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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就叫做鴿子


  前些日子從石家莊到上海之間的傳信鴿比賽消息,曾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我接觸到一些朋友似乎因此特別喜歡鴿子,都打算養一對美麗的小鴿子加以訓練,並且創造了幾個很好聽的稱呼,準備送給他們的鴿子。這些新的稱呼是「和平信使」,「航空郵差」、「飛天信使」,還有「長途郵遞員」。將來他們恐怕還要創造出更多更好聽的名稱,也說不定。
  這倒引起我的許多感想來了。我國古代的人已經給鴿子起過不少名稱。如五代王仁裕的《開元天寶遺事》中有一段記載說:
  「張九齡少年時,家養群鴿。每與親知書信往來,只以書系鴿足上,依所教之處飛往投之。九齡目之為飛奴。時人無不愛訝。」
  大家可能對於張九齡都很孰識吧。讀過《唐詩三百首》的人都會背誦:「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這就是張九齡的詩句。他是唐代非常有才幹有遠見的政治家和詩人。最早使用鴿子傳書的就是他:「飛奴」則是他送給鴿子的最早的一個愛稱。
  後來又有人別出心裁,創造了另外的名稱送給鴿子。如宋代陶谷的《清異錄》中記載了如下兩例:「豪家少年尚畜鴿,號半天嬌人;又以其盅惑過於嬌女艷妖,呼為插羽佳人。」這裡所說的「半天嬌人」和「插羽佳人」當然更比「飛奴」的名稱艷麗多了。
  但是,為什麼要給鴿子起這麼多奇怪的名稱呢?這難道不是一些文人的無聊把戲嗎?本來鴿子只有漢語和梵語的兩個名稱是最普通的。據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的解釋,「鴿名鵓鴿者從其聲也」;「梵書名迦布德迦」。這就是說,漢語稱為鵓鴿,是按照鴿子叫的聲音而定的;印度的梵語則稱為「迦布德迦」。外來的名稱也可以吵去管它,我們只用鵓鴿不是很好嗎?或者乾脆就叫鴿子也很好,何必又要起那麼多名稱呢?
  有人說,「起名兒」是一種「專門學問」,要根據對象的性格特徵和它所起的作用來命名。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算做這一門學問,但是即便承認起名兒要有一點學問,也不必要起那麼多名兒。因為人們對鴿子的性格可以有種種看法,對它的使用也可以有種種不同。有的書上說鴿子「性最淫」,有的說它「性最馴」;有的說它「溫柔」,有的又說它「矯健」,根本沒有一定的標準。人們在世界和平運動中把鴿子作為和平的象徵,因此叫它做「和平鴿」;但是,同時在外國軍隊中又常常擁有大量的「軍用鴿」。這些所謂「和平鴿」、「軍用鴿」等等,實際上都不能算是名稱的不同。名稱都是「鴿」,只是形容詞不同罷了。這也證明事物的名稱即便相同,而用途也仍然會有所不同,正如科學可以用於和平,也可以用於戰爭一樣。
  其實,鴿子的用途還有許多種,不可能都按照它們的用途,分別起各種不同的名稱。明代都印在《三余筆》中說:「北人以鵓鴿貯葫蘆中,懸之柳上,彎弓射之。矢中葫蘆,鴿輒飛出,以飛之高下為勝負。往往會於清明端午,名曰射柳。」
  如果對每一種用途的鴿子都要起一個名稱的話,那末,這種用途的鴿子難道就應該叫做「射柳鴿」嗎?而且,照這樣推論下去,鴿子的名稱恐怕就多得很了。比如,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說:「人馬久患疥,食白鴿肉立愈」;「用白花鴿一隻,切作小片煎之,可治消渴」;「以白鴿煮炙,飼兒,以毛煎湯浴之,可解痘毒」。難道這些藥用的鴿子都非另起名兒不成?
  歸根到底,凡物有其本名,有一定的含義,人們都很熟悉了,就不要標新立異,杜撰新名。所以鴿子也不需要那許多希奇古怪的名稱,鴿子就叫做鴿子好了。誰要是高興給自己心愛的小鴿子起一個小名兒,作為一種愛稱,當然可以自由。但是請務必注意,不要用小名兒代替了鴿子的通稱,以免使人莫名其妙,造成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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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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