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目錄 |
在一九三○年代中期,由於時行小品文的影響,日記、書信文學成為出版商樂於接受的文稿。友人孔令俊正閒著沒事做,就想到編一部作家書信集,也是為「稻粱謀」的一個辦法。他去找幾個朋友一談,大家都樂於幫助他成此好事,因為這種幫助很容易,只要把自己手頭所有的作家書信借給他抄錄就是。 令俊的書很快就編成,命名曰《現代作家書簡》並且得到了魯迅先生的贊助,給他寫了序言。這樣一來,謀求出版就不費事了。可是沒想到抗日戰爭爆發,令俊這本書在生活書店出版的時候,讀書界的心情已經變了,文藝書的發行渠道也多阻塞了,於是這本書就好像沒有引起注意,一直被冷擱著,直到解放以後,更沒有人知道有這一本書。 閉關三十年之後,我們的文化門戶終於隨著經濟一起敞開。於是我們陸續看到令俊這本書的台灣、香港翻印本,又看到台、港及外國人研究新文學的著作中對此書的引用和評價。可以揣知,海外各個文化研究所中,都以此書為重要參考資料。由此種種信息,我們才知道令俊這本書,儘管在大陸已經冷落了幾乎四十年,可是在外邊卻極受重視,它非但沒有被歲月所消滅,反而隨著歲月之消逝而更有效用。 《現代作家書簡》的內容,對一般讀者來說,是一種真切的、坦率的文學作品,是散文文學的一個類型。一位作家對他的朋友或後生說老實話,處理真實事,而你在竊聽或旁聽,這就使你和作家更接近,因為你看到了作家生活的內層。正因為如此,這本書的內容,對文學研究工作者來說,又是一種可信的文學史料。這是魯迅的序文中所指出的。一九八二年,花城出版社曾重新排印了這本書,上海書店也影印過,算是彌補了一個空缺,但還不知道在大陸的讀者中間,這本書發揮過什麼效用? 當年,令俊收集到許多作家書簡,在編集的時候,還留下了不少暫時不便發表的資料。一九五二年間,他曾和我談起,打算收集一九四○年代的作家書信,加上他在三十年代編余的資料,再編一本續集。後來,經過幾次政治運動,這本續集始終沒有編成。但那些資料卻至今還在他的文件筐中。現在,他的長女海珠把那些書信整理清楚,並加入一些新得的資料,編成一本《現代作家書簡二集》,以完成她父親留下的工作。 不定名為「續集」而名為「二集」,這說明海珠對這個工作有興趣、有計劃。她還打算收集從五十年代以來的作家書信,編成三集、四集……作為新文學史料的第一手研究資料。 我以為海珠這一工作是極有貢獻的。 海珠要我寫一篇序文,義不容辭,我答應了。但是好久寫不出來,因為沒有什麼新的意見可以補充魯迅的序文。現在我只能把她父親當年開始編此書的情況談談。我認為,令俊當年選了一個不朽的編書題目。他那本書信集,會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時間愈久,愈有用處。它的文學價值與文學史價值,將與周亮工的三部《尺牘新鈔》比美。海珠繼承父親的遺志,將努力於作家書信的編集工作,可謂「中郎有女」,也是值得讚揚的。 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五日 ------------------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
回目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