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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說不在乎,她卻仍忍不住擔心。
  風大的夜晚,躺在房間里的雪薔听見程牧磊開門出去的聲音,知道他又上果園去巡視了。
  他不該去的!今夜風這么大,天气還那么冷。
  听著窗外蕭蕭的風聲,忙了一天的雪薔早該合眼休息了,然而,心底一股莫名的擔憂卻讓她始終難以成眠。
  輾轉了好一會儿,她終于放棄睡覺的念頭,自溫暖的被窩爬起,隨手抓起一件羊毛外套,躡著腳步下樓來到前廊。
  程坤平夫婦依鄉下人慣有的作息早睡了,大廳里燈光全暗,只留下廊前一盞小燈,等待晚歸的程牧磊。
  雪薔站在廊前,遠眺著遠方,天邊的冷星与明月襯著闃黑一片的林間,此情此景不見詩意,卻反倒像是某种詭异的坏兆頭。
  山中夜晚寒意正濃,夜露沾濕了排列在廊前徐曉貞所种的蘭花,細長的葉片在月光下閃著奇异的光澤。
  拉緊了肩上的羊毛外套,雪薔輕搓著雙手借以驅逐寒意,在一口口呵出的白色霧气中,她終于看到了闃黑林間有一個自遠方黑暗中逐漸清晰的身影。
  是程牧磊!她下意識就想轉身逃回房間。
  然而他那不自然的步伐卻教她起疑,直到他的身影漸近,她清楚看到他糾結得死緊的眉頭和死白的臉孔。
  精确的職業直覺讓她的目光本能往他腳下梭巡,當她的目光触及他腳上那怵目惊心的鮮血時,心髒倏然緊緊一抽。
  “你的腳……被捕鼠夾夾到了!”
  雪薔倏地靠向他的身邊,顫著手几乎不敢碰触那個卡在他腳上的駭人金屬。
  “我看到了。”程牧磊冷冷的語調像是譏諷她毫無价值的關心。
  程牧磊的傷早已讓她無心去計較他的敵意与冷漠,她轉身就想去喊人來幫忙。
  “我去叫二舅跟二舅媽來。”
  “不准你去!”他粗聲喊住了她,直到瞥見她臉龐惊惶又無措的神情,聲調才勉強軟了下來。“別去惊動他們。”
  “可是……”她猶豫的看著他冷硬的臉孔,又看看大廳,終于點點頭。“那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用不著,我擦點藥就行了。”程牧磊說完,便就著微弱的燈光,眼眨也不眨的扳開了卡在腳上的捕鼠夾。
  “牧磊!”她花容失色的惊叫一聲,接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惡心感倏然自喉頭冒起。
  “如果你想將所有人都吵起來,就盡管叫好了。”始終面無表情的程牧磊因為她的反應而皺眉。
  “我……”她怔然看著他,一時之間也愣住了。“那我先扶你回房間。”她不容他拒絕的徑自攙住了他的手臂。
  這驀然的接触讓程牧磊渾身倏然一僵,然而為怕与她爭執會吵醒程坤平夫婦,他只得不情愿的配合她。
  “你坐一下,我進房去拿藥。”扶他來到他位于三樓的房間后,雪薔便赶忙奔回房取出帶來的藥箱。
  來到這醫療設備不足的山上,雪薔早有准備的帶了一個醫藥箱,里面有抗生素、外傷、感冒用藥,甚至連破傷風、止痛針劑都一應俱全。
  拿著藥箱回到程牧磊的房間,在明亮的燈光下,他被捕鼠夾夾出的撕裂傷口一覽無遺,比方才還要嚇人。
  雪薔勉強鎮定心緒,取出一小瓶止痛劑用針管抽出,先替他打了一針,她知道這种傷口所造成的疼痛會有多磨人。
  “我早叫你別再放捕鼠夾了。”雪薔見他傷得嚴重,不免心疼。
  程牧磊聞言抬起頭,卻惊見她眼眶中泫然欲落的淚,“你放心,夾到的是我的腳不是野鼠。”他面無表情的反諷道。
  這句話讓雪薔握著食鹽水的手顫了一下,半晌,她才將食鹽水倒在他的傷口上。
  然而隨著不停往下滴的血水,她的手竟然不听使喚的抖著,深怕他的血會隨著食鹽水流光。
  “你真以為我在乎的只是野鼠嗎?”她不知道該用何种方式來掩飾心痛。
  “什么意思?”程牧磊驀然蹙起了劍眉,緊盯著她。
  “不論是動物或者人都是條寶貴的生命,不該受到這种殘酷的傷害。”除了這樣她還能怎么說?坦然向他承認她的難過与心疼嗎?
  “所以我說你幼稚!”程牧磊又毫不留情的扯出冷笑。
  “我是感情用事,但我還不至于傻到讓自己受傷。”她抬頭幽幽的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佯裝無辜來保護自己這一點,你做得比任何事都還要成功。”他嘲諷的扯了下唇。
  聞言,她忍住回嘴的沖動,她有絕對的專業倫理,去尊重、忍受病患病痛時的無理取鬧与情緒化。
  “忍耐點。”她熟練的邊以棉花棒沾取优碘,涂抹他的傷口,邊平靜的叮囑道。
  雖然他說話很不中听,但是优碘一沾傷口,就會讓人說不出話來的痛卻也讓她于心不忍。
  即使腳掌上的傷口刺痛得厲害,程牧磊卻一聲不吭,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他嘗過比這傷口還要多上千倍的痛——就在他八歲那年!
  然而雪薔冰涼的小手,在他傷口旁紅腫灼熱的皮膚上輕柔移動著,竟讓他感到莫名的舒服。
  看著那雙在他腳掌上來回移動的白皙小手,他惊訝的發現它竟微微的顫抖著。
  一抹輕得連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笑,躍上了他的嘴角。
  無論她的模樣變得如何美麗動人,但是骨子里她依然還是那個膽怯的小雪薔。
  “你在害怕?”程牧磊對她顫個不停的手,比自己駭人的傷還感興趣。
  “我從來就不喜歡看到這种鮮血淋漓的場面。”她平靜的說道。
  “原來你是個膽小的護士。”出乎意料的,程牧磊竟然笑了。
  他坐在床邊,凝望著她專注的漂亮臉龐,竟不由自主想起她小時候扎著辮子的可愛模樣,幼時的影像也一幕幕像跑馬燈似的掠過腦中。
  她從小就膽小、愛哭,每次跌倒了、找不到玩伴就只會哭,而且膽子小得就連一只小小的毛毛虫都能讓她嚇得放聲大哭。
  還記得有一次她用后山坡的金針花,編成了一個歪七扭八的花環,興致勃勃的交到他手里。
  “牧磊表哥,我長大后要跟你結婚,你現在先幫我戴上花環,這樣你才不會忘記。”
  他猶記得當時她那認真的神情,与稚气柔嫩的嗓音——
  停!不准再想了!程牧磊痛苦的喝令自己。
  他怎么能讓自己又想起任何有關她的事情?他該要恨她的!她是破坏程家一切的元凶,他絕不能心軟!
  “挽救几顆李子,真的比你的生命還重要嗎?”雪薔抬起眼看他,眼中那抹閃爍教人看不真切。
  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他自八歲起就不去想這個問題了。
  自從如萍跌進池塘里冷冰冰的被撈起來,而母親也從那天就不曾再展露笑容之后,他就知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已經跟著一同死去了。
  “你哪懂得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程牧磊冷著臉,語气不善的諷刺道。
  “你現在的情況不适合討論這個問題。”
  雪薔無法不難過,因為程牧磊愿意開口跟她說話竟會是在這种時刻。
  “哦?你又要使出你最擅長的逃避伎倆了嗎?”他鐵青著臉,顯然不滿她絲毫不動怒的沉著。
  “明天你得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盡量少起來走動,傷口才容易愈合。”她不理會他存心的挑釁,仍用對待病患的細心交代道。
  她慎重的叮囑卻引來程牧磊嘲諷的一笑。
  “我會听你的話才有鬼。”他故意跟她作對。
  “你的傷很嚴重,就算你想起來也很困難。”雪薔一點也不擔心,她知道這樣的傷需要多久的時間复原。
  “我是個硬漢!”程牧磊傲然的宣稱道。
  “你……”要是腳傷不養好,留下后遺症,你就什么也不是!雪薔想對他大吼,可是她咬著唇,沒把話說出口,她知道等明天一早止痛劑的效能消退后,他會認清楚自己就跟個怕痛的孩子沒兩樣。
  無意浪費口舌跟他爭辯,她包扎好傷口,再替他打了針破傷風,便准備拎著藥箱离開房間。
  “怎么?不說話,這么快就認輸了?”程牧磊一把扯落她手上的藥箱。“你以為這几塊小小的繃帶和藥布就能弭平你的罪?簡直是异想天開。”
  “你到底想怎么樣?”雪薔開始有點無法忍受他的無理取鬧。
  “討回你應償的公道!”
  他一伸手便將她甩上床,緊接著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你……你的傷……”他身上好聞的气味与溫熱的气息讓她結巴。
  “放心,除了腳不能動,我全身上下全是好的。”他嘲諷的勾起嘴角。
  “我……我可是你表妹,你別亂來!”
  “表妹?”他驀然仰頭狂放的大笑起來。“我程牧磊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你這么稱呼不是過于一廂情愿嗎?”“你不——”
  不給她反抗的机會,程牧磊倏然噙住地冰涼的唇瓣,粗暴的蹂躪著她的柔軟,一雙手也毫不溫柔的將她身上的棉質睡衣扯至腰際,而后欺上她柔軟的酥胸,用力的揉捏著。
  雪薔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溫柔与暖意,只覺得自己的尊嚴正被狠狠的踐踏与羞辱。
  她憤怒,卻也害怕程牧磊在這個失去理智的時刻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
  她奮力的掙扎著,卻只讓身上的程牧磊壓得更緊、貼合得更加緊密,隨著他的大手扯開她的胸衣,低頭噙住她的堅挺,她的淚再也忍不住涌出眼眶。
  “你這不只是在傷害我,同時也在傷害你自己,你會后悔的。”雪薔試圖喚醒他的良知。
  “后悔?你似乎搞錯了對象,此時此刻該后悔的應該是你。”他抬起頭對她邪笑著,一雙侵略的大手慢慢的往她下腹滑去,恣意的享受她臉上惊恐的表情。
  “求你不要……不要這樣……”她強忍著淚水拼命搖頭,卻發現聲音早已哽咽。
  “你真的很倔強!”他噙著笑,語气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程牧磊雙眼一眯,扯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一只手沿著地嫩白的酥胸緩緩往下滑,經過她平坦的小腹,而后蠻橫的滑進她單薄的底褲內……
  雪薔絕望的閉起眸子,兩道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美麗卻蒼白的臉龐緩緩落下,几乎是同時,她身上緊壓的重量消失了,只剩下一股逼人的寒冷包圍著她。
  她一張開眼,就發現程牧磊面無表情的站立一旁看著她。
  她抓攏衣襟,試圖遮掩已是青紫一片的肌膚,飛快的從床上跳起,深怕他又會突然沖過來。
  “你現在該嘗到何謂無助与恐懼了吧?那是才三歲的如萍臨死前所承受的,我覺得也該讓你嘗嘗。”他眯眼看著她臉上的斑斑淚痕,殘忍的扯起一抹笑。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因為失去親人而變得如此憤世嫉俗,沒想到一個恨字卻讓你連良知都賣給魔鬼了!”她痛心的看著他嚷道。
  “閉嘴!你又知道什么?我失去妹妹的苦、我母親失去女儿的痛,這些你能体會嗎?”他頭一次失去理智的吼著。“我說過我很抱歉,雖然如萍的去世是因我而起,但那并不是我的錯——”
  “夠了!光是這件意外是因你而起,就有足夠的理由讓我恨你。”程牧磊狂傲的大笑出聲。“今晚只是第一步,慢慢的我會讓你嘗到‘失去’的痛苦是什么感覺,現在滾出我的房間!”他的臉驀地一沉。
  雪薔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狼狽的逃出他的房間。
  對渾身充滿了仇恨的程牧磊她是該愛還是該恨?
  這天晚上,擦著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的淚水,她迷惘了……
   
         ☆        ☆        ☆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蒙蒙亮,程牧磊特有的低沉嗓音就將正在夢中与無數野鼠混戰的雪薔惊醒。
  她奮力的張開失眠大半夜的紅血絲眼,起身下床披上外套來到大廳。
  “牧磊,你腳受傷了,怎能起來?”
  向來心軟的雪薔早已忘了昨晚他的羞辱,反倒大惊失色的上前拉住准備出門的程牧磊,連身上穿著不得体的睡衣也顧不得了。
  “就憑這點小傷?你太看不起我了。”程牧磊輕蔑的撇了撇嘴。
  “你的腳受了那么嚴重的傷,要是不好好休養,恐怕是沒有辦法愈合的。”
  雪薔擔憂的望著他套著工作靴的腳,仿佛還能看見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看來她果然是小看他的耐力了,她還以為一早起來看到的會是一個躺在床上哀號呻吟的男人。
  “面對你黎大小姐如此的關心,我該感激得五体投地嗎?”他嘲諷的朝她揚起了一道濃眉。“還是你至今仍把這种貓哭號子假慈悲的戲碼當作生活的調劑?”
  雪薔擔憂的臉龐遽然刷白。她不明白為什么他總要死咬著她心底的傷口不放,每次才稍一結痂,他就無情的狠狠揭開,非要看她痛徹心扉才甘心!
  “受了傷就該休息,這是任何有點頭腦的人都該知道的事。”雪薔強咽下心底翻騰的痛楚,鎮定的說。
  “受傷是我的事,你未免管太多了。”程牧磊滿臉不耐煩。
  兩人爭執不下的聲音,被不遠處的楊玉蘭听到了。
  “什么受傷?誰受傷了?”楊玉蘭邊戴著斗笠,邊走過來問道。
  “沒什么。”程牧磊不自在的笑了笑,敷衍道。
  雪薔眼見他已穿安工作靴准備出門,一急之下只得豁出去了。
  “牧……牧磊的腳受傷了。”她几乎不敢去迎視身旁那道驀然掃過來的凌厲目光。
  “牧磊的腳受傷?怎么回事?我看看!”
  “嬸嬸,不用了。”
  “脫下!”
  在楊玉蘭的堅持下,程牧磊只得不情愿的脫下工作靴,讓她查看傷勢。
  裹在他傷口上的紗布早已染滿了血,一解開紗布只見傷口因他走動而裂了個大口。
  “你這孩子!傷得這么嚴重也不說一聲,還想逞強去工作,你是跟自己有仇啊?”楊玉蘭气得忍不住罵道。
  “嬸嬸,這點小傷不礙事——”
  “要是傷成這樣還不礙事,那醫院里那些斷手斷腳的人還能起來跳舞呢!”楊玉蘭悻悻然的橫他一眼。“你這几天就好好給我在家休息,別去果園了。”
  “果園沒有我去怎么行?”程牧磊十足不放心。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有你叔叔扛著,你就放心的休息几天,听到沒?”
  几句話堵得程牧磊啞口無言,气憤之余他狠狠拋給雪薔憤怒的一眼。
  楊玉蘭走了几步,又回過頭來命令道:“我走了,你給我回床上好好躺著。”
  程牧磊這才不情愿的點點頭。
  “謝謝你的‘好心’!”
  見楊玉蘭走遠了,他沒好气的丟下一句話,隨即一跛一跛的走上樓梯。
  雪薔望著他离去的背影,淚水驀地浮上眼底。
  窗外的藍天白云在她泛著淚的眼中模糊成一片。
  她是不是真錯了?
  愛錯了人,也給錯了愛!
   
         ☆        ☆        ☆
   
  一向勞動慣了的程牧磊面對突如其來的空閒,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打發。
  剛開始几天,他實在气极了雪薔的好管閒事,讓他不但無所事事,還被迫与她整天同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他硬是賭气的成天埋在書堆里,不肯踏出房門一步。
  然而一向動慣了的他怎么坐得住?不出几天,他就踏出房門,在屋子四周內外走動,排遣無聊。
  就這樣走了几天,程牧磊倒也摸清了雪薔的生活習性,每天總會見她牽著母親外出散步個把鐘頭才回來,然后兩人就坐在大院里悠閒的晒太陽、聊天,下午她則會跑到后山坡去,弄得一身濕答答才回來。
  老實說,這樣的生活連他自己都覺得無聊,他實在好奇住慣大都市的雪薔怎么能忍受如此單調的山中生活?
  每天早上,他坐在廊前的搖椅上,總會看見雪薔牽著他母親走出門,那溫婉輕柔的聲音總引得他忍不住側耳傾听。
  或許她來真是對的,他不得不承認母親在她的照顧下,病況已經大有起色,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然而他卻從來不愿、也不曾開口表示過感激,因為他始終堅信這是她欠程家的,理當由她來還。
  只是一种無法解釋的不安与煩躁卻隨著她停留在程家的時間越長,逐漸在他心底肆虐、蔓延。
  即使他總是一再說服自己對她不屑一顧,卻始終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每當他刻意想忽略她,她總會适時出現來提醒他這個不容改變的事實,就像每天晚上當他洗過澡才剛在桌邊坐下,敲門聲就會准确無誤的響起。
  “換藥。”來者總是操著宛如醫院護士般的敬業口吻,輕聲宣布道。
  他知道是雪薔來了。
  她當然不會是來找他聊天,而是來幫他換藥,要不是礙于嬸嬸的懇求,他相信她絕不愿意來。
  他看得出來她怕他,也不想幫他被捕鼠夾中的腳換藥,但是一看到她那張百般不愿的臉孔,他就越想折磨她。
  “你膽子很大,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你竟然還敢進我的房間,難道你不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么事嗎?”他一派輕松的半倚在床上,朝她勾起邪气的一笑。
  聞言,雪薔專注換藥的手突然震了下,惹得程牧磊一陣大笑。
  原以為腳受了傷,他的生活會是酷刑,沒想到竟會有他意想不到的樂趣。
  有意思!
  “我……我是受了二舅媽的請托才來,否則我絕不會再踏進這里半步。”她故作鎮定的說,手卻不由自主加快包扎的動作。
  “真的嗎?還是你已被我撩撥出隱藏在寂寞內心下的渴望?欲罷不能了?”
  他湊近她耳際噴著熱气,那啞症低沉的嗓音撩撥著她的心一陣緊縮。
  “你別這樣。”她強迫自己專心的打著始終綁不好的結。
  “你好像很緊張?為什么?”
  他貼近她另一邊的耳廓低喃,結實的胸膛輕擦過她的手臂,男性的气息縈繞在鼻端,近得讓雪薔几乎能感覺到他的溫度。
  突然一陣熱气驀然沖上她的腦子,她覺得天旋地轉,臉蛋已不爭气的漲紅。
  “我沒……沒有緊張。”她的手仍不听使喚的微顫著。
  “沒有嗎?還是你怕得……顫抖?”他的手指輕刮著她細嫩的臉頰,邪邪的勾起一笑道。
  他喜歡极了她倉皇失措的樣子,不!更正确的說,是欣賞她恐懼的神情。
  雪薔沉默的緊抿著唇,專注著手上的動作,她知道這肯定是他報复的手段之一。
  “我要走了。”
  終于順利的包扎好他的傷口,她如釋重負的起身想离去,突然一只大掌反擒住她的手腕,惹得她一聲痛呼。
  “別急,你還有個地方忘了上藥。”
  “哪里?”她忍著痛,勉強轉身問道。
  “這里!”他的大手一收,她整個人連藥箱全落進他怀里。
  他趁她張口惊呼之際,狂霸的侵占她的菱唇,汲取她口中的溫暖与甜蜜,一只大手也乘机鑽進她的白襯衫,肆虐她柔軟的酥胸。
  這只是報复!程牧磊這么告訴自己,只是為何她甜美的唇、馨香柔軟的身子卻像是戒不掉的毒癮,讓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渴望?
  這种感覺只是報复,而不是依戀!他在心底不斷的叫道。
  為了堅定這個信念,他毫不溫柔地重重蹂躪著她的唇,雙手也粗暴的在她身上又揉又捏,刻意在她身上留下殷紅的印記。
  他要她的哀求、她的惊慌,以及悔不當初的眼淚。
  只是當他終于松開她的唇瓣,低頭凝睇著她,卻發現她始終緊閉著雙眸,沉靜安詳得有如睡著一般。
  “該死的你!你為何不求饒?”他失去理智的狂吼著。
  “如果這么做真的會讓你好過一點的話,我愿意……愿意給你你所想要的。”雖然顫抖著,然而她的眼底卻充滿義無反顧的堅決。
  他錯愕的倒退了几步,不可思議的盯著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要她惊懼、害怕,哭求著他的饒恕、忏悔自己的罪行,而不是像這樣沉靜圣洁得猶如受難的天使!
  他瞪著她,一步步的向后退,直到瞥見她眼中涌現的淚光,才遽然轉身奔出房門。
  亂了、亂了!為何他的恨一遇見她就全然變了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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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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