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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智取韓莊


  陰沉而嚴寒的黑夜,細雪霏霏地灑落著,北風從冰凍的土地上捲過,吹得電線嗚嗚咽咽地直叫。古洋河的兩岸,野地裡光禿禿的,只有大風毫無阻攔地任意地掃蕩著。遠處一片片黑沉沉的影子,那是村落和樹林。就在那黑糊糊的村莊上空,矗立著高高的碉堡,那高聳天空的碉堡頂上,忽隱忽現地閃爍著燈光,像一個大怪物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人們的活動。突然,東北方向響起了隱隱約約的呼叫聲,這一定是敵人又到村裡去了。
  這裡是起伏的土崗,佈滿了層層密密的棗樹、高大的古柏和黑鬱鬱的牆一般的掃地柏。在黑鬱鬱的樹林裡邊藏著一座荒蕪的破廟,周圍一片寂靜。
  在破廟的配殿裡,曹福祥坐在一個小油燈前邊,和十多個村幹部小聲地計算著動員民兵的數目,以及武器、鐵掀、大鎬、梯子的數目。原來計劃動員五百人。各村一匯報,增加到了一千多人。村幹部還想再多動員一些,曹福祥說道:「一千人夠了,不要再增加。」村幹部們答應著笑笑走出來,都聚在江麗周圍聽她那富有鼓動性的談話。曹福祥到正殿裡來找許鳳,見許鳳披著大棉袍,正在一張地圖上比劃著。蕭金端著燈站在旁邊。只見許鳳拿著鉛筆在地圖上哧哧地連著劃了幾個箭頭,幾個圈圈,蕭金的一隻手,在許鳳劃過的地方指點著。
  曹福祥報告道:「許政委,佈置了一千人。」
  許鳳抬起頭來沉靜地說聲:「很好。」便又看著地圖沉思起來。
  曹福祥來到東偏殿一看,秀芬、小曼和十多個村婦女幹部正小聲地唧唧呱呱地談笑著,拾掇著部隊從各村搜集來的紗布、藥棉、紅藥水等等。一見曹福祥進來,秀芬便說道:
  「老大伯,我們把救護用品都準備好了,你得檢查一下擔架。」
  曹福祥笑道:「擔架我保險動員二十副,八十個小伙子。
  可你得把他們訓練一下。」
  姑娘們一齊叫道:「區長老大伯放心吧,我們什麼都會。」
  曹福祥滿意地出來,剛走到大廟門口,就見放哨的隊員跑過來,著急地說道:「區長,壞啦,發現敵人。」
  另一個戰士持著槍,湊過來說:「一定是來包圍咱們的,怎麼辦?」
  曹福祥叫一個隊員出去告訴警戒的隊員,不許暴露目標,便急急走進正殿,湊到許鳳耳邊小聲說:
  「許鳳同志,發現敵人!」
  這時,江麗、秀芬、小曼和村幹部們都集合到門口來了,他們有的背著東西,有的提著槍,拿著手榴彈,睜大了眼睛等著許鳳下命令。
  只見許鳳抬起頭來,明亮的大黑眼珠,像流星般一轉,臉上毫無驚慌的表情。她仍舊一動不動地坐著,反而微微一笑,用鉛筆向蕭金一點道:
  「你去帶隊員警戒,不許暴露目標。不管敵人離多近,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蕭金立刻提了槍跑出去執行任務去了。許鳳還是一動不動地向曹福祥、江麗、秀芬看著說道:
  「去執行你們的任務吧,敵人一過去,立刻就出發。」
  「敵人能過去?」秀芬驚疑地問。
  許鳳非常肯定地點點頭說:「對,敵人立刻就過去,不會到這兒來。」說了仍舊鎮靜地坐著,出神地看著地圖,左手指好像在掐算著什麼數字。曹福祥會意地點點頭,笑了。
  江麗、秀芬、小曼退出門口,互相看著,小曼吐了一下舌頭。三個人跟在曹福祥後邊輕輕蹓出大門,貓著腰,利用地形掩蔽著,來到隊員們警戒的崗哨附近,只見蕭金和幾個隊員正伏在柏樹下邊,向前注視著。他們悄悄地臥倒,屏著氣息向前望著。只見從北往南的路上,長長的一列人走動著,可以聽見槍支武器的撞擊聲。沒有多長的時間,敵人就過完了。蕭金立刻派三個隊員尾隨著敵人去偵察情況,便叫了曹福祥、江麗他們回到廟裡來。來到正殿,見許鳳正在屋裡來回走動,牆角落裡油燈的火焰一晃一晃的。許鳳見他們一進屋,就停住了,一招手道:「來,咱們決定一下吧。」
  聽了許鳳的部署,曹福祥心裡暗暗佩服許鳳:她真是膽又大心又細呀!見許鳳指派了八個村支書,叫他們帶人埋伏在指定的樹林裡,村頭上,單等郭店一打響,他們就圍攻上去,不叫一個敵人跑掉。
  曹福祥聽了眼睛一亮:啊!這回要拿郭店了。但是又有些擔心:郭店的防禦工事很堅固,王金慶兵力又足,瓦解偽軍的工作又沒有很好開展,要沒有二十三團這樣的部隊,是難得打進去的。
  許鳳隨後叫十幾個村幹部帶隊來這裡集合,跟著去攻韓莊。佈置完了,人們都出發了,許鳳對蕭金看看道:「韓莊的人來了沒有?」
  蕭金道:「呂剛來了。」
  許鳳道:「叫他進來。」
  蕭金去叫呂剛。曹福祥和江麗、秀芬出來,小曼在後邊說:「你們看這是什麼干法?我真不明白。」
  韓莊據點的偽軍們正在過年。第三分隊長高鐵莊和他分隊裡的三個盟兄弟在玩天九牌。桌子上攤著準備票子、花生、瓜子,四個人好像認真地在賭錢。高鐵莊裝做聚精會神地使勁摸著牌,嘴裡念著:「天一天,地一地,虎頭來了唱台戲!」
  旁邊那個胖圓臉紅鬍子班長馬國柱,湊到他耳邊睜大了眼裝做看牌,小聲說:
  「怎麼呂剛還沒回來?」
  四個人交換了一個焦急的眼色,高鐵莊扔幾顆花生米到嘴裡嚼著,皺眉沉思著。
  他們面臨著十分危險的情況。前幾天胡文玉帶著一批特務到韓莊來了一下。隨後張木康、宮本就把寇二虎叫了去,說這個中隊有問題,非進行整肅不可。寇二虎一回來,高鐵莊就請他喝酒。寇二虎醉後還直罵胡文玉給他這個中隊小鞋穿。想不到今天中午,大隊部的顧問日本憲兵山田少尉帶了十多個人從棗園據點來了。高鐵莊知道他來一定沒有好事,設法一打聽,果然是為了清理這個據點的內部來的。來到之後就緊張地找人談話,很注意打聽他這分隊的情況。傍晚特務班長苗金山又把他分隊的偽軍秦喜然叫到一個破鞋家去喝酒去了。自從發展了秦喜然拜盟之後,就發現他不可靠,這一下更引起了高鐵莊的懷疑。萬一秦喜然把他們的活動情況暴露出去,就前功盡棄了。高鐵莊藉著賭錢把幾個可靠的弟兄集合起來,商量了一會應付辦法。有的主張乾脆立即起義,打下這個據點。有的主張立刻把分隊的弟兄控制起來,打一傢伙就拉出去。大家都不同意再等下去了。高鐵莊已經接到了縣敵工部的通知,叫他繼續隱蔽,等調到郭店之後再行動。真是覺得不好處理。後來還是決定準備起義,把據點拿下來。就派一個在中隊部當便衣偵探的弟兄呂剛,趁出去執行任務的機會,找許鳳和縣裡聯繫,取得上級的指示和支援。現在呂剛已經出去了幾個鐘頭了,還不見回來,眼看非獨立自主地下決心不行了。
  幾個人正心不在焉地摸著牌,就見窗戶外邊一個人影走來停下了,一個人臉貼上小窗玻璃往裡看了一下,又鼕鼕地走了。幾個人互相遞了個眼色,都立起來,綽槍在手。一個人走到門口聽動靜。
  這時聽見呂剛在窗外悠閒自在地哼著小調子,向屋裡走來。呂剛一進來,馬國柱忙問:「怎麼樣?」
  呂剛神色緊張地小聲說:「好容易才找到了許政委。我把咱們的兩個計劃都跟她說了,她堅決叫咱們舉行起義,裡應外合把據點拿下來。她隨後就把隊伍帶到韓莊來,聽咱們在裡邊打響,他們就往裡沖。我才到中隊部去過了,寇隊長正跟兩個分隊長打牌哩。山田在崗樓上立著,白隊副又插上門鬧娘們去了。真是難得的好機會。不過剛才我往這邊來的時候,看見苗胖子走的挺慌張,看樣是往中隊部去了,說不定出什麼壞主意哩。要動手得快點才行。你說怎麼辦吧?」
  高鐵莊擰著眉頭聽他說完了,拔出駁殼槍來,嚓一聲頂上子彈,堅決地一揮手說:「立刻動手,我帶關東昇到中隊部去,把狗日的們看起來。老馬你帶別的弟兄,先到各班裡去給自己人佈置好,拒絕中隊部的一切命令,並把分隊裡幾個壞傢伙幹掉,準備行動。隨後你就帶幾個弟兄,攻進大崗樓去佔領制高點。我們兩邊聽到你的三聲槍響,就一齊動手。」
  「白隊副怎麼辦?」
  「甭理他,等他穿好衣裳,咱們早幹完了。」
  高鐵莊立正著嚴肅地說:「就這樣,弟兄們,要堅決完成任務,剩下一個人也要堅持到底!」
  大家輕聲堅決地應著:「是!」
  說完了,各自走了出去。
  偽軍中隊長寇二虎派出了巡邏隊,又和棗園、郭店聯繫過沒有出動的任務,感到很輕鬆。他對渡邊在年節出動,心裡又是氣又是笑。暗想:你去鬧吧,我可要打他媽一夜麻將。他把大背頭梳的嶄亮,穿著高統黑皮靴,故意露出閃光的大金牙,神氣地叼著煙卷,叫來個三十多歲的浪蕩娘們大白妮,和兩個分隊長打牌,黑臉矮胖子特務苗金出急慌慌地走進來,湊到寇二虎耳朵上小聲說:「別打牌了,趕緊商量一下,高鐵莊分隊確實發現……」
  剛說到這裡,寇二虎機靈地一回頭,就見高鐵莊閃進來掩在隔扇門邊,右手舉著駁殼槍,左手拿著一個頭號瓜型手榴彈,大叫:「舉起手來!誰敢動一下,就要你們的命!」
  那大手榴彈已經拔去插銷,高鐵莊用大拇指壓著引火帽,只要大拇指一抬,立刻就會爆炸。這種手榴彈殺傷力極大,要是爆炸開來,屋裡幾個人誰也別想活。寇二虎是老兵油子出身,奸滑凶狠,想不到此刻被人暗算,直氣得七竅生煙,可也沒有辦法。為了不吃眼前虧,只得舉起手來。另外四個人也舉著手,嚇的臉色蠟渣黃。寇二虎還盼著護兵來解圍,偷眼向隔扇門口一望,彷彿看見有個人影一晃,心想屋門一定已經給高鐵莊的人看上了,只得竭力裝出笑容說:「老四,咱們哥們相處,我有什麼地方虧待過你?」
  高鐵莊冷笑一聲說:「二哥,對不起,這叫逼上梁山。我知道苗胖子要陷害我,不得不如此。」
  寇二虎哈哈一笑說:「老四,苗大哥也不是外人,縱然有個不對,也得看在二哥我的面上,用不著這樣。咱們盟兄盟弟應該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嘛。你即使有什麼打算,咱們哥幾個也可以商量。我是擔心時機不對,反倒弄得咱們哥幾個走投無路。我絕沒有惡意,你要動起傢伙來,可就對不起二哥了。」
  高鐵莊冷笑道:「就算對不起吧,我可不能等著別人先把刀子紮在我身上。二哥是個明白人,應該怎麼辦你就下決心吧!」
  苗金山舉著雙手直哆嗦。他明白高鐵莊最恨他。現在只要他手指一動,就會先喪命,忙奸笑著說:「咱們哥們可是生死之交。我也絕不是對你有什麼歹意,我是怕你一時大意被八路的內線矇混過去,到時候可是咱哥們吃虧。只要把幾個靠不住的人找出來,咱哥們一商量就算完事。有什麼過不去的,值得動這麼大火呢!」苗金山說著,慘笑著,腿肚子直抖。
  高鐵莊聽了只冷笑一聲,不去理他。大白妮什麼話也沒說,心裡可恨死了高鐵莊。兩個分隊長急得眼珠直轉。他倆和高鐵莊是死對頭,心裡特別害怕,光想瞅個機會拔槍打死高鐵莊。每個人的眼睛都睜的滾圓。高鐵莊的處境非常困難,他眼光不敢錯過絲毫,監視著每個人的表現和動作。他明白,他面前四個傢伙都是慣匪和兵痞出身,只要放過一眨眼的工夫,就會發生危險。寇二虎本想喊人或打電話,但是他不敢這樣做。他在竭力等待著高鐵莊的疏忽。那時只消幾鈔鐘,就可以拔槍打死他。還有一個指望是等待山田、白隊副帶人來收拾高鐵莊。屋裡陷入了極端恐怖的沉默中,只聽見掛鐘嘀嗒嘀嗒的聲音。高鐵莊心裡著急為什麼關東昇還不來捆他們。真想立刻開槍投彈干死他們,可是又怕外面警覺起來,妨礙了馬國柱他們執行任務。關東昇在外面,本想進去幫助高鐵莊收拾他們,不料剛往門口一走,叭一聲一顆槍彈從身邊穿過去了。他機靈一下,發覺對著門的短牆旁邊有人持槍向屋門瞄著。急忙退到一邊掩著身子,暗想:一定是寇二虎的護兵回來發現了情況,他想往裡屋打槍,又怕打不著高鐵莊,反把寇二虎害了,衝進門去吧,知道准有人守著,一定衝不進,所以埋伏在這裡,封鎖著屋門等著白隊副帶人來解圍。關東昇想著,不覺臉上流下汗來。心中暗道:「馬國柱快點行動啊!」
  這時,高鐵莊在屋裡等急了。他心裡暗暗嘀咕:也許馬國柱他們失敗了嗎?許鳳同志你怎麼還不帶隊伍衝進來呢?高鐵莊想著,臉上流下汗來。汗珠從額角流過臉頰,流到嘴角,又滴下去。他咬緊牙齒忍著。
  炭火盆上的水壺吱吱地響著。電話鈴突然響起來,寇二虎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誰也不敢去接。電話堅持地緊響了一陣,停下來了。靜了不多一會兒,又急驟地響起來。這一定是郭店大隊部來的電話。
  水開了,熱氣衝開壺蓋噗噗直響,滾水溢出來潑在炭火上,彭一聲一股白汽直衝房頂。
  突然,崗樓上連著三聲槍響。整個據點裡亂成了一團,響起了紛亂的槍聲和叫罵聲。機槍也咆哮起來。鼕鼕的腳步聲越跑越近了。高鐵莊心裡可有了底,這一定是馬國柱得了手,部隊也攻進來了。他使勁咬牙堅持著。聽著像是棗園、張村方向也傳來了槍聲和爆炸聲。猛烈的爆炸聲在附近響起來,震得耳朵直叫,震得窗紙咕達咕達直響。高鐵莊已經精疲力盡,可是這槍聲使他振作起來。他看出寇二虎的臉蒼白了。不知為什麼,他張開嘴喘起來。
  駁殼槍在附近響起來,夾雜著一片呼喊聲和緊急紛亂的跑步聲。喊聲漸漸聽清了:
  「舉起手來!」
  「歡迎偽軍同胞們反正殺敵!」
  「繳槍不殺!優待俘虜!」
  裡邊有一個女人的威嚴清脆的聲音,這一定是許鳳來了。
  腳步聲跑到窗戶外邊了。
  「馬班長,快!」這是關東昇的喊聲。
  接著附近一陣槍聲,馬國柱舉著繳獲的安都式駁殼槍衝進屋來,關東昇他們一群弟兄在後邊跟進來,上前去繳了寇二虎他們的槍,押出屋去了。高鐵莊吁出口氣眨了眨眼,手哆嗦著把駁殼槍掛在腰裡,關上手榴彈的插銷,轉身就往外跑,喊著:
  「老馬,怎麼樣啦?」
  剛要跨出屋門,碰上呂剛領著許鳳、秀芬、小曼等幾個人走進來,一見面高興得齊聲呼叫起來。
  高鐵莊急忙問道:「打的怎麼樣啦?」
  許鳳一揮手說:「已經結束戰鬥,正在打掃戰場。咱們商量一下下一步怎麼辦。」
  高鐵莊心裡這才踏實下來,用手巾擦著汗又問道:「大部隊打回來啦?來的是哪一部分?」
  許鳳笑道:「這一仗你們就是主力嘛,外邊就來了三百多民兵。」
  正說著,馬國柱帶來了十多個起義的弟兄,向許鳳一一地介紹了,親熱地交談著拿大碉堡的經過。院裡一片歡呼聲。電話鈴又響了。許鳳瞧著高鐵莊眼珠一轉,指著電話說:「你接,無條件地接受命令,就說把游擊隊打跑了。」
  高鐵莊點點頭,拿起電話聽筒:「啊,我是三分隊長。寇隊長?他和山田少尉出去啦。我,中隊長叫我在這兒聽電話。是!王大隊長!是我們打槍。有一股游擊隊來擾亂,對,打跑啦!啊,增援張村,再去一個分隊?好,就去。對,我請求中隊長派我們分隊去。是,先到郭店集合!」
  許鳳聽高鐵莊接著電話,看著馬國柱道:
  「你的日語很好嗎?你就裝山田,給王金慶下個命令,叫他把瓦窯的三中隊調到郭店集合,派這裡一個分隊去接防。」馬國柱高興地一拍手,小聲叫道:「對,對,顧問的命令,誰敢不聽。」說著,湊過去把嘴往高鐵莊耳朵上小聲說了幾句,高鐵莊點點頭,對著話筒說道:
  「喂,喂,大隊長,山田顧問回來了,他要跟你說話。」
  馬國柱接過聽筒,竭力學著山田的聲音尖叫著:「哈伊!哈伊!」用日語跟王金慶說起話來。那王金慶一聽顧問用日語跟他說話,又說一會兒去郭店和他一起出動,高興的連聲調也變了,真是受寵若驚,連連答應,還唯恐不及,哪顧得辨別真假。聽那神氣,要不是在電話上,簡直能爬在地上舔舔山田的屁眼呢。馬國柱一面打電話,一面向許鳳、高鐵莊睒眼,忍著不敢笑出聲來。
  電話打完了,許鳳叫人立刻去把通郭店的所有電線全部切斷。又對秀芬、小曼說:「你們去挑三十多個民兵,都換上偽軍的服裝和槍支,等候命令。」
  秀芬、小曼答應著走了。許鳳回頭對高鐵莊說:「再加上你手下二十幾個可靠的弟兄,組成你的分隊,帶進郭店據點。」說著想了一下又向高鐵莊,馬國柱笑道:「我看老馬很像山田顧問哪。」
  高鐵莊、馬國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馬國柱哈哈地一笑說:「好,可像極了。對,就這樣辦!我化裝一下。」
  許鳳說:「好,我幫你們趕快把隊伍動員好就出發。你們頭裡走,我們後邊緊追上去。」
  高鐵莊說聲:「對!我們快去準備。」就帶上馬國柱和起義的弟兄們走出去了。
  這時張村上空紅通通的,一定是燒起了大火。聽著張村、棗園的槍聲還是那麼激烈,不知戰鬥打的怎麼樣了。許鳳站在崗樓上看著,心裡萬分焦急。這時民兵領著通訊員跑上來,累的滿頭大汗喘著氣,向許鳳報告:
  「聯絡站上潘林同志的信。」說著遞給許鳳一封折成三角的信。
  許鳳問道:「潘林同志向你說什麼了沒有?」
  通訊員擦著汗說:「他急得哎呀了兩聲,就嗖嗖地寫了信,叫我快點把信送給你。他那裡滿院子擺滿了擔架,上邊都是傷員。有個偵察員在潘同志耳朵上小聲說了點什麼,潘同志又叫住我,在信上添了幾句,就叫我跑步回來了。」
  許鳳點點頭打開信一看,見上邊說:「從平大路上下來了一股敵人,增援上來,估計我們打援的游擊隊阻擋不住敵人,希望立刻派民兵去支援一下……」
  許鳳把信上的話向秀芬說了一遍,秀芬著急地說:「怎麼辦,派我帶民兵去吧!」
  許鳳一擺手說:「不!堅決去拿郭店,這對打援的部隊是再好不過的支援!」
  正說著,小曼跑上來說:「唐河地區隊的一個偵察員來了。」
  許鳳一聽立刻說:「好,他們一定離這裡不遠。」說著寫了封信交給通訊員說:「你跟他們的偵察員去,請求他們來支援一下。快去,跑步出發!」
  通訊員答應著跑出去了。這時曹福祥、江麗興沖沖地跑進來,還呼呼地直喘氣,江麗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向許鳳報告著:
  「又發動了五百多人,都帶來了,在外邊等著呢,大家勁頭可大極啦!」
  許鳳高興地答應著,趕緊把一切佈置妥當,就叫高鐵莊帶著三分隊,直奔郭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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