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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刺客和叛徒


  小分隊跳下絕壁巖,續行三日,進入綏芬大甸子。這是大鍋盔山下的激洪沖積成的一個大草原。平坦而肥沃的土地上,長的草深過頂。現在已被皚皚的大雪覆蓋,形成一望無際純白無疵的大雪原。
  甸子裡沒有一棵樹。因為土肥雨足,所以此地人多種水稻和牧畜牛羊。這甸子裡的居民,一半是漢族,一半是朝鮮族。這片美麗而富饒的土地,澇天不澇,旱天不旱。當地的人們從他們祖輩,世世代代就流傳著讚美它的民謠:
  綏芬甸!綏芬甸!
  世外極樂園。
  地曠人影稀,
  草密牛羊滿。
  瑞雪千層被,
  春潤土味甜。
  雨頻田不澇,
  雨乏地不旱。
  土肥莊稼旺,
  十有九豐年。
  要是我說算,
  家家吃飽飯。
  連垂死掙扎的侯殿坤滾到這裡後,還自信他依靠這片天府的米糧川,可以無憂地做著他的霸王夢,幻想著在這裡稱王稱霸,等待時機,捲土重來。他曾這樣地向他的黨羽說:
  保住綏芬甸,
  西川也不換。
  鍋盔當大王,
  重把乾坤轉。
  這裡的人家不成村也不成屯,是零零散散一所所的草房、馬架,散居在這大甸子各處。在這冬天一眼望不到邊的大雪原上,一個居民點一個居民點地散佈數十里,活像天空中朗朗的星斗。
  小分隊步入這個滿片白雪的大甸子,好似空曠的天空中的一顆小流星,茫茫的大海裡的一尾小帶魚一樣。
  少劍波不由得心裡在想:「此地的群眾發動,不知要比夾皮溝難多少倍!這樣極端分散的農戶,要組織起來,真是一個十分困難而艱巨的任務。」
  他又想到消滅匪徒的時間是不允許他這個指揮員拖得太久的。不過他又想到:
  「如果這裡的群眾發動起來,組織起來,再武裝起來,這片世外天府米糧川真正是屬於人民自己的,那樣匪徒們餓也就餓死了!但是這裡的群眾組織起來,武裝起來,到底需要多長時間呢?匪徒們將怎樣拚死地爭奪呢?這樣短促而寶貴的冬雪時間,允不允許充分地組織這些數目眾多的群眾呢?」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太陽沒入大完顏嶺,暮色籠罩著綏芬大甸子。小分隊要趕到大甸子的北邊宿營,還得繼續前進二十里。
  在平坦的雪原上,滑行是艱難得多了,滑雪杖只能一下一下地撐著,一大步一大步地滑著。遠途滑行的疲勞,一層又一層地壓在小分隊每個戰士的身上。
  正行間,遙望前面有個居民點,仔細看去,發現在居民點前雪地上,有一些蠕動著的黑點。又前進了一段路程,見到那些黑點,已不是蠕動,而是一群雜亂奔旋的黑影,亂跑亂竄。不像牛群,也不像羊群,更不像人群。誰都想到地上覆蓋著厚厚的雪,根本不能放牧,人也絕不會在這雪地上進行什麼活動。
  在大家破疑的當兒,少劍波命令急滑一陣。當他們靠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一群惡狗在相互廝打,夾著陰森而使人厭煩的吠聲。有的伏在一旁,狠狠地甩著頭,好像在啃著什麼東西。有的撲下前爪,頭拱地,豎起後爪,撅起尾巴,亂蹬亂刨。
  劉勳蒼拚命地滑上前去,大喝了一聲,想驅走狗群。不料一隻惡狗張牙舞爪兇猛地朝他撲來。他沒來得及提防,被撕破了大衣。接著一條兩條三條一齊撲來。劉勳蒼急忙端起衝鋒鎗,嘟……嘟……一梭子,打倒了三隻惡狗。其餘的夾著尾巴逃跑了。有一隻後腿中彈,用三條腿一瘸一瘸地嚷叫而去。跑出一箭之地,當它們感到脫險時,又貪婪地回頭望著。
  狗群驅跑了。小分隊向狗廝打的地方圍擾過來。天哪!原來是一具具的屍體,狼藉地倒在雪坑裡。仔細一看,有的被惡狗撕吃了肉,只剩下些白骨;有的剛啃破了肚皮,吃光了五臟;還有的一隻大腿剛被啃掉一半。旁邊的雪被血染成血糊淋漓的,還有一撮撮的狗毛,被寒風吹得在雪地上滾動。顯示著惡狗廝打的痕跡。
  「這是些什麼人的屍體呢?為何拋棄在這裡呢?村人為什麼不來掩埋呢?」驚訝中的小分隊的每個戰士,內心都默默地發出這一連串的疑問。
  少劍波的視線環顧了一下每個戰士的面容,深沉的凝視著眼前的情景,陷入沉思中。他不覺憶起了杉嵐站的慘劇。
  戰士們都為眼前這淒慘而狼狽的景像所愣住,因為誰也猜測不定這究竟是什麼人的屍體。他們希望找一點屍體旁邊的破衣服、破鞋來判斷他們是什麼人。是敵人,還是同志?但一點也找不到。所以每個戰士臉上的表情也就看不出是激怒還是興奮。他們只是用驚疑的眼光盯住劍波,都在探索劍波的判斷,期待著他來解答這個疑問。
  少劍波雖發現了戰士們的神情,而他卻沒有,也不可能解答戰士們的探詢。他只以陰沉的語氣命令大家:「繼續前進!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宿營地。」戰士們懷著驚疑的心情,約莫走了二里路,在三簇小集團家屋宿下,劍波的小分隊部和楊子榮小隊住在一起。
  當晚少劍波命令在住屋附近進行社會調查,要求迅速查明今天所見到的那件事情的底細,以及土匪在這一帶的活動情況。要求每個戰士成為群眾工作人員和偵察員。並規定不得出去太遠,同時通知了緊急集合的信號。
  經過一宿加一天的調查,結果是一無所得。老百姓都躲藏著。躲不及的嚇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白,直瞪兩眼哀求著:
  「老總……長官。」一句話一鞠躬,「是……是……」點頭彎腰地奉迎著。
  一問到那些屍體,更嚇得他們膽戰心寒,表情萬分的恐怖,只是搖頭擺手,戰戰兢兢地連連推說:「長官!老總請原諒,天冷雪大,誰也不出門,外邊的事小民實在不知。」從老百姓這恐怖的表情可以看出,好像如果他們說了事情的底細,就會有什麼大禍臨頭。
  至於朝鮮族的居民,更怕得厲害,小分隊語言又不通。想在漢族居民中找個翻譯,但怎麼也找不到。有的說:「我剛遷來一年半,不懂朝鮮話。」有的說:「我雖年頭多,嘴拙心笨,一句朝鮮話也沒學會。」
  要打聽一下誰會朝鮮話,得到的回答是:「大甸子,地大人散各不相識,實在不知道誰會。」
  朝鮮族居民一看見小分隊戰士的影子,一步一個跟頭地跑回家,拴上門,全家圍成一團,連氣都不敢喘。小孩哭兩聲,媽媽狠狠地用奶頭把嘴給堵上,嗆得孩子直咳嗽。
  小分隊的戰士從窗外路過,屋裡的人瞪著急溜溜的眼睛,恐怖地窺視著窗外的戰士,恨不得把身體縮到牆裡和地裡去。
  白天沒有一家的煙囪冒煙,也沒有人敢到井上去打水。只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女人,拿著盆,躡手躡腳偷偷地走出院子,撮上一大盆雪就快跑回到屋裡。用融雪來代替水。
  戰士們對著這些情況,激起了極大的煩惱。有的戰士罵老百姓頑固落後。劉勳蒼小隊更急躁。劉勳蒼帶頭說:「這是全中國第一號的落後區。一定是土匪窩,奶奶!查出來都槍斃。」
  少劍波對戰士們的這種錯誤情緒,引起極大的耽心,他立即召集開會,嚴格地批評了這種敵視群眾的危險情緒。他說:「群眾的這種情況,肯定是國民黨匪徒血腥鎮壓和造謠誣蔑的反動宣傳所造成的,我們要體諒群眾的心情。當群眾對我們還沒有真正瞭解的時候,當群眾還不相信我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們的時候,那麼他就必然耽心著自己的一言一語,會關係到他們全家滿門的生死存亡。這難道不是很自然的嗎?
  「群眾是我們的!我們要一個一個、一家一家地爭取。哪怕是一個小孩子也不能放棄。
  「要是我們埋怨群眾,歧視群眾,正合了國民黨匪徒的心意,也正中了他們的詭計。
  「因此任何急躁的情緒和粗魯的態度,都是與黨的利益相違背的,都是客觀上幫助了敵人,危害了我們自己。
  「目前敵人是更加狡猾和毒辣,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戰鬥更加殘酷,就是群眾工作也更加艱巨了幾十倍。因為這是決鬥的時候。不錯!這裡一定會潛伏著匪徒們的地下力量,或者肯定一點說,這力量會比起他任何地區更加雄厚,因為這是他的最後巢穴。但絕不能說成是所有的群眾都是壞人。
  「現在我宣佈一條軍紀:『任何違反群眾利益的言論行動,和傷害群眾感情的情緒,都要受到軍紀的制裁。』今後做好群眾工作應列為我們立功的主要內容之一,我們要和匪徒展開爭取群眾的爭奪戰。」
  黨的小組根據劍波的指示,每個黨員都訂出了群眾工作計劃,都檢查了自己的急躁情緒。明確地認識到,脫離了群眾就是幫助了敵人。
  第三天的黃昏,老百姓家家仍是關門閉戶。少劍波住的那個房東,緊閉著東屋的房門。群眾情緒和前兩天一樣,一點沒有變化,少劍波更加重了思想上的憂慮。
  西間裡一盞孤燈,發著暗淡的光亮,炕上擺著一張小炕桌,桌上放著少劍波的筆記本,和他那不平凡的筆和表。
  少劍波在地上沉悶地踱著,白茹盤腿坐在外間地下的鋪草上,腿上墊著背包在寫日記。陳振儀、李鴻義、劉清泉三人在看著識字課本,相互低聲地問著,有時三人都不認識了,再問一問白茹。
  寫字聲,呼吸聲,滴嗒滴嗒的表聲,都聽得十分清晰。屋內的空氣是那樣的沉悶。
  因為少劍波有一個習慣,當他思考問題的時候,誰也不許有一點聲響。白茹等都摸透了他的脾氣,所以他們此刻在正間屋裡,活像老私塾裡的小學生,一點不敢吭聲,有時他們只是關心地望望他們的首長。
  此刻少劍波正在考慮著群眾的情況,分析著群眾的顧慮,他想:「可能存在漢朝兩族間的民族隔閡?也許群眾中有特務分子在暗地裡威脅……」他想一陣伏在小炕桌上寫一陣,有時低頭靜默,有時踱來踱去。
  夜漸漸深了,正間的四個人,已經睡下了三個,只有陳振儀值班,還在看著識字課本。
  少劍波也有些疲倦了,坐在炕沿上,兩腿垂在炕下,身子一扭,兩臂伏在炕桌上,頭偏枕著雙臂,迷迷糊糊地似睡沒睡,屋裡靜悄悄的,只有鼾聲和表的均勻的滴嗒聲。
  突然當的一槍,炸開了沉悶寂靜的空氣。陳振儀等忽拉爬起來一步闖進屋裡,見劍波已掉在炕沿下,白茹哇的一聲撲到劍波身上,陳振儀端著槍往外就跑。此刻當當又是兩槍,在寂靜的深夜槍聲格外響亮,震得屋裡的塵土刷刷下掉。只聽外面劉勳蒼在大喊:
  「陳振儀,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喊聲中夾雜著拚命的廝打聲。
  陳振儀等跑到外面,見兩個人一白一黑,滾在地上。從喊聲中,從廝打的喘聲中,辨別出白的是劉勳蒼翻穿著羊皮大衣。
  三人一起撲上去,掐住了那黑人的脖子,扯開了他的手,奪下了一支日本式的王八匣子。劉勳蒼站了起來,手裡拿著剛從那人身上奪下來的一把朝鮮式的切菜刀。
  當楊子榮小隊聽到槍聲趕來時,刺客已被綁在正間裡。他緊張地命令把刺客帶到東廂房。
  「二○三怎麼樣?怎麼樣?」所有的幹部和戰士都萬分驚恐,紛紛低聲問著首長的情況,屋裡屋外一陣急躁而驚恐的騷動。
  「不要緊!同志們!大家放心吧!只在右肩上穿了個小眼,沒關係。我們的敵人還是失敗了!……」少劍波的回答聲,是那樣的坦然而鎮靜,和往常一點也沒有區別。全體同志們才輕鬆地喘了一口氣,每個人都露出了笑容相互對視著,屋裡的空氣和緩了。
  少劍波坐在炕沿上,白茹在給他那受傷的右臂纏繃帶。楊子榮站在他的面前,報告外邊已警戒好,劍波微笑著點點頭。
  這時戰士們都奔到東廂房,把那刺客圍了起來。只聽得那廂房裡吵罵成一團。
  白茹纏好了繃帶,迅速地倒了一杯子水,正在往裡放一點食鹽時,劍波已站起來要往那押兇手的屋裡去。白茹一面拉扯阻止,一面嘟囔著:「剛負傷!又那麼任性,什麼事讓子榮同志代辦還不成!」
  劍波連理也沒理,好容易說服得使他喝了一杯食鹽水,就披上了大衣走出門去。剛走出門他又走了回來說:「大家應該注意,不能讓兇手知道我已負了傷,因為讓他知道了對我們審訊是不利的。子榮同志!要秘密地傳達下去。」
  「是!」楊子榮嚴肅地答應著。這時陳振儀跟在劍波後面走了出去。當他們走到那個院裡,只聽到屋裡有人嚷:「日你奶奶!鱉犢子!找死啊!你這狗日的!大卸你十八塊。」並聽到有亂紛紛的拳打腳踢聲。陳振儀搶著說:「我也進去揍他一頓!」這時劍波想到同志們在高度仇恨的驅使下,完全陷入了感情用事,這也是難免的。但這違背政策,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緊走幾步推開了門,戰士們尚沒發現是他進來,還是你一拳我一腳地在打那個兇手。
  「同志們,不要吵,也不要打他。」少劍波的命令聲音,使大家才住了手,屋裡即刻肅靜下來。戰士們都急瞪兩眼,呼呼地喘著粗氣,全屋人的視線,就連那個兇手也在內,都集中到劍波身上。這時楊子榮把劉勳蒼等叫到屋外,傳達了對劍波負傷保密的命令。
  少劍波泰然而沉靜地走到圍著兇手的三盞油燈前面,用他那銳利的眼睛從上到下地打量著那個兇手。
  這兇手身材高大,臉腮上是一條指頭粗的紫疤,一個鼻孔被什麼撕豁了,也長了個紫疤。身穿大褲襠的黑褲子,腳上穿一雙朝鮮式的膠皮勾勾鞋,上身穿一件特別小的朝鮮襖,胸前結著兩個皮帶。總之頭上腳下,全是朝鮮裝。
  兩隻賊眼怒氣沖沖地瞅著劍波。他見空氣和緩,就開始頓足嚎叫,叫些什麼卻聽不懂。但從他的嚎叫和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是仇大恨深,破口大罵的樣子。
  戰士們更不耐煩了,要拉出去活活地打死他。
  少劍波嚴肅地命令大家回各小隊休息去。他把楊子榮叫到院子裡,和他耳語了幾句,少劍波就走開了。
  少劍波回到了小分隊部,白茹正勸他躺下休息,楊子榮走進來報告道:
  「二○三首長,一切都安排好啦,這傢伙挺凶,所以又綁了他幾道繩子。」
  「好!」少劍波說著,就吩咐陳振儀去把劉勳蒼等找來。
  等同志們到齊了,少劍波像往常一樣坦然而鎮靜地說:
  「今夜這件事情,不僅對敵人要保守秘密,就是我們內部的人,也只限於今晚在場的和已經知道的人知道,這是紀律。因為這很可能是特務的詭計,我們不要上當,千萬不能衝動。我們革命軍人應有這樣的素養,就是情況越緊張,越複雜,我們就越要理智,越冷靜,越沉著。」
  少劍波說完後,戰士們的憤怒情緒才安靜了一些。劉勳蒼開始報告事件的經過:
  「太陽剛落山,我由東北面一家老鄉家做群眾工作回來,走在一個漫甸裡發現一溜腳印,是順著一行枯柳條走的,仔細一看還是新踩的膠鞋印。我就很疑惑,便打發三個戰士先回去,我順腳印走來。
  路上我想,此地老鄉從下了這場大雪後,出門的人很少,尤其咱們來了出門的根本沒有。而且這裡的人出來都是穿杌鞡或蹓蹓牛,為什麼這是膠鞋腳印呢?我們的人都穿大頭鞋!……我就趁傍晚還有點亮,急忙地跟來,可是跟到東頭沒有人住的馬架子裡,看來像有人在那裡吸過煙。我就又跟,這腳印又轉到朝鮮居民區,順著房腳,從一個集團間屋,又到了另一個集團間屋。可是都沒進家,一直是走向西北,繞了好大的一個圈子,又從大西邊繞過來,到了漢族居民區,在西邊一個四合大院的東腳門下,再沒了蹤跡。我斷定是進了這個屋,我就在草垛後隱蔽起來,把白羊皮大衣翻過來穿上。點燈的時候,前大門吱的一聲,從裡面閃出了一個黑影。我怕棉鞋踏雪有聲,就脫下鞋赤著襪底悄悄地跟在他後頭。這傢伙熟得很,一直朝這走來,等到靠近這座房子的後頭,這傢伙順牆根像一條狗一樣溜過來。我一看不好,就竄了上來,此刻已經晚了,第一槍已響了。當時我真急壞了,後悔我下手太晚,槍一響我心裡唰地涼了。心想:二○三首長完了。
  我顧不得使槍,就拚命地撲了上去,抓住他的手,這時又是兩槍,幸而都打在屋簷上。這傢伙身大,力氣大,幸虧我佔了他那個後摟腰,被我摔倒,滾了幾個上下。陳振儀他們出來才把他逮住。一看是個刺客黑炮手,可氣急了。奶奶!當時我拿著從他腰裡搜出的那把朝鮮刀,真想朝頭上給他一下子……」
  「好了!」少劍波用眼盯著劉勳蒼微笑著說,「你看他真是個朝鮮族人?……」
  「沒錯!說的是朝鮮話,穿的是朝鮮衣服,還有這把朝鮮刀。」劉勳蒼自信他的見解是對的。說著又激動起來,「二○三首長!寬大政策對這樣的敵人是不能講的呀!若是今晚你有個好歹,黨的損失多大啊!我們小分隊又怎麼辦哪!」
  大家的情緒又是一陣激怒,都同意劉勳蒼的說法。
  少劍波微笑著搖搖頭說:「勳蒼同志!你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這是由於你太衝動的緣故。沒有別的再講,就按照我剛才的指示執行,絲毫不能打折扣。」劉勳蒼急躁地把嘴張了兩張,顯然看出他要反駁劍波的意見,可是還沒說出來。少劍波把左手一搖,「就這樣,快回去!」
  劉勳蒼十分不滿地把頭一低,「寬大!還有這樣寬大的!」
  把衝鋒鎗懶懶地一提,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剛一跨門坎,他馬上驀一轉身,回頭氣洶洶地對著陳振儀、李鴻義斥責道:
  「你們這些警衛老爺,也不知是幹什麼吃的!今天如果出了大事,我看你們的責任可怎麼負!現在我規定除了白茹外,你們三人輪流站崗。聽見了沒有?要不我回去派人來!」
  陳振儀站在牆角,一動不動地抽抽泣泣,正在責備自己的失職。
  「回去吧!不要怪他們,這畢竟是意外的事。」少劍波瞅了瞅每個人的臉,溫和地對劉勳蒼說。
  白茹守在劍波的身邊,不時地問他是否痛,喝不喝水,又給他試體溫。她那對受驚的大眼睛注視著劍波的每一微小的動作,好像她在想盡辦法來分擔他的痛苦。
  少劍波卻毫不介意地在繼續思考,幾乎和沒負傷一樣。相反地,他倒露出了笑容,這種笑容是每當他對情況、對戰鬥方案考慮成熟時才出現的。
  他看了一下表,已經下一點了,讓李鴻義把楊子榮叫了來。楊子榮進來後,少劍波低聲向他道:
  「子榮同志!很明顯,這大甸子裡埋伏著匪特的力量。甸子裡的十幾個屍體,以及老百姓不敢接近我們的這種情緒,肯定說是完全與這個有關。」
  楊子榮點點頭。
  「現在馬上需要……」
  少劍波端了端他那沉重的傷臂,「需要快些迎接一下姜青山等三人五馬,以免有失,否則會暴露我們整個意圖和行蹤。這個任務需要你去……」
  「好!我可以馬上就走。」
  「注意!遇到敵人能打則打,不能打就躲。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打,而是捉和查,我想你是知道的。別的等回來再談。」
  楊子榮領受了命令,當夜帶著五個滑雪技術較好的戰士向絕壁巖方向滑去。
  第二天上午,雖有太陽,可是天氣格外冷。好似從雪裡鑽出來像尖刀般的寒氣,專往骨頭裡刺。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寒。」真是一點不假。一夜的滑行,戰士們已經十分疲勞了。每個人的嘴裡喘出一股股的白氣,在眼前一繞便成了霜渣,凍貼在皮帽的耳扇上。如今每個戰士的皮帽,不管原來是什麼色的,此刻完全都變成白的了。眉毛、睫毛和鬍子上都掛上了白霜。
  他們在甸子裡滑著,不時地向遠方張望著。楊子榮不斷地用望遠鏡向西北方山腳下觀察著,戰士們心裡都十分焦急。
  滑滑停停,停停望望,啃著凍成冰塊的飯團。啃一口,那飯團上便留下一排牙痕,渴了就抓塊雪團吃。
  下午了,太陽已貼近大完顏分水嶺的峰頂,一會兒只剩下半個臉,一會兒全不見了。六個人已滑行在沒有陽光的高山陰影裡。
  正在休息的時候,突然一個戰士喊了一聲:「隊長!看!」
  大家跳起來,順他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山根處有幾顆黑點,蠕蠕若動。楊子榮用望遠鏡一望,距離頓時縮短了十幾倍。他那嘴一咧,滿身興奮地說:
  「來了!來了!」
  沒等他發出行動的命令,大家都像賽滑似的行動起來,向黑點迎去。這時楊子榮反落在後面。
  匯合了!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楊子榮卻注目著賽虎,它在用鼻子嗅著什麼,好似在尋什麼吃的,或是尋什麼蹤跡。嗅嗅走走,走走嗅嗅。楊子榮仔細一觀察,原來它嗅的是兩個人走過的腳印。細緻的辨認了一下,這腳印又是朝鮮式的膠皮鞋。大家都伏在地上看著,有的戰士說,「媽的!這不是好蹄子,又是和昨天劉隊長說的一樣。」
  楊子榮沉思了一會兒,驀地抬頭盯著戰士們,「同志們!
  我們要再忍受一下艱苦!捉住這兩個傢伙。」
  「沒問題。」戰士們異口同聲回答著。此刻天已黃昏,直起腰來腳印已有些模糊難辨。
  姜青山自信地說:「不成問題!有賽虎領道。」說著他把手向前一揮,吹了兩聲口哨。
  賽虎搖搖尾巴,向前跑去。戰士們隨著賽虎向東北滑去,馬匹跟在後頭。
  半夜間賽虎從前面百米處轉了回來,向姜青山搖搖尾巴,吻吻他的手,姜青山馬上報告楊子榮:
  「隊長,賽虎找到了!」
  楊子榮果斷地低聲命令:「撲上去!」
  姜青山拍拍賽虎的腦門,賽虎便一步一步地領著向前面幾棵大樹走去。好像它完全懂得需要靜悄悄的。當離大樹還有三十幾步遠,它伏下身子,亮亮的發著夜光的眼睛,怒視著前面。姜青山蹲在它旁邊,向它的目光所示的方向仔細一看,在小林邊一棵大樹下,有黑乎乎的一個小洞,被白雪襯托出來,看得清清楚楚。姜青山見賽虎在輕輕抽著鼻子,因此斷定已到了目的地。
  他用手向那小洞指了兩指,戰士們一起撲上去堵住洞口。
  「賽虎進去!」姜青山發出了命令。聰明機智的賽虎馬上變得像一隻猛虎,撲進了洞,接著聽到洞裡的兩個人慘聲嚷叫,和賽虎的猛烈撲咬聲攪在一起。
  姜青山一聲呼嘯,震動得整個山林樹木發出颯颯的回聲。
  賽虎全身亂絞,撕叼著一個黑東西,拖到洞口。到了姜青山面前,摔在地上,用它猛利的前爪,踏在正在掙扎的獵獲物的身上,張著那排利牙發出咆哮可怖的吼聲。姜青山拔出短劍,用一隻有力的大腳,代替了賽虎前爪,賽虎交了任務返身又撲進洞裡。只聽得洞裡又是一陣慘叫,賽虎和上次一樣又拖了一個出來。戰士們擁上前去,綁起了兩個獵獲物,仔細一看,一點不差,是兩個朝鮮族模樣的人。
  「完了!就這倆!」姜青山看了賽虎的平靜神氣後,向楊子榮報告了一聲。
  「進洞!」楊子榮命令後,戰士們搜進洞去,點上一塊大松樹明子,火光照著洞子的四壁,洞內有兩間房子大小,看樣子是好久沒人住過了。
  捉到的這兩個傢伙,問了他兩句普通話,他們不答,而這裡又沒有一個人會說朝鮮話。於是楊子榮命令大家休息一會兒,吃了乾糧,便連夜往回趕。
  楊子榮走後的第二天,小分隊的戰士們紛紛向劍波報告,漢旅居民都在傳說:「有個朝鮮族人刺殺共軍當頭的。」而朝鮮族居民卻紛紛傳說:
  「共軍要來洗屯了。」經劍波調查,果真朝鮮族居民人心惶惶,幾家擠到一家,用大木頭頂住門。婦女都把孩子背在背上,好像是隨時準備著逃命。一會兒漢族居民傳說:「起哄了!
  起哄了!快準備準備吧!」鬧得十分緊張。
  少劍波見此情況,立即命令小分隊向漢旅居民宣傳共產黨的政策,宣傳兩族人民應該團結,反對和揭露各種謠言。決定暫不到朝鮮族居民區,因為語言不通,在這緊張的情況下,隨時會引起誤會和衝突,造成不良後果。
  隨後就把那個兇手押了來,決定用日本話審訊,如果真是朝鮮族人,大部分都會日本話。孫達得會說日本話,便充當了翻譯。
  一連串的審訊,兇手只是叫罵不休,有時說朝鮮話,有時說日本話。口口聲聲表明他是一個朝鮮族勇士,朝鮮族不能受漢族人管,說共產黨是殺朝鮮族人的,所以見了漢族官府的人,有一個殺一個。說前甸子的工作隊就是他們殺的。
  一直審了一上午,毫無結果,這個刺客,凶得厲害,暴跳起來,兩個戰士都把不住,看樣子想把捆著的繩子掙斷,來一個拚命廝打。
  下午正在審訊中,楊子榮和姜青山闖進來。一進門姜青山見那兇手在大罵,幾步搶到他的左側,上下一打量,朝那兇手的左肩狠狠的一拳頭,厲聲罵道:
  「楊三楞!去你媽的鬼,你裝什麼洋蒜!」
  兇手感到這聲音像是一個鐵棒擊打在他的頭上,他轉頭一看,大驚失措,張口結舌,那漆黑的臉,變成黑紫黑紫的顏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青山狠狠地一腳,「起來!」兩個戰士一把將兇手扯起。
  「你放明白!」姜青山湊到兇手跟前,雙目發著凶光,「今天你說了實話還罷!你不說……」他回頭喊著:「賽虎!賽虎!」
  賽虎汪的一聲,撲將上來,兩隻肥大的前爪搭在兇手肩上,和那兇手臉對臉張開了大嘴,露出了銳利的狼牙,大舌頭觸到兇手的腮上。
  「你不老老實實,我就叫它扒你的心吃,給你個大開膛。」
  在姜青山那兇猛的眼光威逼下,在賽虎銳利的牙齒的威脅下,這個兇手的滿身凶氣被拿得乾乾淨淨,代之而來的是全身亂抖。
  兇手馬上像一隻綿羊,口稱:「姜老弟!饒命,我說……」他開始說起漢話來。
  從這個兇手的供詞中,得知了姜青山所以能毫不費力地降伏刺客的秘密。
  原來這個兇手是匪軍一旅馬希山的部下——楊三楞。身強力大,一手好槍法,能喝酒,是個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在匪軍營裡,他就怕兩個人,一個是鄭三炮,因為他的槍法好,匪伙大。再一個就是姜青山,因為有一次他酗酒踢了姜青山的賽虎一腳,當即被賽虎撕倒。經匪徒們說合,姜青山才喚住了賽虎,可是他爬起來端槍就要打死它,被姜青山一把將槍奪下,嚴厲斥責道:
  「三楞!打狗你也要看看主人。」
  楊三楞頓時咆哮大罵:
  「什麼他娘的龜主人,我連龜主人也一塊揭了蓋。」罵著拔出刀子,向青山撲來,姜青山往旁邊一閃,一個飛腳踢掉了刀子,再一拳把他打了個仰面朝天。賽虎撲上去,一口撕破了他的腮和鼻子,所以留下了現在的豁鼻子和大紫疤。從此以後,他見了姜青山再老實不過了。
  從楊三楞的供詞中得知,前甸子十幾個屍體的惡劇,以及劍波遭刺的事情的根底來由。
  原來閻部長等從夾皮溝回牡丹江後,便向所有參加土改工作的幹部,報告了小分隊的勝利,並介紹了小分隊在夾皮溝的群眾工作經驗。便決定組織武裝工作隊,深入山區。綏芬大甸子南邊一個王茂屯,距綏芬甸子四十八里,也是綏芬大甸子最近的一個鄰屯,派來十五個人的一個工作隊。因為這裡有朝鮮族人,所以十五個人中有八個漢人,七個朝鮮族人,副隊長是於登科。
  於登科原來是一個汪精衛的偽海軍,一九四四年,劉公島偽海軍起義他隨隊而來,這個人生就的兩片巧嘴,巧嘴滑舌,能說會道。父親是個商人,奔跑於津滬之間,家中生活奢侈下流。他自幼游手好閒,後來因火車路常被八路軍切斷,他父親買賣不好做,就讓他去幹偽海軍,企圖借他的勢力從海上走私,於是給基地司令一筆賄賂,所以於登科很快的當了甲板官,就大肆海上走私。
  於登科隨偽海軍起義後,也同樣的在我黨的政策下,仍保留著原職,當了我們整編後一個連的事務長,在形勢的逼迫下,表面看起來,他也有著進步,特別是嘴甜舌巧,來東北後很善於做擴軍工作,在部隊擴大幹部缺乏的情況下,便當上了民運幹事。這次從部隊抽調一批幹部參加土改,他便被調。因為他是軍隊來的,懂得些軍事常識,所以讓他當了這深入山區的武裝工作隊的副隊長。專門負責武裝自衛和工作隊的軍事行動。
  來後全隊同志都投入緊張的土改工作中,而他工作馬馬虎虎,住在一個地主家,整天吃喝,弄點人參、鹿茸等山中珍貴的藥材,想回城市後拿去出售,發筆大財。
  第六天的拂曉,突然遭到匪徒的襲擊,工作隊的同志們被堵在屋裡,情況雖然萬分緊急,工作隊的同志沉著而堅定地據守抵抗。堅持了將近一小時,終因寡不敵眾,在彈盡援絕的情況下,他們和敵人交手廝打了,在拚命的廝打中當場犧牲了八位同志,其餘的被俘了。
  陰愁的天空,籠罩著這披了「孝衫」的白色大甸子,在漫天大雪的飛揚中,被俘的同志和幾個接近工作隊的漢、朝兩族的貧雇農,被拉到大甸子的雪地上。
  匪首侯殿坤、馬希山命令把綏芬大甸子方圓數十里以內漢、朝兩族的老百姓都逼迫前來,把工作隊的同志們誣蔑了一番,並聲言要殺頭示眾。
  工作隊同志們表現得非常勇敢,他們高呼共產黨萬歲!人民解放軍萬歲!向老鄉們宣傳,不要受騙,不要害怕,要打倒反動的國民黨匪幫。
  在慷慨的喊聲中,七名同志和幾個被捉的貧雇農,在匪徒那血腥的槍口下,一塊兒壯烈犧牲了。
  最後侯殿坤窮凶極惡,提起嗓子宣佈:「誰也不准埋,誰埋與共產黨同罪。」
  整個工作隊,只剩下一個投敵的於登科,他在被俘的緊急關頭,跪下向敵人求饒。
  於登科到了匪營大鍋盔時,把許大馬棒、座山雕等的覆滅,老妖道宋寶森的落網,全部告訴了敵人。更可恨的是他為討好敵人,把在幾次戰鬥中,我軍只有一個三十六人的小分隊的情況也告訴了敵人。
  匪首侯殿坤,在得知這個噩耗之後,特別是知道了老妖道的落網後,當即呆如木雞,也活像個賭錢鬼把家產都輸光了,傍天亮又押上自己的老婆,把老婆又輸上了一樣。當時他抽了幾口大煙,暴跳起來,像一個魔鬼,也像是個被堵在夾道的癩狗,急急地追問這小分隊都是些什麼人,是誰指揮的。
  叛徒於登科,又告訴敵人,小分隊全是二團的一些出色的戰鬥模範,特別詳細地說了少劍波的一切,和小分隊已經掌握的滑雪技術。
  當侯殿坤、謝文東、馬希山等匪首得知少劍波就是當年破襲蓮花泡、猛攻舞鳳樓和鹿道追擊戰先頭部隊的指揮員時,可氣炸了!因為這三次戰鬥,是對匪軍多次戰鬥中打擊最重的殲滅戰。在這幾次戰鬥中,馬希山掛了花,侯殿坤在狗窩裡藏著才免於被捕。從此只剩下這幾股殘匪,竄進山林。
  匪首們好像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到少劍波身上,叫罵了一陣後,咯咯地咬著牙,決心用一切手段消滅少劍波和他的小分隊。並發了誓:「不消滅少劍波,誓不為人。」
  兇惡的匪徒,十幾天前精細地安排了他們消滅小分隊的計劃,凡是小分隊可能來的道路,都派出了一些精熟山林的慣匪偵察,只是漏掉了絕壁巖的方面,因為那裡誰也沒想到還能走人。偵察了十幾天,一無所得。匪首馬希山在焦慮中突然想到,小分隊的來路一定是絕壁巖,他說:
  「少劍波的三十六人所以逞兇,就是因為他們像支暗箭。
  許旅長、崔旅長、徐旅長、宋參謀,光防了明槍,沒躲暗箭,所以失利。現在共軍的來路,不會是我們耳目甚眾的地方,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這個地方正是絕壁巖。」
  「對!一定是那裡。」
  侯殿坤完全贊成馬匪的見解,「現在要立即在絕壁巖下設埋伏。」
  「不!」馬希山胸有成竹地否認侯殿坤的見解,「共軍已掌握了滑雪技術,在山林叢裡,深深的雪地上,騎兵是賽不過他們的。在山林裡打上去,也不會一網打盡,他們會滾得無影無蹤。現在我們要來個『守株待兔』,叫他自投羅網。」
  「這是什麼意思?」謝文東追問道。
  「這意思很明顯。」馬希山傲慢地把仁丹鬍子一理,「宋參謀遇難,共軍一定知道我們的下落,少劍波這個得意忘形的娃娃,一定要凶狂的來襲。古人云:『驕兵必敗。』這就是少劍波致死的原因。他還仗著他滑雪能在山上飛,必然更加狂妄。現在我們偏不要他佔這個上風。」馬希山把兩隻手向前平伸,手心朝上,抓了兩抓,「要叫他來!要叫他來!要叫他到我們的腳下來!」他把兩隻手在跟前桌上劃了一個大圈,「要叫他闖到綏芬大甸子來,那時平平的大甸子,卻要難為他的滑雪兵,我們的騎兵,卻要逞能,可以一撲疾下,這叫做『順手牽羊』。那時給他來個『鐵錘砸雞蛋』。」
  「高見!高見!」侯殿坤甜嘴甜舌地奉承著馬希山。
  「還有!」馬希山更自得地握著兩個拳頭,「我要在大甸子布上刀山,讓共軍自墜刀尖,然後我又要對這刀尖上的共軍頭頂,壓上『泰山』,這叫做『刀山加泰山』,兩下一壓,嗯!」
  他揮動了兩下拳頭,「給他砸的泥爛。」
  就在馬希山這個計劃下,匪徒們前七天,用了恐嚇的手段,制服了群眾,佈置了楊三楞幾個亡命徒,充當第一把刀,先刺殺少劍波,使小分隊失掉指揮官,以引起混亂。再挑撥起朝鮮族人和小分隊的衝突,這是第二把刀。然後所有的地主特務趁勢動手襲擊小分隊,這是第三把刀。到那時,匪徒的騎兵,就可以從山上破襲下來,一鼓作氣消滅小分隊。
  當楊三楞刺殺少劍波的時候,其他潛伏的匪特地主,便在漢朝兩族人民中,大肆造謠挑撥,製造緊張空氣,陰謀引起衝突。
  當匪特們知道楊三楞被擒,便打發兩個人完全朝鮮族裝扮,企圖連夜回山報信,好讓匪首們壓下「泰山」。
  可是他們沒想到,兩個報信的匪徒卻落在楊子榮和姜青山手裡,成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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