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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這天是個難得陽光清朗的午后,雪薔扶徐曉貞進房間午睡后,獨自來到門前的這一小方池塘。
  她挑了顆光洁的石頭,在池塘邊坐了下來。
  粼粼的水中倒映著白云飄飄的碧藍晴空,稀疏的浮萍飄在水面上,几只半大不小的綠蛙也停佇在葉面上,享受這難得的午后陽光。
  就山上陰雨多霧的气候常態來說,今天這個晴朗的好天气确實難得。
  雪薔閉起雙眸,仰頭讓燦爛耀眼的陽光照射在臉上,只是溫暖的陽光卻照不進她布滿陰霾的心底。
  她到底還在等什么、盼些什么?
  程牧磊始終視她如仇敵,曉貞舅媽的病也已經恢复許多,她早該离開這里了,為何她還要苦苦守在這個不會有希望的地方?
  望著清澈水塘中的浮萍,陣陣微風吹皺圈圈漣漪,此情此景美得讓人心醉,卻是十八年前無情奪走一條無辜小生命的地方。
  小如萍的生命果真一如浮萍,脆弱飄零而終無所依。
  從那天開始,曉貞舅媽的怨与程牧磊的恨也宛如一張糾纏不清的网,牢牢困住她。
  如果上天公平,就不該讓原本不屬于程家的她硬生生闖入這個世界,也不該讓如萍意外身亡,讓曉貞舅媽承受這么多的哀与怨。
  如果一切能再重來,她不挑那天生病,小如萍也不會跌進這個池子里,那么也就不會有那么多人因而悲傷、遺恨……
  望著深不可測的水塘,她不禁出神。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扑通一聲,有重物摔進水里的聲音,一道濺起的雪白水花平息之后,赫然是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在水中痛苦掙扎的身影。
  “媽媽……哥哥……”微弱的呼喊飽含臨死前的恐懼与絕望。
  “不,如萍——”雪薔瘋狂搖著頭,惊懼得忍不住尖叫。
  如萍這一走,曉貞舅媽的悲、程牧磊的恨全跟著她的死而衍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往后延續十數年的悲劇發生,她要救如萍,她不能讓她死!
  如果不幸是她死了,所有人只會有遺憾,而不是無可挽救的悲傷。
  一心想挽救如萍的雪薔不假思索的脫下鞋子就縱身往下跳,激起的水花迅速吞沒了她的身体,池子里的浮萍被這個巨大的沖擊激得不停的晃蕩,葉面上的蛙儿也不知惊逃到哪里去了。
  她在清澈的水底隱約見到一只雪白纖瘦的小手臂,在水里無力的蕩著,她吃力的划動雙手朝它靠近,而后緊緊抓住了它。
  她救到如萍了!
  心里充滿狂喜的雪薔,未曾意識到自己已陷入危險的情境中。
  她拉著如萍,拼命想往頭頂上燦爛的光源游去,只是一向就不是泅水高手的她,在水中卻漸漸感到無力,身体沉重得像是拖了鉛塊似的筆直往下沉,怎么也浮不出水面。
  緊閉著气的口鼻逐漸灌進了水,意識仿佛逐漸脫离了,然而即使巨大的痛楚一波波的向全身蔓延,她依然不肯松開緊握在手中的柔弱臂膀。
  奇怪!几十年的池塘竟然還如此清澈!
  在逐漸渙散的意識中,她仰望著水面緩緩下沉,隱約見到了水面上反射著耀眼的粼粼光影,在閃動的波光中,那碧藍的天甚至比坐在池塘邊看見的還美。
  不知當年如萍跌進池塘時,是否也曾這樣目睹自已逐漸与生命拉開距离?
   
         ☆        ☆        ☆
   
  程牧磊走在果園里檢查著今早工人接枝的果樹,然而不知怎么的,一整個下午他卻老感到心神不宁,抬頭望著天邊,一大片烏云不知何時已掩住了半個天邊,看來也快飄往這里,屆時勢必會有一場大雨了。
  也罷,就回去吧。
  “大伙們,雨快來了,今天可以提早下工。”程牧磊朝果園另一頭的几個工人喊道。
  在工人們一陣雷動的歡呼聲中,程牧磊轉身就往回家的路走去。
  回到了家,他一如往常往母親的房間走,令他意外的是房里只有呆坐在床邊的徐曉貞。
  “媽,雪——不,如萍呢?”程牧磊仍舊不習慣這么叫雪薔。
  “不知道,我午睡起來后就沒見到她了。”徐曉貞一臉茫然的搖頭。
  “這該死的女人,放著人不看,竟然給我偷懶!”程牧磊遽然起身,气急敗坏的准備往外沖。
  “牧磊,別罵她,如萍只是一時貪玩,你說說她就好了,別把她罵哭了。”徐曉貞急忙拉住儿子。
  “媽,我不會罵她。”程牧磊安撫的笑了笑。
  “真的?”徐曉貞還是不放心,如萍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她怎么舍得她挨罵。
  “嗯!”程牧磊再次肯定的點頭。
  他會罵她?不,他會給她一次難忘的教訓!
  迅速走出房間,程牧磊屋前屋后四處尋找雪薔的身影,然而除了仍在姜園里忙的楊玉蘭外,偌大的屋子、庭院里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他沒惊動他嬸嬸,悄悄舉步往屋外的池塘走去。
  她最好是在那里,否則他一定會叫她這個不盡責的護士立刻收拾包袱滾蛋。
  程牧磊走在陰霾的天色中,遠遠就見池塘邊空空如也,沒有她的蹤跡,登時滿腹怒火燒得更熾了,他下意識轉身欲往回走,卻突然被一雙掉落池邊的淡藍色涼鞋吸引了目光。
  他遲疑的停住腳步,猶豫了好半晌,才終于舉步往池邊走。
  當他來到他邊,探身往池塘中一看,那件熟悉的淺紫色外套竟漂浮在水中,顏色鮮艷得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讓他的心髒几乎停止了跳動。
  那是雪薔的衣裳!不!老天爺怎能在十八年后再次開這樣的玩笑?!
  他想也不想就縱身躍下池塘,奮力撈起水中的雪薔,困難的將她拖上岸。
  程牧磊喘著气,看著仰躺在地毫無生气的雪薔,青紫的臉色讓他心惊,他顫著手一探,早已鼻息全無。
  “不!”程牧磊倏然跪倒在地,痛徹心扉的吼著。
  一陣惊天動地的大雨就在此時傾盆落下,豆大的雨滴不斷落到程牧磊在臉上、身上,然而心底那股深沉的絕望与痛楚卻讓他毫無所覺。
  “你這是在向我抗議嗎?你有什么不滿自己起來跟我說,你以為用這种方法報复我,我就會心軟嗎?”程牧磊惊懼的看著眼前毫無生气的軀体,臉頰早已濕成一片。“你休想威脅我,我不會讓你如愿的!”他憤怒又不甘心的喊著。
  程牧磊緊捏著雪薔的鼻子,將一口口新鮮的空气吹進她的嘴里,希望能重新喚回她的生命。
  雨仍舊不停的下,雨水沿著他的發梢、臉頰滴落,只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雪薔仍舊毫無動靜。
  他顫著手,小心翼翼的撫摸她緊閉的眼、冰冷的臉龐,而后停在她緊抿的唇瓣。
  在他指下的這兩片唇瓣曾經溫暖熱切,曾經在他身下喘息、呻吟、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如今卻冰冷蒼白,再也沒有了气息。
  他是恨她的!如今她走上跟如萍相同的命運,他不該覺得如此心痛与不甘心的,然而他卻悵然若失,像是弄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她怎能如此殘忍?!
  竟以這一副冰冷的軀体來杜絕他根深蒂固的恨意,償還她對程家的虧欠。
  “你別想一走了之!你欠我們程家的還沒有還清,你听到了沒有?!”程牧磊瘋狂的搖撼著地軟弱的身子,悲痛的狂吼道。
  為何經過十八年之后,殘酷的命運再度擺弄了他?
   
         ☆        ☆        ☆
   
  雪薔……雪薔……
  誰在叫她?
  一聲聲恍惚縹緲的聲音忽遠忽近,教雪薔無從尋覓。
  她被囚在一片無盡的白色迷霧中,找不到出口,也無從逃脫。
  這是哪里?她惊懼的四處尋找人跡,邊打量這片陌生詭异的環境。
  雪薔……雪薔表姐……
  究竟是誰在叫她?雪薔惊慌的四處張望,然而霧茫茫的四周,除了一片讓人寒顫的森冷外,連半個人影也沒有。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然后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她前方的霧團中逐漸浮現。
  “雪薔表姐。”立在她跟前的赫然是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
  雖然對眼前這張慧黠可愛臉蛋的記憶,早在她五歲那年已停格,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但是這怎么可能?
  “你……你是誰?”雪薔下意識拒絕相信眼前的人會是如萍。
  “我是如萍呀!”她一如儿時般純真無邪的臉蛋綻著甜笑。
  “你怎么复活了?”雪薔惊悚得忍不住瞠目。
  “不是我复活了,是你死了。”如萍依舊笑嘻嘻的看著地。
  “我……死了?”雪薔聞言倏然一惊,連忙低頭檢查触摸著自己的身体。
  她的手……雪薔駭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能穿過她如云霧般透空的身体,她不敢置倍的抬起手,又惊又怕的端詳著。
  她的手竟然也變成透明的,透過透明的手竟然還能看見自己赤裸的腳。
  “我怎么會……會死了?”“死”這個字眼讓雪薔惊駭不已。
  “你掉到池塘里啦,跟我一樣!”
  雪薔茫然的抬頭看著笑得毫不在意的如萍,只覺得頭皮發麻。
  倏然,她腦中閃過掉落池塘的小女孩,以及在水底她隱約見到的細白手臂。
  “池里的人是你?”雪薔感覺自己像是被某個障眼法引進了預設的圈套。
  “不過是開個玩笑。”如萍頑皮的吐了吐舌。
  “開個玩笑需要讓我死嗎?”雪薔忍不住蹙著眉道:“再說,當年你怎么不听勸告,趁著曉貞舅媽不在的時候跑到池邊去,而后就這么一走了之,留下曉貞舅媽跟牧磊為你痛苦十几年?”
  “這是命啊!這輩子我是注定不屬于程家的。”如萍幽幽的歎了口气。
  “命?”雪薔不敢置信的盯著她。“你將這件因一時大意,而造成這么多人因而受苦的錯誤稱之為命?”
  “表姐,你別生气——”
  “我怎能不生气?你走得倒洒脫,卻讓我無辜的背了十几年的黑鍋,不只曉貞舅媽怨我,就連牧磊也恨我。”雪薔早已忘卻自己也成了一縷亡魂的事,只想盡情抒發積壓了十多年的委屈。
  “哎呀,反正這种命運的事一時也很難說得清楚,總而言之,老天爺這么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就是了。”雖然只有三歲的模樣,然而如萍的神態、語气卻像极了大人。
  “我的确是不懂,在你去世之前,牧磊對我還那么的——”雪薔感傷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補償你呀。”如萍眨著慧黠的大眼,偏頭瞅著她。“你喜歡我哥哥對不對?”
  “你……你在胡說什么?”雪薔不自在的別過頭掩飾心虛。
  “你喜歡他,所以在意他對你的感覺對不對?”
  雪薔自以為隱藏得當的心事,被她狠狠的掘開,登時不禁語塞了。
  她都已經死了,還需要費心掩飾這些怕“人”知道的事實嗎?
  “沒錯,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他了,直到我再度回到程家以后,我才終于弄清,那种感覺已不只是喜歡,而是愛!”雪薔苦澀一笑。“但是他對我恨之入骨,這份感情……這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么奇妙,不可能的事卻往往會成真,而人的愚昧就在于看不清事實的真相。”如萍無視她晦暗的臉色,仍快活的說道。
  “真相?什么真相?”雪薔一臉怀疑的緊盯著她。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如萍樂不可支的笑著,“老天爺是公平的,曾虧欠過你的,就一定會在另一個地方彌補你,回去吧。”
  “不!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回去了。”
  如果她的死能換來程牧磊兩滴真心哀怜的眼淚,也好過他對她始終耿耿于怀的恨。
  “喚你來,不過是想證明一件事,如今事情弄清楚了,你也應該回去了,這里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想證明什么?”雪薔不解的看著他。
  “天机不可說!”如萍神秘的一笑,“去吧。”她伸手輕推了她一把。
  “我不要!你一定要把話說——啊!”
  雪薔無法自制的隨著狂猛的漩渦,被卷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        ☆        ☆
   
  我愛你!從很久很久以前這份感情就已經悄悄埋在我心底,即使你的怨、你的恨已將我的心挖得千瘡百孔,我還是愛著你。
  程牧磊坐在床邊,雙手緊握著雪薔冰冷的小手,哀戚的看著她沉靜得有如睡著一般的臉龐,心里一次次的浮現那日她幽幽訴說這句話的神情。
  他以為他的怨与恨能在她走上与如萍相同命運后畫上休止符,然而看著她毫無生气的小臉,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离譜!
  什么時候他對雪薔的那份恨意已變了質,那團渾沌不清的情緒連他自己也難以理清。
  對于她究竟是存有什么樣的感覺,他已經想不清了,他只知道失去了她,他的心好沉、好痛。
  他將雪薔冰冷的小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眼眶無法自制的再度發熱。
  “如萍!不要!”
  一片死寂的房間里驀然響起的聲音,讓程牧磊猛然惊跳起來。
  雪薔沒有死?
  “雪薔!雪薔!”程牧磊難掩激動的低喊,沖動的伸出手想碰触她蒼白的臉龐,然而終究還是克制的緊握成拳,垂放在身側。
  兩排濃密如扇的睫毛動了動,原本死白的臉龐也慢慢恢复了紅潤的血气,程牧磊顫著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她的气息略嫌微弱卻穩定而溫熱,這讓他已死過一回的心再度活了過來。
  當雪薔終于睜開雙眸幽幽轉醒,他迅速掩飾住自己的悸動,毅然決然的离開床邊,換上一副毫無表情的臉孔。
  “我……我在……哪里?”雪薔張開雙眸,恍惚的低喃道。
  “你在人間。”他寒著臉,面無表情的瞪著她,“你以為死了就能擺脫我對你的恨嗎?就算到地獄,我無所不在的恨也不會讓你好過!”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應該用這种方式來表達對她奇跡轉醒的喜悅。他万分矛盾的罵著自己。
  只是他卻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的擔心与恐懼。
  “我不是自殺,你太高估我的勇气了。”雪薔有气無力的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別告訴我你是到池塘里去摘浮萍。”程牧磊將一把好不容易自她手中拿下來的浮萍,湊到她眼前質問道。
  雪薔努力想從方才那場不真實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她撐起虛軟的身子坐了起來。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看到了如萍。”雪薔發現即使經過了這么多年,她仍然畏懼那雙猶如寒冰的眼,她不自覺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絞緊的雙手。“她落水了,在池塘里喊救命,我一心想救她就跟著跳了下去。”
  “你瘋了!”他譴責的眼神凌厲而炙人。
  “我沒瘋!”胸口奔騰的沖動促使她開口。“我只是不想讓曉貞舅媽因為失去如萍而終日悲傷,也不希望你討厭我,即使是賠上自己。”
  “你無法改變什么。”程牧磊遽然別開頭望向窗外。
  是嗎?那方才在池塘里乍見溺水的她,以及這几個鐘頭來,哀痛的守著失去气息的她時,心頭深刻如撕裂般的痛楚又是怎么一回事?
  對她的感覺難道真如自己所极力宣稱的只有怨与恨嗎?
  經過這件事之后,他發現這些借口已不足以說服自己,雪薔已經讓他徹底的迷惑了。
  “那是悲劇,一樁你我能夠阻止的悲劇,只是我們卻全被牽著走,這么多年了,所有人該從陰影中走出來了。”
  “從陰影中走出來?你說得倒容易,我母親失去女儿的悲痛、我失去妹妹的苦,你能了解嗎?你總是這么一廂情愿,說几句無濟于事的話就自以為能撫平眾人的哀傷,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跳到池塘里去,說是要挽救我們的痛苦,你真是可笑得無可救藥。”
  程牧磊的冷笑教雪薔打從心里發毛。
  “你為什么要救我上來?”假若她就此消失在眾人的記憶中,對大家來說何嘗不是一种解脫?
  “我說過了,在別的地方我不管,就是別死在我程家的土地上。”他絕情的轉過頭去。
  麻煩?是的!打從她五歲來到程家之后,她帶給他的或許就只是永無止境的麻煩,對他來說,她什么也不是……雪薔想哭,然而眼眶里卻干澀得流不出一滴淚來,只能惶然的轉頭望著窗外迎風搖動的竹影,徒然發怔。
  “我的雪薔,你怎么會出這种事啊!”就在此時,楊玉蘭哀戚的哭號聲自門外一路傳了進來。
  不一會儿,房門被遽然打開,楊玉蘭雙眼紅腫的走了進來。
  “牧磊,雪薔的后事已經聯絡妥當了,也已經通知你姑姑、姑丈了,還有——楊玉蘭垂著淚,對站立在窗邊的程牧磊說了一大串,目光不經意往后一瞥,愕然發現坐在床上的雪薔。
  “雪……雪薔?”楊玉蘭愣了愣,隨即用力擦了擦眼,再度往床上看去。“你……你醒過來了?太好了!老天爺有眼哪!”她又哭又笑的沖向床邊,不敢置信的上下審視著她。
  “二舅媽,對不起,讓你白擔心,我沒事了。”雪薔自仍有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楊玉蘭既惊且喜的頻拭著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簡直是奇跡啊!”
  “我也不知道,迷述糊糊的張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了。”
  与其說這是個奇跡,不如說是場玩笑,如萍該帶走她的,而不是讓她成為死而复生的傳奇人物,任人探問。
  “雪薔啊,你老實告訴二舅媽,你是怎么會掉到池塘里去的?”楊玉蘭拉著她的手,關心的追問道。
  雪薔遲疑的望著她寫滿關心的臉孔,心想要是說出真相,就算她不把她當成瘋子看,恐怕也會把她嚇坏。
  “我是到池塘邊散步,一不小心腳滑了才會掉進去的。”雪薔垂著首,避重就輕的描述著,卻隱約能感覺到身旁那道凌厲的目光。
  “那里真是太危險了,以后你可千万別再一個人到池塘去了,知道嗎?”楊玉蘭嚴厲的囑咐道。
  “我知道。”雪薔順從的點點頭。
  “嗯!”楊玉蘭滿意的點點頭,繼而轉頭朝程牧磊吩咐道:“牧磊,你赶緊去跟你叔叔報告這個大好的消息,順便通知你姑姑、姑丈,就說一切已經沒事了。”最后一句她是噙淚含笑看著雪薔說的。
  程牧磊點點頭,臨去前瞥了雪薔一眼才走出房門。
  雪薔的目光不自覺的追隨著那個頎長的身影而去,即使那最后的一瞥,流露出的是足以讓她心碎的冷漠。
  如萍,教教我!我該怎么辦?
  你口口聲聲說一切自有上天安排,為何不告訴我上天究竟打算如何安排我?
  既然你連我的命都不肯要,你總該教我如何走出謎團吧!雪薔身心俱疲的合上眼,在心底無聲的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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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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