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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湯阿英一走到女工單身宿舍的門口,揭開白布門簾,管秀芬笑嘻嘻地把她迎了進去,邊走邊說:
  「你選擇這地方真好。董素娟她們這個房間的人,這禮拜都做白班,她把鑰匙交給我了。」
  「你不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談嗎?你怕人打攪,又怕人曉得,這地方正合你的心意。」湯阿英看兩邊重疊的床上沒人,臨窗放著一張長方形的三屜桌子,左右各放著兩張小凳子,董素娟臨走以前特地打了一壺熱水瓶開水,還在兩個玻璃杯裡放了茶葉。
  管秀芬泡了茶,送了一杯給湯阿英,說:
  「先坐下歇一歇,喝口茶。」
  湯阿英坐在小木凳子上,管秀芬也在三屜桌子那邊的小木凳子上坐下。湯阿英喝了口茶,問道:
  「你最近想得怎麼樣?」
  那天,陶阿毛給抓到公安分局,管秀芬第一個離開工會辦公室,無精打采地走出廠門口,不知不覺地向周家橋那個方向走去,看到蘇州河靜靜地在流,才恍然想起走錯了方向,怎麼走上回家相反的道路呢?她掉轉身子往回走,搭上公共汽車,趕回家,飯也沒有心思吃,倒在床上,蒙頭便睡。可是她哪裡睡的著,雖然閉著眼睛,在動腦筋,思潮起伏,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陶阿毛的事體,親眼看見,這還有啥懷疑的?具體細節當時還不清楚,但沒有犯罪,不會逮捕。何況還上了手銬,罪行一定嚴重,余靜和湯阿英她們,在她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威信。她們親自處理的事體,不會有錯。陶阿毛究竟犯了啥罪呢?要是別人,她早跟著到工會辦公室裡面去了,這是陶阿毛,廠裡人,特別是細紗間的人,誰不瞭解她和陶阿毛軋朋友不是一天了,在一些人眼裡早在等候吃他兩人的喜糖了。她從未承認,但也沒有否認過。少女羞澀的心情,使她不好意思走進工會辦公室。她和陶阿毛的特殊關係,也叫她不能到工會辦公室,影響他們談問題,自己的地位也不好處。她只能和擁擠的人群一樣,在辦公室門外看事態的發展。沒有多久,看到區公安分局的兩個公安人員來了,走進辦公室,她心頭一愣,覺得形勢不妙,預感到有啥不幸的事體要發生了。兩個公安人員走出辦公室,接著湯阿英出來了,她帶他們到清花間去了。一部分群眾跟著去了。管秀芬也跟著去了,她稍為安靜一點,料想事體不一定像她預感那樣。她看到湯阿英向公安人員指指點點,公安人員一邊點頭,一邊四下觀察,看看門口撲滅火器的位置,距離,又到機器旁邊望望,並且揀了一塊濕漉漉的熏得焦黃的棉花,放在鼻子面前一聞,然後又選了一塊燒了一半的棉花聞了聞,手裡拿著兩塊棉花,又在清花間四邊望望,特別注意研究了清花間往來的大門。好像要從大門的路上發現誰的腳印似的。湯阿英領著兩個公安人員邊走邊介紹當時情況,管秀芬只見她嘴動,卻聽不清說些啥。公安人員邊看邊點頭,很少說話,觀察的卻十分仔細。
  湯阿英領著公安人員看過現場,回到工會辦公室,管秀芬也隨著人群回到辦公室門口,在等候裡面的動靜。
  公安分局的一輛吉普車開到工會辦公室門口,兩個公安人員押著陶阿毛從裡面走了出來。陶阿毛雙手放在胸前,上了手銬。他先進了吉普車,隨著公安人員也上了車,吉普車立即開走了。
  陶阿毛和公安人員的面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雖然閉著眼睛,躺在被窩裡,彷彿也看得十分真切,絲毫不容懷疑。
  第二天,她沒有上班,請了病假,躲在家裡發呆,往日少女的驕傲的笑容消逝了,伶俐的口齒沉默了,逞強好勝愛討別人便宜的興致喪失了。她變得多愁善感,像一個孤僻的人,怕碰見任何人,即使見到了人,她也不理睬。這個晴天霹靂給她的打擊太沉重了,沒想到陶阿毛是這樣一個壞人,而她竟然愛上了他!她的美麗的理想破滅了!原來這不是理想,也不美麗,而是醜惡,羞恥,使她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在家裡整整躺了一天,啥地方也不去。可是不能老在家裡躺下去啊,再不上班,細紗間的姐妹一定奇怪,管秀芬這個活躍的少女,怎麼忽然生病不起床?假如來看她,發現她沒有病,她怎麼對人說呢,而且不能永遠不到廠裡去,不見那些人。她強打起精神,第三天,像往常一樣,到細紗間做生活了。大家都關心她的健康,郭彩娣問她是不是真好了,身體不舒服,可以再休息兩天。董素娟要她到廠裡醫務所去看一看,拿點藥吃。張小玲叫她別上班,等病好了再來……這些熱情的關懷使她十分感動。特別使她感動的是湯阿英。
  湯阿英聽說她來上班了,特地放下手裡的事體,到車間來看她,摸摸她的額頭,親切地問:
  「真好了嗎?」
  「真好了。」
  「你不要擔心廠裡的生產,身體要緊,別病倒了,我看你臉色不好,有些蒼白,精神也差,一定沒有完全好,還是回去休息兩天好。」
  「我在家裡待不住。我好了,可以上班了。」
  湯阿英又摸摸她的額角頭,看看她的舌苔,按了一按她的脈門,像個醫生一樣問這問那,使她幾乎回答不上來,只是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沒啥不舒服。」……湯阿英問她:
  「胃口怎麼樣?」
  「不想吃物事,也不曉得餓。」
  「一定受了涼了,胃口不好,也要吃點,否則身體支持不住的。」
  管秀芬輕輕點了點頭。湯阿英走了,一轉眼的工夫,卻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包餅乾,送給管秀芬說:
  「你身體不好,一定不想吃油膩的物事,吃點餅乾,清爽點。你要多注意身體,別累壞了。有事,隨時可以找我,想回家休息,我可以給你請假。」
  湯阿英這樣對她關懷,又這樣熱情親切,如同她的親姐姐一般,使她心裡感到溫暖,得到無上的安慰。她以為細紗間的姐妹一定看她不起,沒想到大家對她這樣關懷,特別是湯阿英這位工會副主席真是關懷到無微不至。她要努力做好記錄工作來回答湯阿英她們熱情的關懷。
  約摸過了一個禮拜,湯阿英找管秀芬到工會辦公室談談,告訴她陶阿毛的問題十分嚴重,組織上掌握他的材料很多,嫌疑極大。
  管秀芬聽到後來,簡直不相信她的耳朵了。這太可怕了。她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但這是湯阿英親口對她說的。她親耳聽見的。頓時一副殺人不眨眼的青面獠牙的醜惡的凶相在她面前出現,這就是那個滿面笑容,態度和藹,待人熱情的陶阿毛嗎?一張畫皮,兩副面孔。她過去看到的是畫皮,現在看到的是真相,是陶阿毛的本來面目,一股階級仇恨的激流從她心田湧起,恨不能抓住陶阿毛把他打個皮開肉綻!她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著下嘴唇,悔恨交織在一起,嚙著她的少女的心房。半晌,她的嘴裡才迸發出一句話來:
  「我上了他的當了!」
  「像陶阿毛這樣的壞人,在我們工人隊伍裡隱藏很深,不是短時間可以發覺的。他用各種偽裝迷糊我們,用甜言蜜語欺騙我們,用小恩小惠拉攏我們,還用偽裝進步,工作努力麻痺我們,一時對他的面目認識不清,並不奇怪。我最初也只是覺得他的形跡可疑,言語出奇,對人無緣無故親近,而且熱情過分,好像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時又抓不到他的把柄。我向余靜同志和秦媽媽匯報了。余靜同志站得高,看得遠。她早就察覺他的行動詭秘,雖說他很積極,但都是假象,暗中注意他,沒有對群眾講。她向區裡做了匯報,楊健同志也知道了。」
  「陶阿毛這個壞蛋落網了,真是大快人心。」
  「他的面目還沒有完全暴露,他的罪惡活動要進一步調查。」湯阿英事先瞭解管秀芬的家庭情況,她的歷史是清楚的,她和陶阿毛往來,根據群眾的反映,也只是軋個朋友,希望將來結婚,沒有發現其他問題。她可能瞭解陶阿毛一些情況,但在陶阿毛假象的掩蓋下,當時不容易看清。湯阿英現在把陶阿毛的畫皮揭開,讓她看清陶阿毛的真正兇惡面目,好幫助她回憶陶阿毛過去一些活動的真正目的。湯阿英說:「你和陶阿毛比較接近,可以回憶回憶,向組織上揭發陶阿毛的罪惡。」
  「好的……」
  管秀芬正要說下去,郭彩娣走了進來,一見了管秀芬,安穩地坐在寫字檯旁邊,悶聲不響,便高聲說道:
  「今天怎麼老老實實坐在這裡?」
  「我啥辰光不老實?」
  「表揚你,又不高興。」
  管秀芬覺得郭彩娣在刺她,便頂了一句:
  「我不要你表揚,我也沒啥值得表揚的!」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郭彩娣嘻著嘴,笑了笑。
  湯阿英問郭彩娣有啥事體。郭彩娣見湯阿英在和管秀芬談話,料想有要緊的事體,她說:
  「沒啥重要事體。就是余靜同志快和楊部長結婚了,我們集體送點啥禮物好,想和你商量商量。現在你有事體,你們談吧,我明天再來找你。」
  「你先想想送啥禮物好,明天我們再商量。」
  郭彩娣拔起腳來走了。管秀芬覺得在郭彩娣面前抬不起頭來,認為她的話裡含意很深。郭彩娣說話無心,管秀芬聽話有意!為啥說她老實?不是因為她的男朋友陶阿毛出事了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又是啥意思呢?分明是諷刺她啊!牆倒眾人推,軋了一個壞蛋男朋友出事了,她也跟著倒霉,受人的腳板氣。要是在過去,她絕不讓郭彩娣這樣輕易走掉。湯阿英見她低頭不言語,問她:
  「你在想陶阿毛有哪些罪惡活動嗎?」
  管秀芬未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她這時認真地回憶認識陶阿毛的經過,一幕一幕過去的情景慢慢在她眼前展開:覺得沒有啥重要事體可以揭發的,她內心焦急。她和陶阿毛確實比較接近,能夠對湯阿英一口回絕嗎?說不曉得陶阿毛有啥罪惡活動嗎?她自己也不相信。但一時又急切地想不出來。正在她為難的辰光,趙得寶走了進來,通知湯阿英半小時以後到余靜那邊去參加黨委擴大會議。趙得寶走了,她覺得時間短促,工會辦公室來往的人又多,就向湯阿英要求道:
  「讓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改一天再談,好啵?」
  湯阿英點點頭,管秀芬要求道:
  「下次談,最好找個僻靜的地方,免得有人打攪。」
  湯阿英也同意了,約她今天在女工董素娟的房間談。管秀芬那天回家以後,確實不斷在想她和陶阿毛往來的情況,感到有些可疑的地方,旋即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一時分不清究竟有沒有問題。她今天跨進女工單身宿舍的門,這個問題還沒有解決,等到湯阿英問她「你最近想得怎麼樣?」便毫不掩飾地道出她內心的焦慮:
  「想是想了,有些事體一時也弄不清有沒有問題……」
  「陶阿毛這人十分狡猾,很會偽裝。他的一舉一動不容易馬上發現問題。否則,他的真正面目早就暴露了。你先把事體擺出來,他對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體,全掏出來,慢慢再分析,就可以看清爽哪些沒問題,哪些有問題。」
  「你要多多幫助我分析。」
  「這是我的責任。」
  管秀芬談了和陶阿毛認識往來的經過,湯阿英認為絕大多數都是男女之間談情說愛的一般事體,陶阿毛曾經告訴管秀芬四句仙詩卻吸引了湯阿英的注意,她問:
  「這四句仙詩啥內容?」
  「讓我想一想,」管秀芬記憶力強在細紗間是出名的。她做記錄工,車間姐妹每人生產數字,用不著查看記錄,她可以信口說出,絲毫不差。她說,「是這四句:『草頭將軍不出世,社會永無安寧日。一九五二年,應該改皇元。』陶阿毛說,這是扶乩扶出來的乩訓。他聽別人說,乩訓十分靈驗,但是他不相信這一套鬼話,他相信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
  「你啥辰光聽他說的?」
  「一九五二年三月間五反運動剛開始不久。」
  「他怎麼給你談起的?」
  「他說社會上傳說很多,問我聽到過四句仙詩沒有,便把他聽到的乩訓告訴我了。」
  「在啥地方對你說的?」
  「在中山公園動物園前面的大樹下面,我們兩人坐在一張長椅子上談的。」
  「我爹對我說過,他在無錫鄉下也聽到過這四句仙詩,是地主兒子朱筱堂傳播出來的;在上海,陶阿毛這些壞人就對你傳播,都是一個來源。敵人利用迷信,製造謠言,煽動人心,夢想推翻我們人民民主專政,復辟資本主義。一九五二年早過去了,現在是一九五六年了,時間也證明這是謠言。他向你傳播謠言,別人說十分靈驗,叫你相信,而他又不相信,讓你不懷疑他,這是他的遮掩手法。」
  管秀芬腦筋裡弄不清爽陶阿毛的假象,湯阿英的精闢分析使她頭腦立刻清醒,認識到這四句仙詩不是隨便聊天,而是陶阿毛有意傳播灌輸。管秀芬提出廠裡生活難做的辰光,陶阿毛曾和她議論過各個車間姐妹的情況,她也和陶阿毛談過對筒搖間譚招弟,徐小妹她們不滿的情緒。湯阿英想起那次廠裡生活難做各個車間鬧不團結的景象,深思地說:
  「陶阿毛是保全部的工人,應該負責保養機器,為啥忽然議論各個車間姐妹的情況?你想過沒有?」
  「我以為隨便聊天。」
  「他和你出去白相,談戀愛,為啥要議論廠裡的事體,沒有他的目的嗎?」
  管秀芬心頭一愣,說:
  「我當時確實沒想到這一層。」
  「那次各個車間鬧不團結,組織上早就發覺有人從中挑撥,搬弄是非,破壞工人的團結,其中就有陶阿毛的黑手。秦媽媽對我說過,不過沒有點出陶阿毛的名字,看來余靜同志和秦媽媽她們早就瞭解了,只是辰光沒到,沒有說出來。」
  「這麼說,我也被利用了?」管秀芬後悔上了陶阿毛的當還不知道。現在看到,那次各車間姐妹不團結,她還有些責任哩。她對陶阿毛更加仇恨。
  「你當時不瞭解陶阿毛這個壞人,年紀又輕,正在談戀愛,有的地方不知不覺被他們利用是難免的。」
  「他曾經鼓勵我加入共產黨,要我創造條件,爭取做個共產黨員。」管秀芬見湯阿英對她諒解,思想上顧慮也少了,大膽地說,他也想入黨。因為他當過國民黨時代的偽工會副理事長,他說,組織上一時對他也許不瞭解,其實他和國民黨反動派沒啥關係,可能暫時入不了黨,但他無論如何要努力爭取入黨。我不曉得這裡有沒有問題。」
  「看來可能有問題。他大概想打入我們黨裡,隱藏深些,進行陰謀活動方便些,欺騙性也就大了!他又怕入不了黨,想通過你的嘴,向組織上反映,他和國民黨反動派沒有關係,然後取得組織上的信任,慢慢混到黨裡來。這是一條毒蛇。」
  「為啥勸我入黨呢?」管秀芬有的地方還想不通,她說,「他思想表現很進步,還說什麼最好兩個人都入黨,再結婚,就是雙喜臨門了。」
  「這也是他的欺騙手法,使你看不出他的罪惡目的,他估計自己一時不能入黨,你先入黨,通過你,可以瞭解黨內的情況,……」
  不等湯阿英說完,管秀芬忍不住脫口叫了一聲:「啊喲!這實在太毒辣了,太可怕了,差點上了他的大當!我打了入黨申請的報告,幸虧黨組織沒有批准,否則……」
  「組織上瞭解你和陶阿毛的情況,這方面你不要擔心,也不要顧慮。你想想,陶阿毛和你往來,還有啥可疑的地方?」
  管秀芬歪著頭仔細在想,望著窗外藍湛湛的天空。白雲在緩緩地移動,微風輕輕吹著掛在門口的白布門簾,傳來車間裡機器轉動的音響。這裡離廠房較遠,機器轟轟巨響傳到宿舍,雖然已經低微了,凝神聽去,卻相當清晰。她說:
  「現在想不起來還有啥可疑的地方。」
  湯阿英肚裡裝著許多可疑的問題,她從機器聲裡想到工人同志正在車間緊張的勞動,想到工人對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高漲熱情,想到工人的生活,想到過去廠裡所發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問道:
  「那次工人中毒,你為啥沒有中毒?」湯阿英有意裝做不知道其中原因,問她。
  「我沒在飯堂裡吃飯。」
  「你到啥地方吃飯去了?」
  「我到外邊小飯館裡吃飯了。」
  「為啥那天想到小飯館吃飯呢?」
  「想調調味兒。」
  「是你一個人去吃的,還是和啥人一道?」
  「和陶阿毛一道。」管秀芬信口說出。
  「是事先約好的,還是臨時碰見一道去的?」
  管秀芬覺得奇怪,湯阿英當上工會副主席,管的真寬,連她和誰吃飯也要查問,問得這麼仔細,但也不好不回答。如果她不是工會副主席,真要給她碰一鼻子灰。管秀芬坦然地說:
  「頭天約好的。」
  「頭天約好的。」湯阿英深思了一陣,問:「吃飯談了啥?」
  「他說廠裡飯堂的飯菜老一套,多吃了要倒胃口,說以後要常約我出去上小飯館?」
  「以後你們常到小飯館去吃飯嗎?」
  「他很忙,以後很少上小飯館吃飯。他說在外邊吃飯花錢多。結了婚,在家裡燒幾樣心愛的小菜吃,比較實惠。」
  「所以你和陶阿毛那次都沒有中毒?」
  「是的,」管秀芬經湯阿英這麼一問,猛然感到這裡面是不是有啥問題,驚慌地說,「吃頓飯也有問題?」
  「不是吃頓飯有啥問題,但是你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湯阿英見她一時想不起重要的事體,就說,「今天談的很好,你向組織提供許多情況和線索,很有價值。如實地把它整理寫出來,交給組織,好啵?」
  「好的,好的。」
  「你想到啥新問題,隨時可以到工會來找我。那時我們再談。」
  「我現在就寫?」
  「好的,寫好了就交給我。」
  管秀芬徵求湯阿英的意見:
  「我就在這裡寫,比較清靜,好啵?」
  湯阿英點點頭,走了。管秀芬一個人留在女工單身宿舍裡,從臨窗三屜桌裡找出了幾張白紙,平鋪在桌上,一邊想,一邊低頭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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