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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陳 福 康




  福康同志:
  四月十二日手書收到。你抄給我的一條西諦日記很有意思,李健吾為王辛笛餞行,而辛笛未來,可是他的夫人卻來了,這是什麼道理?辛笛離滬到哪裡去?時在一九四八年,我猜想,不是去的解放區,便是去香港,他為什麼要走?此中已有微妙。
  「孫某夫婦」我想一定是孫大雨,但當時所談的必不是師專驅董事,因為此事與孫夫人無關,也許談到了師專事以後,又談到別的事,就可能與孫夫人有關了。
  這裡可以引出另一件事:孫大雨原住在上海城內,抗戰初起,他們遷入租界,一時沒有房子,就借住在李健吾家,不久,兩家就吵架,鬧得很凶,大雨才遷出。此後二人互相仇視,不再見面。那天晚上,一定是健吾又講了許多大雨夫婦的事,故西諦有此日記。以上是我的推測。
  今天才看到《出版史料》,才知西諦日記已在發表,不知你手頭有多少日記,從何年起,何年止?你預備發表多少?《出版史料》是一個季刊,怕發表不多,我建議你分一部分給《新文學史料》,可以多發表些。
  一九四四年夏,秋,我從內地溜到上海省親。有一天,在福州路上碰到鄭先生,他邀我一起去逛書店,走到三馬路,又碰到陳望道,三人一起到一家古書店樓上,叫了幾個菜,邊吃邊談。後來,我回內地時,他托我到屯溪時,打一個電報給重慶教育部,請你查一查,此事有無記入?
  解放後,我和鄭先生有二次同席。一次是張春橋以《解放日報》名義請客,在靜安寺意大利飯店,又一次是在上海大廈,好像是陳毅請客,而陳未到托另一個人做主人的。
  此後,我就沒有再會見鄭先生,如有一九五○——一九五一年的日記,也請你查一查,有關於我的,請摘抄給我。
        此問好      施蟄存 四.十六(一九九○年)
  今天真巧,在《書訊報》三百九十二期上見到了你的一篇報道,我想請你查一查那本《中國古典文學在蘇聯》,其中有沒有提到蘇聯學者研究中國「詞」的記錄?因為我正在編一本《海外詞學研究》,作為華師大出版的《詞學》集刊第九期的專號,現在正缺少蘇聯方面的資料,希望能從那本書中得到一些信息。又及


  福康同志:
  四月十八日手書收到多日,稽復甚歉。
  五月二十日上海大廈那個會,正是我所記得的,大約由鄭公出面召開,原說陳毅市長要來的,後來沒有來。當時鄭即將去北京就任出版署長,後來不知如何改為文物局長,那晚同席之人,現在只有六人還在世。
  《詞學》已出七期,從一九八一年創刊,連一年出一期也辦不到,過幾天我送你一本,有哪一期就送哪一期。
  我想托你寫一信與李福清,托他聯繫蘇聯漢學家搞中國詩詞的人,有哪幾位。巴斯馬諾夫還在不在?如還在,可否請他為《詞學》寫一篇文章,只要他寫的關於中國詞的文章,任何一篇均可,例如《中國詞選》的序文,或關於李清照、辛稼軒的譯論文。如果能介紹我與此人通信,更好,如能用英文信就可以不用翻譯了。我希望《詞學·國際詞學專號》中有一篇蘇聯人的文章。(俄文本《中國歷代詞選》或其他詞書能惠贈一本最好。)
  另外,還要請教一事。我有一篇南朝鮮學者關於李齊賢的論文,要請人譯,不知外語學院有人能譯高麗文否?請你介紹一位。
  李齊賢是元代詞家,高麗人,在中國時間有資料,但他來華以前及回國以後,我們沒有史料,近年朝鮮學者也在研究此人,因此我也想有一篇南朝鮮的詞學論文。
  西諦托我到屯溪去打電報給教育部(陳立夫或朱家驊?),是為了收購《孤本元人雜劇》,此書新在上海發現,書賈索價甚高,鄭要教育部出錢買。我到屯溪後即打了這個電報,以後情況,我不知。
  與陳望道三人在三馬路書店樓上吃飯事,總在一九四三或一九四四,我回來過一次,為柯靈的《萬象》寫過稿,也見到了張愛玲,你可再留心一下。
  問好!
         施蟄存
            一九九○.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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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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