,耀眼銀虹騰處,一上手便施展出天南劍法中的兩記絕招“花迎劍佩“柳拂族旗”竟向公孫玉上盤劈去!
  公孫玉閃身一讓,趁勢也將背后青鋼劍拔出,轉向惟我真人道:“我手中青鋼劍若是不能取胜,你自是不能再親手傷他?”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道:“小娃儿,你休要在老夫面前賣乖,若不全力施為,老夫定點上你三陰重穴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孫玉忽然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
  手中青鋼劍一振“龍門三躍”、“密网天羅”、“東來紫气”,也是天南劍法以內的連環三絕招,如長江大河,綿綿攻出!
  公孫玉的一套天南劍法,已有十數年的功候,几達爐火純青之境,歐陽云飛以數月之學,怎是他的敵手,立被公孫玉攻得左封右避手忙腳亂。
  其實歐陽云飛自經公孫玉的大師兄一塵道人,于臨終之前,親傳無极气功吐納練气口訣后,內力方面已奠定良好基礎,后隨公孫玉在括蒼山綠云谷苦練三月,且近來又連獲奇遇,在彭蠡水謝得食芝參雪霜靈果,并在鄱陽湖心沙洲之上,得武林八仙之一忘吾哲人口授“意指神功”修習之法,他此時武學潛力,已超越公孫玉之上,一躍而為小輩人物中頂尖高手,但他因所學各种劍法、掌式、卻是博而不精,尤其對敵經驗不足,是以表面看來,較公孫玉相差甚遠。
  但他這种劣勢,卻逐漸移轉,十數回合后,歐陽云飛已從軟弱轉為堅定,當他再度施展青蓮劍法時,較對九命公子一戰更見精彩,公孫玉雖是全力搶攻,也占不到絲毫优勢。
  公孫玉蒙面黑中以內的面容上,已展露了欣慰的笑容,但又是十數招過后,他見歐陽云飛仍是運用那套极具神妙能耐久戰,但卻只守不攻的青蓮劍法,又不由一蹩眉頭,暗自焦急。
  此時樹林以外,月色將隱,繁星漸稀,萍鄉街市之內,正傳來了四更鼓聲。
  惟我真人在旁看得眉峰緊聚,大是不耐,他冷哼一聲,喝道:“住手!”他喝聲雖低,但傳人公孫玉和歐陽云飛耳中,卻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同時收劍后退,愕然轉頭看著惟我真人。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向公孫玉說道:“老夫只因恪守五十年前半仙會中規章,不愿親自殺人,所以要假你這娃儿之手,將此小輩處死,想不到你如此無用,看來還是要老夫出手了。”
  歐陽云飛似是早已漠視生死,聞言并不惊懼,卻反而一歎,說道:“只此一項規章,便見出武林八仙与一般武林人物不同,究竟不乏有道之士。”
  惟我真人突地縱聲長笑道:“小娃儿,這就是你的見淺識薄了,須知世間之人,那些身被惡名的,到不見得一定是十惡不赦之徒,而譽滿天下的,也不一定就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公孫玉冷笑一聲,怒道:“你自認為你這借刀殺人的手段如何?”
  惟我真人不怒反笑道:“若就此點而言,老夫還是未學后進!這不過抄襲了人家一點皮毛罷了。”
  他語音一收,又轉為陰沉已极的,冷然說道:“時間已然不早,你們若不愿老夫親自動手,就索性各展所能,全力一拼!”
  公孫玉雙目以內,突然閃射出异樣光彩,接道:“若是公孫玉盡展所能,仍是不分胜負,你是否仍要親自出手將他處死?”
  惟我真人陰笑一聲道:“除非你們兩敗俱傷;那娃儿著想好端端的逃命,無异痴人說夢!”
  歐陽云飛朗聲一笑道:“公孫大哥,別和他多費唇舌了,你我就來個兩敗俱傷,豈不強似死在他手下為榮!”
  公孫玉苦笑一聲,道:“賢弟牢記盡展所能一事,你在鄱陽湖畔斗那黃衣人所用的武功……”
  他本是想提醒歐陽云飛,但話未說完,便被惟我真人几聲陰笑打斷,說道:“老夫看他,在鄱陽湖畔斗那黃衣娃儿時所施的三招,分明是上善若水老鬼的‘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你這娃儿若不提起,老夫倒几乎上當了!”
  歐陽云飛一惊,說道:“怎么!鄱陽湖畔一戰,你們全都在場?”
  公孫玉器然的點點頭,惟我真人卻道:“你們兩人一方曾受武林八仙之一的傳授過武功,一方僅是一般武林高手,這樣打起來,豈能算是公平?”
  歐陽云飛本不愿以那“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去對付公孫玉,聞言,脫口說道:“既如此,我不用那三招武功就是了!”
  惟我真人冷哼一聲,說道:“老夫豈是怕你這娃儿用那三招武功?”
  他語音略頓,似是微作沉思,又突地縱聲大笑向歐陽云飛說道:“上善苦水老鬼傳授你三招武功,老夫只傳授這公孫小娃儿一招,就是胜不了你,也管保是個兩敗俱傷之局!”
  這惟我真人雖活了百余歲,身列武林人仙之一,但思想行徑,卻是如此古怪,竟然想出了即刻傳授武功,要公孫玉效那現買現賣的辦法。
  歐陽云飛見他說只授他公孫大哥一招武功,便足可比擬上善若水老者所教三招的威力,不禁大感不平,冷笑一聲,微晒說道:“我雖不知你和上善若水者前輩之間,功力孰高孰低,但就同列武林八仙一事來說,雖可能微有差別,諒亦無几,据說其中以昆廬王子修為稍胜一籌,卻輪不到你惟我真人,你這般夜郎自大,豈非恬不知恥!”
  惟我真人陰陰一笑道:“你這娃儿到知得不少,顯是听那上善苦水老鬼說的了?我且問你,那老鬼現在那里?”
  歐陽云飛心中一動,遂即傲然笑道:“上善若水老前輩在那里;怨歐陽云飛無可奉告,不過你著想見他,盡管出手把我殺死,他便自會找你,而且和他同來的,定還不止一人!”
  他想起自己曾蒙忘吾哲人和上善若水老者傳授過武功,見惟我真人一問,竟忽的童心大發,信口說了出來,但說完之后,卻又覺得這般仰仗他人。年紀輕輕,便有仗勢欺人的想法,老夫不說,你自己也該覺得不好意思了,看你這娃儿骨格權奇,丰神俊朗,在練武上确是一個難得奇材,怎的思想言行,尚嫌不夠光明磊落?”
  他這淡淡的几句話,直說得歐陽云飛的俊面以上,一陣火熱,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
  公孫玉一旁看得甚覺不平,當下冷笑一聲,說道:“以你的身分地位,既然說出這番話來,作人行事,想是已人圣賢的地步了?”
  惟我真人冷哼一聲,怒道:“少廢話!老夫說話行事,向不受任何道德標准世俗禮法約束!爾等豈能和老夫相比!”
  公孫玉縱聲狂笑道:“己不正焉能正人?像你這等說法,豈不應了一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俗語了?”
  歐陽云飛見惟我真人如此說法,不禁覺得好笑,接口說道:“公孫大哥世上多的是這种怨己責人之人,不過小弟方才之言,雖是有欠光明磊落……”
  他話尚未說完,便覺一縷冷風,透体而人,不禁机伶伶的打了個寒顫,方自暗忖:“怎會像在客棧中,被惟我真人帶來此地前一樣感覺?”
  思念未畢,即行暈迷過去。他那里知道這便是失傳己久的“凝气化力隔空震穴”之法?
  惟我真人將歐陽云飛點了穴道之后,又向公孫五冷然說道:“老夫即傳授你一招‘惟我無人’,雖只一招,但除武林八仙或他們的傳人外,當今之世,再九人能接得住了!”人凝气震災,是以并不惊謊,一見他便要傳授自己一招武功,知道不學不行,何況雖有傳藝之實,而無師徒之名,也就樂得接受了。
  等歐陽云飛再度醒轉之時,這片鬼气森森枝密葉濃的翠柏林內,已然微現黯淡天光,原來已是黎明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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