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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站在應家祖宅前面的晒谷場上,以歡憂心忡忡的瞪著面前那間蒼涼的老房子。
  “應凱星,你确定……我們要在這儿窩上三天?”長這么大,她還沒住過一天的平房,今個儿……把她丟在這种鬼影幢幢的“古厝”,她實在很怀疑自己可以安然的在這里活下來。
  “很棒吧!古色古香、遠离塵囂。”從她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調調,他知道,她的感覺──糟透了,不過,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經歷過那么多的女人,他從不浪費自己的心思和情感,然而一個以歡,不僅教他用盡心机,更是挑動他心底深處的依戀,她的傲慢与自信,他欣賞;她的气勢与自持,他折服;她的嫵媚与狂野,他心動;而她那不常有的不安与無助,卻又讓他心疼。
  他愛上這個──可以是玫瑰,也可以是百合的女人了嗎?他不知道,但是,他卻非常的明白,即使說不動她替他傳宗接代,他都要得到她。
  是啊!很棒……棒得讓她快喊救命了!可惡!若不是為了面子、為了她從不認輸,她一定馬上轉身走人,唉!早知道這個游戲的玩法──是陪他在這間鬼屋住上三天,她說什么也不奉陪。
  不曉得這家伙在搞什么飛机?難不成……他以為她只要跟他在這种蠻荒地帶住上三天,她就會答應幫他生小孩嗎?痴人說夢話!不過,她倒是很好奇,他為什么特別挑上這間古宅?
  仿佛知道以歡心里的疑惑,凱星忽然幽幽地說道:“應家一直都是單傳,這間房子由我曾祖父的手中傳給了我爺爺,再傳給了我爸爸。我在這里度過了四個年頭,雖然短暫,但卻有我快樂的童年紀錄。
  我們曾經過著吃一頓、餓兩頓的日子,也經驗過穿著補上一、二十次的破鞋上學,但是再苦的日子,我老爹和老媽也舍不得把它給賣了,因為──它是我們應家的根……”
  耳邊傳來凱星那情深義重的敘述聲,以歡禁不住的流下淚來,她不明白自己的眼淚從何而來,是凱星窮苦的童年?還是他父母對這幢房子的深情与執著?然而,不管是為了什么,眼前這間原本被她稱為“鬼屋”的老房子,似乎也不再那么恐怖了。
  其實,他自己并不清楚──為什么跟她剖析這么多內心的情感,但是一不經意,話就傾泄而出,也許他想改變她對這宅子的感覺;也許他希望她能多認識他一點:也許……不管他為何沖口而出,待在看見她摘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時,這一切的“也許”都已不再重要了。
  輕柔地牽起以歡的手,凱星拉著以歡往屋內走去。
  “今天,你先習慣這邊的生活步調,明天,我帶你到福隆的海邊游泳;晚上帶你去基隆吃海鮮;后天,我帶你去蘇澳港,然后去見見那台灣唯一的沙頸岬──南方澳漁港。”
  順從地跟著凱星走過那算得上寬敞的客廳,接著大小不一的三間臥房,還有那備有爐灶的舊式廚房,以歡生平第一次讓心沉靜下來,當個忠實的听眾──聆听凱星感性、低沉的嗓音,刻書著這里的一景一吻。
   
         ★        ★        ★
   
  好不容易克服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覺,夜晚一到,坐在那一邊倚牆的單人木板床上,以歡又開始渾身不自在了。
  “吱!吱!吱!”突然房間里傳來一陣聲音。
  天啊!那是什么聲音啊?!身体緩緩地移進了床沿,以歡既好奇,又有些緊張,探出頭,兩顆眼珠子開始往床下掃射。
  “啊──”一聲尖銳的騖叫聲,在以歡看到老鼠的那一剎那,嚇得破口而出,她于以歡什么都不怕,就怕老鼠和蟑螂,結果……現在,她的床底下竟然就坐著一只老鼠!我的媽呀!這……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啊?!
  “吱!吱!吱!”
  再度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以歡的心情更加緊繃,天啊!它……它會不會爬上床來?如果它真的跑上來,那……一想到那宛若惡夢般的情景,以歡便忍不住的把屁股朝著后頭挪去。
  “吱!吱!吱!”像是在惡作劇,床下地板上的老鼠,不停地吱吱喳喳的呼喚著。
  害怕的伸長脖子,以歡小心翼翼地瞄向床下的老鼠。
  “走開!噓……走開……”輕輕地揮動著右手,以歡朝著地上的老鼠叫道。
  “吱!吱!吱!”那是只肥胖的小老鼠,不僅一點走開的跡象也沒有,而且還興奮的對著以歡叫個不停。
  順手拿起床上的枕頭,以歡作勢要攻擊它的樣子,“走開!你給我走開!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打死你哦!”
  就這樣子,一來一往,以歡和那只在她眼中面目可憎的老鼠,僵持不下。
  倚在臥室的門邊,凱星啼笑皆非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听到以歡恐怖的尖叫聲,他還以為她發生了什么事,心跳加速得快蹦出來了,結果……想不到他的大女人──于以歡,也會怕一只小老鼠。
  再也受不了“他們”那种夸張的對立模式,凱星開口哈哈大笑。
  一听到凱星的笑聲,以歡仿佛听見得救的歡呼聲,心情一松懈,眼淚便直扑而下。
  三步并作一步,凱星在看到以歡的眼淚時,馬上擔心的飛奔過來,把以歡緊緊地擁入怀里。
  “別哭,別哭,有我在,沒什么好拍的!”輕柔地撫著以歡的背,凱星呢喃的安慰道,他真該死!她都怕成這副德行,他還取笑她!
  “有……有老鼠……床下……有老鼠……”淚水交錯,以歡顫抖的說道。
  “你放心,現在我馬上把它攆走。”放開以歡,凱星彎下身來,作勢要抓走那只已經溜之大吉的老鼠
  伸手將凱星拉了回來,以歡不安的說道:“我不要睡這里。”赶走了一只,還會再來一只,她可不希望半夜醒來,發現旁邊睡著一只又惡心、又丑陋的老鼠。
  “不要睡這里?”這下,凱星真的傻眼了,不睡這里,那要睡哪里?這間宅子雖然不是位在什么窮鄉僻壤,但也不在市中心,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根本沒有旅館:如果真的有什么小旅館,情形也不見得比這儿好,她能住哪里?
  鄭重地點點頭,以歡堅決地再度強調道:“我絕對不睡這里!”
  “那你想睡哪里?”只要不是回台北,他相信,她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一口承諾下來。
  “我要跟你睡。”這里的床,全是一邊靠牆的木板床,如果凱星可以幫她擋住床沿,那她就不怕老鼠爬上床。
  跟……她有沒有說錯?!看著以歡那臉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凱星這回……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這种充滿誘惑的請求,他豈有不心動的道理?只是……這個女人是于以歡!她的一顰一笑,已經無時無刻不在挑逗、引誘著他的欲望,他若是再跟她同床共眠,那他還當得來柳下惠嗎?
  “歡,跟我睡……不太好吧!”這實在不像他會說出來的話,別別扭扭,一點也不洒脫。
  “不會啊!跟你睡,我才會安全啊!”
  安全?唉!說她精明,偶爾地也有迷糊得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娃娃!他會安全?他沒把她生吞活剝,她就該偷笑了,還妄想從他這里獲得安全?哎!他如果不是對她野心勃勃,他真應該好好地教教她──他比老鼠還可怕,他是貨真价實的豺狼。
  “這樣子好了,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睡……”
  “不要!誰知道你房間是不是藏有一窩的老鼠?我不管,你睡哪里,我就要跟你睡哪里。”
  剛剛還哭得像個小可怜,這會儿又開始生气勃勃,她啊!真像一陣風,讓他永遠捉不著她的去向。睡在房里不出軌是不可能的,看來,他只能挑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好吧!我睡哪里,你就跟我睡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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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凱星,你要幫我抓牢哦!”一步一步,以歡小心謹慎的順著梯子往屋頂上爬去,她實在搞不懂,這家伙的腦袋究竟在想什么?房間不睡,跑到屋檐上?奇怪,那种歪歪斜斜的地方怎么睡?
  穩住梯子,凱星心想:如果這個餿主意不是自己想出來的,他真的會放聲大笑,真纛!不過至少可以确定他的手會安安分分,遠离以歡的身体。
  其實他可以什么都不管,甚至藉這個机會讓以歡乖乖地就范,幫他生個儿子,只是如果是那些露水姻緣的女人,他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然而她是于以歡──一個讓他無法瀟洒、無法放手的女人,他要得到她,但是絕對不是在這樣的情況底下,他要的是她甘心樂意的親口承諾。
  緊抓著那搖搖晃晃的梯子,以歡再以不安心的朝著坐在屋惊上,幫她穩住梯子的凱星叫道:“應凱星,你到底有沒有抓牢?這梯子怎么晃得這么厲害?”
  不是梯子晃得厲害,而是她小姐抖得太夸張,天啊!一分鐘不到的路程,她竟爬了十分鐘都還沒走到,真是傷腦筋!
  “有,你放心,你只要走快一點,這梯子就不會晃得那么厲害。”
  “你要我走多快?鞋子這么高,很難踩耶!”
  我的媽呀!這小妮子該不會……望向以歡的腳,凱星不禁發出無奈的呻吟。
  “小寶貝,你是要睡覺,不是要交際應酬,你難道不能把腳下的高跟鞋給脫掉嗎?”
  是啊!她怎么沒想到呢?騰出手,以歡自然伸高腳上的高跟鞋,結果這一動,她整個人重心不穩,晃動得像是要往下墜下……
  及時伸手拉住以歡,凱星牢牢地抓住她。
  “小寶貝,脫高跟鞋不一定要用手,你可以用腳啊!”這個女人真的是于氏集團的董事長──于以歡嗎?是不像,不過迷迷糊糊的她,還真的是滿可愛的。
  對啊!她怎么又沒想到?大概是被老鼠給嚇呆了!甩掉腳上的鞋子,以歡這才加速的爬上屋頂。
  流了滿頭大汗,總算把以歡扶上了屋檐,凱星這才又發現
  “小寶貝,你都穿這樣子睡覺嗎?”他真的愈來愈像管家婆,連以歡的穿著他都想插手接管。
  這家伙怎么這么喜歡問她這种問題?太無聊了吧!
  “不對,我從來不穿衣服睡覺。”睡覺就是要舒舒服服、輕輕松松,她這個人不會虐待自己,當然是不穿的好。
  不穿……該死!他已經被她這身露肚臍的背心短上衣加熱褲,搔得心猿意馬,她竟然……唉!這個女人就是有瓦解他自制力的能力。
  顧不了他們身在何處,凱星熱烈的吻上以歡那雙紅潤的唇,現在,他只想先滿足一下那幻化在他腦海中的渴望,其它的等一下再說吧!
  凱星的輾轉、撫触,就像一把火,燒光她所有的理智,點燃她心中的欲望,攀上他的頸項,忘記他們之間的戰局、忘記他們之間的對立,以歡毫無保留,跟著他一起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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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娟萍,你确定……你真的要這么做?”拖著娟萍的行李走進凱星的屋子,凱茜不放心的問道。
  “确定。”東西都已經搬來了,她還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只是她依然放不下偉勳,不曉得她离家出走之后,誰來幫他洗衣服、燙衣服?誰來叫他起床?誰幫他准備早點……唉!她實在放心不下!
  “好吧!就算你真的決定离家出走一下下,可你也別挑在凱星這里啊!那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頭風流,你一個女人家挺著大肚子待在這儿,誰來照顧你?”如果她知道娟萍在听到凱星的證實之后,會這么想不開的打包行李走人,她絕不會挑在她小姐快臨盆的節骨眼,說出這么殘酷的事實。
  “凱茜姊,你別替我擔心,我都快當媽媽了,我知道怎么照顧我自己。”
  是嗎?她很怀疑!她不是瞧不起她這個准媽媽,只是……她實在很難相信一個依賴老公成性的女人,有可能自個儿抱著肚子,跑去醫院生小孩?
  “娟萍,我想……你還是去住我媽她們那邊好了。”
  “不行,我不能讓我媽知道我离家出走,她會很難過的。”自從父親肝病去世后,母親就含辛茹苦,獨立把她撫養長大,母親最大的安慰就是──希望她幸幸福福、快快樂樂,所以自己絕對不可以拿偉勳的事情去增加母親的困扰与不安,雖然她口口聲聲說偉勳有外遇,但私心里,她卻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認,如今,事實已獲得證實,她的心當然很痛,畢竟夫妻做了兩年,他們兩個的感情一直是如膠似漆、恩愛异常,現在偉勳有別的女人,她自然是無法接受。
  她得好好地想一想,他們的問題究竟出在哪里?是她錯看偉勳對她的感情?還是她做錯了什么事情,讓他移情別戀?反正,在她還沒厘清問題的症結時,她不想惊動任何人。
  “那……你搬到我家好了。”
  “不好,如果偉勳跑來找我,他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一定是你家。”結婚之后,她的天地,除了她的丈夫,就是她媽、阿姨,還有凱茜姊,偉勳了解她,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去叨扰她媽和阿姨,凱茜姊自然就成了唯一的目標。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偉勳怎么猜,也不會想到她躲在凱星哥這里。
  雖然娟萍生性柔弱,但是有時候固執起來又像是一頭蠻驢,怎么說都說不動。
  哎了一口气,凱茜無奈的說道:“好吧!就照你的意思,不過你可別忘了隨時跟我保持聯絡,如果找不到我,你又肚子痛,你就打電話給你表姊夫,我會教他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如果……如果你連他也找不到,你一定……”
  “凱茜姊,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么處理的。”打斷凱茜喋喋不休的叮嚀,娟萍胸有成竹的說道。
  看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凱茜不禁析禱:唉!希望娟萍真的知道怎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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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站在晒谷場上,望著那間老舊的房子,以歡的心竟有千般、万般的不舍。
  回想這三天的日子,她和凱星之間那种亦是敵對、亦是情人的點點滴滴,以歡的心情是既甜蜜又是懊惱,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天,她卻看見狂妄、自大的應凱星,其實也是深情而細膩的,原本她還可以掩飾自己內心對他的強烈反應而武裝起自己,与他針鋒相對,然而這三天日子下來,她再也逃避不了他吸引她的事情。
  她喜歡他目中無人的自信和驕傲;她喜歡他誘惑、纏綿的黑眸;她喜歡他性感、扣人心弦的笑容;她喜歡他偶爾放縱、嬌寵她的感覺。就她來說,她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承載了許多的責任和負擔,所以她選擇縱容自己,讓生活是自由、洒脫,而追求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畢竟像她這种集財富及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并不多見,但是就是因為她看得太清楚那些男人的企圖,反而讓自己跟男人絕緣。
  從一開始,她并沒有把應凱星放在眼里,因為他只是一個口出狂言、自不量力的家伙,然而一個接一個、一次接一次,他讓她注意到他、想他,甚至到現在在意他,這一點一滴,逼得她節節往后退。
  她會投降嗎?不會,因為再前衛的女人,也有她無法拋開的包袱,但是就算她堅持住自己的決定,她的心只怕也有所缺憾吧!
  屋檐上,有她跟凱星相擁而眠的記憶;廚房里,有凱星為她洗手做羹湯的痕跡;而這間宅子上上下下、每個角落,更有她跟凱星激情熱吻的愛語,她實在舍不得,舍不得這里教人愛戀的一切。
  “再過不了多久,這里……可能就要拱手讓人了!”側身看了以歡一眼,凱星感歎的說道,這三天來,他絕口不提生孩子的事,是要讓以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重新認真的面對這件事情,他是要了一些手段、用了許多的心机,但是,他很明白這三天來,他為以歡花費的心思、所投入的情感,絕不是虛偽的糖衣。
  “為什么?”這房子不是應家代代相傳的“祖宅”嗎?
  “因為……你如果不愿意為我生個儿子傳承應家的香火,這房子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原來……他要她幫他生孩子,就是為了這間房子!以歡恍然大悟。
  “其實,我真的舍不得把這房子給賣了,但是母命難違,我老媽的決定,任誰也改變不了,除非……我找個女人替我傳宗接代。”突然嚴肅地盯著以歡,凱星凝重的接著又說:“歡,這房子的生殺大權,就由你決定,你的一句話,可以留下它,也可以賣了它。”
  “我……不會吧!有……有這么嚴重嗎?”這家伙一定是在開玩笑。
  “离我母親給我的期限只剩兩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一個月后,我要你的答复。”
  好象……是在玩真的……“難道……沒有其它挽救的方法嗎?”她訥訥的開口。
  “沒有,這是唯一的方法。”
  “這……”如果是三天前,她會二話不說的回絕掉,然而現在……該死!為什么她會有一种受騙上當的感覺?仿佛這一切都是凱星舖好的陷阱,就等著她往里面跳。這……這該如何是好?
  “走吧!明天一早你還得上班,早一點到家,你也可以早一點休息,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的考慮。”牽起以歡的手,凱星領著她朝車子走去。
  依依不舍的回首,以歡沉重地做了最后一次巡禮,她真的很矛盾,既割舍不掉,又甩不開包袱,她……該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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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么?!”瞪著她向來視如親生儿子
  疼愛的偉勳,鄭曼琪不敢相信的大聲喊道,“娟萍离家出走?!”
  默默地點點頭,偉勳一句話也不敢吭。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拖到十點才回到家,本以為娟萍又等得在客廳里睡著了,怎知等他的卻是死气沉沉、黑漆漆的屋子,看到娟萍的衣服不見了一大半,他馬上知道大事不妙了,但是當時礙于時間已經很晚,為了不惊扰岳母,他只好將找人的念頭暫時打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鬼迷心竅,竟然自私的想──晚個三、四天再找人,這樣娟萍才會對他“外遇”的怀疑更加肯定;然而隨著一天過了又一天,他愈想愈不對,娟萍如果跑回娘家,他岳母應該會打電話來問他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娟萍一有什么事,一向往肚子里吞,既使需要找人哭訴,也絕不會說要回娘家。
  心里一拉起警報,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凱茜,然而當凱茜告訴他,她不知道娟萍离家時,他就開始慌了手腳,不過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娟萍能去哪里。三個臭皮匠胜過一個諸葛亮,凱星不在公司,他只好跑來岳母大人這儿求救了。
  “她……她能去哪里?”一臉的慌張,鄭曼琪喃喃自語的念著。
  “偉勳,你有沒有問過凱茜?”坐在鄭曼琪身旁的鄭曼云,冷靜的問道。
  “有,她說她不知道。”有气無力,偉勳黯然的回道。
  “就這句話?”
  “嗯!”
  看這樣子,凱茜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讓偉勳知道娟萍的下落,女儿畢竟是自己生的,凱茜的個性和為人,她這個母親豈有不了解的道理?娟萍雖然只是凱茜的表妹,但是她們可比親姊妹還親,娟萍离家出走,凱茜若是真的不知道,也該關心一下,這小妮子的反應不該這么冷淡的,凱茜一定知道娟萍去了哪里,要不然,她不會這么若無其事。
  “曼琪,”輕輕地拉起鄭曼琪的手,鄭曼云安慰道:“你別擔心,我敢保證娟萍一定平安無事。”
  “姊,你怎么知道?”
  “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凱茜會瞞著偉勳,事必有因,所以她得跟凱茜求證之后,再決定是不是應該讓偉勳知道。
  “好吧!”听到鄭曼云這么肯定的跟她擔保,她相信姊姊心里一定有答案,只是娟萍為什么會离家出走?“偉勳,好端端的,娟萍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再度轉向偉勳,鄭曼琪生气的逼問道。
  “我……我沒有……”
  “那你說說看,娟萍為什么會离家出走?”娟萍雖然柔弱、沒什么個性,但是對感情,她可比任何人都來得固執与專注,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重大的打擊,想讓她跟偉勳分開,那是絕不可能。
  這几天,在度過身邊沒有娟萍照顧、体貼的日子,他開始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自私和獨占欲比起娟萍,哪個比較重要?其實,這個問題不用想也知道是娟萍,沒有娟萍,何來的自私、何來的占有欲?如果他不是這么深受那位小女人,他又怎么會產生這么矛盾的私心?
  他心里還是充滿著嫉妒、充滿著不平的苦澀,只是如果他再任由自己的自私繼續作亂下去,到最后,他失去的恐怕不止是一點點的愛,而是他心愛的小妻子。
  他是這般的愛她,他不能沒有她,該是他坦然以對的時候,他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种充滿孤寂、沒有愛和歡樂的日子。
  “媽,娟萍以為我有外遇。”
  “外遇?”
  無奈地歎了一口气,偉勳道出自己的心結,還有凱星傳授給他的方法。
  “你……真是的!連這种醋……你也可以吃?你到底在想什么?!”難怪娟萍會离家出走,她這么敏感而細膩,她沒有想不開的跑去做傻事,已經是奇跡了。
  “媽,我……”
  “娟萍挺個大肚子,万一……在外面出了什么狀況,到時候,我看你還有沒有心情吃醋?”
  “曼琪,”看到偉勳那臉愧疚、擔心的模樣,鄭曼云忍不住插嘴道,“你別怪偉勳,他啊!是急病亂投醫,所以才會捅出這么大的樓子。”轉向偉勳,接著又說道:“偉勳,不是我愛說你,誰不問,偏偏問凱星,那個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在‘出軌’、在‘拈花惹草’,他能教你什么好東西?都快當爸爸的人,做事不要這么輕率,弄不好,老婆气跑了,你要再想補救,難啊!”
  “阿姨,我知道了!”
  “好啦!娟萍的事情,我和你媽會處理,你就安心的回家,等我們的消息。”
  “阿姨.那一切就拜托你們!”
   
         ★        ★        ★
   
  毫無意識的翻著嬰儿雜志,娟萍欲言又止的看著正在茶几上處理公文的凱星,不曉得……偉勳最近過得好不好?
  “凱星哥……”她已經有四天沒看到偉勳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念她?
  看著手上几家分店的商品銷售狀況,凱星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嗯?”
  “偉……你們公司最近忙嗎?”心里關心的明明是偉勳,可是嘴巴卻又問不出口。
  “還好。”繼續專注著手上的資料,凱星隨隨便便的回道。
  “哦!那……你常看到偉勳嗎?”終于扯上了主題。
  偉勳?當然!他們兩個都窩在同一個地方工作,若是不常見到面,那才奇怪!收起手邊的東西,凱星抬起頭來,望著娟萍,直接挑明的說道:“你如果想知道偉勳的情況,你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我……我……”
  前天他送以歡回家之后,心里正得意,這一步棋他下得實在是太漂亮了,而回到家后,卻發現──娟萍趁著他帶以歡到宜蘭逍遙的時候,住進他家,本來他是打算請她走人,可是一看到她哭哭啼啼,紅著一雙眼睛在求他收容她時,他也只能作罷,反正他明天就要去日本出差一個禮拜,多留她一、兩天,對他的生活作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他不在家的時候,他又有些放心不下,若讓她回家,她只會含著淚、搖著頭;讓她去他媽或他姊姊那儿,她又不愿意,真教他不知道如何處置才好
  好吧!既然好言相勸說不動她,那他就玩點陰的好了!
  “偉勳現在瘦得像是非洲的饑民、潦倒得像是路邊的乞丐,娟萍,你如果再不回家的話,他大概准備進瘋人院了!”他實在很難想象偉勳進了瘋人院后,會是什么德行?可能是……嘴巴喃喃地挂著他老婆的名字吧!
  “他……”她就知道,他不會照顧自己。
  “他一點也不好。”認真地看著娟萍,凱星誠心的說道:“娟萍,我不知道你們夫妻之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凱星哥的一句話,不要老是當逃兵、當鴕鳥,有問題攤開來說,那才能證實你們是真的彼此相愛、彼此在乎。”
  “凱星哥……”
  “你好好地想一想,明天一大早,我要飛去日本參加一個商品展,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照顧自己,也要照顧肚子里的寶寶,有什么困難,你打電話給這個人。”隨手拿起一張紙,凱星寫下以歡的名字和電話,遞給了娟萍。
  “于以歡……”念著上頭陌生的名字,娟萍遲疑的看了凱星一眼。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沖動的把以歡的名字留給娟萍?或許是他潛意識里,唯一放著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名字吧!
  “我還是希望你回家,要不然就去我媽或我姊那里。好啦!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雖然他不愿解答她心里的疑惑,但是她相信──這個于以歡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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