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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一本《山山水水》

作者:賈俊學

  1925年在上海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郵購到一本《志摩的詩》。從此少年和詩結下了緣,又成了徐志摩的學生,他就是卞之琳。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卞之琳早期的這首《斷章》,短短的一首小詩,餘光中說此詩「是一首耐人尋味的哲理妙品」;然而四十年代我們的詩人寫小說卻少為人知。
  說來也巧,去年冬天筆者路過北京建國門內社科院,趕上社科大樓後面拆除平房,在東門外就看見大捆大摞發舊發黃的書刊往樓上搬,淘書人看見,真想借用李逵的一對大斧殺將進去挑個痛快(其實咱不敢)。只好在大門口外和收廢品的天長地短的混上幾天,一塊兒飽喝臘月裡那幾天的大風。拿出昔日在各個舊書攤上死磨硬泡的功夫來,不怕你裡面人不打盹,不信你們不掛萬漏一。果不其然,一車車廢舊辦公桌椅往外送。有意思的是還有不少單人鐵床。每張床板背面有墨筆字「河南息縣,五七干校」,並編寫著阿拉伯數字。看這些鐵床就心裡一怔。眼下這些鐵床沒準哪張就是顧頡剛、謝國楨、卞之琳睡過的。我因太注意破書爛本了,沒去太注意其它,凡是送去變「還魂紙」的我先檢閱一遍,且不說這裡面夾雜著馮友蘭信札,唐_的便條……光是在一捆港台期刊叢書中就找到一本香港山邊社1983年出版發行的卞之琳《山山水水》(小說片斷)。此書印得精美,書品乾淨,書的扉頁上有卞先生的簽名,更有趣的是,書內夾著卞先生的一封短札。卞先生的字我見過,字小草率,筆劃極細膩,落在紙上就像蟲腳爬行,一望便知是卞先生的字跡。
  短札的內容是……「在香港精印的此書很少送人,僅送巴金、師陀、黃裳等一本。」……淘到此書誰說不是淘到了寶。接下來春節間去拜訪姜德明先生,姜先生從書櫃內取出了一本《山山水水》(小說片斷),也是卞先生送的,有意思的是送了兩本,因姜先生是愛書人,大概是送重了。我想上面短札未提,送姜先生書一定是在寫短札以後,書裡書外真是有趣。一會兒,姜先生又拿出在國外用講究的山茶紙精印的卞之琳《十年詩草》一冊,這是一本裝幀品位極高的小書,平淡中見不乏,且有一小布袋包著,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精美的書,令我咋舌。不怪我孤陋寡聞,我淘書才幾年?
  從前讀過卞先生的詩和散文,這回讀他的小說,更覺得先生深沉冷靜的性格。關於這小說書底有介紹,文不長,抄錄如下:
  「卞先生不但是詩人、小說家,還是翻譯家、中外文學評論家,先生在翻譯莎士比亞作品上最下功夫且精煉,提起翻譯外國文學作品,粉碎『四凶』後,文革結束了,在一次外國文學年會上,年輕的柳鳴九(當時也是卞的同事)做了一份《重新評價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的報告,報告中對長期影響中國翻譯界的日丹諾夫極左觀點進行了批駁,此報告受到了到會的周揚、朱光潛的稱讚。翻譯界打那兒以後開了禁區。在1987年《外國文學譯論》創刊號上卞之琳先生的《了與不了:莎士比亞悲劇研究紀程———〈莎士比亞悲劇論痕〉前言》一文中寫下了深刻的體會和感想。」
  就是這麼一本小書讓我知道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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