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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見蝶希寸步不离守在棣樊的身旁,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好像他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翠儿忍不住道:“小姐,你去休息,江公子我來照顧。”
  搖了搖頭,蝶希眷戀的看著他,“我不累。”
  “小姐……”
  “翠儿,你去弄點吃的,等棣樊醒過來,一定會肚子餓。”忍不住伸手輕撫棣樊略帶蒼白的臉龐,他包扎的繃帶上沁著血跡,蝶希看得心儿都揪成一團,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棣樊?翠儿皺了皺眉頭,她都搞糊涂了,小姐跟這個江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下子魂不守舍的想著人家,一下子又生气不理人家,前些天還好生疏,這會儿又好像很親近,真是亂七八糟!
  握住棣樊的雙手,蝶希將臉頰靠上,當雙手染上他的血時,她終于明白,只要能看到他,她就很心滿意足,雖然他終究會离開這里,但是知道他平平安安,已比什么都來得重要。
  “水……”他干澀的輕聲呢喃。
  聞言,蝶希跳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奔到桌邊倒了杯水,又沖回床沿坐下。
  “水來了。”生怕弄疼棣樊,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他,將杯子湊到他唇邊,幫著他把水灌進口中。
  清涼的水入了干涸的嘴巴,棣樊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睜開雙眼,他望進蝶希水靈靈的眸子。
  “要不要再來一抔?”見他點點頭,她再次折回桌邊倒了杯水過來,体帖的扶著他,伺候他把水喝盡,“你現在變得怎么樣?”
  “我很好,只是……”棣樊虛弱的一笑。
  “餓了對不對?”蝶希了然的接口。
  他輕輕的點點頭,“全身好像一點力气也沒有。”
  “你受了傷還發燒,又一天沒吃東西,全身當然波力。”轉向還呆站在一旁的翠儿,蝶希催道:“翠儿,你別站著,赶快去弄點吃的來。”
  “喔!”她愣愣的退出房間。
  看著蝶希近在咫尺的嬌顏,棣樊不覺痴傻起來,以為再也見不到面了,沒想到……老天爺是在折磨他,還是在可怜他?
  意識到他的目光,蝶希羞赧的垂下眼瞼,說他溫文儒雅,看她的眼神卻又那么熱切、那么放肆。
  不經意流轉的嬌媚令人悸動,棣樊情不自禁的伸手輕触,她粉嫩的臉頰令他愛不釋手,那嫣紅的唇瓣誘人想一親芳澤,“蝶儿!”
  抬起眼,蝶希深深的望進他眼中,那交織著情与戀的兩潭池水,仿佛要將她淹沒似的。
  俯下頭,棣樊忘情的想攫取那飽滿的朱唇,占領她的美麗,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痛得失聲一叫,“哎呀!”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蝶希調皮道:“身上受了傷,還敢不安分?”
  感染她輕松的心情,棣樊故作可怜兮兮的看著她,“你真沒良心,我都快痛死了,你還笑我?”他喜歡她笑起來的模樣,好生動、好靈活。
  “痛死好了,誰教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說得好似很無情,語中卻含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你當真希望我痛死嗎?”他柔情万千的問。
  “我……我懶得管你!”她嬌羞的撇開頭。
  “你不管我,我真的會痛死。”
  她的手指頑皮的往他的傷口一拍,痛得棣樊倒抽了口气。
  蝶希巧笑倩兮的說:“你死不了的!”
  痴痴的看著她,棣樊輕輕呢喃,“我有這么多舍不得,怎么死得了?”
  “我……我去看看翠儿好了沒?”正想起身,他卻伸手拉住她。
  “蝶儿,謝謝你!”當時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第一個就想到蝶儿,他相信她一定救得了他,也一定會救他,就因為如此,他硬撐著來到這儿。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蝶希忍不住自嘲的一笑,“難得有人肯讓我救,我求之不得。”
  “為何這么說?”
  “你也見過,這儿的人把我當成怪物似的,好像我身上流的血會吃人一樣,我就算想懸壺濟世,也沒人肯讓我救。”她無奈的苦苦一笑。
  “你……我可否冒昧一問,何以如此?”
  蝶希疑惑的看著棣樊,他不是知道她的出生嗎?那個揚升不是調查過她的出生嗎?
  “若有不便,你也不要為難,我不問就是了。”
  “不是,只是不值一提。”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也許是害怕他跟世人一樣,既然他不知道,她也不想說。
  “你先躺下來歇著,我去看翠儿好了沒。”扶著他躺下,蝶希退出房間。
  輕触著包著繃帶的傷口,棣樊憂心的蹙起眉頭,希望汪承道沒發現有人潛入他的書房。
   
         ☆        ☆        ☆
   
  “爹,這么早找我干啥?”汪箕寒衣衫紊亂的走進書房。
  汪承道看不慣的皺著眉,“都午時了還早?”真不明白,他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個成天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儿子?
  “爹,你找我干啥?”汪箕寒不耐煩的再次問道。
  懶得再說教,汪承道直截了當的問:“我不在的這兩天,你來過這儿?”
  “我……沒有啊!”他心虛的神色一閃。
  “真的沒有?”汪承道眼神一厲,直逼著汪箕寒。
  “我……進來找了几本書,就出去了嘛!”他爹不會那么神通廣大,知道他在這儿干了什么好事吧!
  “你動了玉獅子?”
  慌張的搖著頭,汪箕寒信誓旦旦的說:“爹,你說過的話我可記得很牢,這書房什么都可以碰,就是那只玉獅子碰不得,我就是跟老天爺借膽,也不敢碰那只玉獅子!你不也說了,那是一道机關,誰知道那机關會不會要人命,我哪敢亂碰?”
  汪承道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儿子雖然蠢,倒也不敢拿自個儿的命玩,再說動過玉獅子的人理應受了傷,箕寒好端端的站在這儿,當然不會是他,那會是誰呢?
  “爹,出了什么事?”
  “有人動過玉獅子。”
  “誰吃了態心豹子膽,竟然敢溜進這里偷東西?”汪箕寒直覺的反應道。
  “竊賊?”汪承道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難道,這只是一名竊賊所為,以為玉獅子值錢想偷走,卻沒想到誤触机關?可是受傷的人,如果沒有好身手,怎么逃得出這里?
  “爹,要不要我把府里的下人全都叫齊,看是誰手腳不干淨?”
  “不用了!”難不成是外賊通內賊?若是有人接應,受傷想逃出這里,就不是一件難事。
  “爹,有沒有去了什么值錢的東西?”
  汪承道搖了搖頭,“是沒丟什么東西,不過……”他總覺得不太對勁。
  “爹,沒丟東西就好。”對汪箕寒來說,只要錢財保住就好。
  “你不懂,事情沒這么簡單,動了這机關,不死也半條命,那個人可以逃得出這里,顯然身手不凡。”
  “爹,你确定玉獅子真的被動過?”
  “我證實過了。”見到窗台上沾了血跡,他就覺得奇怪,才會打開机關一看,發現暗藏其中的箭全都不見了,如果玉獅子沒被動過,箭怎可能不見?
  “那爹的意思是想怎么辦?”
  “你去查查看,這兩天有沒有人找城里的大夫醫治箭傷?”
  搞不懂他爹干什么那么大惊小怪,不過汪箕寒還是點了點頭。
  “還有查一下,這城里最近有沒有比較特別的人在出入?”
  “知道了……對了,爹,前些日子我碰到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他身手不錯。”
  眉一挑,汪承道机警的追問,“知道他什么來歷嗎?”
  “是個到處做買賣的商人,不過看他的樣子,倒像是讀書人。”
  “你留意一下這個人。”
  “是!”
   
         ☆        ☆        ☆
   
  拉開翠儿緊抓著她不放的手,蝶希傷腦筋的問:“翠儿,你匆匆忙忙的把我從房里拉出來,究竟要做什么?”
  神經兮兮的左瞄右瞄,翠儿壓低嗓門道:“小姐,我听藥舖子的張大叔說,汪箕寒到處在找一個受箭傷的人……”
  “你有沒有把棣樊說出來?”她心急的抓著翠儿問。
  翠儿用力搖了搖頭,“翠儿不敢亂說。”她怕死了,當然不敢說。
  松了口气,蝶希叮嚀道:“翠儿,你記住,當作沒有棣樊這個人,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小姐,你還是赶快把他送走,翠儿好擔心。”
  “你不要擔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頂著。”
  “小姐……”
  蝶希保證的說:“放心,不會有事的,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
  “翠儿,我想吃桂花糕,你去幫我買回來好不好?”她一臉哀求的看著翠儿。
  嘴一噘,翠儿不死心的念念有詞,“人家都找上門了,還有心情吃桂花糕!”
  她傷腦筋的一歎,“翠儿,你到底要不要上街幫我買桂花糕?”
  “小姐都說要吃了,翠儿敢不買嗎?”翠儿好委屈的努努嘴。
  “那你赶緊去啊!”她按捺不住的推了推翠儿。
  腳一跺,翠儿百般不愿的朝后門走去。
  她一走,蝶希慌忙的轉往寢房。也不知道汪箕寒找的人是不是棣樊,她得去告訴他,讓他心里有個底。
  “蝶希姑娘!”
  惊慌的打住腳步,蝶希回身一瞧,看到喚住她的人是揚升,頓時松了口气,不過,她隨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瞪,大惊小怪的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蝶希姑娘,揚升打小跟著爺,爺讓我跟著他學功夫,所以……”
  “我家的牆攔不住你是不是?”怪不得他可以溜進這里把她擄走。
  不好意思的一笑,揚升歉然的說!“蝶希姑娘,揚升會偷溜進來,實在是情非得已。”
  蝶希不以為然的輕停了一聲,“反正都進來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說。”
  “蝶希姑娘,是這樣子,我家公子不見了,揚升對這儿又不熟,真不知上哪儿找人,所以想請蝶希姑娘幫揚升找我家公子。”
  哎呀!她真是緊張得糊涂了,都忘了知會這個家伙棣樊在她這儿,不過……
  “我為什么要幫你找?”
  知道蝶希存心為難他,揚升恭敬的折腰行了個大禮,“蝶希姑娘,揚升對不起你,揚升在此跟你賠不是,你是個好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揚升計較,幫揚升找我家公子。”
  那天天亮,還見不到貝勒爺回到客棧,他們就知道貝勒爺出事了,生怕惊動汪道承,他們不敢宣張找人,一切暗中尋訪,可是這么找實在困難重重,他們商量了又商量,最后終于想到,他們可以找蝶希姑娘幫忙。
  “誰說我是個好人?”她可不想那么輕易放過他。
  揚升急得冷汗直流,“蝶希姑娘,揚升做錯了什么,你高興怎么懲罰都行,只求蝶希姑娘幫忙找我家公子。”
  “我如果說不呢?”
  “揚升跟你下跪!”話一出口,揚升曲膝一跪。
  嚇了一跳,蝶希慌張的說:“你這是干啥,起來啦!”
  “只要蝶希姑娘不答應,揚升就一直跪在這里不起來。”
  “好、好、好,我答應就是,你赶快起來,別跪了。”
  “謝謝蝶希姑娘相助之恩。”叩頭一拜,揚升站起身來。
  她一歎,不能不說句真心話,“你對你家公子還真是忠心。”
  “蝶希姑娘……”
  “你跟我來。”蝶希帶頭往房里走去。
  心里疑惑得很,揚升想開口一問,可是想了想還是作罷,順從的跟著她走進房里。
   
         ☆        ☆        ☆
   
  “爺!”一看到棣樊,揚升又惊又喜又激動,可是當他見到棣樊胸前包扎的白色繃帶,他不由得緊張起來,“爺,您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出了點狀況。”對揚升的出現,棣樊一點也不訝异,他早算到揚升會找上蝶儿,請她幫忙找他,所以他沒讓蝶儿到客棧知會揚升他們,這也是為了保護她,凡事小心點,免得讓人起疑。
  “爺……”一瞥見蝶希,揚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了然道:“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
  棣樊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蝶希羞赧的抽回手,走到一旁靜靜的站著。
  “揚升,你告訴仲軒和敬堯,等我身上的傷好了,就回客棧。”
  “爺,那東西……”揚升還是免不了對她有些顧忌。
  “我已經掌握到了,等我身上的傷好了,再來打算。”
  “棣樊,”蝶希忍不住插嘴,“我听翠儿說,汪箕寒這會儿四處在找一個身上帶有箭傷的人。”
  糟了,他八成漏了餡,讓汪承道起疑心!棣樊眉頭一蹙,“揚升,我們得提早行動,你先回客棧等我,一會儿我就回去。”
  “爺,那您身上的傷……”
  “一點儿小傷,不礙事的,你先回去吧!”
  走到蝶希的跟前,揚升誠懇的請求,“蝶希姑娘,爺身上的傷就偏勞你了。”
  她點了點頭。
  行禮告辭,揚升悄悄的离開房間。
  “蝶儿……”
  “你身上有傷,凡事要小心一點。”背著棣樊,她強作平靜的說。
  “你不問我嗎?”他中了這么多箭,傷得這么重,她卻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顧他,從來沒問他的傷怎么來的。
  “我不想為難你。”
  “我……”他能說什么?她當真問了,他也不會告訴她的。他倒不是怕她泄露,是不想讓她卷入其中,所以她還是什么都不要知道得好。
  “什么都別說,只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這一次我可以救你,可是你离開了揚州城……”咬著下唇,蝶希不想讓心里的痛從嘴中逸出。她知道他終究要离開這里,可是,她就是舍不得,想到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見,她心如刀割!
  走到她的身后,棣樊想伸手触摸她,可是最后,還是無奈的放下手,他割舍不下她,可是他有未盡的責任。
  “蝶儿,答應我,你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他輕柔的請求。
  “我會的,我……不后悔認識你。”她想讓自己看起來瀟洒一點,可是沒讓他知道她心里的話,將來自己一定會后悔。
  沖動的從蝶希身后抱住她,棣樊眷戀的聞著她身上的味道,“認識你,是我生命最丰富的恩賜!”
  閉上眼睛,蝶希放縱自己,靜靜的享受溫熱的怀抱。
  “蝶儿……”情不自禁的吻著她的耳窩、頸項,他雙手熱切的隔著衣裳罩住她挺立的玉峰,占有的撫著、揉著,他舍不得放,真的舍不得!
  如果這一刻可以永遠停留,那該有多好,可是……強逼自己狠下心來,蝶希拉開他的手,“我幫你准備點藥,你帶在身上,也許用得上。”說著,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寢房。
  棣樊幽幽的歎了聲气,曲終總要人散,就讓這一切到此結束,不再難分難舍。
   
         ☆        ☆        ☆
   
  “敬堯,你即刻飛鴿傳書給二阿哥,請他捎信給兩江總督張翼甫,我要借用兩江總督的兵馬牽制江蘇巡撫何云峰,只要拿下何云峰,汪承道也好,知縣也罷,都已是囊中之物。”將剛寫好的兩封信交給敬堯,棣樊接著道:“你再帶著我的親筆信動身前往江宁見張翼甫,他會同你一起前往蘇州跟我會合。”
  “爺,我何時動身?”
  “事不宜遲,今晚就動身。”
  “爺,這事會不會太急了?”不明白棣樊為何如此心急,仲軒提醒道:“我們還沒拿到證据。”
  “這倒也未必,從汪箕寒的嘴里,我已經證實那道机關里面藏的是信和帳冊,這會儿我只要再潛入汪府把東西盜出來即可。再說,汪承道已經起疑心,難保事情拖下去,他不會查到我們這儿。”
  仲軒還是深感不妥的搖搖頭,“爺,您現在身上還帶著傷,潛入汪府實在是太危險,這事還是交給我。”
  “這點儿小傷不礙事的,汪府還是讓我去,你另有任務要辦。”
  “爺有什么吩咐?”
  “你先前往蘇州,我要你搜查何云峰收賄的證据。”
  仲軒不安的皺著眉。“爺,我和敬堯不在您身邊,誰來保護您?”
  “我自個儿會保護自己,倒是你們兩個,自個儿要當心,事事警覺。”轉向揚升,棣樊接著吩咐道:“你去弄一輛馬車,另外准備點干糧和水,東西一到手,我們立刻起程前往蘇州和仲軒會合。”
  “喳!”
  “仲軒、敬堯,你們兩個去收拾一下,今晚就動身。”
  “是!”仲軒和敬堯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爺,我們今晚進汪府嗎?”
  搖了搖頭,棣樊若有所思道:“還不行,明儿個我們得先上茶樓泡茶,再上市集轉轉,我得跟汪箕寒會一會。”
  “爺是怕汪箕寒怀疑到您?”
  棣樊點點頭,“凡事謹慎一點總是沒錯。”
  “可是爺您身上有傷,万一汪箕寒找您麻煩,又傷了您……”
  “就因為身上有傷,我更應該會會他,你放心,這么點小傷我還挺得住。”頓了頓,他接著說:“揚升,你另外去幫我查一件事。”
  “爺要揚升查啥事?”
  “我想知道蝶儿的身世。”
  “這……”想起自己做的事,揚升實在不知如何啟齒,當初他去找蝶希姑娘的時候,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可是經過這么多事,現在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
  “怎么了?”棣樊不解的揚起眉。
  他真可笑,連春藥都敢下,這么點小事還有什么不能說的?揚升自嘲的一笑,“爺,不用查了,揚升早就知道了。”
  “你早知道了?”棣樊愈來愈迷惑,這是怎么回事?
  揚升笑得有些尷尬,老老實實的從頭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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